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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一本杂志横放的宽度。不靠谱的阿亮想加油门冲过去。我仿佛看到了我们俩连人带车翻进沟里的惨状。使劲拍打他,我不管了,我要下车。阿亮停下来,让我下车,我顺便照了一下观后镜,脸已经肿得像个猪头,口水止不住地流,狼狈不堪……阿亮看看我想笑,但又觉得有必要和我的情绪保持一致,努力做出很同情的样子。我建议他推车过去,不要冒险,肯定会翻车的,这桥太窄了。他牛逼哄哄地说没事,还说根据驾驶经验,速度越慢越不好控制,速度快一点就冲过去了。(他那点经验,哼,昨天才学会骑摩托车,今天就和我吹嘘。理论和实际结合才能成为经验吧?)既然他这么勇敢,我只好成全他,让他试一把。
  谁让他是个不疯魔就不成活的人呢。
  他将车往后退,退到远一点,一加油门就不要命地冲上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阿亮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声。我简直不忍心看,我只好悲悯地闭上了我的双眼。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阿亮不见了,哦,他在沟里。哎哟哎哟地叫唤着……这家伙,真麻烦。接下来我们花了很多时间才把车弄上来。先卸行李,减轻车的重量,然后再齐心协力把车一点一点扛着顶着弄上了路面。阿亮浑身滴答淌水,又把鞋子脱下来倒水。我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实在忍不住,哈哈狂笑一通,额,仙人诶……我又流口水了。
  请问,西藏怎么走(4)
  忘记小林哥原话了,大概是“为什么一路这么多艰难险阻,原来是为了那更美的风景做铺陈”。上到山顶后,天地为之一宽,一片开满了鲜花的草原,延绵起伏到天尽头,云层低垂如幕,伸手仿佛能扯下一片来。远远有两片湖泊,倒映着蓝天白云,几匹马在湖边吃草。大为兴奋,嚷嚷着我要骑车去逮马骑。骑着摩托车在山顶草原上肆意驰骋。迎着呼呼的风声,我很想大声地吼一首什么歌,酝酿半天也想不起什么歌可以表达我现在的心情。只好算了。但又不甘心,一边飙车,一边气沉丹田“啊啊啊嗬嗬嗬”乱喊一气……经过阿亮身边,阿亮说,“哥们儿,这声音听着人瘆得慌……小心别把狼招来……”
  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啃鸡爪。阿亮百无聊赖,突然发现远处山上有两个人影晃动,哇塞,太兴奋了,在这荒无人烟的山顶上竟然看到了人类。
  我们冲他们大喊大叫,上蹿下跳,做各种大幅度的肢体运动,企图引起人家的注意。但是太远了,那两人没反应。
  我们马上骑车去追赶。看见,到达其实还很远。为了快点追上他们,我们从坡上直接往下冲,风声呼呼响。突然摩托车一沉,那片草地异常松软,泥浆慢慢淹没车轮,诡异得很,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沼泽?这山顶上会有沼泽地吗?来不及多想了,就这么一会儿,车轮慢慢已经往下陷了十几公分,阿亮惊慌地用脚撑地左摇右晃,加大油门想冲出去,车子陷得更快,陷到半个轮子,我也紧张万分,惊慌地叫阿亮我们赶紧跳车吧。阿亮大声说:“砚台别乱跳,跟我一起往下倒,平倒!”阿亮一边说,一边将身子努力往一边倒,我也和他姿势保持一致,车子像慢动作缓缓平倒在草地上。我们趴着将身体赶紧蠕动开。觉得踏到实地,再来拖车。好在草地上有水,滑,折腾了一会把车也拖过来了。站在硬草坝子上,我们俩面面相觑,已经面无人色。
  第一次知道草坝子虽美其实也有危险。我们上坡下坡折腾了半天,到那边山头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人影了。我们索性往山顶四处寻找,风景比刚刚那片更美,原本紧张的心情慢慢舒缓起来。我们将音乐放到最大声,跟着音乐大声唱歌。翻过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越走越远,那两个人类仿佛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找到。
  糟糕的是,一路跑得太hi了,我们发现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失去了方向感。通过这件事情我对男人有了深刻的理解。我原来以为只有女人和老母鸡才不辨东西南北的,原来阿亮这哥们儿也是个方向感极差的人。茫然地瞭望四周,四周都是一样起伏的山坡,延绵到云深处。远望群山,全像窝窝头。一样的风景,一样的蓝天白云。
  和阿亮分两个方向往山顶爬,打算爬到一个高点儿的山头,俯瞰四周,寻找西俄洛村所在的方向。以确认下山的路径。
  高原上爬山实在吃力,空气稀薄得很,喘不过气来。累得心力衰竭,爬到山顶一看,顿时绝望了,上面延绵不断还有更高的山,它们都长的一模一样,天哪,西俄洛村到底在哪个方向啊?(我后来和朋友说起这次迷路,他告诉我,在那边不是爬到某个高一点的山坡就看到很远,而是越走就越上升到了一个海拔高度,周围地势都差不多的。)
  我失望地趴在地上,觉得自己要力竭而死了。当然,死不了,头埋在草地上喘了半天又摇摇晃晃爬起来。掏出手机看看,还是没信号。望见阿亮在对面山头远远的一个小红点,骑着摩托车转来转去,完全没有路线,一会儿又转到原处。那里是一片废墟,会不会是传说中古代康巴人的居住遗址啊?我看他在那里转来转去像个没头苍蝇,突然觉得恐怖起来,别我们两个瞎跑跑散了,相互找不到对方啊,这里又没信号。强自爬起来,拎着外套冲他挥啊挥,喊是喊不出来。他看不到我,我只好往他那边跑,跑到半山腰的时候,奇迹出现了,我看到远处山谷有个人骑摩托车在转悠,我用尽力气朝那人大喊大叫,挥动我的红外套,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那人才偶然抬头看到我,停了下来,我朝他拼命地跑过去,不过,速度和走差不多,跌跌撞撞,我好害怕那人会以为我只是要和他打个招呼,然后他就要走了。但相距太远,我没法传递我是迷路了需要帮助的信息。我死命地朝他跑,一边跑一边喘,一阵反胃想吐。边吐,边还要挣扎着往那边跑……
  终于,阿亮也看到那个人了,也朝那个方向骑过去,我看阿亮发现他了,彻底力竭,一头扎倒在草地上,眼前发黑,四周的山模糊往上翻,像老旧的录像带摇晃翻滚……不行,我想吐,用尽力气侧过身去趴在草地上,一阵狂吐,中午吃的面条全吐了。吐一会儿,我就挪动一下脸,离那堆秽物尽量远一点……
  那人是上山来找牛的藏人,陪我们走了一段,指了下山的方向才又回去找他的牛。那人说,这山上古怪得很,我们的牛跑跑也会不见掉,你们外地人不要乱跑。下次上来要找向导。
  额!没有下次了。有些地方来一次就好。事情总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也没有想象那么坏。我们这两个任意胡为的家伙终于迷途知返。
  下山后我们连水都不想在这个村子买,只想迅速离开。路上又碰到那个藏人,仍旧无所事事地坐在路边,看到我们,挥手,问:“上面好耍不?”我冲他喊:“老子想打你一顿!”他说:“什么?”车从他旁边呼啸而过。这厮简直像特地埋伏在路边陷害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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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安得双全法(1)
  2009年8月6日 理塘
  那一天,我转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只为你的温暖。
  那一年,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天上的仙鹤借我一双洁白的翅膀,
  我不会远走高飞,飞到理塘就转回。
  理塘,汉语的意思是“平如铜镜的草坝”,有世界高城之称,海拔4014米。很多游人过理塘匆匆,不敢做停留,皆因这里海拔太高。很幸运,没有任何高反的迹象。在理塘停留两天。不是因为这里的风景美,而是因为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在理塘转世的传说。
  大约在300年前,一位男人爱上了一位女人。那女人有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就像刚刚酿成的葡萄酒。可是那男人非同寻常,他是藏人顶礼膜拜的活佛六世仓央嘉措。与一般活佛相比,仓央嘉措显得非主流。通常情况下,转世灵童在五六岁就已坐床成为活佛接受教育,而仓央嘉措是在15岁才开始了作为一位法王的学习和生活。突然间远离故乡亲人,面对大量的经书和修行,身边有的只是得道高僧的严格管束,以及几乎不可能达到的高要求。仓央嘉措这个自小在民间长大的孩子产生了叛逆,即使拥有对西藏的最高统治权,他依然是不快乐的。最重要的是这个正值爱慕女性年龄的英俊少年,他必须按照所属的格鲁派教规,严禁接近异性。其实早在他成为达赖喇嘛之前,曾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他们一起耕作放牧,终日相伴。
  曾为少年仓央嘉措落发授戒的五世班禅大师,五年后又该再次为之授比丘戒了。仓央嘉措依约去往日喀则扎什伦布寺。经由五世班禅自传我们得知:班禅大师祈求劝导良久,仓央嘉措沉默以对,然后毅然起身,夺门而去。他双膝下跪在日光大殿外,给大师磕了三个头,反反复复只说一句话:“违背上师之命,实在感愧!”念念叨叨黯然而去。仓央嘉措不仅拒受比丘戒,反而要求大师收回此前所受的出家戒和沙弥戒。说这番话的时候,仓央嘉措痛彻肺腑:“若是不能交回以前所受出家戒及沙弥戒,我将面向扎什伦布寺而自杀。二者当中,请择其一!”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进入布达拉宫后,他厌倦深宫内单调刻板的黄教领袖生活,时时怀念着民间多彩的习俗,思念着美丽的情人。他不仅经常微服夜出,与心爱的姑娘相会,而且不顾世俗,写下了许多优美的情诗。有一天下大雪,清早起来,打扫寺院的喇嘛发现雪地上有人外出的脚印,便顺着脚印寻觅,最后找到了仓央嘉措的寝宫。随后赶到的主持纪律的铁棒喇嘛用严刑处置了仓央嘉措的贴身喇嘛,还派人把他的情人处死,把仓央嘉措关闭起来。悲痛欲绝的仓央嘉措经过这一场生死变故,他逐渐把佛深深埋在心底,而选择自己作为人的天性,他开始不断不断地写诗,并且是情诗。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这样的诗句,只有心怀重情的人方能写出。仓央嘉措的命运是老天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生在贫民之家,长在自由之地,却机缘巧合成为雪域至尊。只是红颜、江山,从来就是一个难以抉择的话题。仓央嘉措一生只为情所惑,视权力地位如粪土。从开始的不愿“出任”六世达赖,到1702年(康熙四十一年)巡游日喀则时向其师班禅罗桑益西送回僧衣以示退戒,只保存世俗之权……
  世间安得双全法(2)
  对于仓央嘉措这个自然之子,他不过顺应了自己的内心,恋上尘世,放弃佛缘。他内心亦有痛苦,他说“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或许他知道,自从他成为王的那一天起,他便失去了自由。所以他的尘世之爱,才会如此压抑,如此炽烈,如此绝望,如此疯狂。
  白天,仓央嘉措以密法佛徒出现,夜晚则化名宕桑汪波游荡于酒肆、民家及拉萨街头,以至于竟在布达拉宫内:“身著翩翩绸缎,手戴闪闪金戒,头蓄飘飘长发,且歌且舞且饮。”他的诗说:“住在布达拉宫中,我是雪域至高之王。在拉萨的街头上流浪,我成了世间最美的情郎。”
  神圣的宗教律例不可能容忍他的离经叛道,仓央嘉措就这样因“耽于酒色,不守清规”而被康熙帝予以废立。24岁的仓央嘉措在押解途中,不知所踪,有人说被人下毒死于途中,有人说其从此流浪天涯。这为后来寻访新的六世达赖设置了不小的障碍。一个没有喇嘛的西藏,就像一个人没有灵魂。于是寻访六世达赖转世灵童的活动在西藏启动。藏传佛教关于灵童转世的程序众多,其中包括达赖生前的遗嘱,圆寂时面部朝向等重要信号指示,仓央嘉措都没留下。他注定了不是一个遵从规则的喇嘛,生前在这一点上都不肯“配合”,或者命运注定了他无力配合。
  而最具戏剧性的一个细节是,当人们迎接六世达赖的灵童时,惊奇地发现灵童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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