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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农村的思想和工作表现是出色的，我写了入党申请书，准备加入党组织。可大队党支部几次讨论，都说魏远生、魏远林两兄弟都写了入党申请书，到底先解决谁的组织问题，这事几次开会也没定下来。
我盼着、渴望着，能早日加入中国共产党组织的那一天……
第 二 十 章
1976年7月28日。
一个令全中国、全世界万分震惊的日子。也是令我们这个普通农家最牵肠挂肚、最揪心、最担惊受怕的日子。
（一）
7月28日凌晨大约两点钟左右，我们一家老小正在院坝那芍药地边支起凉席纳凉。突然间，大地抖动起来，家里的门不停摇晃着，门板上那铁扣在门上摇得“叮叮当当”作响，我们也从来未见过这种自然现象。地坝上那小方桌子上放着我们家里白天在太阳下烤晒的一瓦盔辣椒胡豆瓣，不停地摇晃着，二哥魏远生突然惊喊道：
“地震啦！地震啦！家里的人都快出来！全院子的人们都快出来呀！”
还是二哥反应快，眼看那一大盔辣椒豆瓣就要被抖落滑下桌子了，他赶紧冲上去，用双手抱住那大瓦盔，保住了一家人一年四季用于炒菜的辣椒豆瓣。我们不知道是哪里发生了地震。
“是县里吧？”
“是四川省哪个地方吧？”
院子里的三十多号人七嘴八舌议论着。
清晨天亮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发了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
7月28日凌晨2时，中国河北唐山地区发生了7·8级强烈地震。北京、天津、河北、山东、河南、山西均有强烈震感，全中国大部分地区明显感到地震的发生。
广播还说，地震发生后，以华国锋为首的党中央、国务院和中央军委，立即组织人民解放军部队、抢救队、医疗队、建筑队等火速赶往灾区，紧急救援。
三哥魏远和在北京，他的情况如何？大哥魏远清此时已转至河南洛阳工作，他们哥俩都离唐山较近，不知有无危险。全家老小非常担心。
第二天，我们收到了三哥远和的加急电报：
“我平安无事，正随部队赴唐救灾！”
当天下午，我们家又收到了大哥远清的加急电报：
“我从洛阳赴唐救灾！”
我们全家人感到纳闷的是，当年中印边境战事紧张时，有我们家的老大远清在西藏中印边境上。西沙、南沙群岛战事紧张时，有老三远和在那里。北京“四·五”天安门“反革命*”时，也有老三远和在北京。这次唐山大地震发生后，我们魏家的老大、老三又义无反顾地为国家慷慨赴难。我们这个家庭，有大喜大悲，我们魏家的命运，总是和国家、中华民族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几天后，大哥、三哥相继从唐山又发来了电报，并留下了他们哥俩同在唐山不同的地址。此时，大哥不知道三哥也在唐山。三哥更不知道大哥也在唐山。我在代表家里发去的两封电报中，分别告诉了大哥、三哥在唐山的地址，以便他们哥俩能在唐山大地震救灾中联系见面。
大哥远清所在的“103指挥部”，实际上是搞国防工程建设的保密单位，他在指挥部做公安工作。地震发生后，奉国务院的命令，他们那个庞大的上万人的队伍紧急赶赴唐山抢险救援。七八天后，大哥发来加急电报：
“我和远和已见面，正在唐山救灾，全家勿念。”
接到大哥的电报，我们全家老小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因为在唐山，哥俩相互有个照应。
唐山大地震，令人极其震惊和痛心。这次地震的震中在河北省唐山地区，震级7·8级，强烈的地震，使拥有百万人口的城市唐山夷为平地，二十四万人死于突如其来的大地震中，伤者不计其数。
（二）
旷日持久的“*”整整十个年头了，国家已乱成一团，特别是刚刚经历了“*”的中国人民来说，这场大地震，无异于雪上加霜。神州大地，本已人祸横行，如今再加上天灾肆虐，难道真的是*人怨了吗？
天灾人祸，*人怨。全国人民忧心忡忡，渴盼着灾难不再降临，企盼着国家和平安宁，老百姓能平平安安过上舒心的日子。
大哥、三哥分别来信了，信中介绍了唐山大地震的情况。看着大哥远清站在地震废墟上那一张张黑白照片，我们一家人惊呆了。
那就是百万人口的大城市？那就是竟连一幢楼房和瓦房都见不着的大唐山？大哥远清站在地震废墟上，活像站在那黑乎乎的煤炭渣上一样，无边无际的大地，无边无际的废渣。
唐山还会不会继续发生地震？远清、远和在抢险救灾中有没有危险？全家人天天议论着，为他们俩的安全担忧，盼望着他们能平安的归来。
好几个月时间里，父亲母亲整天愁眉苦脸、寝食难安，他们为两个儿子的安全担忧，全家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我们魏家和遭受大地震的唐山人民一样，有着同样的悲苦情结。好在远清、远和不断地给家里来信，信的内容不多，文字也很简短，就那么主要的一句话：“我们在唐山平安无事，请全家人不要担心。”
这一年的秋天，我们魏家又多了个小宝宝。二嫂生了个儿子，那小子胖乎乎的，有鼻子有眼睛，生下来就望着我们笑，这个小东西好像很有灵性，他似乎觉得诞生在我们魏家很自豪、很光荣、很骄傲似的，他那洋洋得意的样儿，乐得爷爷婆婆和我们大家合不上嘴。
二哥有两个女儿，他一心想要一个男孩，因为他知道父亲没让他出去参军工作，一辈子注定是苦命，要面朝黄土背朝天，终身要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村生活，他怕老了，走不动了，有个儿子耕田犁地，为他们两老口养老送终。
农民就盼望着生儿子，女儿长大后要出嫁，是为人家养的。只有儿子才是靠得住的。爷爷给这个胖小子取了个小名“牛娃子”。希望他长大后壮得像头牛，好耕田犁地，天天能挣十个工分。再说，把小孩的名字取贱一点，虽然不那么好听，但好养活，盼着他命大福大。看嘛，二哥远生的小名就叫“狗娃儿”，也是父亲取的。大哥远清的小名叫“远娃儿”，意思是父亲母亲在解放前四处逃荒，从千里之外的云阳县，逃荒到了通江县，那艰难的逃荒路实在是远啊！所以给大哥取小名叫“远娃儿”。只有大姐的命好，1943年，父亲母亲在逃荒路上生下了她，给她取名“贵娃子”。意在她的一生大福大贵。
哎！后来儿女们多了，父亲也懒得考虑那么多了，我们这几个就按“远”字辈取名吧，远和、远林、远碧、远涛、远征、远红。
唐山地震后，全国人民、海内外华人尚未从恶梦中醒来。数十万唐山人民为失去亲人而悲痛着。可*运动还在胡乱地进行着。红极一时的江青说：“摸掉个唐山算什么？抓阶级斗争、抓*才是压倒一切的主要任务。”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的运动搞得声势浩大。说“五·四”天安门反革命运动是*一手策划的。在中国的大地上，到处是“*上台，千百万人头落地”的标语口号。
“滚他妈的，那个娘们儿坐在台上，这些年才是千百万人头落地了！把中国搞得一团糟，我们老百姓过的啥日子呀！”
老百姓私下悄悄骂着、议论着。那些大胆的农民趁着黑夜，又把那些大幅标语撕了，“*上台，千百万猪头落地”。国难民难当头，老百姓多么盼望*同志能再次复出，收拾中国这盘残棋，领导人民走富裕之路呀！
在农村，壮年人、老人议论最多的是许世友。因为许和尚1933年在我们家乡通江县当红军时很多人见过他，当然认识徐向前、张国焘、李先念、傅崇碧的人也不少。听说许和尚在延安时，要带领红军脱离党中央，准备再回通江县这块川陕革命根据地打游击，后来事情败露被抓住关了起来，要杀他的头时，是毛主席出面说：“韭菜割了还能长出来，人头砍了就长不起来了。”正是毛主席发了话，许和尚才没被砍脑壳。
“娘们秀才莫猖狂，
三起三落理不当。
谁敢杀我诸葛亮，
老子打他三百枪。”
老百姓们私下传抄、议论着许和尚的这首打油诗。在那血腥恐怖的“*”年代，只有他广州军区司令员许世友敢说这样的反动话，只有他才敢明目张胆地把矛头直指“四人帮”。他怕啥？已死过好几回了，是毛主席保了他，他见毛主席时随时都可以带着枪去。许和尚那首诗里提及的“诸葛亮”就是*。娘们儿秀才，指的是江青、王洪文、张春桥、姚文元这四个人。
山区的青壮年们，那些长期抽叶子烟熏成火巴眼的老汉们，茶余饭后，晚上没事，坐在月光下，摇着手里的蒲扇一边纳凉，一边扯南盖北地谈论着“*”，谈论着周恩来、朱德、刘少奇、彭德怀、贺龙、陈毅等已故的开国元勋。更多的是议论着*这个矮个子的领导能力、魄力，求真务实的能力，谈论着他那“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的著名“猫论”。
那时，农村不准搞“三自一包，四大自由”，哪家若是搞农副业生产，就要割你的“资本主义尾巴”。农民养五只鸡就是资本主义，养三只鸡以下，才是社会主义。越穷越光荣，越穷就最革命，越穷就是最拥护无产阶级*。
这时三哥来信说，他已从唐山回到了北京大学。大哥远清说，他们单位的数万职工将长期在唐山搞建设，他们的工作单位改为中国建筑总公司第二局，驻扎在唐山市丰润县，要把丰润县建成唐山市新区。远清在中建二局公安处当刑警。
我们魏家老小仍是那样清清贫贫的生活着。我整天在外边奔忙，带农田基本建设专业队，带宣传队到处演出。我们大队的团支部被通江县、达县地区团组织评为先进团支部。1975年全国招兵时，国务院、中央军委决定不在我们通江县招兵，因为通江县是革命老区，又在修一个大电站，农业学大寨需要更多的青壮年留下来。我一心想当兵，更想回乡的两年快满了，我想去参加招工招干或考大学。
我就这样等着、熬着，一心想早日跳出农门，走出大山，走出那个曾经让我心酸、受穷受苦，而又留下许多美好憧憬，留下刻骨铭心值得永远难以忘怀的山村。
（三）
1976年，真是一个多灾多难的一年，令中国人民大悲大痛大哭的一年。
周恩来总理逝世。人民军队的缔造者朱德委员长逝世。唐山大地震。多灾多难的中国人民流不完的眼泪，道不完心中的痛苦。
9月9日，又是一个令全国人民无比震惊、无比悲痛的日子。
下午3时正。农村有线广播突然传来令人撕心裂肺的哀乐声：
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军事委员会沉痛宣告：
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政治家、军事家、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中国共产党的缔造者、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缔造者、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缔造者、党和国家的卓越领导人毛泽东同志，于1976年9月9日零时10分，因病与世长辞，享年83岁。
哀乐声声，在神州大地播放着，人们悲伤痛哭着，泰山黄山峨眉山大巴山仿佛在低头默哀，长江黄河在奔涌淌泪。
毛泽东逝世了，全国人民顿时惊鄂。中国人民高呼着“毛主席万岁！”二十六年了。人民热爱他，崇拜他，无限地信仰他。毛主席离人民而去，中国怎么办？周恩来去世了，朱德元帅去世了，*被打倒了，华国锋才刚刚当上接班人，“四人帮”一伙正在不可一世地嚣张肆虐。未来的中国，在这样一个纷繁复杂的政治舞台上，华国锋主席能压得住阵吗？“四人帮”能俯首称臣吗？
哀乐在天空回荡着，城市、农村、部队、工厂、学校，举国上下，每个地方，每个单位，每个村庄，都在进行着追悼活动，都在缅怀毛主席。
我们平坝村追悼毛主席的大会就要在我们院子里举行。村民们用松树、柏树枝和采来的山花扎成花圈，摆放在灵堂里。
“没有毛主席，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我们魏家的今天。我们全家也要扎个花圈，追悼毛主席。”
父亲流着泪说着。他到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