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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住你面前讲他。你永远不会理解他。”
“我看这个神秘的‘他’倒真幸运.和他订婚的又不是吉布森小姐,吉布森小姐却如此激动地替他辩护,’普雷斯顿先生说。他脸上的表情如此可恨,莫莉顿时觉得快要哭起来了。但她恢复了镇静,继续战斗,首先址为辛西娅,同时也是为罗杰。
“凡是正经的男人或女人,谁也不会看你的信。即使有人看,也会觉得看信可耻而不敢对别人提起。这些信对你有什么用呢?”
“里边有辛西娅一再保证的婚约。”他答道。
“她说她宁肯永远离开霍林福德,到外边去挣面包度日,也决不嫁给你。”
他脸上露出了一些沮丧神情,看上去非常伤心,莫莉几乎要替他难过。
“她对你这么说不是太冷酷了吗?你知道不知道,吉布森小姐,你在告诉我非常残酷的情况?如果情况真的如你所讲,”他稍加镇定,接着说,“那就说明姑娘们喜欢用‘恨’呀‘讨厌’呀这种字眼。我知道许多姑娘就是如此,她们一直希望嫁给某些男人,却把这类字眼用在他们身上。”
“别人的情况我不知道,”莫莉说,“我只知道辛西娅是真的——”话到此处她犹豫了一下:她体凉到他的痛苦,所以犹豫,但接着还是说了出来——“真的几乎恨你恨到她这样的人所能恨的程度。”
“她这样的人?”他几乎是无意识地重复了这句话,想抓住任何东西来掩盖他的痛苦。
“我是说,换了我,恨得还要厉害,”莫莉压低了声音说道。
但他并没有过多理会她的回答。他用手杖往草地上剜,两眼往下注视着。
“那么,现在就请你把那些信交给我,由我还给她,好吗?我向你保证你不可能逼她嫁给你。”
“你太单纯了,吉布森小姐,”他突然抬起头来说,“我想,你不知道除了爱情之外还有别的感情可以使人得到满足。你就从来没听说过报复这种感情吗?辛西娅用许婚哄骗了我,现在我说什么你或者她都不会相信——算了,讲这些也没用。我不打算不加惩罚就放掉她。这话你可以转告她。信我是不还她的,遇到合适的机会了我再利用。”
莫莉没把事情办成,对自已十分气恼。她本来希望马到成功,却把事情办得更糟。她还能拿出什么新的理由来争论?这时他又讲了起来。一想到这两个姑娘背后必然说了他很多坏话,不由得心下冒火,加上虚荣心受到伤害,爱情也黄了,他气得恼恨不已。
“奥斯本·哈姆利先生虽为人正派不看这些信,但他可以听人传这些信的内容。传来传去连你父亲也可能听到。而且,如果我记得不错的活,辛西娅·柯克帕特里克小姐在信中讲了不少如今是吉布森太太的那位女士的情况,用词并不总是毕恭毕敬。其中有——”
“住嘴,”莫莉说道,“信里边写些什么,我一概不听。她那时几乎没有一个关心她的人,她是把你当朋友才给你写信的。不过,我已想好了我下一步该怎么办。倘若我不傻,我早该告诉了我父亲。可是辛西娅硬要我答应不告诉他。所以,我现在要从头到尾告诉哈里特小姐,让她转告她父亲。我相信她会转告的,我想你不会有胆量拒绝卡姆纳老爷吧。”
他当即感到他没有这个胆量。他觉得他虽然是个能干的地产代理人,并因此受伯爵之宠爱,但是对他这种扣住信不还,还用信进行威胁的行为,任何正人君子,任何有身份的人,任何真正的男子汉,都不会容忍。对此他非常明白。他感到奇怪的是,她,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姑娘怎么会有此头脑,想到了这一点。他敬重她,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她站在那里,很害怕,但很勇敢,定决心要做自己打算要做的事,即使形势对己极为不利也要。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或许最叫他惊奇.从中也充分看出他的为人——他察颜观色发现莫莉竟然没有意识到他是个小伙子,她是个大姑娘,单纯得宛如天外飞来的天使一般。他觉得怕是非屈服不可了,信也得交出去,但他不打算马上就交。他想先说电什么搪塞一阵,免得没有想好就让步,就在这时候,他凭着一身机警,听到了马蹄踏着碎石车道奔了过来。片刻之后莫莉也听到了。他看得出她满脸惊慌,想马上逃走。可是不等她迈开步于.普雷斯顿先生已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
“不要动。肯定会看见你。你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他话犹末完,希普尚克斯先生已经转过路弯,来到他们跟前。如果说莫莉没看见的话,普雷斯顿先生倒是看见了这位老先生红润精明的脸上突然闪现出猜透了秘密的样子。他看是看见了,但没怎么理会。希普尚克斯先生在他们面前勒住了马,普雷斯顿先生走上去和他说话。
“吉布森小姐!是我,您的仆人。这么个大风天姑娘家可不宜出来呀——我想,一动不动地站得久了还会冷的,你说呢,普雷斯顿?”他会心地用鞭子捅了下普雷斯顿先生。
“是的,”普雷斯顿先生说,“我怕是叫吉布森小姐在这里站得太久了。”
莫莉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该怎么办,于是便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鞠了一躬告别,转身回家,觉得自己没办成事情心头沉重。她不知道,实际上她已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尽管普雷斯顿先生可能还没有心悦诚服地承认这一点。她还没有走出耳力可及的地方,便听到希普尚克斯先生说:
“对不起,普雷斯顿,影响了你们的谈心。”话她是听见了,但其中的含义她并没有用心琢磨。她只是在想,她来时斗志昂扬,满怀信心,现在是败下阵来去见辛西娅。
辛西娅在等着她回来。她冲下楼来把莫莉拉进客厅。
“怎么样,莫莉?噢!我看出来了你没有要回信。算了,我也没指望要同来。”她坐了下来,好像坐下来可以更好地克服失望情绪。莫莉像犯了错误似的站在她的面前。
“对不起。我能做的都做了。最后,希普尚克斯先生骑马过来,打断了我们。”
“这老头儿真烦人!假如你们不被打断,你认为你会说服他把信还回来吗?”
“我不知道。希普尚克斯先生单单那时候过来,真不巧。我不愿意让他看见我站在那里和普雷斯顿先生说话。”
“噢!我敢说他不会有什么想法的。他——普雷斯顿先生——说了些什么呢?”
“好像他认为你和他完全订婚了似的,那些信是他唯一的证物。我觉得他以他的方式爱着你。”
“他的方式,哼!”辛西娅嘲笑地说。
“这件事情我越想越觉得还是让爸爸和他交涉为好。我对他说我要原原本本告诉哈里特小姐,让忙姆纳老爷叫他把信交出来。不过这种做法非常笨。
“是非常笨!”辛西娅忧郁地说,“不过他会以为你只是吓唬吓唬他。”
“如果你同意,我马上就去说。我说到做到。我只是觉得爸爸会办得比谁都好,而且知情人也会更少。
“你听我说,莫莉——你可知道你是有约在先,你要是告诉,你就是失约——不过也没什么,如果你父亲听说这件事,我就远离霍林福德,永不回来,只此而已!”辛西娅站起来,激动不安地开始叠莫莉的披肩。
“噢,辛西娅——罗杰!”莫莉再没多说。
“对,我知道!你不必提醒我,我不会忘了他。但谁要是听到对我不利的事情就记在心里不放,我就不和他在一个家里过。我那些事也许都是我不对——听起来吓人,其实没那么严重。我刚到这里时多快活呀!你们都喜欢我,欣赏我,觉得我好。可现在——唉,莫莉,我看得出你对我的看法就有了变化。你的脸上印着你的心思——这两天来我已经看出来你在想‘辛西娅把我骗到什么地步!一直在和人偷偷通信,和两个男人半订了婚!’你心里多半是这么想的,其次才是可怜我这个无依无靠总得自己关照自己的女孩子。”
莫莉没有吭声。辛西娅的话中有大量实情,但也有很多说得不对的地方。比如在这整整四十八个钟头里,莫莉对辛西娅只有疼爱,还为她的处境发愁,心情比辛西娅自己还沉重。她还知道,她和普雷斯顿先生会谈时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为此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不过这是接着前边所想而新想起的。她的努力都超出了她的能力,心里一酸,眼睛里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慢慢地滚落到两颊上。
“噢!我这个人太刻薄了!”辛西娅一边吻去她的泪水一边说,“我明白——我知道就这样了,是我咎由自取——我没必要责备你。”
“你并没有责备我!”莫莉尽量露出笑容说道,“你刚才所讲有些的确是我的想法。但我疼爱你——深深的爱,辛西娅——我处于你那种情况下,会做出和你一模一样的事情来。”
“不,你不会。不知怎么的,你天生和我不一样。”
第四十五章 吐露心事
这一天余下的时间里,莫莉心情沉重,很不舒适。心里有事隐瞒着,这对她来说太不习惯了——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折磨得她百般难受。
这成了她甩不掉的恶梦,她想彻底忘掉它,然而每件小事都好像在提醒她不能忘了这事。第二天上午邮差送来了几封信,有一封是罗杰寄给辛西娅的。莫莉自己没有信,便伤心地望着辛西娅看信,多想知道信里写了些什么呀。莫莉觉得,辛西娅还没有把她和普雷斯顿先生之间的事如实告诉罗杰,因此收到这些信不应该洋洋得意。然而辛西娅像平时一样,看到信中对她的称赞、崇拜或者爱慕,便容光焕发,笑靥如花。不过,莫莉的思虑和辛西娅的看信都被吉布森太太的得意之声打断了。她把刚收到的一封信推向丈夫,说了声:
“瞧!我说我早料到会这样嘛!”接着她转向辛西娅,解释道:“亲爱的,是你柯克帕特里克伯伯来的信。他真好,希望你到他家去住,帮他们给海伦提提精神。可怜的海伦,我担心她的身体根本没好起来。可是我们接她来这里吧,又会影响亲爱的爸爸在门诊室看病。虽然我可以让出我的化妆室,但他——这个就再不说了!因此,我在信中说了你关心海伦,比我们大家都关心,因为你是海伦的好朋友,对不——我还说你多么希望起点作用——我相信你现在仍然这么希望——结果他们要你马上去,海伦已一个心思地盼着你。”
辛西娅两眼闪闪发亮。“我倒是愿意去,”她说道,“只是得离开你,莫莉,”她压低声音补充道,好像突然感到内疚一般。
“乘今晚的班纳普驿车,你来得及准备吗?”吉布森先生说道,“说也奇怪,我在霍林福德默默无闻地行医二十多年,今天第一次应召于明天赶到伦敦去看病。我说亲爱的,怕是卡姆纳夫人病重了。”
“是吗?亲爱的夫人好可怜啊!这消息简直惊坏了我!幸亏我已经吃了些早点,不然的话我什么也吃不下。”
“别惊慌,我只是说她的病比原来重了些。她自己说加重了,可能只是好转的先兆。不要把我的话往字面以外去引申。”
“谢谢你。亲爱的爸爸总是这么好,怕人不放心。你的衣服怎么办,辛西娅?”
“噢,没问题,妈妈,谢谢你。四点钟以前我就完全准备好。莫莉,跟我一起去,帮我收拾行李。我有话对你说,亲爱的,”她们一到楼上,她便说开了,“能离开那个人出没的地方,我真觉得如释重负。可是我怕你以为我乐得离开你。其实我不愿意离开你。”这话有点言不由衷,但莫莉没觉出来。她只说道:“我确实没那么想。将心比心,我能理解你肯定不喜欢和一个男人打交道私下另是一套,公开场合下另是一套。我相信,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我要力避和普雷斯顿先生见面。可是辛西娅,罗杰信里说些什么,你对我还只字未提。请告诉我,他身体怎么样?发烧病是否已彻底好了?”
“是的,彻底好了。他信写得兴致极佳。像平时一样讲了许多鸟兽的情况,还有当地人的生活习惯等等。你可以从这里看起,”(指着信里的某处)“看到这里。我告诉你说,我收拾行李,你看信,我相信你。这说明我知道你自觉——我的意思不是怕你多看,只是说那些谈情说爱的地方你会觉得没意思。记一下他现在何处,在干什么,具体日期,等等,给他父亲送去。”
莫莉取下了信,一声没吭,在写字台上抄了起来。一会儿看允许她看的那一段,一会又停下来,手托着脸,眼望着信,让自己的想象向信的作者游去,向信中描写的景色游去,不是她自己在这些景色中见过他,便是她的想象力把他描绘在这些景色中。辛西娅满面春风地来到客厅,把她从沉思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