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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茛觿的阴沉与心痛那是必然,没有人遇到这些事情还会高兴。但是血梓祭的担心也只是一时,茛觿绝对不是那种一点点小事就寻死觅活的人。
  这个世界上充满了不幸与不快乐,每个人都会遇到这样那样棘手的事情。有些人总是哀叹这个世道的不公,可惜上天从来就是不公平的,真正能够受到奇迹光顾的人又能有几个?而茛觿从来就不信命。
  如果说这是他命中的劫,那么对他来说,可能会是一次很值得回忆的事情。
  血梓祭想到这里,也便心安了不少,跟着公子七去看看烈儿。
  静,还是静。流清殿正殿,多长时间没有充满郁闷痛苦的气味了?茛觿垂下眼睑,取来摆在桌前的私印,轻轻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上面镶嵌着的青玉。
  也许谷无忧混进宫里头,就是因为知道真相败露故意来试探他的吧?
  没错,如果谷无忧想要见到茛觿痛苦的样子,那么他已经做到了。听到这个消息,茛觿的心一遍又一遍地绞痛,痛不动了。
  仇人又怎样?不可以又怎样?和他君茛觿有一丝一毫关系?他就是想要焱潲,就算天都不帮他又能如何?
  他决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宁愿一生一世受尽炎毒的折磨,也再也不会想着去离开他。
  想着想着,他笑了。
  几日后,龙帘送了宾客单子过来给茛觿过目。
  茛觿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将纸条丢在一边,道“不用来这么多人,朕成亲又不是他们成亲,通通都别让来。简简单单的私底下办个小酒席即可,客人,就你和阿千,血梓祭和公子七足矣,朕只要有人能证就好了。”
  龙帘点头,道:“还是将酒席设在宫里头么?”
  “不,在熙王爷府。”茛觿道。毕竟在宫里头太引人注目,他和焱潲私下定情的事情,他不想让其他多余的人知道。
  一个简简单单的喜堂,一桌简简单单的酒席,就够了。
  龙帘道:“属下立刻去办。”
  龙帘前脚出去,焱潲后脚就推门进来。茛觿抬头看了他一眼,全当没看到,低下头取过桌上的书。
  “怎么看到我就像看到空气啊。”焱潲面带笑意,装作生气道。
  茛觿头也不抬,“你应该习惯为夫此般淡漠。”
  焱潲听到为夫二字眼睛都直了,“为夫?”
  茛觿嘴角微微上扬,见焱潲一脸惊讶,心里不禁舒畅了许多。
  焱潲在他边上坐下,拿过他手里的书随便翻了翻。茛觿靠着软垫,斜眼盯着他。
  “炎焱潲,”茛觿唤,焱潲转头,“你若是与朕成亲,此生就必然无妻无子,你可想好。”
  焱潲淡淡笑了笑,伸过手在他的发间抚了抚,看向茛觿的目光就像在看绝世珍宝一样柔和,道:“绝对不会后悔的。”
  “你确定?”
  “确定。”
  茛觿轻轻拍掉焱潲留在他发间的手,训斥道:“手收好,别动来动去。”
  如果时间能停止,那就好了。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上演这段恩怨情仇,就好了。
  他不想告诉焱潲真相,让他受伤,他怕他好不容易感受到的幸福,就会付之东流。他真的很怕很怕,没有焱潲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子。除非迫不得已,他不会让焱潲知道真相,这份痛苦,他一个人承受就好。
  这几日,他不止一次问自己,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始青睐于焱潲的?
  对啊,什么时候呢?
  在云滇岛为他挡下一掌的时候?在他奉命回归亲自驾马将他追回的时候?还是说,更早……
  第六卷 月下独酌 (二十一)
  六月十三,大晴日。
  茛觿很早便起,像往常一样去上了早朝,结束后,坐了马车去熙王爷府。
  熙王爷府悉如常态,与平时没有什么差别。茛觿下车后站在门前看了良久,怕被发现身份,也便入了府。
  阿千早就在等候,见到龙帘领着茛觿进来,微微点了点头,道:“殿下这边请,先随属下去更衣吧。”
  茛觿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七七八八的准备,不过因为今日特殊,他也便忍了。
  再往里走便是喜堂,桌上摆了一对双龙红烛,房柱上贴了个大大的喜字。血梓祭与公子七早就到了,正商量着什么。茛觿来,血梓祭瞟了他一眼。
  第一眼,他看到的茛觿的脸色不太好,第二眼,他看到的茛觿脸色很不好。早就说不要在六月十三成亲,因为那正是炎毒发作的日子,而茛觿偏偏不听。看茛觿的脸色,都不知道能不能站着拜完堂。
  焱潲本想来看看喜堂布置如何,正巧遇到正要去更衣的茛觿,见到他欣喜的同时,也为他怖人的脸色吓了一跳。
  焱潲过来扶住茛觿摇摇欲坠的身体,道:“清歌,你……没事吧?”
  茛觿搭上他的手,强笑了一声,低低道:“朕没事。”
  焱潲怎么放的下心,握着他冰凉的手,心里担忧不断,道:“要不……改天我们再……”
  “不用,朕可以。”茛觿挣脱来焱潲的手,笑的有些惨淡,什么也不说被阿千扶着更衣去了。
  亮红,取代身体上滑落的暗红锦袍,喜服触碰肌肤那一刻瞬间的凉意,却让他冷到了骨子里。蛊虫侵蚀啃咬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他面无表情的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龙帘在门外等候,不多时后阿千推门出来。龙帘自然是想要一睹茛觿的绝代风华,不见他喜服下的风华,只见他喜服上苍白的脸。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被红色喜服衬得更加无力。
  “殿下……你的脸好白……明明上马车前还……”
  “不妨事。”茛觿拖着身子跨出门槛,安慰道,“熙王爷不是还在喜堂么?莫要叫他等急了。”
  龙帘默默地看着他走在前面虚弱的随时都可能会垮掉的背,心中苦涩不得言说。
  他的殿下,看上去冰冰冷冷不近人情,但其实,他比谁都要坚强。或许是因为十年前那场北宫的大火,让他已经看透了红尘,看透了人生。冰冷的外表,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
  可是,上天对他,比对任何人,都要残忍。
  “一拜天。”
  “二拜地。”
  “三对拜。”
  没有客人,没有炮竹,没有吹乐。
  一切的一切,都那样简单,而这,就是他想要的简简单单的爱。有人说这不叫什么情爱,只是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无理取闹。但,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情谊,才是最洁白最纯真的,选择去面对,那需要多大的勇气。可惜茛觿和焱潲从来都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
  男子之间,才有男女之间看不到的东西,有些时候,男女之间的情爱并不是那么高尚,而男子之间,愿意为对方放下一切甚至尊严生命的,或许才叫做真情。
  茛觿和焱潲,阿千和龙帘,不都是这样的。既然这样,那他们又有什么好怕的。
  血梓祭觉得茛觿的脸色越来越不对,拜完堂后拉着茛觿来到院子里,喜堂里的人开始准备小桌酒席,有血梓祭在,大家不会去担心,所以没有人跟出来。
  “清清,你脸色不对。”血梓祭拉过茛觿的手腕,双指搭上他手腕处有规律地搏动的地方。
  茛觿不反抗,静静的不说话。若不是血梓祭拉着他的手腕,他可能连站都站不稳。
  血梓祭探完脉,神色凝重。茛觿心里猜到一二,血梓祭这家伙平时对着他嬉皮笑脸的,突然变得这么严肃,他反倒有些不适应。
  其实茛觿,他自己都明白。
  他活不久了。体内蛊虫日益张狂,每一次发作都要疼上几倍,现下还未发作,就已成了这副样子。不过茛觿是一个早已看淡生死的人,死了也便死了,但这世间,他还有太多事情放不下。
  面对这些,他还是这样坦然,坦然到还能面对着血梓祭笑出声,“你摆着脸做什么?今天可是朕大喜。直说吧,朕……还能活多久。”
  最多能……一年……”
  第六卷 月下独酌(二十二)
  茛觿很静,若不是他胸口微弱的起伏,血梓祭差点以为他已经窒息。
  听到血梓祭的话,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眼里流过一丝悲伤,好像是在品尝一杯苦涩的酒。剩余的一年不到的时间,对于一个还很年轻风华正茂的男子来说,未免太短了些。
  都说自古红颜多薄命,若是一年后他的消失,定会有许许多多人为他感到惋惜。蓝颜香断的瞬间,又有多少人会因为他垂泪。
  血梓祭有些无力,茛觿是他心里最在意的朋友,是他宁愿装宝也想要取乐的朋友,他没有焱潲对他的爱慕,也没有龙帘对他的忠诚,却真的是他心里很重要的一个人。当他为他把脉,感受到他浮躁轻浮的脉动,心也随之越来越凉。
  “我会想办法治好你。”他放下茛觿的手腕,轻轻道。
  茛觿抬头望了望天空,眼里有止不住的悲凉,对着他惨淡一笑,“朕活不久了,何必浪费心思在一个快要死掉的人的身上?”
  血梓祭的心在抽痛,茛觿面对死亡越是坦然,他就越是心慌,他怕,怕茛觿突然间……就消失了。
  “我不会让你死。”
  “纵然你用尽气力,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救朕,可朕,真的能撑过这一年么?”茛觿靠着旁边的树坐下,仰头靠在树上,淡淡道。
  血梓祭不说话。没错,按茛觿目前体内的真气流走和蛊虫出动的疯狂程度来看,他确实熬不过去。就连身为秘术师的血梓祭,一点办法都没有。
  “血梓祭,你老实说,炎毒蛊虫这次发作,是不是冲着焱潲的血来的。”茛觿想到的是更深一层面的东西,自己的生命走向衰亡,可他并不愿意拖累到他人。
  血梓祭根本没有打算隐瞒,一次把话说的明白,“没错。蛊虫之前尝到过炎焱潲血的甜头,安定了一阵子,这一次发作便是冲着血来的,是对血的渴望,所以发作起来才会比往常痛上许多。清清,我知道你心里的顾虑,我也不打算瞒你,如果炎焱潲留在你身边,可能会对他造成伤害。”
  这一点,茛觿比谁都明白。炎毒发作严重的时候,他是没有知觉的,他的行动以及思维都是炎毒蛊虫在控制,既然炎毒蛊虫是为了血,就不难保证它们会主动去寻找焱潲。这样,茛觿就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伤害到焱潲。
  冷静许久的淡然脸庞脸色终于变了变,茛觿轻轻叹了口气。果真,是上天不让他们在一起么?他苦笑。
  原来他的命运,就是这样的。
  原来他的人生,结局这般悲凉。
  原来他到死,都不能与他厮守。
  这世道,太过凄凉,太过无情,太过残忍。
  喜堂内桌上已经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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