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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资本、实力和心计搅得武林风云变色,天地无光。
然而,即便是他让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臣服在他华丽无双的紫靴下,而疏楼龙宿……依然是不屑的。
他只在乎那种指点江山凌厉之气,却会对自己所得到的一切,即便是所有人汲汲经营一生,仰视一生也不能得到的所有而毫不在乎,无论是名利、权势、还是地位。
但是人呢……黄药师突然有些恍然,如果没有困龙的锁,是否有困龙的人?或是让他爱惜的羽翼、责任、或者……爱?
黄药师毕竟是天下五绝之一,抗惊力更是异于常人,即便是遇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也没有太过的慌张,眼中一沉,转瞬甩了脑中乱七八糟的思想,只觉一股从未有过的怒意油然而生,就在疏楼龙宿收扇子的瞬间,竟是“唰”的一下狠狠的朝自己的脑门上打了过去。
他这一打狠毒凌厉,竟是用了十成十的内力,疏楼龙宿大惊,“哄”的一下一扇子拍在黄药师的胸口,将他狠狠的打落水里。
见黄药师在水中竟是不挣不扎,一副英勇受死的模样,又“唰”的一下将他从海中捞了起来,化光而去,就近找了个地方便将手中的人摔在空地上。
“黄老邪!你发什么疯!”疏楼龙宿大怒。
黄药师被人重重一摔,瘫在乱石堆上,“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黄药师一副复杂莫测的眸光变幻,漆黑的幽瞳中划过转瞬即逝的茫然与痛恨,继而恢复到一副漠然的冷冽。
疏楼龙宿沉静的凝着他,探测的目光是要将黄药师全身上下洞穿,隔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挑起嘴角一笑:“傻子……”继而优雅转身,毫不留恋的往岸上走去。
黄药师瞧着疏楼龙宿优雅从容的背影,紫衣在风中微微飘荡,掀起绮丽风光,“咳”的舞捂着自己的胸口,又吐出一口血来。
抬手楷掉嘴角的血迹,黄药师一甩袖坐在旁边礁石上,摸出碧萧,就着海,慢慢的吹凑起来。
箫声清碧,内力声声蕴含其中,呜传数里。
海风阵阵,波涛带着狂风化尽浊雾的气势,汹涌拍打着礁石,激起水花四溅,阵阵不息。
就在疏楼龙宿惊天动地的化引风雨之时,那张狂紫衣倒映在他双眸之时,黄药师心里一紧,心底却隐隐升出一种复杂莫测的意味。
恍然之间,他明白了,这个人,或许会成为他除冯衡之外的另一个化不开的劫——
桃、花、劫。
“哇”的一声,黄药师心里郁结,一口血霍地吐在了礁石之上,黄药师愣愣的看着那石头上的血迹,萧在手中握得指节发白,凝了很久,就那般毫无顾忌的仰躺在乱石滩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
第十章 咫尺天涯
疏楼龙宿的剑气虽然划开了暴雨的阴霾,却不能坚持长久,不久,那些被他轰散的乌云循着风,又渐渐的聚集在一起。
风雨欲来。
望着越压越低的乌云,黄药师突然无声苦笑。
当年冯衡为他而死,他为了冯衡苦守桃花岛十五年,郁结了十五年,痛苦了十五年,他心里清楚,若非黄蓉尚小,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追随发妻冯衡而去。
然而,不过十五年,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嚣狂的紫衣人,不仅跟着一群人闹哄哄的拐走了他追随冯衡而去的船,甚至轻而易举的让他动了心。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原来,即便是最深最重的爱恋,终究比不过时间。
波涛滚滚,海浪一阵高过一阵,惊涛拍岸,眼看就要淹到了黄药师的脚,黄药师却是站了起来,有些寥落的扫了扫已经污浊不堪的衣裳,慢慢的往岛上走去。
疏楼龙宿有没有走?他不知道。
但他明白,他虽是一个放不下的人,但绝对不是一个对自己,对自己的心不负责的人。
即便是他不能忍受自己十五年的深情就这样毫无节操的变了质,背叛冯衡而痛愤自杀,但既然没死,自然也不想死了。
不死,便认了自己的感情。
他喜欢疏楼龙宿。
即便这个人是个来历不明张狂嚣张任性万恶胡作非为的人。
即便他是个……男人。
黄蓉和洪七公窝在岛上,黄蓉叫郭靖去捡了些干柴,洪七公武功被废,又受了伤,行动不便,黄蓉便在一边生活,听到了黄老邪碧海潮生传来,幽咽呜咽,如泣如诉,竟是比平时更多了几分深沉凄艾,黄蓉心中一荡,实在不放心黄药师,洪七公朝他嘻嘻一笑,黄蓉便自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去。
没想到没能遇到黄药师,却遇到了欧阳克。
欧阳克一身白衣被污泥染得五花八门,狼狈之极。欧阳克见到黄蓉,显然一震,随即彬彬有礼道:“蓉儿,可真是无缘不巧遇,你怎么也被冲到这里来了?”
黄蓉冰冷的看着他:“缘?我们这是冤家路窄!那日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自己跑出来了。”但转念想到自己武功低微,比不过他,不由怒道:“你再不滚我叫洪七公打得你狗吐象牙。”
欧阳克一惊,转瞬反应过来,“呵呵”一笑,“蓉儿,你不要骗我了,七公他老人家若是在这里你早就叫他把我打得吐血了,还会这般有礼么?”
“唰”的一下,一柄破破烂烂的白扇打开,欧阳克漫不经心的煽着早已烂的不成形的扇子,道:“蓉儿这才过几天,你怎的忘了我们那夜温存了?这可不好,我欧阳克自爱美人名花,对你可是慌张得紧。”
黄蓉暗暗咬牙,那夜那该死的老毒物将他与欧阳克关在一处,欧阳克等他老爹一走,“唰”的一下一张风流成性的痞子脸转瞬变成了凶神恶煞,翻脸之快简直让她这个女人甘拜下风。
黄蓉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欧阳克那夜……竟是想杀他的。
“你……”顿了一下,黄蓉将欧阳克笑脸吟吟朝她走来,不由后退了一步,恶狠狠的道:“欧阳克。你再不走,等七公来了……”
“七公不在……蓉儿,几日不见,我想念你得紧啊。”欧阳克笑着打断他的话。
黄蓉道:“你……欧阳克,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我赶尽杀绝?”脑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黄蓉一愣:“莫不是为了杨康?”
黄蓉想到的是,欧阳克曾与杨康一同出现在完颜洪府,欧阳克眼中的盈盈笑意,若含春水,那时候那只是发觉欧阳克对杨康笑得很好看,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而如今爱上郭靖,回忆起来自然又是一番光景。
而欧阳克想到的是:杨康对黄蓉一直很痴迷,而对他却似只有朋友之情。刹那间心底一痛,眼底闪过一阵凌厉阴狠的光芒,抬起扇子就朝黄蓉身上扑过去——那日她没有掐死黄蓉,实在是令人恨甚。
黄蓉逃之不及,与他拼斗了几招,终是被欧阳克将掐住了脖子,直直喘不过起来,挣扎中“唰”的一下撕裂了自己的袖子。
黄蓉面色青白的瞪着欧阳克:“他……会恨你……”他说,希望在欧阳克怔忪的瞬间逃离,然而欧阳克竟是铁了心一般要将他置于死地,手指之间竟是毫不留情,正在黄蓉面色发青,感觉自己要死了的时候,恍然发觉欧阳克身体重重一沉,跌倒在她身上。
黄蓉抬眼一看,昏沉之间,一个满身镶着珍珠坠子的紫色影子漫不经心的站在他面前,悠悠含笑。
“疏楼……前辈。”黄蓉喘了几口气,随即将昏倒了的欧阳克推到一边,爬起来之后还狠狠踹了欧阳克几脚,转身道:“疏楼前辈,你有没有遇到我爹,我听到他的箫声了,他定然在附近,但是等我出来找的时候箫声却停了。”她说:“我找不到我爹,风暴这么大,我不知道他好不好,有没有受伤,他……他……”他一直想死……我怕他想不开,真的就跳海死了。
黄蓉看着疏楼龙宿似笑非笑,似乎有那么一点莫不关己的冷漠嘲讽,眼睛一闪只觉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却又觉得无理取闹,正打算蹬脚便走,便听疏楼龙宿道:“他为何要求死?”他问黄蓉。
黄蓉倏然一惊,眼中陡然升出几分焦急的泪水来:“我爹求死……他……他,疏楼前辈你拦住我爹没?他,他现在如何了?我爹……”
“黄药师为甚要求死?”疏楼龙宿打断黄蓉喋喋不休,冷然再问,口气依旧温淡有礼,但不知为何,黄蓉突然觉得疏楼龙宿的声音并没有带一些的温情,他的笑容看起来很冷,那寒意,冷得沁入了人的骨髓。
黄蓉一颤,“我爹……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我娘。”于是把黄药师与冯衡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末了道:“其实要说对不起,我倒觉得是我娘对不起我爹,我娘为了我爹不过默写了一本真经,而我爹却真真的愧疚思念了我娘十几年,我想不通为什么我娘明明那么聪明的一个女人,那个时候明知自己身体不好,明知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情我爹不会原谅自己,她却那般的不爱惜自己……经书什么时候都可以默,但是我爹……他……”说着眼睛一红,竟簌簌落下泪来:“我爹……我爹虽没有说,但是我知道若不是为了我,我爹早就追随我娘而去了。”
疏楼龙宿看着黄蓉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地上:“你恨你娘么?”他问。
黄蓉有些茫然:“我……不知道……”她颤巍巍的道:“我没见过我娘……我……如果真的可能,我希望我爹不要再为我娘伤心,我想,如果我娘看到我爹现在这般模样,她若还有一丝愧疚的话,我希望我娘定然愿意我爹能够重新振作起来……”说着她突然抓住疏楼龙宿的袖子:“疏楼前辈,上次我在桃花岛上说错了话惹恼了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帮我把爹爹找回来好不好?”
疏楼龙宿看着脸现乞求的黄蓉,目光变幻,隔了许久,他说:“你爹没事,刚才在乱石滩上,现在应该还在这个岛上吧。”说着顿了一下,弹开黄蓉的手指,摇着扇子,慢悠悠的走了。
黄蓉看着疏楼龙宿的背影,华丽的珍珠在黑暗的夜里依旧闪着令人无法逼视的光彩,她看着看着,突然生出一种与看着他爹爹的背影一模一样错觉,不由怔怔的唤了一声:“疏楼前辈?”
疏楼龙宿顿了一下,没有回头:“恩?”
“你……”黄蓉张口结舌,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隔了一会儿,她道:“疏楼前辈……我与爹相处了十几年,第一次发现他对一个不相干的人如此好,疏楼前辈在我爹心中一定占了很大的地位……你……”她想说你跟我一起去找爹爹好不好,不知为何,最后一句实在是说不出来。
疏楼龙宿突然一声低笑,隐入了黑暗之中:“傻子……”
黄蓉怔怔的看了疏楼龙宿消失的地方,颓然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她还要去找她爹——她实在是担心黄老邪。
疏楼龙宿在黄蓉消失的时候又顿住了脚步:“傻子……”低低一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