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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高雅是个什么玩意?反正吃饭挺慢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貂小鱼点了点头,“好啦,你下去布菜吧,把我们刚才点的这几个都放到那位爷的桌子上,说,郑小姐一会儿就到。”
小二哥欢天喜地地去了。
千金拧起貂小鱼的耳朵:“你抽风啊?谁说要跟那人吃饭来着?”
“哎哟,我的大小姐,你就不能轻点!!这好好的耳朵被你拧了七年都变成招风耳了!!”
“我不管!你自己应承的事情,你解决,我回家!!”千金松开他,不解气地又踢了一脚。
貂小鱼抽着冷气,抱脚直跳,见她欲走,赶紧拉住,在她耳边道:“你不是想办案吗?跟着我,没错!”
大眼一瞪,一双桃花眼睁成了杏眼,千金惊疑不定地扯看着他:“那人是采花贼?”
貂小鱼沉默不语,深沉地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阳光打在那盆文竹上,绿色的叶子镀上一层金黄,显得似真似幻,更添几许朦胧,几许诗意,几许神秘,一如那个突然暴露在公众视线当中的美男子。他走过去把文竹挪了个地方,抱怨道:“这草喜阴,可不能放在太阳底下晒!”
千金踹了他一脚:“装什么深沉啊你!”
第一卷 从千金到无赖——桂枝的教化 第十五章
记得那日溪畔一别,宇文摸儿骑驴而去,浑然雪白的一人一畜在夕阳的余晖中,恍若漫步在银河畔的仙人神兽,离红尘尚有万丈之远,千金看得如痴如醉,唯有那回眸一笑,傅粉英俊,梦兰品雅,百珠非价。
今次被小鱼连拉带扯从二楼揪下来,原来一层真的如小二哥所说,男女老少挤的满满当当,所有人都看着当中那个纯白的影儿,窃窃私语者有之,痴看忘语者有之,那个风口浪尖的人儿却岿然不动,悠然自得地捧着小小酒杯,浅尝微笑。不肖看那祸害人间一张脸,只那背影足矣,
千金心中雀跃,不用小鱼拉扯,自个儿就奔过去,欢呼道:“宇文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摸儿见了千金却差点未曾认出,今日的她与那日可是大大不同了,绫罗绸缎珠光宝气,一身华贵打扮,而那珠圆玉润的身姿恰恰和这身打扮相得益彰,半分看不出别扭,不禁大为奇怪,那日她只穿一身杏红棉衣,土里土气却清纯自然,也看着十分恰当,原以为她是那种质朴气质,不想还有另一面。想是这般想,脑子里还在纳闷,嘴上却早已笑语:“天涯何处不相逢,何况我一直在金瓦县等着富贵成亲,不过,罗姑娘你怎么也在县城?”
“我…….”
“什么罗姑娘?”貂小鱼插嘴进来,看到摸儿的眼神,想到他可能的身份,满脸不悦,伸手揽着千金的肩膀,一脚踏在椅子上,痞里痞气地说。
“这位是?”摸儿看那双搭在千金肩上的咸猪手心里很有些不悦,眉儿不自知地皱了皱。
千金平常和小鱼出来都是男子打扮,两人勾肩搭背习以为常,此刻倒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觉小鱼有什么越礼的,但是他这一问差点泄露了自己的身份,于是暗地里抽出一只手在他腰心最嫩的地方掐了掐,赔笑道:“宇文公子莫介意,他是我姑家表弟小鱼,住在县城,今日我来探亲呢!”
说完瞟了瞟桌上那盘黄灿灿的凤梨脆虾仁,眼神一亮,兴奋道:“原来是你抢了我的凤梨脆虾仁!怪不得小二哥说你认识我,看来我倒要谢谢店家,要不是这盘菜,我还遇不到你呢!”
“是呵,要不是我初来金瓦县,慕此名菜,下次见姑娘大概就需等到富贵大婚了吧!”听说是表弟,摸儿脸上的表情豁然放松,千金的小动作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但他想想千金和表弟感情这般好,不受世俗礼教约束,实在是难得,因此对千金的率真秉性又多了一分激赏,连带着,那个叫小鱼的表弟也顺眼了。
这一笑艳惊四座,抽气生不绝于耳,千金鼓着腮帮子看看周围,凑近一些,对摸儿耳语道:
“公子这身打扮太扎眼,咱们这顿饭势必吃得艰难!”
“怎么怪打扮,其实是我这皮相太扎眼,奈何世人往往被皮相迷蒙了双眼,要是他们知道我的内涵,大抵就不会这般大惊小怪,而是躲在暗处,暗暗崇拜我就好了!”摸儿眨眨眼,既无辜,又自负。
千金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和朱富贵真是太不一样了,没见过你这么自大的。不过,看到你的内涵,为何要躲在暗处呢?”
“自卑呗!”摸儿两手一摊,说的煞有介事,千金被逗得哈哈大笑。
貂小鱼却厌恶至极了这个不怎么正经的男子,生得妖里妖气,在未出阁的大姑娘面前谈笑风生,暗送秋波,看样子偏还和千金蛮熟的样子!千金,他貂小鱼再了解不过,见了好看的人便浑身不自在,尤其是男子,总是绕着走,据说在是因为八岁那年在京城受了委屈,可她对这个人显然没有芥蒂,也不知认识了多久,竟那么旁若无人的亲密!要知道这白衣美男很可能就是县衙正在通缉的采花大盗,大庭广众之下,千金和他交往过密,日后难免惹人诟病!
就算千金自称罗姑娘,可是除了白衣男子,在场的金瓦县人哪个不认识县太爷的宝贝千金??
“公子贵姓?”小鱼语出不善。
正和千金调笑的宇文摸儿眼神一冷,笑着瞥了瞥小鱼,可那笑分明没有到眼底,碍着千金的面子和他自身的风度,他还是客气答道:“免贵宇文。”
“名字?”小鱼像是在审犯人。
千金揪了揪他的耳朵:“你发什么羊癫疯?宇文公子是我的朋友,不是你的犯人!”
貂小鱼冷哼:“这一刻,他是你的朋友,下一刻,他就是我的犯人!”
摸儿眉毛一挑,敢情这小子还是吃官饭的?怎么看着就像街头无赖呢?
“什么意思?”千金愣了愣,看看宇文摸儿,再看看貂小鱼冷峻尖刻的表情,有些糊涂,隐约觉得摸儿似乎有麻烦了。
摸儿逗留金瓦县是为了等富贵成亲,而富贵的妻子却被小鱼抢去,难道两人因此结下梁子?可之前彼此也不认识啊!
“各位,金瓦县今日屡出采花盗案,本县许多闺中小姐被歹人糟蹋,本县县令接到状子,立刻成立专案小组,诺言半个月之内揪出那万恶的采花大盗,可是,这案子却并不好办,大家可知递庄子的人家是如何形容那歹人的?”貂小鱼站起来,向众人抱了抱拳,朗声问道。
酒楼众人本就盯着他们这一桌,听他道出此案,全都兴致盎然地应声:“貂师爷倒是说说嘛!”
貂小鱼瞥了瞥仍旧淡定自若,闲闲摇着纸扇的摸儿,和满脸怒气,暗地里不知道踹了他多少脚的千金,冷笑道:“身高八尺,体态均匀,面容清俊,举止儒雅,谈吐风流,琴瑟艺绝。”
他这一语说完,众人面面相觑,屏住呼吸,等着他的下文,摸儿已是秀眉微蹙,千金却有些怔忡,眼神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最后皱着眉,咬着唇,一副犹豫不决,与自己作斗争的样子,让摸儿又气又急,这糊涂师爷嫁祸于我,人都不信我就罢了,你也怀疑我?
“这样十全十美的外地人,大家可曾见过?”貂小鱼循循善诱的功夫是在混迹街头的时候就练出来的,那时候他和一帮野孩子行骗,在街上故意往马车上撞,若马车上下来人,他便赖上人家,非要赔偿银子,人家若辩解是他自个儿撞上来的,他自有口才让大家都倒向他,信服他所
说。
众人的眼光齐刷刷扫向宇文摸儿,貌似他身高八尺,貌似他体态匀称,貌似他面容清俊,貌似他举止优雅,貌似他刚才还谈吐风流,至于琴瑟,众人没听见,倒是心里痒痒的,很想听一听。
可是,这样一个完美的妙人儿,竟然是糟蹋良家妇女的采花大盗?思及此,女子多半跑净了,剩下的男子唾弃愤然,全然不似刚才惊艳羡慕。
“怎么样,宇文公子,跟我到县衙走一遭吧?”貂小鱼百试不爽的一招又成功了,他看到千金脸上的纠结和失望,尤其有成就感,坏笑着拉出随身带的铁链子,说着就往摸儿手上招呼。
“貂小鱼,你别蹬鼻子上脸!”千金怒吼一声,夺过铁链子摔到小鱼身上,一把拉起摸儿,
“宇文公子,他就是痞子德行,你别理他,我陪你到县衙洗清嫌疑!”
摸儿本来想着,你这丫头明明不信我,还做出一副为我不平的样子,表面是向着我,其实却是向着你那表弟,可是腕子被她细软的手儿捏着,一股异样的感觉腾升至四肢百骸,脑中一片嗡鸣,竟不想甩开,叹了口气,干脆随她走这一遭吧。
小鱼当然知道千金口是心非向着他,昂着脑袋衣服得胜姿态迈着八字步跟上他们,细听,还哼着小曲儿。
这一行三人各怀心思离去,店家瞅着那一盘金灿灿的凤梨脆虾仁,摇头叹息,可惜了一盘好菜,这两桌争来争去,竟一筷子都没动过,小久,快快把老板娘叫出来,就说老爷我今日要喝一盅。
熟门熟路地来到县衙,千金一路充当向导为摸儿介绍着金瓦县的风土人情,分明对县城很熟的样子,摸儿对她的探究更深了几分,本想问个清楚,貂小鱼却插在二人中间,弄得摸儿十分不悦。
杨柳岸,小湖畔,春风过处,有个美女在旁,欢声笑语指点美景,倒也是见颇为惬意的事情,千金蹦蹦跳跳,活像个孩子,只可惜,侧目的不光是他,一旁的小鱼也看得嘴角堆笑,摸儿很不舒服。
想他宇文摸儿自出江湖,何曾遭受这样铁索缉拿的待遇,哪个不是请神尊般小心伺候着,就算是那些个傲骨冷肠的前辈,对他也另眼相待,特别卖个笑脸给他,行的去处给个方便,行不去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去了,没想到,小白这次选的地方人杰地灵,让他栽了好几个跟头,这回还一头扎进县衙监牢去喽!!!
县太爷突然接了圣旨进京去了,摸儿被貂小鱼收监坐了大牢!
县太爷接圣旨,很不寻常,一般来讲下放官员没有面圣的资格,倒是金瓦县的县令经常进京,貂小鱼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坏笑着说,真不巧,我家老爷又进京了,赶明儿我去请宫家小姐来认人,若她亲言你不是那采花贼,我便放了你!
可从他那刻薄的语气中,摸儿就知道,这个‘赶明儿’不知到拖到何时。貂小鱼对他的敌意很明显,他也晓得,一般男子见了他大抵是要嫉妒的,貂小鱼不过未能免俗罢了。
夜晚,摸儿整了整白衣,万分不情愿地坐上那个黢黑黢黑的硬木板,压得咯吱一声响,蟑螂老鼠都被惊动起来,跐溜溜地窜出来,迫不及待地接见新客人,一双双热切的小眼珠子盯着白衣胜雪的摸儿,似乎在邀食。
摸儿一耸肩,撇嘴道:“对不住各位,摸儿自己也是肚中空空,无以孝敬大家,还是乖乖回去睡觉吧,这样饥饿感还能轻点。”
蟑螂老鼠们遂无功而返,摸儿诧异,竟不知大牢里的小畜生通人言,果然是个人杰畜灵的宝地!!
两眼瞪着窗外一盏弯月,脑中浮起种种事情,大多匆匆而过,最后定格在小白那萧索单薄的背影上,他总是一袭孤单的灰衣,一个人扛着锄头,晨昏孤影,冷夜独眠,想起来心就揪得荒,
何时,他身边才能有个伴儿,陪他躬耕沉默,地老天荒呢?
千金口中的罗桂枝,他后来还是忍住不去见,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意见而阻挠了小白的决心,毕竟小白好不容易才松口肯成亲,这女子想必深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