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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晚潮突然一把揪起他的领口,整个小脸焕发着激动的光彩,“你是说手术根本没问题吗?”
  荆劭吓得赶紧看周围有没有人。
  隔离室里,隔着透明玻璃,黑压压一群人正在傻眼地看着这边。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手术有问题?”他尴尬地拉下晚潮的手,“商量一下,下回可不可以给点面子,不要在公众场合揪着我的领口问话!”
  “那你一脸垂头丧气的死样子!”晚潮开心地一掌拍下来,“你吓得我差点心脏病……”
  “罗兆佳死活关你什么事?”荆劭想不出她跟着紧张个什么劲?
  晚潮翻了一个白眼。荆劭这白痴,居然问出这种蠢话,罗兆佳当然不关她的事,什么输赢成败都不关她的事,她在乎的,只不过是他的感觉而已!
  “我不过是担心那张七位数的支票!”晚潮嘴硬地分辩,“如果没有我的鼓励,你根本没可能来做这个手术,也根本没可能赚到这笔钱是不是?所以我们至少应该二一添作五,平均分配……”说着说着,忽然有点扯不下去,因为荆劭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温柔。
  她还真是能说啊……荆劭看着她忙碌地唠叨。
  其实他知道她为了什么而担心。晚潮根本不在乎输赢,她担心的只是,万一失败,他输不起。
  尾声
  可是晚潮还不懂,他已经不是三年前的那个荆劭。他还记得当初,她指着他的鼻子,气势汹汹地对他说:“你体会过一个当病人的感觉吗?他们对你来说就是一个又一个标本吗?别人说什么根本不重要,问题是你到底有没有尽你所有的力量,去帮助你的病人!你尽力了吗荆劭,你没有!要是每个当医生的都跟你一样,死个人就洗手不干,这天底下生了病的人还去指望谁?”
  输赢无所谓,尽力最重要。
  晚潮推推他,“你看什么看?我脸上开出花来了?我警告你荆劭,下次不准再摆出这种脸色出来了,还以为你手术刀底下又出一条人命。”
  “我哪敢摆脸色给你看?”荆劭被冤枉了,摆脸色?他哪敢?!这阵子已经被她修理得不成人形了。自从晚潮开那什么佛跳墙,他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没好好吃过一顿饭,现在只要听见谢晚潮这三个字,他就条件反射立正站好,还哪来的包天狗胆,跟她摆脸色!
  他不过就是累,而且实在胃痛。换她一整天没吃饭,再站上一整夜试试!
  晚潮上辈子一定就是他的克星。
  “你的脸色真的不太好……”晚潮伸手扳过他的脸,仔细审视,“印堂发黑,唉,都不帅了。好在我带了好东西给你。”她得意地笑了笑,把怀里抱着的大号保温杯塞给他,“包你一喝下去,神清气爽,百病全消!”
  “什么?”荆劭怀疑地打开盖子,“十全大补汤?”她没去卖狗皮膏药真是可惜了。
  盖子一揭开,温暖的香气立刻扑面而来,佛跳墙!这居然是一盅佛跳墙!
  “上次专门炖的那罐佛跳墙,你都没尝过,好在材料都还有剩,扔掉太可惜了。”晚潮叹口气,十分遗憾,“时间又那么赶,根本来不及炖够火候,味道一定差很多……”
  荆劭看着她,说不出话。
  从开始,到现在,从那盘深夜里的火腿蛋炒饭,到她塞进他口袋的凤梨酥,从露台上她煮的鸡汤银丝面,到现在保温杯里的佛跳墙,每一刻的温暖,每一刻的感触,都突然兜上心头来。
  他爱上的是她千变的美味,还是她倾注在其中的一点一滴的心意?
  “晚潮。”他叹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忍不住就要对着她的额头吻下去,却听见身后有人咳嗽,“咳咳!”
  他回头,却吓了一跳,后面这么一群人!几乎没把走廊都塞满了。他们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为什么他居然半点都没察觉?
  “荆劭,辛苦你了。”最前面是中心医院的院长陈教授,正笑容可掬地看着他,“没打扰你们吧?”
  荆劭尴尬地一笑,没关系,每一次他对晚潮行为不轨的时候,总会有人适时出来打扰的,他都习惯了。
  “这次手术真是太精彩了,等报告整理出来,一定很轰动。”陈院长拍着他肩膀,“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是你们这几个年轻人的天下了。”
  “今天是运气好。”荆劭一笑。
  “别人怎么没这种运气?”陈院长感喟,“荆劭,我真是希望你回来,只要你点头,主刀的位置就还是你的,想要什么条件,我们可以商量。要不要考虑一下?”
  晚潮心里一跳。终于到了这一天。荆劭终于要回到中心医院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高兴,心里却莫名地惆怅。他回来,诊所就要关闭。可是那间诊所,她最初认识荆劭的地方,在她心里,是不可代替的温暖和熟悉。
  尽管早知道荆劭迟早要回中心医院去,可真的到了这一天,还是舍不得。
  “不用考虑了。”她听见荆劭的回答,“我那间小诊所,刚刚开始招兵买马,扩充门面,暂时只怕还不能停业。”
  什么?他说什么,不想回来?晚潮不禁一呆。
  “可是像你这种人才,在诊所里难免浪费,设备毕竟有限,发挥不出你的实力。”陈院长有点意外。  荆劭一笑,“其实我也是临时决定的,刚找到一个合伙人,我们打算合股购进设备,增加人手,慢慢做起来的话,就成立一家私立专科医院。”他语气从容,“就算做不好也没什么关系,我还是开我的外科诊所。”
  “你要做自己的医院?”陈院长一呆,随即微笑起来,“也对,年轻人是要有点创业精神。这样也好,自己的医院,做事更加得心应手一些。不过话先说回来,万一有一天,你想回中心医院来,我还是随时欢迎你。”
  晚潮在旁边一头雾水。荆劭什么时候决定要建立一家自己的医院?又哪来的合伙人?
  他居然还有这样的打算?!
  “什么?”
  晚潮“噗”的一声,把刚刚喝进口的清酒喷了出来,“你……你找的合伙人,就是宋英勋?”
  “怎么了?”荆劭问。宋英勋有什么不可以?
  “他哪懂医学?”晚潮受不了地摇着头,“他恐怕连肺长哪里、肝长哪里都弄不清楚。”
  “这个我懂就够了。”荆劭解释,“成立私人医院,首先要有资金和商业化的运作,这个跟技术一样重要。”
  “我还是想不通。”晚潮问,“你为什么不回中心医院?那里精英荟萃,每个做医生的都渴望在那里成名。”
  “以前我也是这么以为的,所以才努力爬上主刀的位置。”荆劭喝口酒,“可是当时我那种年龄资历,坐那个位置,实在招人眼红,所以更不能摔下来。到最后已经忘了为什么做手术,只挑最有难度的来做,普通一点的手术从来不接,因为浪费不起那个时间。你说得对,那不是做手术,是比赛,是做秀。比谁的难度高、谁的技巧熟练、谁的方案大胆,病人真的就像标本,推上手术台就开刀,推出去就交给助手,说实话我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住。”
  他笑了一下,“那个时候,惟一关心的就是医学年会、各大论坛上,自己的手术报告的排名,不知道工作还有其他的什么意义……一直到右手受了伤,离开手术台,再到重新恢复了之后,我才忽然体会到那种感觉。看着一个人,从病重,到康复,从躺在床上到站起来,这个过程带来的那种成就感,跟手术报告的排名完全就是两回事。”
  “所以,你决定按照这种理念,设立自己的外科医院?”晚潮忍不住插嘴。
  “这只是一半原因。”
  “一半?”晚潮好奇,“还有另外的理由?”
  “还有一个理由是……”荆劭顿了顿,抬眼看着她,“我总得多赚点钱,养家糊口吧。”
  晚潮心一跳,他什么意思?养家糊口?
  会不会是她太敏感了,从一开始就觉得气氛不对。他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请她吃饭,五星级的酒店,吃这么贵的东西……就好像这个照烧鲑鱼串,盘子里只有六块豆腐干大小的鲑鱼,价钱真叫人吐血。其实自己买回来鲑鱼、照烧酱、清酒和芥末,她敢打赌味道一定不会比这个差,花钱还不到十分之一。
  而且,还不得不穿成这个样子!
  晚潮不自在地拉了拉肩上的黑色小礼服裙子的纤细吊带。看看对面的荆劭,这家伙,嘿嘿,穿起正装来,还真是帅得没话说。
  但是!只有看,是看不饱肚子的。
  在这种衣香鬓影、钢琴声流淌的地方,她都不好意思开怀大吃,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觉得这个叫做情调。她还是最爱窝在荆劭的大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跷着脚吃自制的零食。
  正在胡思乱想,荆劭已经帮她揭晓了答案。
  “晚潮,我们结婚吧。”
  咳!晚潮这口酒,呛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真被竹青说中了,那次在燕子坞茶室,她就说如果荆劭知道她是喜欢他的,那么他就只会有两个反应:一是娶她回家,二是赶她出门。
  可是,她都还没有好好享受一下恋爱的过程……被他这样求婚,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只享受一次怎么够?至少要他求个十次八次……有点过分?那就三次五次……
  正在傻笑着冒出两眼幻想的泡泡,却乍然听见荆劭的声音不轻不重、似笑非笑地响起来:“听思甜说,你暗恋我很久了。”
  啊?!啊——李思甜!
  晚潮的眼球顿时暴凸地弹出无数金星,满天飞舞。谁说她谢晚潮八卦?跟李思甜比起来,她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她苦心掩盖的事实,就这样在最不适当的时候,被人家揭了底牌。这世界到底有没有天理?晚潮努力镇静,带着一抹欲哭无泪的尴尬笑容,坚决否认:“没有!没有这种事——”
  可是看荆劭那张脸,他那什么表情?完了。
  “那,戒指呢?”晚潮咬着牙根,不甘心地拉下脸。
  “你不是说……送钻石太市侩了?我哪敢买这种东西给你。”荆劭好像完全想不到她会问到戒指,一脸错愕。
  这个小人!晚潮瞪着他,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污蔑!
  “上次在露台上,你的谢氏泡妞秘笈,明明说过。”荆劭微笑。
  呜!自作孽,不可活。晚潮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那起码也要有束玫瑰吧,九百九十九朵那种……”她期待地退步,长这么大还没有收过花,老了一定会觉得遗憾。
  “你不是还说,送花太老土?”
  “荆劭!”晚潮“砰”地一拍桌子。侍应、宾客都转头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她只好勉强挂上微笑,压低了声音,“我的忍耐是有底线的。”
  “我可是百分之一百,按照你教的泡妞秘笈来做的。”他笃定地看着她,“要知道她想什么,她想要什么,然后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地满足她。”
  “我……我想要什么?”她狐疑,她根本什么都没收到,就连根草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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