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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身边,而此时,她其实却是孤家寡人的啊,你没听瑛小主说么,她病了,想见皇上一面,却硬是不可得么?”
  小青听了,细细一想,确实是这样的意思,不由快意连连的起来,往地上狠狠的啤了一口,咬牙道,“活该。”
  她这样的举止看在我的眼里,我暗暗摇头,想起紫芫,我在心里竟然忍不住隐隐的为她担心起来,刚才没有告诉瑛儿,实在是怕瑛儿忍不住了跑去告诉紫芫去,若果然是荣寿宫下的手,紫芫左右是躲不过的,相比于紫芫,瑛儿则向来良善单纯,偏又太重情意,这一点,从她到如今,尚口口声声的叫紫芫为姐姐就可以看得出来,是以,我无论如何,不能让她被扯了进去.
  而紫芫,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这就是她的命了!
  京城地处北方,冬夜的风雪向来最是凛冽凶猛的,再有几日就是除夕了,而因为皇后和瑾夫人的丧制,虽然她们死法各异,一道鱿旨下来,皇宫里顿时冷冷清清,并不见有多少的喜庆的气氛了。
  小青和裁雪说起此事时,我在边上听了暗笑,太后明里说的是皇后和瑾夫人两个,事实上她惦记的只是她的那个侄女罢了,我只是奇怪,正如瑛儿告诉我的,越来越多的消息传进来时,都说英宏竟然对后宫的事再也不闻不问,由着太后肆意而为。
  可是就在太后在后宫里已经独手撑天的时候,我和我腹中的孩子竟然还是安然无恙,当
  年我怀睿儿时,我是那样千防万防的,却到底还是中了别人的算计,而此时我不防不管了,却倒平安无事,难道说,太后竟然想要我生下这个孩子不成?
  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随即就推静了这个想法,先不说太后和我有这样深的仇怨,她甚至不是英宏的亲身母亲呵,无论是利益还是感情上,她都没有许我留下这个孩子的道理!
  这样的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只好懒懒的靠在炭盆边看书去,小青怕我被炭味儿熏着,正往那炭盆里丢着梅花瓣儿,因着我肚子里的龙裔,此时我虽然是待罪之身,可吃的用的,却全是那最好的,说了要什么,奴才宫女们,也没有谁敢怠慢过,我除了不能出这流云殿,其余的,竟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突然想起,我皇贵妃的封号,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被去掉的。
  想到这里,我放下书来,缓缓的伸了伸腰,暖暖的炭火烘在我身上,有一股懒洋洋的舒服,不知道是书看得久了,还是想东西想得累,原本只是想合起眼歇一歇的,不知不觉间,仿佛竟睡着了。
  恍惚里,有人轻轻摸我的头发,我不耐烦的皱着眉,却又不醒,过了一会,我的手又像是被握在了一个宽和温暖的大手里,又有一只手在我的腿脚上轻轻的摩掌着,不知道为什么,我顿时觉得心里一松,紧皱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来,就仿佛,是回到了娘的怀抱般,安心,踏实,就连呼吸里,亦带了丝丝甜香。
  然而只是一瞬间,嗅进鼻子里的香气就让我脑子里猛的清醒,这是御用的龙涎香,普天
  之下,只有一个人能用,是他!
  心里如雷般轰鸣悸动,他手上的温柔让我的鼻子忍不住的要酸起来,可是我却一动也不动,我实在不愿让他知道我已经醒了,我实在不愿意和再他面对面,说什么呢,我们之间已经有太多的隔阂和尴尬了。
  强忍住让自己不翻身,呼吸也竭力平缓,身子却由于紧张,一下子绷紧了,我分明感觉
  到在摩掌我腿脚的那只大手微微的一僵,然而只是很快的,手上的力度就又恢复了开始的温柔,轻轻的,慢慢的,一下,又一下 。
  又过了有很久的样子,我的身子因为长久的不敢静身而变得酸痛,放在我身上的那双手
  才收了回去,却没有脚步声响起,屋子里静极了,隐隐只有一重一轻两个鼻息声。
  终于,有脚步声向外走去,极轻,我却听得真真切切,等到门帘上的小银铃叮铃的一响
  我这才身子一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却又忘了要翻身的事,脑子里只在想着,他作什么突然的过来,又想起他的手那么
  的暖,那样轻柔的落在我的身上,仿沸,还是从前的样子,仿佛,那些事就没有发生过。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的竟然又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只恍惚当是做了一个梦
  然而小青却喜滋滋的告诉我,“小姐睡了的时候,皇上来过了呢。”
  英宏来过!我顿时一鄂,这才想起来自己半睡半醒时的那些印象,差一点,我就当那真是梦了。
  小青犹自道,“听刘公公说,皇上是听太医回察说,小姐这几日的脚肿得不像样儿了,
  皇上不放心,就来了。”
  “哦,”我答得淡漠,“就算他来一次,或许只是为了我肚子里的皇嗣罢了,有什么好
  大惊小怪。”
  “小姐这话没良心,”小青却有些恼了,她嘟着嘴红了眼睛,道,“皇上出去的时候,
  我分明看见他的眼睛都红红的。”
  我正对着镜子理着鬓边的碎发,因为身孕,我的头发已不复从前的黑亮油滑,干枯焦黄的纠结缠绕着,睑色亦是晦暗发黄,两颊边有暗褐色蝴媒样的斑痕,一块一块,将我原本白哲如玉的面颊印得如遭践踏过的宣纸,丑陋,憔悴。
  有太医送进来的消痕去瘫的膏儿,当初小青要为我涂拭时,被我止了,我拿起那只精巧玲珑的小瓶子,看也不看,径直丢进了唾孟里,小青很是意外,急道,“咦,小姐 ?”
  我拿起犀牛角的梳子,缓缓的梳看头发,淡淡道,“女子的容颜,不是用来获宠,就是
  用来取悦心上人,这些如今于我,已经没有必要了。”
  是没有必要了,我如今的作用,就只是要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而已,太后竟然将靖海王都搬了出来,她是铁了心要取我的性命了,纵然我依旧是如花的风姿,落雁沉鱼的美艳,可到底已是乾坤难转了,就算英宏对我依旧情深难掩,可那是靖海王呵,纵然英宏贵为帝王,亦不得不为之忌惮的致命死穴。
  这一点,在英宏那天告诉我,藏在荣寿宫里另外一人是靖海王时,我就已经想得极清楚极明白了.
  我并不怕死的,除了放不下宫墙外的家人和小青外,我已经无有牵挂,而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她)生下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其他已是我力所不能及的范围里的事了。最起码,他还有英宏能指望呢.
  风雪愈发的大了,雪团子如棉花絮般的,扑扑的砸在窗户上,我起身到门边将帘子掀开一个角儿看出去,外面已经是白哗哗一片,那些难以见人的罪恶丑陋一时间被掩藏得千净而又彻底,就仿佛,这里从来都是这样的单纯.
  我贪婪的看着,手轻轻抚着高隆的腹部,孩子,你若能顺利落地,明年此时,你该有多大了呢?
  像是感受到了我心里的悲伤,肚子里一阵翻转律动,那个小东西在我的手下竟然拳打脚踢起来,我脸上不由自主的溢起温暖的笑,轻拍着肚子,我喃喃笑道,“乖啦,就是母妃不在了,可父皇一定会疼你的,你不会是孤单的一个人。”
  转回身时,我吃惊的看见身后的宫人们此时竟然已经全都的泪流满面了,我却笑了,
  你们哭什么,死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早晚的事儿,不过是迟一天和早一天罢了。”
  无视她们脸上的泪,我又回到炭盆前,拣起之前的那本书又看了起来,这段日子里,我见了她们太多的眼泪,而陡然间的,我就厌倦了,不是我心狠,这几年来,我流的泪还少吗,可是,又有什么用?
  我只庆幸,我到底将当年逼得我亲手掐死睿儿的那两个人送上了黄泉路,我不后悔,若是再重新来过,我依旧会这样选择。
  突然间,我就明白了当年皇后说的,若是她重新来过,她亦一样还会这样做。
  原来,我和她竟是同一类的人!
  太医掐着日子出,我的身孕会在三月里春暖花开时临盆,对于那样一个欣欣向荣,万物
  新生的日子,我向来是欢喜的,虽然,今年的三月里,会有一天是我的忌辰。
  过了年后,天气逐渐的暖和起来,随着我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对于我的淡然,小青也越来越心焦如焚,焦灼不安,终于有一天,她哭着对我道,“小姐,您求求皇上吧,咱别这样倔好吗?您只要求求皇上,将那前因后果跟他说清楚了,再服个软儿,皇上肯定会心软的,小姐。”
  彼时,我正坐在院子里一株桃树下,手上拈着一枝开得正艳的桃花,那花的香气清新幽
  淡,放到鼻下一嗅,只觉得头脑清明,神清气爽。
  小青见我似听不听的,只管盯着手中的桃花看个不停,她一急之下,一把将那桃花从我手中扯落,她的眼里的全是泪,神情激动的冲着我喊,“小姐,都已经是临盆的时候了,您再不想办法,难道真的要等 ,”她猛的掩住口,脸色刷白,那个“死”字生生的被她咽了进去.
  我依旧平静如水,仿沸她所说的,全都是不与自己相千般,轻轻抚一抚她的脸,我浅笑道,“怎么你觉得,我求了有用吗?”缓缓的起身,再看一眼那满树清媚的花蕊,我轻声吟了一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真是好诗,今日有我和它人面桃花相映红,可不知,当以后它再妖烧在春风里的时候,可会有谁来站在这个地方,感叹一句“人面不知何处去”呢!
  小青呆呆的站着,过了好半晌,她才喃喃自语着道,“怎么会呢,皇上是那么的爱小姐你啊,怎么会呢?”忽然,她尖声的叫了起来,“我就不信,皇上他会眼睁睁的看着小姐你死看着她这样子,我心里刺刺的疼,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我想一想,干脆硬了心肠明说了,“皇上是明君,纵然他对我有再深的情意,可是我毒害宫妃,图谋人命,这样滔夭的罪恶,无论是国法还是家法,他都不能包在我,何况我的事又是当着那么多的人面当场揭露了的,而太后为什么要选在那样的时候,就是逼着皇上无论是于公于私,都不能有包庇我的想法”说到这里,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对她道,“所以,今后再别说这样的话,求和不求,都是一样的结果,咱们又何必到临了了,还失了志气,平白的留下那样的一个笑话来给别人看呢?”
  小青不由彻底的绝望了,她大睁着空洞的眼睛,愣愣的看向我,喃喃道,“小姐,也就是说,咱们再没有活的可能了,是么?”
  她脸色青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即将面临的死亡让她恐怖得身子忍不住的颤抖,我心中不
  忍,牵了她的手轻轻拍着,“你放心,我会想法儿,不让她们动你的。”
  她却恍似未闻,依旧只是木木的神情,忽然,她一把甩开我的手,眼神奇怪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般,“怎么小姐觉得小青是个贪生怕死之悲么?怎么小姐觉得您走了以后,我还会独活么?”
  她这一句话,硬生生的将我噎得说不出话来,我目瞪口呆,小青是和我从小儿就在一起的,她性子温柔天真,却又很是个爱钻牛角尖认死理的主儿,她此时这样说了,那么,也一定就是这样想的。
  一想到这里,我顿时喇的就是满身的冷汗,不行,我无论如何也要打消她这个念头,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比我小两岁,还正是双十年华呢,我在蒋秀出嫁时,心里亦暗暗的作了计较,只想等着过个一年半载的,就再为她也寻一门好亲事,让蒋秀,小青小茶三个全都有个好结果,而我,亦算是了了一场心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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