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禧堂,贾瑚把贾琏叫到书房抽问当天的功课。今年春天,贾琏也进了家学,跟贾瑚和贾珠的优异表现不同,贾琏的功课,就是贾瑚看了,也说不出表扬的话。可贾瑚明明记得,他给贾琏启蒙的时候,他的表现很不错,尤其是数学,心算能力比他还强,怎么进了家学,就学得一塌糊涂了。杨先生讲课很有一套,启蒙绰绰有余,贾琏怎么就能学成这个样子,贾瑚百思不得其解。
进到家学读书以前,贾琏每天午睡起来,最盼望的事情就是哥哥放学回家,那样他就可以带他玩了。进入家学读书以后,贾琏就不那么盼着哥哥回家了,因为贾瑚一放学,就要抽问他的功课,比爹爹和娘亲都要啰嗦。可是杨先生讲课好没意思,还没哥哥以前讲得有趣,他听了就想打瞌睡,成绩如何能好了。板着小脸跟着贾瑚走进书房,贾琏想跟他哥哥商量下,他能不能换个先生。
由于贾瑚一惯讲究民主,主张有什么话就要说出来,不能藏在心里,因此贾琏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贾瑚闻言有些意外,贾琏觉得杨先生上课无趣,怎么可能,他是没见过别人家的先生,那叫一个古板生硬,就差没拿着书照着念了。杨先生好歹还会旁征博引,给讲点小故事,他读书那会儿,就感觉很有意思。尽管如此,贾瑚还是没有生气,他让贾琏说出杨先生哪些地方不好。
贾琏真的就说了,而且是掰着手指头,说出了一二三四,条理非常清晰。贾瑚听完叹了口气,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他就说嘛,不过几年工夫,杨先生的水平不可能退步至此,敢情贾琏是拿他的那一套跟杨先生作对比了。可问题是,他给贾琏启蒙,用的是后世幼儿园寓教于乐的方式,愣是哄着贾琏背下了三百千和若干唐诗宋词,还有九九乘法表,可是四书五经,是没办法这样学的。
至少贾瑚没这个本事,把学四书五经的过程简单化,就是他自己,学了这么些年,还是感觉自己所学不够呢。思及至此,贾瑚只能耐心开导贾琏,跟他说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杨先生已经算是很温和客气的,要是换个厉害的,天天都叫他们背书,背不出来就不许吃饭,岂不更惨。贾琏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被贾瑚吓着了,总归是老老实实点了头,说以后会认真读书,跟哥哥一样。
说完功课方面的事,贾琏又问贾瑚,过几天是不是要去打猎,去的话给他带两只小兔子回来。贾瑚笑着答应了,他早就打听过了,所谓的秋狩,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野外打猎,而是打的人工饲养的猎物。不但如此,为了防止年幼的皇子皇孙们没有收获,还会有侍卫帮着驱赶猎物,所以去年秋狩,临时学了几天就上场的十七皇子,也能收获颇丰,贾瑚深信自己比他还是要强上一点的。
贾赦小时候跟着贾代善参加过两次秋狩,对基本流程是很清楚的,并不担心贾瑚的安全问题,还一个劲儿鼓励他,到时候多打点猎物回来,好给张氏和贾琏做围脖、手套,逗得贾琏咯咯直笑。
而二房那边,史太君和王氏想到贾珠要去参加秋狩都是忧心忡忡,贾珠不比贾瑚,从小胡打海摔惯了的,他连骑马都不怎么熟练,弓箭更是几乎没摸过,怎么能去。史太君甚至说了,要不就给贾珠报病请假,贾政小的时候,贾代善想带他参加秋狩,就是用这个理由混过去的。贾珠却说不行,其他人都要去,他怎么就不能去了,他跟着的十五皇子,比自己还小两岁,他都是要去的。
史太君和王氏无奈,只得帮着贾珠收拾行头,使劲叮嘱他到了围场要小心,十五皇子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人多的地方不要去,人少的更不能去,打不打得到猎物不要紧,平安回来就成。
五天时间转瞬即过,到了秋狩那日,贾瑚和贾珠起个大早,去给史太君请安。在贾瑚看来,秋狩就跟秋游差不多,就是秋高气爽大家出门玩玩,因而看到史太君时滑过的弹幕,让他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老太太,不过就是出门郊游,你老人家是不是想得太多了,贾瑚敢保证,如果他不知道今天是要去进行秋狩,看到史太君的想法,他会以为他们是要上战场,实在是有点夸张了。
直到出门的时候,贾瑚耳边还回响着史太君的嘱咐,内容翻来覆去都是一个意思,就是出门在外比不得在家里,他们是兄弟要互相扶持,他是当哥哥的,要照顾好弟弟。贾瑚口头答应地很快,心里却没当回事,按照古人虚岁的算法,他和贾珠今年都是十岁,差了不过半岁,贾珠又不是贾琏那种不懂事的年纪,哪里就需要他来照顾了,史太君也就是用得上的时候才能想到他的存在。
再说,到了宫里集合以后,他们都是跟着各自的主子行动,压根儿就不在一处。刚出宫那会儿,贾瑚跟简明、韩奇一样,都是骑马而行,感觉好不自在。谁知还没出城,太子就命人来传他了,说是叫他上车说话,贾瑚只得依依不舍地下了马。上了太子的马车,贾瑚发现车里还很热闹,太子在看书,司徒景和苏怡在下棋,杀得难解难分。贾瑚正要请安,太子就说免了,还叫他坐下。
上车之前,贾瑚以为是司徒景想叫自己过来,不过是托了太子的名,来了才发现,真是司徒衍要见他,不由有些紧张,尤其他刚看到,太子居然在想前段时间问过他的滑轮组,就更觉奇怪了。
司徒衍见贾瑚正襟危坐,神情严肃,便笑道:“孤不过是闲来无事,找你过来说说话,你不用这么紧张,放轻松点。”说完还指了指小几上的点心,让贾瑚想吃自己拿就是,就跟在宫里一样。
贾瑚恭恭敬敬点头应了,心里却想,我在宫里自在,那是在你儿子面前,到了你跟前,一样很紧张的。他想了想,方问道:“殿下传小民过来,可是有什么要问的?”多半都是滑轮组的问题。
司徒衍莞尔一笑,展眉道:“你这是什么话,孤没有事,就不能找你说话了?”贾瑚忙说不敢,司徒衍又笑道:“孤是想跟你说,观星楼的修复完工了,你说的那个滑轮组,派上了大用场。”
第028章 斐然
听到太子说起观星楼的修复,贾瑚眼前一亮,这个事情他有点印象的。几个月前,贾瑚和司徒景、苏怡等人讨论过夜观星象的事,都说宫里太亮了,到处是亭台楼阁不适合。当时司徒景就说,若不是前朝的观星楼年久失修,他们可以去那边观察,比宫里清楚多了。贾瑚有些疑惑,就好奇地问,本朝建国三十多年了,怎么一个前朝留下的观星楼还没修好,那可是钦天监办公要用的。
司徒景解释道,观星楼虽然破旧,可还没到不能用的程度,钦天监就是凑合在那边观察星象,只是楼宇破损严重,他们就不方便过去了。贾瑚又问,既然这么破了,为什么不修复,那也算是个朝廷机构的办公地点,不带这么歧视人的。司徒景继续解释,不是不想修,而是不好修,太、祖皇帝还在的时候,就有打算修复观星楼,不料还没开工就遇到了难题,材料运不上去,就卡住了。
贾瑚听到这里,已经有点傻眼了,什么叫材料运不上去,前朝能把楼修起来,他们不过是修复而已,按说难度应该更小才是,居然会几十年动不了工,真是难以想象。苏怡见贾瑚越听越迷糊,就细细跟他说了观星楼的情况,以及遇到的难题。原来,观星楼是一座木石结构混合的建筑,下面三层是石台,上面四层是木楼,合计有七层楼之高,可以说是京城里,高度最高的人工建筑。
观星楼修建于前朝初期,至今已有数百年,由于石台本身就建在高地之上,木楼常年风吹日晒,损毁速度远比普通房屋要快,其间已经历过多次修复。但是以往,观星楼进行修复,要修的都是上面四层木质建筑,难度并不算大,差不多算是工部的常规作业。可到了前朝末年,历经数百年风霜的石台开始经受不住岁月的冲刷,有了风化崩塌的现象,时值乱世,也没人顾得上去管它。
新朝建立以后,两代皇帝都有心修复观星楼,谁知工部派人勘查了,却说此事不好办。别的都不说,第一步就走不出去,建造石台用的不是普通石头,而是重达数千斤的条形石板,怎么把这些东西运到三层石台之上,难倒了工部的所有官员。有人就说了,这算什么问题,石板太重拖不动,增加人手不就得了,五个不行十个,十个不行二十个,二十个不行还能再加,他就不信邪了。
这话乍听有理,可问题是,石台上的木楼尚且存在,周围的空余位置,除了崩塌不能靠近的部分,剩下的地方能站三五个人就不错了,难道要把木楼推倒重新修一遍,偏偏观星楼又没破到这个地步,工程就拖了下来。工部的人对木楼做了修缮,石台的损毁暂且不管,钦天监的人就委委屈屈搬了进去,一直到了今天。听完苏怡的说明,贾瑚只说了一句话,就是这件事他可能有办法。
司徒景顿时来了兴趣,问贾瑚要怎么办。他早就发现了,贾瑚这个人,文不如苏怡,武不及简明,但在杂学之上,很是有点研究。贾瑚就凭着记忆,画了个滑轮组的图纸出来,司徒景看不懂,也不想听贾瑚解释,就直接从工部叫了两个人过来,让贾瑚说给他们听。那两个人最初看到图纸,都是如坠云里雾里,可听过贾瑚的解释,却是豁然开朗,都说先要回去打两个小的滑轮试试。
这一试就没了下文,贾瑚还以为是某些工艺不过关,导致滑轮组没能用上,也就没有追问。反正他懂的,也就只是理论,让他去实践操作,恐怕还不如普通的匠人,可没想到,观星楼竟然已经修复好了,司徒衍还说,滑轮组派上了大用场。贾瑚立时兴奋起来,抬首问道:“真的?我们能去看看吗?”他不过给了图纸,工部的人就把滑轮组付诸于实践了,古人的智慧果然不容小觑。
见到贾瑚这副反应,司徒衍颔首道:“当然可以,秋狩归来过两天,孤就带你们过去。”
什么,太子也要去,贾瑚欢呼雀跃的心情瞬间去了一半,还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他不讨厌司徒衍,一点都不讨厌,恰恰相反的是,他很尊敬他,甚至有意追随他。但这绝不意味着,贾瑚平时就喜欢跟他打交道,那可是太子啊,是未来的皇帝,还是他同学的爹,他这般亲切和气地跟他说话,贾瑚总觉得很别扭,还是大家保持足够的距离比较好,隔得太近了,他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好在司徒衍不是一直盯着贾瑚,他抽空还要关注司徒景和苏怡的棋局,不时给司徒景指点一二。
若是没有他的幕后黑手,司徒景这局棋,只怕早就已经投子认负。对于司徒衍这种一心二用的水平,贾瑚深深表示佩服,苏怡的棋力如何,他差距过大无法感受,但是司徒景,他跟他下十盘,起码有九盘是输了的,剩下一盘是司徒景让着他,大家和棋了事。可司徒景在苏怡面前,就显得很不够看,全靠司徒衍的背后支招,才勉强支撑到了现在。对此,司徒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一局终了,苏怡险胜半子,司徒景不服气,扑到司徒衍怀里,问他好事为何不做到底,下到最关键的时刻,居然不帮他了,要是他多帮他看两步棋,他说不定就能赢了苏怡的,说得理直气壮。
司徒衍扑哧一笑,无语道:“景儿,做人要知足,你没有惨败,就该偷着乐了,真是赢了小怡,是算你的,还是算孤的。”苏怡是太子母家的孩子,司徒衍待他,一贯视如亲子,疼爱得紧。
司徒景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脸上的笑容却是透出些许小得意。贾瑚看得出来,司徒景在意的并不是输赢,他很清楚自己和苏怡的差距,他享受的,不过是在父亲面前撒娇的快乐。身为天家子孙,还能拥有这般的父子亲情,历代都不多见,贾瑚猜测,太子是把皇帝对他那套全搬到儿子身上了。
谈笑之间,围场很快就到了。皇帝和太子坐在观礼台上,从三皇子开始,一直到十七皇子,全部都是要上场的。贾瑚起初还为司徒景担心,就他那点功夫,真要输给十七皇子,面上可不好看。不过围猎开始以后,贾瑚就不担心了,皇子皇孙们的面前,全都是侍卫们赶过来的猎物,想要打不中都难。倒是他们这些伴读,可是没人为他们服务的,比的全是真功夫,他不努力可不行。
围场的猎物都是人工喂养的,喂得呆呆傻傻,就是没人帮忙围赶,打起来的难度也没贾瑚想得那么大,不多时就收获颇丰,除了常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