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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青思甜都不去招呼病人,在干吗?
他蓦然转过身,是不是——晚潮来了?!
可刚回头,一团艳光就映入他眼帘,不是晚潮。精致的黑色低领蕾丝小衫,层层叠叠流花瀑彩的沙龙裙子,镶满珍珠的包包……居然是钟采!贵气逼人来的钟采。
钟采正在对他微笑,恰到好处的笑容,温婉一如当年。
荆劭一怔,上次晚潮跟她闹了别扭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钟采的面,她这次突然找上诊所,又有什么事?
“荆劭,我有话想跟你说。”钟采走进来,轻轻关上门,她还是这样的优雅。荆劭不禁分神,晚潮就不同,她关门都是用脚的,因为她手里总是有零食,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零食。
其实从医生的角度看,这不算一项好习惯,但晚潮屡教不改,她就总有本事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地跟他抬杠。
“荆劭?”钟采犹疑地看着他,他在想什么?
“你别在意,”竹青摇头一笑,“这两天他一直就这个样子,症状时轻时重。”
思甜拉了她一下,使个眼色,“钟采不是说有话跟荆商量吗,咱们出去买盒饭。”竹青会意,跟思甜一起走出去。唉,晚潮到底跑到哪里逍遥去了,人家都找上门踢场子了!
荆劭在钟采对面坐下来,隔着桌子,抬眼看着她的脸。妆容明丽,无可挑剔,却让他觉得陌生的脸孔。
“荆劭,我是来跟你解释,上一次的事。”钟采开了口,“那天其实我是喝了一点酒,所以不是很冷静……我误会那位谢小姐是你的女朋友,结果还惹得你们起了冲突,真是抱歉。”
荆劭没说什么,摸出一根烟,随手点上。
是钟采的误会吗?真的就只是误会吗?他想起那天,晚潮喝酒的时候说过的话——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呢,荆劭?病人、房客还是家务助理?又或者是搭档?红颜知己?狗头军师?
他还真的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在他的心里,她是极之重要、重要到不可或缺的一个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这么强烈这么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咳!”钟采轻轻咳嗽一声,拉回他的思绪。荆劭看见她的眉头已经蹙了起来,“你是不是在听我说话?”
“对不起。”荆劭坐直了一点。
“你知道我以前是从来不碰酒的。”钟采说。
“哦。”荆劭点点头,那是自然,钟采的礼仪教养一向无可挑剔,没有任何不良恶习,但是晚潮……他再次打断自己的走神,不要再想了,晚潮晚潮,这样下去还了得?
“你不想知道,现在我怎么会开始喝酒的?”钟采问,神色间渐渐流露一丝落寞。
“为什么?”荆劭吸了一口烟,弹一弹烟灰。忽然觉得有点滑稽,已经这么久没坐下来跟钟采说话了,忽然之间想不出说什么才好。她的生活,他全然陌生;就算她有心事,他又能帮上什么忙?今时今日,以罗家女主人的身份地位,她还有什么是得不到、做不到的,需要他来解决问题?
或许就在不久之前,他还一直隐隐期望,钟采有一天会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但是现在……荆劭忍不住摇头,带出淡淡一丝自嘲的笑,他们已经根本回不到从前。她不能,他也一样。
钟采静静地凝视着荆劭的脸,终于叹了一口气。他变了。那么漫不经心的一笑。
“你现在……一个人?”她问,“过得好不好?”
“还行。”荆劭没说什么,“倒是你,好像有什么问题?”
“荆劭,如果……”钟采咬了咬嘴唇,“我是说,如果,我们之间还有可能的话,会不会有机会重新开始?”
荆劭不提防她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不禁一怔,她什么意思?重新开始?
“我知道,当初我那么一走,你心里一直还在怪我吧。”钟采慢慢低下头,“可是你也知道,我去做空姐,也是不得已……当时医院里情形那么乱。接下来的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忽然一下子,看到这个世界上,人和人是这么的不同——有人可以坐在头等舱里颐指气使,有人只买得起打折的机票;有人辛苦存钱好几年就只为了买一只戒指,又有人几十万上百万的首饰只戴一次就扔进抽屉里……”
荆劭深深地看她一眼。
这是第一次,她开口向他解释当年那个选择。钱是重要的,他明白,事关生计,甚至人情冷暖。他也从来没有认为,这件事是钟采的错。
感情有什么对和错?只分聚和散。
“罗兆佳就是那个时候,在飞机上认识我的。”钟采继续说,声音渐低渐惘,“他很下功夫追我,闹得整个公司都知道,有一阵子,我飞哪里,他就跟去哪里,天天一束花送上来,还有各种各样的礼物。”
荆劭有两秒钟分神。记忆忽然闪回那日在露台上,跟晚潮一边聊天一边喝着啤酒,她笑着对他说:“泡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现在哪还有人送花送钻石?那都是应景的东西,天天送花太俗气,送钻石又市侩,再说除了暴发户,哪有谁一见面就掏颗钻石出来的?你要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想要什么,然后想尽办法不择手段地满足她!”
那么晚潮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心里,想要什么?
荆劭沉默地靠近椅子里。当时不觉得,只当她说着玩,可现在想起她的话,心里头真是滋味纷乱。
“……然后他就帮我买下那层店面,经营米兰一只牌子的女装,其实也无所谓赔或赚,找点事情做而已。”钟采还在说着她的话题,“可是不知道怎么了,我越来越怀念以前在中心医院里的那段日子……逛街也总会逛腻,买东西也总会买够,钱这东西,真是也没什么用处……其实当初我不过是赌气,想证明自己可以过得比别人都好,只要我想,就可以得到。但是荆劭,我越来越不明白了,到底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一天比一天的不快乐。”
她说到这里,怔怔看着荆劭的脸,神色逐渐迷惘,“荆劭,我真的……很想念你。”
荆劭按熄了手里的烟头。平静,居然是这样的平静,听见钟采这样的一句话,他居然感觉不到欢喜和震动。
这一刻,他心里忽然明镜一般的透彻清楚。
“钟采。”他看着面前钟采的眼睛,“有时候感情也就像一杯水,放久了,就会凉,其实你要的只不过是快乐而已,不是我。”
“可是——”钟采呆住了,以前的快乐,紫藤架下的初遇,他下雨天用外套包裹她的温暖,他看着她微笑的那种眼神……都不见了?再也找不回来了?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是她的,就算离开他,那也是因为知道,没有人能代替他心里,她的那个位置。
第二十六章
错了错了,她忍不住地心慌起来,一定是哪里出了错,荆劭明明一直都是喜欢她的!不是只要回头,就可以回到他身边吗?不是这样吗?
钟采猝然站了起来,几乎带翻了椅子,“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对不起。”荆劭能说的就只有这三个字。
“我不会再跟你第二次说这种话,你回答之前,可不可以想清楚?”钟采脸色慢慢变得苍白,“我今天是鼓足了勇气才到这里来的,因为,罗兆佳向我求婚了。要是今天不说,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说了。” 荆劭的语气很淡定:“做罗兆佳夫人,对你来说,也是件好事。地位,荣耀,钱,什么都不缺。”他看了一眼钟采,“你不会是想要拒绝他吧?”
钟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是,罗兆佳终于求婚了,本来这是她努力的终点,可是,在到达的那一刻,丝毫感觉不到胜利的欢喜。多么可笑,应该怎么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她未来的丈夫,是带着财产公证书向她求婚的。
财产公证书。公证的内容是:如果有一天,她不贞,或者要离婚,那么自动放弃财产分割权。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没有白吃的午餐。荆劭说得对,就算是这样的侮辱,她也不能不接受,因为那公证书的背后,还有别人艳羡的财富,地位,荣耀,一切的一切。
原以为只要回过头,就有退路可走,荆劭总会等在那里的。可是没有。她回了头,才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个男人。
“荆劭,你已经爱上了别人?”她凝视他的脸,难以置信。
荆劭沉默了很久,终于听见自己的回答:“是。” 在这之前,他或许还不能确定,不能相信,直到钟采回来的这一刻,才看清楚自己的心意。为什么坐卧不宁?为什么心乱如麻?只不过是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人。爱上那个,从来都不听话又凶巴巴,爱吃零食热爱八卦,总是挑剔得他一无是处,抬起杠来天下无敌,却会花费三天工夫,为他炖一盅佛跳墙的谢晚潮。
钟采退后一步,嘴唇上失去了血色。他承认了。
失去他,就是她当年那个选择,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我明白了。”她点点头,声音幽冷,“既然是这样,我还是安心地做我的罗兆佳夫人就好了。”
荆劭蹙起眉,“听我一句话,钟采,他只是给你钱的话,你永远不可能快乐。人总是需要被爱被重视,结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你这算是关心我吗?”钟采忽然笑了,“谢谢。” 她语气讽刺,怎么能不讽刺?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不嫁罗兆佳,她还有别的选择吗?对,荆劭说得对,她要的已经不是钱,她要的是一个真正的注视,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个男人的信任……可是这些东西,在哪里?
如果失去荆劭,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事情,那么至少,她还可以抓住钱。她总不能傻到放弃一切,一无所有吧!
夜深了。
睡不着,荆劭坐在窗台上抽烟。这扇窗子直通露台,晚潮那株很宝贝的龟背竹,正在夜色里孤单地伫立。
这个城市的浮华,在夜深时分尤其张扬,街灯霓虹闪烁如星河,流光溢彩的街头,偶尔见到三三两两带醉夜归的人影。
真的很渴望,见到晚潮的脸。
凉风穿过窗子,一阵阵地吹进来,烟灰掉在他白色衬衫上,他也懒得掸一掸。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诊所天天爆满,新来的助手跟护士还都不大上道,从早到晚,忙得焦头烂额。电话就放在胸口贴身的口袋里,睡觉的时候都不敢关机,只要一响就掏出来看,指望屏幕上出现晚潮的号码。
可是没有。除了求诊的电话,就是宋英勋死缠烂打地要他合伙。他现在哪有什么心思,跟他谈这种事?每隔一两个钟头,给晚潮拨过去,但是她一直关着机。
晚上睡一阵,醒一阵,总疑心门外有人按铃,怕是她忽然跑回来了。
烟越抽越凶了,可是渐渐地又觉得一阵一阵地胃痛,不知道又是哪一顿饭忘了吃,懒得想。晚潮把他的胃口养得太刁了。
夜色阑珊,远远的灯火通明,他想见的那个人,不知道在这夜空下的哪一个角落。她在做什么?身边可有人陪伴?她知不知道他等得这样心焦。
这一回,就连思甜和竹青都不知道晚潮的消息,她好像真的打算从他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指尖忽然一阵炙痛,荆劭猛地一回神,不知道什么时候,烟都快烧到尽头了,烟头烫到了手指。按熄了烟头,荆劭顺手去摸旁边的烟盒,点着了打火机,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