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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韩琛到别墅送他父亲上私人飞机时,他父亲正在和白锦道别。说是道别,那也只是单方面的,只有他父亲一个人在交代着管家一些琐事。白锦带着耳机躺在沙发上看一本小说,根本没当一回事。并且看到他进门后,大概觉得被打扰了,不管他父亲还在说话,就扔了书上楼去了。
  他父亲早就习惯了被无视,一点也没有因为他在场就觉得丢了面子。只是让佣人帮自己穿上外套,然后对他说:“你没事就不要到他眼前晃,管家和医生每天会给你说他的情况。把你的那些手下管教好,我不想听到有人来给我说韩家大少爷连几个手下都管不好。”
  他全部都应了,他父亲才坐上去登机坪的车。
  他知道事情一牵扯到白锦,他父亲就不再是韩家的家主。身为韩家大少爷,他难道每天会很闲吗?有很多东西等着他去学,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哪里来那么多时间吃力不讨好的去白锦面前晃。
  韩琛在别墅呆了半个多月,没和白锦在一起吃过一顿饭,倒是远远看到过白锦在花园里晒太阳,舒适放松的样子,彷佛这别墅里只住了他一个主人。
  他想白锦应该是清楚的知道摆脱不了他父亲,更加知道父亲不能真正拿他如何,所以干脆自己过自己的生活,对谁都不放在心上,仿佛这世界已与他无关。事实上,谁也不知道他父亲和白锦这样究竟算怎么一回事。说是情人吧,他们毫无亲密关系,几乎零交流;说是仇人吧,这十来年他们从没有争吵。
  他们两个人这种像是要耗上一辈子的样子,谁也不知道是好是坏。白锦什么都不在乎,似乎只有他父亲还在留恋很多年前两个人曾经有过的短暂的美好生活。哪天等他父亲看开了,愿意放白锦去过一个正常的社会人该有的生活时,白锦就会像断线的风筝,随风而逝,和他们韩家所有的人和事相忘于江湖,像陌生人一样,像韩家从来没有过一个叫白锦的人。
  他父亲不愿意白锦离开,或许不只是舍不得丢下两人之间这么多年的纠缠,更现实的原因是白锦三十多年来几乎没有社会生活的经历。还有,心肺联合移植手术本身在医学界就不是成熟的手术,术后能活多久是谁都说不清的,十年已经是个不短的时间了,很多手术之后一两年甚至几个月就死了。
  白锦的身体需要细致长期的调理和持续的专业护理。独身一人的白锦,那具身体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第五十七章
  缅甸那边打来电话电话的那天,韩琛早餐吃的有些心神不宁,去射击场的时候也不在状态,到了下午他父亲的心腹戚威打来电话来,让他立刻带白锦去中国。
  那边和缅甸政府没谈拢,他父亲住的地方被袭击,子弹擦着动脉嵌在了骨头中,动手术成功的概率很低。因为不能长时间坐飞机,一行人先安全撤到中国境内,但他父亲坚持先见了白锦再动手术。
  目前消息还没有传回美国,他父亲所有心腹,除了戚威,已经在回美国的飞机上了。因为他目前并没有参与到多少家族事务里面,他手底下的人还不足够得力,加上他祖父已经三年前就去世了,如果这时候下面的人有什么异动,局面是他难以控制的,他和白锦都会很危险。
  为了以防万一,他和白锦最好立即离开美国,等父亲的心腹回来控制好一切局面才行。
  隔了十多年又才来到白锦的房间,这里变化不大,房间主人对他的态度也没有变,但他还是低估了白锦的无情,即便可能是最后一面,白锦也不屑去见他亲生父亲。
  “先生只是想见您最后一面。”
  韩琛看着毫不在乎的说完那一通狠话后,悠闲地在躺椅上看书的人,按耐住心中的焦急继续劝说。
  白锦放下书,非常淡然的仰视着他的脸说:“在我这里,没有慈悲心。”
  韩琛在心里叹了口气,难怪不得戚威会说请他即使用非常手段也必须带白锦今天离开。
  其实他非常不愿意在白锦身上用非常手段,他不想让白锦更讨厌他,但这次看来不得不用了。
  转身回到门边,打开门示意外面的医生和保镖进来。
  “大少爷,这……”
  连韩家家主这么多年都没有在白锦身上用过的东西,让一直以来照顾白锦的医生有些犹豫,拿着装有液体的注射器为难的看着韩琛。
  韩琛抬了抬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白锦看到进来的人,没什么表情的看了韩琛一眼,冷淡的嗤笑了一声。
  “跟韩铮卿一样。”
  韩琛忽略掉他话里嘲讽,说:“父亲,您别怪我,这可能只是见最后一面。如果先生这次没有挺过去,我决不强留您在韩家。”
  他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对此白锦不置一词,看着医生战战兢兢的将液体注射进他的身体。
  “父亲,您睡一觉就到了。”
  两个月后中国云南
  “戚威,温言还在澳大利亚?”
  韩铮卿站在窗户边,看着远处河边钓鱼的白锦,那坐着的背影显得形单影只,仿佛与水天融为一体,已成为定格的风景。而看着这一切的自己,只是一个画外人。
  戚威看了看他老板的背影:“应该是的,我马上让人确认。”
  自从两年前温言在澳大利亚结了婚,跟着又有了孩子之后,他们已经撤回了温言身边跟着的人。
  当初被白锦注射了凝血酶等死的温言,戚威没想到他老板居然会让他费力找人抢救,然后又花费了不小的代价把人治了个七成好。
  或许他老板已经预料到了很多事情,对此是有很多打算的。
  “先生您有什么打算?”
  戚威问的是对温言和白锦。
  “打算……能有什么打算?”韩铮卿低沉的声音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
  “你看我要死了,他也不会再看我一眼,即使人被带过来了,也不会施舍一丁点精力在我身上。这么多年,我以为我早都习惯了。”
  他接手韩家十多年,威严更甚他父亲当年,早已练就铁血冷硬的心性。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戚威真觉得,他老板只是个永远也得不到爱人关注的可怜男人。
  “或许是我老了,居然怀疑起这么拖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就为了看着他以后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死去吗?”。
  他大伤刚刚痊愈,说这话的声音极低,带着疲倦和沧桑。
  戚威再是他的心腹,虽然自己的想法,但也不可能这个时候接话,只能等着他老板的决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白锦离开河边往他们所在的房子走回来,韩铮卿才开口:“把温言的资料给我准备好,然后让韩琛过来。”
  白锦被窗外的鸟叫声惊醒,但心情却不错,就像外面的天气。
  这里是云南靠近缅甸的一个村庄,人烟稀少,他不知道具体的地址。
  韩家在这里的小河上游的一个山谷里建了个小别墅,估计是避难用的,比旧金山住的地方简陋很多。
  但他到这个地方之后,越来越觉得这里对他来说不是个避难的地方,反倒是像世外桃源。
  他起身掀开被子想打铃叫人,却看到了枕头边的照片。
  照片上的亚裔男子抱着个一两岁的混血小孩,牵着旁边一个澳大利亚女子的手。
  白锦看着照片里的人,他是真的从没想过会再看到任何和温言有关的东西。听从心理医生的建议,他已经忘记了温言的长相,连名字都模糊了。那几年的事情,他真的当作前尘往事封存在了记忆深处,不打算再去窥探丝毫。
  但这一瞬间,他却全都想了起来。
  岁月在他们的脸上都留下了痕迹,但照片上温言的气色不错,没有了以前温文尔雅的学者装扮,穿的很简朴,背景是在个葡萄园。
  白锦自认为他从没有为自己对温言做过的事情感到愧疚自责过,可看到照片的瞬间,心里却涌上来他没有预料到的如释重负的感觉。
  照片的背面是一个澳大利亚的地址,白锦看了足足一两分钟的时间。
  他在想韩铮卿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威胁他吗?
  总不至于是说他愿意的话去找温言也可以吧?那就用不着专门给一张有温言妻子孩子的照片了。
  他是这么认为的。
  他其实已经很久不去想和韩铮卿相关的知青了。事实上到了现在,他已经完全不熟悉韩铮卿了。
  虽然在一幢房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但韩铮卿成了韩家名正言顺的家主之后是变了很多的,更加让人看不出喜怒了。而他本来这些年就把韩铮卿当空气,现在他对韩铮知道的东西远比别墅里的那群佣人了解的还少。
  所以现在他是真的搞不懂韩铮卿的想法的。
  放下照片换了家居服下楼,小别墅里变的比往常安静,只余了两三个佣人在做事,之前每天守在别墅大门外的保镖也不见了。只在大厅看到了在美国长期照顾他的那位医生和护士,而韩琛正在对他们交待着什么。
  看到白锦下楼来,医生和护士立刻起身,表示所有该记的都记住了,然后就起身出去了。
  韩琛看着平静的站在楼梯上的白锦,上前几步,到了白锦面前,犹豫了一下,突然抱住了他。
  “反正,您对我已经厌恶到不行的地步,您就忍耐一下,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靠您这么近了。”
  白锦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做,他有点愣住,但很快的韩琛就放开了他。
  “先生因为公事已经回美国去了,把医生派过来跟着您,您如果想四处走走也方便很多。”
  白锦挑了挑眉:“这是放风?”
  韩琛摇了摇头:“不,先生的意思是您想去哪里都可以。先生还给您留了几个保镖,您没有长期独自在外生活过,他们总能帮上忙的。”
  “这算什么?”
  “医生跟着只是为了照顾您的身体,至于保镖,等您适应了,如果您觉得以后不再需要了,就让他们离开也是可以的。我都有交代好他们。”
  说到这里,韩琛的语气是有些不情愿的,但他父亲都决定放手了,他还有什么好不情愿的呢?
  白锦思考了一会儿,才点头,表示知道了,破天荒的平和的说道:“谢谢。”
  这句谢谢说的云淡风轻就只是谢谢而已,无关爱恨。
  这原本是他一直期待的,但真的摆在他面前的时候,却也没有太雀跃的心情。原本他和韩铮卿就是个死局,韩铮卿对他也就只有两种选择,看着他死去,或者放他离开,这些都在他预料之中。
  白锦并不打算清高的像历尽磨难终于重获自由的电影主人公那样,说什么要自力更生,或者一定要努力再去做出什么大成就。
  韩铮卿考虑的很现实,少年时期一直呆在他身边的白锦也从来只考虑现实的东西。现实就是他只身一人恐怕是没有办法顺畅的活久一点的。
  他三十多年的人生可以说是畸形的,他需要医生照顾他的身体,短期之内也需要人照顾他的生活,他从小到大,几乎都是有人照顾的。
  他的身体状况注定了他的生命比常人短暂,他不想再把时间花在适应艰苦的环境和条件上。世界如此之大,精彩纷呈,他只想在有限的生命里去见识更多的精彩,到最后闭眼的那一刻也不至于后悔到世上走一遭。
  他自己是罪孽深重也好,还是人生惨淡也罢,都已经是前尘旧事,是非对错爱恨情仇都不可逆转,他唯一还能期待的只有每一个不敢确定能到来的明天而已。
  韩琛在那之后的某一天,从管家那里听说白锦让当初留下来照顾他的保镖回到韩家了。
  他父亲没有生气发火,很正常的处理公事。
  他派人隐蔽地去查了查,并没有他父亲的人跟着白锦。顺便给他带回了一些白锦的消息。
  白锦在他回美国后,又在那里呆了两个月,然后飞去了澳大利亚,在离墨尔本不远的一个城市住了差不多一年,但从没去看过他妹妹白毓和韩白,更没有去几十公里外的亚拉河谷里温言所在的葡萄庄园。
  带消息回来的人还说白锦好像只是去感受感受什么。
  等过了一段时间韩琛终于找到机会悄悄绕道墨飞往尔本,那时候白锦已经不在那里住了,而是去了其他国家。
  他远远的看了看他那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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