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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商说,又指着顾惜朝,“这位是在下的兄弟顾惜朝。”
江蓝微微一笑:“戚兄,顾公子,早上多有得罪。”
“说吧,到底找我们什么事?”顾惜朝冷着脸说。
“顾公子,戚兄,请随我来。”
江蓝引着戚少商和顾惜朝穿过几个回廊,过了山庄的莲池,到了遍植梅树的园子。此时,梅花还未绽放,叶子有些零落。
梅园的一角有一间房子,装修得甚是精致。顾惜朝远望以为是少女的闺房。待三人进了房间,只见房中摆着一扇山水屏风,屏风后面是雕花大床,白色的帐幔垂得严严实实。
“江公子,带我俩到此地到底是干什么?”顾惜朝有些不耐烦了。
江蓝轻轻掀开帐幔,只见床上有一人正在沉睡。那人神态安详,脸色灰暗,看来是沉睡了好久。
“请两位救救在下的好友。”江蓝对着顾惜朝和戚少商躬身一拜,行了一个大礼。
“江公子,我们又不是大夫,如何能帮得了你!”戚少商说,“再说,床上的人到底得了什么病?”
“我知道两位不是大夫,”江蓝说,“但我更知道二位不是普通人,否则怎敢夜晚离开客栈平安来到江宅。请二位容我细说好友的情况。”
原来床上躺着的人名叫杜伯言。江蓝原来还有一个妹妹江茜,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三人之中,杜伯言最大,对两兄妹照顾有加。天长日久,两兄妹都对杜伯言产生了感情。江茜长得花容月貌,又活泼可爱,但是杜伯言却喜欢上了兄长江蓝,两人也互相表明了心意。江家本是大家,杜伯言和江蓝惊世骇俗之情,自然不敢告诉各自的父母。谁知到江茜十八岁时,杜伯言的父母却替杜伯言到江府提亲,双方家长均交换了定亲信物。江蓝十分伤心,却又不敢对父母和妹妹说出实情,他让杜伯言跟妹妹讲清楚。杜伯言虽然万分不愿意,但是想到他的父母身患疾病,担心父母受不了刺激,遂顺从了父母的安排,于次年迎娶了江茜。新婚之夜,江茜终是察觉了兄长与夫君之间的感情,一怒之下跑出了家。杜伯言满心惭愧,自是跟江蓝断绝关系去找江茜。杜伯言在何处找到江茜,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无人得知。只是两人回来后,杜伯言从此躲着不再见他了。江蓝心灰意冷,搬出了家。原以为杜伯言会和江茜白头到老,谁知两年后的一个晚上,江茜投了莲池自尽。等江蓝赶到家时,杜伯言已经昏迷不醒。江蓝的父母因为江茜的死伤心过度,已经过逝了,只留下一个偌大的宅子。三年里江蓝请尽了名医,可是都治不好杜伯言。直到两年前,一位红衣的女子来到酆都借住在江府。红衣女子看了杜伯言之后,对江茜说,杜伯言魂魄被封,以她的修为也做不了什么,除非有修为绝强之人出手。酆都相传有鬼界的入口,历来有寻仙修道之人前来,故两年来江蓝几乎每日在酆都城内游荡,希望碰到修为高深之人来解救杜伯言。可是两年来,陆续已经有数十位为帮助杜伯言了,却毫无起色。杜伯言昏迷后,江蓝将他的父母接到江宅赡养,两位老人忧思交加,五年里也相继病逝。
“今日,我见戚兄和顾公子在桥上,就知道两人不是凡人,所以冒昧请两位相助。”江蓝又是一拜,“江蓝愿意为二位做牛做马,任意驱使。”
顾惜朝玉雕一样的脸颊波澜不惊,没有说话。倒是戚少商皱着眉头说:“既然已经有数位修道之人看过,我们可能帮不了什么的。”
“唉,有一线总比没有希望好。如今伯言的身体越来越弱,只怕撑不了多久,请戚兄和顾公子出手帮忙。二位如果还是救不了他,也只能是他的命了。”江南长叹一声,那声叹息听起来格外辛酸。
戚少商和顾惜朝对视一眼。
江蓝对着两人又是一拜,几乎要跪下了。
戚少商一把拉他:“江公子,不必客气。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帮忙就是。”
江蓝听到戚少商答应,脸上的忧愁又减了一分。
“我先出去,戚少商你查探一下。”顾惜朝不理会两人,直接出了屋子。
“江公子不必陪我了,我检查一下杜兄的身体即可。”说完,戚少商绕着房间小心地转了一圈。
江蓝见状,无声地退出去了。
顾惜朝双手负在背后站在梅园之中,一身青衣有点萧疏和零落。
“这座梅园建的倒是别致。”顾惜朝说。
江蓝点点头。
“这是家父在世之时为家母建的,梅园里的屋子原本是妹妹的闺房。大多时候,我们三人都在梅园里看书谈笑……”
可是世间最难理清的永远是三个人之间的感情,比如江蓝江茜杜伯言,再比如戚少商息红泪还有……
顾惜朝在心底咒骂起来,自己才不是第三人,戚少商口中的那个郝莲春水才是吧?
“江公子不恨杜伯言背叛吗?”顾惜朝又说。
“怎么不恨?”江蓝脑海里回想起那日。
那是个冬日,梅园的梅花开的很是热闹。杜伯言却将他拉到忘川桥上,一字一句地对他说:“小蓝,我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什么……”自己连声音都颤抖了,他没想到两人的感情竟然要看对方的一个决定。
“我爹娘身体不好,所以我……”他终是说不下去了,他相信他的小蓝会明白的。
“决定和小茜成亲吗?”没想到最后还是自己说出来的。
他两眼红红的,无声地点点头。
忘川河,可曾见证当时的场面?
“我们之间的感情……算什么?”
“小蓝,是我……对不起你……”
江蓝以为自己会死缠难打,自己从小就依靠他,但是他只是默默地转身。
“以后对小茜好一点……从此,我们不要再见了!”
情,真的是那么容易说断就断的吗?或许是吧,否则,两人回来之后,他却真的再也不见自己了。为什么他可以绝情至此?
“那时我好恨他,他迎娶小茜的时候,我站在喜堂前袖子里藏着一把匕首。我打算在他与小茜拜堂的时候亲手把匕首扎进他的心脏,但是我还是下不了手,他其实也看到了心中的恨意吧。我拿着匕首喜酒也没喝就跑了出去,谁也没想到婚礼上他喝了个酩酊大醉。洞房里他掀开小茜的盖头,却喊了我的名字……”
这才是真正噩梦的开始。那真是一个混乱的夜晚。
新娘子穿着嫁衣跑了出去,而新郎官跪在梅园里,梅花落满肩头堆积成雪。
新郎愧对他的妹妹,第二日一早就离开家找自己的新婚妻子了。江蓝的眼睛里只剩下他离去时的背影了。
走吧,从此眼不见自会心不烦。
“直到小茜投湖之前,我还是恨着他的。我恨他毁了两个人,我搬离了家却隐约听人说小离过得并不幸福。然而,他昏迷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更痛……我发了疯地给他找医生,因为……我怕他死!”
死,对凡人而言,是最可怕的一个字。
什么是死?死是一了百了,死是再也不能跟你说话再也不能看你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死,就是一个人,九天十地再也找不回来!
“你心真好,如果是我,在小茜死后,我定亲手杀了他,让他给小茜陪葬!”顾惜朝淡淡地说。
“为何?”梅树的阴影照在顾惜朝的脸上,他清俊异常的侧脸是那么完美,江蓝发誓他真的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好看的人!可他想不到这个绝世风姿的书生竟然会说出这么狠的话。
“他已经背叛了你的感情,难道还要让他背叛小茜么?”
江蓝蓦然无语。
戚少商查探完了,走出来,就见到顾惜朝和江蓝站在梅林之中,静立无言。
“戚兄,可有把握?”江蓝见戚少商出来忙问。
“已经看完了,不过我心中还有些疑虑,需要思索一晚上。”戚少商说。
“那我安排客房,两位请去休息,明日再议不迟。”江蓝说着带两人离开梅园。
“不了,多谢江公子。”戚少商说,“我和惜朝要回客栈了。”
江蓝见两人态度坚决,只好亲自将他们送到大门口。戚少商与江蓝约定明日巳时再到江府见面。
“还有江公子,戚某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你怎么能够看到惜朝的?”临走之时,戚少商忍不住问了。
江蓝将目光停留在顾惜朝身上,苦笑了一下:“戚兄,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小时是看不见的。妹妹和伯言回来之后,他见到我有如陌生人。那时我不明白十几年的感情怎么说忘就忘,又不能责怪他们两个,只好出去散心。等我回来就发现,在酆都能够看到一些看不到的东西了。唉,我原来从不相信世间有鬼神之说的,为此还困扰了好久……只是,我虽可以看到魂魄灵体,自恩人告诉我伯言昏迷是因为魂魄被封之后,我在酆都的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却没有见到他的魂魄……”
顾惜朝闻言眉头一皱:“江公子可记得你出去散心的时候,都去了那些地方,可有特别奇怪的地方?”
江蓝不明白顾惜朝为何对此感兴趣,只好如实回答:“我去了夕隐,夜廊,香江,永安……唉,总之地方太多,有些都不记得了。”
顾惜朝看了一眼戚少商,出了江宅的大门。
回到客栈,微风正在用包子喂老鼠。原来微风练习了一会,觉得分外无聊,又到处找客栈里的老鼠陪它玩。
“戚少商,可有什么发现?”顾惜朝问。
作者有话要说:
☆、隐藏之密
“我看过杜伯言了,他的确魂魄离体。整个屋子被笼罩在阵法里,孤魂野鬼难以靠近,只怕杜伯言的魂魄也不能靠近。想来是江公子口中的那位红衣女子帮他布下的。”戚少商说。
“杜伯言说,他在酆都找遍了每一个角落也没有发现过杜伯言的魂魄,你说杜伯言的魂魄会在哪里?”顾惜朝说。
“我也不知道。”戚少商回答,伸手摸了摸微风的脑袋。
“那你的疑问是什么?”顾惜朝见微风有些睡意朦胧,“微风,别玩了,洗干净去睡觉吧。”
微风点点头,跟老鼠告别,拿着毛巾擦脸去了。
“我注灵力到杜伯言的体内时,感觉到他体内有一股十分奇怪的力量,但是又猜不出那股力量是什么?”
“有这等事?”顾惜朝皱眉道。
“是的,我们明日到江宅再仔细看看吧。”戚少商点点头,帮着微风擦脸。
“戚少商,你说如果你是杜伯言会怎么做?”顾惜朝看着戚少商脸上的两个酒窝,又问。
戚少商转头,只见顾惜朝光洁的脸上笼上了一层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清愁,心中突然有些得意的:“不告诉你。”
“谁稀罕你的答案?”顾惜朝撇撇嘴,别过脸去。
“惜朝,待这件事一了,我就带你去杜伯言说过的那些地方。”戚少商把毛巾丢给微风,脸却凑到顾惜朝眼前。
顾惜朝哼了一声不说话。
“惜朝,你相信我,就算再难,我也给你找到复生之术。”
“谁要你帮?你不是希望我死吗?”顾惜朝离戚少商远一点,眉梢一挑。
“唉,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气话,怎还拿出来说事?”戚少商叹了一口气。
“那你不去给息红泪找血蔷薇了?”顾惜朝望着窗外昏暗萧条的夜色说。
戚少商默然无语。
顾惜朝哼了一声,关上窗户,和微风坐到床上去了,唯留戚少商一脸无奈和复杂地站在那里。
次日,微风无论怎么说都要跟着两人,不愿意待着客栈里,两人只好带着它同去。
“江公子,可否让我们在宅子里逛一逛。”一见面,顾惜朝就对江蓝说。
江蓝点头同意。
昨晚两人看得不真切,白天沿着整个江宅走一遭才发现江宅真的很大,两人全部逛完就花了半个时辰。
梅园和莲池只是江宅很小一部分景色,在宅子的东南方向种了一大片竹子和柳树。
秋风渐起,发黄的柳叶簌簌而落,未落的也摇摇欲坠,让人觉得有些寥落。竹林倒好,虽比不上绿竹林的灵气氤氲,竹叶萧萧作响倒也衬得整个宅子分外别致。一个十丈见方的水池,周围立着几座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