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_27

  富贵却不似想象中那般变色,依旧云淡风轻,只是原本微微皱着的眉头不着痕迹地舒展开来,仔细一看嘴角似乎还斜着一抹淡笑,又好像没有,反正千金没机会仔细探究,因为说完那句大逆不道的调情话,她嘴里一阵火辣,舌头立马酥麻得不像自己的,苦着脸哇地一口吐出嘴里的东西,端过旁边的小粥咕咚咕咚地往下灌,直到一碗见了底,伸出舌头嘘溜着,抹着眼角的泪,愤恨道:“谁放的大葱!”
  富贵淡笑不语,把自己的小粥端到她那边,闷头吃饭。
  这……又想起不久前,唯一一次与他共餐的情形。
  乡下人家养鸡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生蛋,生了蛋可以卖了换盐换蜡烛换柴火,是以乡下人的鸡蛋很宝贵,轻易不舍得吃,有一次千金在田间捉了一只小兔子,带回家后桂枝娘十分欢喜,破天荒给她煮了个鸡蛋,她自己不舍得吃,一直放在怀里暖着,直到晚上悄悄地送去给富贵,去的时候富贵刚好在吃饭,她很想尝尝一个大男人的手艺如何,料想他长期自己照顾自己,做饭应该不错,于是腆着脸要拿那颗鸡蛋换一顿饭,富贵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她就恬不知耻地跑回家拿了一双筷子来,颠颠儿地坐下来,和他一块儿吃。不像一般的南方人,他喜欢吃辣,看似清淡的素菜中暗藏不少青椒,她只吃了一口就辣的涕泪横流,他仿佛没看见一般,目不斜视地吃饭,她有些幽怨地扭过头不再看他,一低头赫然发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小碗白饭,还冒着蒸腾的热气。那个碗,她至今还记得,小巧玲珑,光滑剔透,和他用的粗瓷大碗很不一样。
  那个碗是为谁准备的呢?
  感动之余是无尽的心酸。
  苏儿……他还要她为他脱衣服呢!这该死的苏儿!
  “你…”千金心里憋着气,不发不舒坦,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你干嘛跟着我?不会是为了蹭饭吧?”
  富贵一顿,仅仅是一顿而已,接着优雅地进餐,间隙,才云淡风清地说:“貌似是你在蹭
  我。”
  千金倒吸一口气,底气不足地说:“谁,谁说的,我大概是蹭过你一顿饭,可是现在这顿饭可是我朋友付钱啊!”
  富贵猛地抬起头,斜着一撇眉,冷冷道:“谁是你朋友。”
  “就…就…就是…林…林洛啊!”干嘛那么冷,冻死个人啊!
  “哦?”朱富贵搁下碗,脸上原本柔和的线条忽然绷紧,优美的下颌线冷峻起来,男人的霸气快速充满了这暧昧的房间,暖暖的室温骤然冷下来,千金的雄风比那钱塘的海潮退的还快,死鸭子也嘴硬不起来了,她连低头都忘记,怯怯地看着富贵,没骨气地堆起讨好的笑容,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你倒是说说,你究竟有多少男朋友?是不是在你身边的所有男人都是你朋友,朋友的界限是什么,你是不是都一一吻过,甚至——”他突然凑近拎着千金的领子,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咬牙切齿地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良家妇女只能有丈夫和孩子,不可以有朋友,更不能有男朋友!”
  千金猛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先放开我成么?”
  富贵抓得更紧了,凑的更近一些,美好的红唇贴着她的耳朵,喷出温热的气息,千金身子一颤,接着冰冷的声音传来,又忍不住抖了抖。
  “知道,你还和男人那么亲密?还交男朋友?!”
  苍天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男人!她和谁亲密来着?她交什么朋友他凭什么管?看不惯的话,“那你干嘛和我这么亲密?”
  极其不怕死的一句话!
  朱富贵倒吸一口气,眉毛深深地凝结,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郑千金,你说我为何要这样?”这样傻了吧唧地和一个白痴讲妇德,这样傻了吧唧地宣告他的所有权,这样傻了吧
  唧地追问她不光彩的过去!
  千金吞了口唾沫,因为靠的太近,他完美的五官像一场盛宴,看煞了她脆弱的一双眼,心口突突地跳着,她弱弱地说了句:“苏儿是谁?”
  富贵一愣,“你怎么认识她?”
  千金气呼呼地从富贵怀里退出来,鼓着腮帮子坐回去,看着地面一言不发。
  看来,不是她听错了,他的确有个旧识,不,说不定不是旧识,是现在正交好的‘女朋友‘叫苏儿,那他凭什么质问她?!
  “回答我的话!”朱富贵不满地追问。
  千金瞪了他一眼,答非所问地说:“我被很多男人抱过哦,粗略数一数,至少得十个吧,不算你!”
  “你!”富贵面色巨变,猛地站起来,甩袖而去,房门吭地一声巨响过后,房间里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千金撅着嘴巴,眼角的泪水簌簌而下,想了想她猛地跑到门口,大喊:“小二,
  给我来十斤竹叶青,马上送过来!”
  底下响亮地应了一声,千金突突地窜回房里,打开屋里所有的窗子,站在窗前,大口呼吸着凉爽的呼吸。凉风啊凉风,吹吧吹吧,你尽情地吹吧,把那人渣败类的气味都吹走,把他的混帐话也吹走!他不要我被别人抱,我偏偏要,他不让我吹凉风,我偏偏要,他不让我喝酒,我偏偏要,他不让我交朋友,我偏偏要,我为什么要顺了他的心?!!!
  千金的酒量好得没话说,不过那也要看心情,过年的时候,难得几个哥哥们都回来,家里一下子多了好几个可以任她欺负的人,还有从全国各地带回来的珍奇玩意儿送给她,心情好得不得了,怎么喝也醉不了,姨娘们反倒特别心疼酒窖里的那些酒,被千金这样拿酒当水喝的人给囫囵吞枣了,实在可惜。现下,心情不好,丁点儿的杯子小打小闹一下下就昏头昏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或许朱富贵说的对,尚在病中的人不该饮酒,她不该为了那人虐待自己,可是没办法,沾了酒星她就停不下来,不是因为那股子不太纯正的芳香,纯粹是因为喝酒壮胆,她可以一边喝一边破口大骂,把朱富贵从头到脚数落一边,可惜的是,这战书算是白下了,骂骂咧咧一晚上,愣是没人理她。
  千金就抱着酒坛子在桌子底下窝了一个晚上,夜里冷的厉害直接扯下桌布盖在身上,迷迷糊糊睡了一夜,自然没听到隔壁传来林洛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也没听到楼上楼下怨声载道地咒骂,她本本分分地躲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发酒疯,应该是没错的,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她这么安慰自己。
  一大早,店小二来敲门的时候被她的鸟窝脑袋和发青的脸色吓得怔了许久,直到她以为有人敲错了们要关门时,店小二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急急地报告道:“姑娘,昨儿夜里林公子嚎叫了一整晚,今儿一大早就被掌柜派人送到医馆去了,您没瞧见,哎哟,那身上挠得没一块好皮了,会不会出人命啊?”
  万一真出了事,他可是帮凶啊,按照当今朝廷的连坐律制,怎么也得判个充军!
  人命两个字冷不丁跳进脑子里,千金酒意猝醒,晃了晃脑袋,开始发愁起来,这次玩的过火了?林洛真的这么不经折腾?难道是她药下的太重了吗?才一小瓶不应该啊!林洛是在耍什么花样吗?仔仔细细地打量一下小二,那副担忧恐惧的神情不像装出来的,心里沉了沉,追问道:“送去多久了?现在如何?”
  “两个时辰了,现在还没音信呢!”店小二两手一摊,头顶冒汗。
  千金咬着指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比店小二还要没注意,这下可把他急坏了,刚要推卸责任,千金突然说:“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店小二哪里肯应,拼命摇头,恨不得把之前的合作关系都甩得一干二净,连连后退着说:“姑娘自个儿去看吧,小的还忙,忙!”说完撒腿就跑,心里打算着回去收拾行囊,赶紧逃家。
  千金无奈地摇摇头,暗骂一声胆小鬼,她自己心里却是深深没有底,恐慌逐步蔓延开来,她甚至感觉到林洛的冤魂正在这个房间某个角落里盯着他,等待夜晚降临,就幻化出孤魂野鬼之身来找她报仇!冷冷打了个寒战,一场宿醉带来的疲惫硬生生地逼退不少。
  随便梳洗了一下,顶着一张浮肿的包子脸就出了门,掌柜的等在楼下,俩人一合计急匆匆往医馆赶去。
  林洛惨不忍睹。
  满脸涂着黑色的药膏,肿的像个猪头,全身上下裹着白布,笨拙的爪子不老实地挠来挠去,两腿也难受地蹭来蹭去,千金乍见有些想笑,报复后的快感却走失地很快,当他双眼含泪可怜兮兮地唤她的时候,愧疚和同情扑面而来,千金连忙走过去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伤害自己可怜的脸,转过头关切地问大夫:“大夫,我小弟这病什么时候能好啊?”
  大夫摇了摇头,撇着嘴摸着小胡子道:“说不准,用了我的药,快则三天,慢则十天半月,看他自己造化!”
  千金倒吸一口凉气,再来个十天八天,林洛还不得把全身的肉都抓下来???
  “姐姐救我啊!!我好难受啊,姐姐!”林洛嚎啕着抱紧千金的大腿,浑身战栗不止。
  千金心头一软,不为别的,就为这声歇斯底里的姐姐,她不能见死不救啊!
  “大夫,您看他这么受罪,还有别的药能快点治好吗?”
  大夫捋着胡子沉吟,千金立刻转身从林洛怀里拽出钱袋,甩了甩道:“大夫只管用药,多少钱都没关系!!”
  “那好,我便用大理国的秘药试一试,不过,病好以后千万忌口,不可食海物,不可食辛辣物,也不可食牛羊肉!令弟这过敏症十分严重!”
  千金使劲点点头,闪着泪花道:“劳烦大夫配药吧,以后我看着他,只让他吃素!”说道最后一句话,转过头看林洛,那厮果然咬牙切齿,一双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千金微笑着俯下身,在他耳边安慰道:“好弟弟,你可听见医嘱了?以后要乖乖听姐姐的话,不要随便吃荤腥啊!还有,为了治病,咱们切不能心疼钱,你这里有多少,姐姐先替你保管着!”
  林洛只是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抓那钱袋,却被千金一巴掌拍开,
  “弟弟乖,姐姐去问问大夫还有什么要忌的吗,比如万一不能近女色的话,姐姐就给你张罗一下剃度出家的事情,哎,你拉我做什么?”
  “姐姐,这大夫是和你一伙儿的吧?!”林洛含泪问道,缠着绷带的手不甘心地拉着那紫色的钱袋,心痛地快要死掉,哎呀哎呀,他的银子!他的银子!!
  第二卷 从千金到药托——林洛的压迫 第三十二章
  千金花钱雇了两个人把林洛抬回客栈的时候,这倒霉孩子已经气得背过去,人都散尽,她得意地扬着手里的紫色钱袋,拍着他的脸道:“乖小弟,看姐姐我对你多好哇,晕过去就感觉不到痒了不是!”
  林洛身上的衣裳已经被他抓得稀巴烂,掌柜的临走提醒千金为他找一套新衣服,等待将来拆了纱布再穿,千金在林洛的房间里翻了好一通才从床底下最里面找出来一个灰色的包袱,正是他日常背着的那个。暗自嘀咕,不知里面装了啥好东西,竟然藏得这么隐秘,抬头看了看毫无知觉的林洛,好奇作祟,千金打开了包袱。
  两套换洗的衣服里包着一把烟黄的玉锁,质地很好,雕工精致,好像很值钱的样子,不过不像男人的随身物倒像是小孩子身上带的长命锁——这样的锁子尹昊那几个小侄子身上都有带的,只不过质地不是玉而是银,不知其中有什么讲究。锁子下面压着一个薄薄的水秀鸳鸯锦囊,小巧玲珑十分讨喜。
  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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