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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 君凰也勾起唇,“托你的福,还没死。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教主派你来的?”
  温舒凑在他耳边低道,“恐怕不是方笑嫣的命令,沈笑笙是自作主张,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杀我了。”这一次,恐怕在劫难逃。
  “听说公子温舒待人御下,极有手段,如今看来传言并不全然属实,要不然,惊鸿阁的教众当中怎么会有人给我通风报信。也幸好如此,否则,我此刻也不会站在这里,岂不是错失了见君大哥最后一面的机会?”
  沈笑笙轻言慢语,却如一记惊雷猛地击在温舒头顶,他陡然变了脸色,却不是因为阁 了细作,“你刚刚说什么?什么最后一面?”即使面对绝谷深渊都面不改色的温舒竟然声音打颤,若放在平日,这种话,温舒绝对半个字都不会听信的,可君凰的确有古怪。心头犹如烧得 的炭火突然被一桶冰凉雪水浇灭,发出滋滋的响声,白烟苟延残喘幽幽飘荡着。
  沈笑笙微微笑道,“怎么,君大哥没有告诉你吗?你还不知道吗?服用了音尘绝的后果,啧啧,真是惨烈,惨不忍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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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笑嫣当年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凭什么在潋月教里立足,又凭什么跻身高手之列,最终平步青云,登上教主宝座。说她身后没有人是不可能的。
  没有人知道潋月教一个烧火的小子会是当时的教主的私生子。他的母亲恨透了天下间的男人,却生下了她最恨的男人的儿子,所以,她也恨他。曾经他为他的身世感到难过,为他过的日子感到屈辱和悲哀。后来,他只庆幸他是教主的儿子,虎毒不食子,人老了的时候总是会缅怀过去,他的父亲,那个婚后风流债无数的男人,早就死在了他母亲手里,于是,她回忆起了年轻时候他们琴瑟和鸣的岁月,勾起了她的恻隐之心。她开始传授他武功,开始提拔他,开始助他树立威信。
  潋月教是不可能由男人当教主的,她将寻觅下一任教主的任务交给了他。于是,他暗中为方笑嫣铲除异己,铺好了一条庄康大道。
  他不说只是不想以此为要挟,可惜,无论他做多少事,即便他为她死了,她心里也是没有他的。她心里只有温舒,温舒,温舒……
  方笑嫣有的本事他都有,她知道的事情他亦知晓。
  君凰冷声道,“你给我闭嘴!”他此时的眼神,寒光浸夺,近之则伤。
  温舒留意到君凰暗自收拢的手指,心底升腾起丝丝缕缕的绝望,沈笑笙说的居然……是真的……看君凰的样子他就知道了。
  必须要问个清楚,“沈笑笙,你说清楚。”
  “意思,就是,今日太阳落山之时,会是温公子最后一次看见君大哥这张英俊逼人的脸,他并不一定会死,只是,这张脸会变得……”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温舒,顿了顿才说,“面目全非,让你认不出来而已。左有笑嫣对你死心塌地,右有君凰为你不惜一切,温公子,你确是好福气。”
  第四十六章醋气熏天
  沈笑笙这话说得酸不溜秋,醋味熏天。
  “我说怎么一股子酸味,原来是有人醋坛子打翻了。你放心,温舒有我就够了,对你那个妖孽教主一滴滴兴趣都没有。你要是有本事就去把她拿下,在这儿大放厥词逞威风有个屁用。”
  温舒从君凰背上下来,丝毫不领君凰插科打诨试图岔开话题的苦心,他向前迈了一步,直视沈笑笙的面,冷白的脸庞沉肃至极,“音尘绝是什么东西?”
  君凰按住他的肩膀,想将他拉回到身后,“温舒,你别听他瞎扯!我好好的,只是一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到时候连伤疤都不会留。”
  “既然他是瞎扯,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温舒转头,一记凌厉的眼波横过来,沁了冰渣般扎入人心。
  手被他决然拂开,君凰暗自着急,温舒岂是能他随意蒙蔽得了的人?
  眼见阻拦不了温舒,君凰咬牙大吼,“沈笑笙,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要打就打,要杀就杀,老子跟你拼了,又不是娘们,废话那么多作甚?”大不了鱼死网破,要杀他除非留下命来。
  他的长剑遗落在路上,身边并无趁手的兵器,君凰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握在掌心,竟是左手执剑。
  他一手拽过温舒,一手捏了个剑诀,流星追月一般冲对面的人杀了过去。
  “上!”沈笑笙一声低喝,黑衣人立刻纵马迎了过去。
  君凰虽身上多次受伤,身体早就疲惫至极,却毫无困意反而异常兴奋,音尘绝果然名不虚传,此时他身上仍有无穷无尽的精力等着他去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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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剑出鞘,摇曳出一排潋滟雪光,盛着灼灼日光,更加刺眼不能直视。
  黑衣人提剑懵懵然冲过来,眼见就要和君凰正面迎上,不想眼前人影一晃,敌人突地从眼皮底下消失了。
  君凰虚晃一招,出其不意地矮身伏地,身形若一片枯叶贴着地面,避过马蹄,鬼魅一般游弋出去。
  黑衣人打头阵,沈笑笙人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
  “废物!”沈笑笙低斥一声,凝神等待着君凰冲到他身边。
  他一拉缰绳,骏马长声嘶鸣,前蹄高高撂起,虚空踢踏着。
  君凰微微眯起了眼,沈笑笙这是要将他活活踩死在马蹄下,哼,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君凰左手将温舒护在身下,右手攥着一根枯枝,眼见着马蹄向他背上踩下,却并不躲避,只稍稍侧过身,索性从马腹下穿过,右手凝了力将真气注入树枝,猛地狠戾一插,树枝深入马腹。
  “笑笙,后会有期!”君凰嚣张地大笑,说话间,竟然已经飞出了数十米。
  “嗷嗷——”骏马吃痛,发狂了一般左支右窜,雪地上落下斑斑血红。
  “给我放箭!”沈笑笙怒吼,他坐在马背上一阵剧烈颠簸,后背上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又裂开了,腥咸的血腥味立时浓郁起来。
  他只觉一阵晕眩袭来,险些跌下马来。他勉强凝定心神,脚在马镫上使力一踏,斜飞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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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凰振袖疾掠,奔行速度极快,一下子飙出老远。
  远远看去,似一缕黑烟变线飞舞。
  他的衣袍被冷风鼓舞得浑圆巨大,头顶如簧箭矢飞过,偶有短箭擦着衣衫飞过,嗤嗤激响,衣衫登时碎裂开来。
  马蹄声渐渐落在了身后,越来越细,渐不可闻,凛冽肃杀之气被风吹淡。
  君凰又一口气跑出了老远,直到前方出现了两条岔路。
  追踪的人一时间应该追不上了,君凰长长呼出一口气,“温舒,我们往哪一方向走?”
  “温舒,温舒……”他掂了掂背上的人,温舒竟没有反应。
  经他一阵晃过,温舒的头猝然歪倒下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子软软地向后倾去。
  君凰被他吓了一跳,赶忙旋身抱住后仰倒下的人。
  温舒的面色煞白煞白的,连呼吸都微弱了下去。
  他肩头赫然插着一只短箭,君凰避过他肩头的伤,将他半拥在怀里,腾出一只手亮出神兵知微,割开外面的夜行衣,只见那件白色的大氅上印出淡淡的血色,君凰心头一窒,又小心得割开层层衣衫,皮开肉绽,那光滑雪白白瓷美玉般的肌肤上赫然长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血还在缓缓地流。
  君凰定睛一看,还那箭矢上竟还带有倒刺,他眸中燃起熊熊火焰,猛地握拳狠狠击向地面,这个沈笑笙!
  君凰当机立断,双指夹住短箭露在皮肉外面那一截,使力一夹,断箭应声落地。
  怀中人吃痛,身子陡然一颤,低低吟/哦了一声,远山般淡雅的长眉深深蹙起,那小扇子似的睫毛轻轻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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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舒缓缓睁开了眼睛。
  “温舒,你怎么那么傻,你干嘛不躲,受伤了也不早说?”君凰欣喜地抱了抱他,又怕抱得太紧,弄坏了他,谨慎小心的模样,像是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
  “我如果受了伤,自有你可以带我走;你若是再受伤,我可没有力气拖得动你。”温舒吃力地开口,声音低哑微弱,目光平淡无波,那双熠熠的眼眸,恍若乌云遮月,敛去了所有的神采,黯然得近乎死寂。
  君凰敏锐地发觉他神情不对,担心他身上还有其他的伤,紧张得手掌心都出了汗,小心翼翼地瞅着他,抬手 着他冰冷的脸颊,放任自己眼底流 清晰的心疼和怜惜,“温舒……怎么了?”
  这双恣意风流的桃花眼盛着的全是关怀和在乎。这人越是这般,他便越觉难过,难过得无法呼吸。
  “我很好。”温舒轻叹一口气,仰面望着虚空,碧空如洗,白云聚散,浮游缱绻,化身千亿,变化多端 。
  阳光投于他清逸苍白的面庞,浮了层飘渺的清光。
  音尘绝,《药经轶事》里有载,百余年前,邪教教主花见欢为提高教中门人的功力,特意炼制了音尘绝。那药见效甚快,不知怎么从魔宫中流传出去,很快风靡整个武林。服用了的人功力倍增。可副作用很快就显现出来了,多则一年,少则半年,服用过药物的人身体机能衰竭,迅速苍老,弱冠之年的青年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音尘绝被列为禁药,所有现存的药丸和药引一概毁去。可总有残余的未曾处理干净。邪医刘沧海索性将音尘绝加以改造,药效更强,对人的伤害也越大。
  他知道音尘绝,只是怀着一线希望,希望这个音尘绝不是他所知的那个音尘绝。
  音尘绝,那种灭绝人性的药物,他没有想到那人竟然有胆量去用。
  温舒眉目慢慢舒展开来,眼底却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击裂江岸,冲垮堤坝,悲哀,无奈,无力,绝望,起起伏伏,沉沉落落。那深沉厚重的悲怆几乎要将他压垮,纵使心如铁石,纵使三山五岳,也无力承受那样磅礴浩瀚的悲伤。
  原来,终有什么,是他倾尽全力,也无法守住的。
  他的目光渐渐失神,轻云出岫般的脸庞不可抑制地染上寒冬萧条凄清的气息。
  他倏地轻轻地笑起来,笑得胸廓震动,又咳嗽起来,心脏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捏住了,那只手在一点点用力,几乎要将他的心脏捏碎。
  胸口血气翻涌,喉中一甜,他偏头张口呕出一大口血来,血吐在地上,只溅得衰草薄雪点点殷红,如霜遍染。
  “温舒,温舒……”眼前影像憧憧,那人的呼唤倏而近在咫尺,倏而远在天边飘忽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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