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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沉重,没阴霾,踏踏实实的存在着,就在自己身边。这情这景或许多年后再想起来,仍会让人觉得十分美好。
  新禹在他身边坐了,手里捧本厚厚的英文原版书,冲垂死挣扎的jeremy惬意的挥手告别,转头跟美男低声说“最近咱们还是不要去练习室了,每次jeremy练柔韧都特别吓人,那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把骨头都掰断了。”
  真的假的…他还没到二十岁,骨头就硬成这样子了?以后上了年纪,走路不得靠僵尸跳啊。美男颇受了些惊吓,眼睁睁看着吃饱喝足的马室长又是推又是扯的把jeremy弄上了车,绝尘而去。
  保姆车消失在天边,少了jeremy奔来跑去家里陡然清静了。一会儿新禹也有工作安排,去给当红女星mv里添砖加瓦,当超级绿叶。
  只有美男闲着,名气不够响工作排的没那么满,跳舞他不用练,作曲的话他去了只会给伟大的泰京恩人添乱。
  但是也不能就这么呆着吧,天生受累的命,闲不住的。他又晃到泰京魔王房里偷了条牛仔裤穿,闲闲的抄着兜往外走,准备去超级市场买点猪排,香煎猪排加菲力浓汤。晚上jeremy回来肯定又是饿狼一头,嗯,如果他还能动的话…
  走到门边,却见新禹穿戴妥当正在等他,柔下眼瞳微笑的格外舒展“美男如果不忙的话,跟我一起去工作吧,就当陪陪我。”
  这次mv的拍摄地点离宿舍很远,穿过整个城区在另一边郊区的荒僻公路旁。从宿舍开车过去,得花上将近两个小时时间。
  美男闲来无事研究了一下拍摄剧本。剧本还挺厚,现在的mv是越拍越精细了,原来就是歌手搔首弄姿摆几个风骚pose,比拍平面广告还简单,现在不行,个个弄的有血有肉,有主角有配角,有情有景跟迷你电影似的。
  而且一惯要找些俊男美女前来助阵,弄些爱恨情仇撕心裂肺来应景。
  美男一面跟新禹聊天,一面有一眼没一眼的看,最后终于把这剧本看明白了。
  嗯,很好很强大。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女人在两个男人中间周旋的故事,新欢旧爱欲拒还迎,每天在爱与被爱的夹缝中心情复杂的死去活来难舍难分。明显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哪个都不肯放手,爱谁都没爱自己极端。
  真够脑残的…美男支直手肘碰碰新禹,问“你是新欢还是旧爱?”
  是,旧爱吧。新禹自己也觉得此角色很有些杯具色彩,笑着摇摇头,看来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样子。
  喔喔,美男哗啦啦的翻本子,这角色比自恋型女主还强大!简直是男版的圣母玛利亚!伺候的女主患上了严重的公主病,情敌出现只会躲在墙角黯然神伤,最后女主摇摆不定中被强势的新欢带走,他才想起来爆发,那叫一个狗血淋淋啊…
  “这么复杂个经典爱情故事,今天能拍完吗?”美男都担心了。
  “今天先拍我的部分,那个新欢的人选还没定下来,以后再补吧,反正戏份不是很多。”新禹说着驾车转了个弯,一条废旧小公路出现在眼前,可算是到了。
  外景拍摄一般都挺辛苦,摄制组一大早就开始准备,路边停着辆车作临时化妆间,新禹一到就被急匆匆带了进去。
  美男倚身靠在一边四下里望望,景色不错就是荒凉了些,完全瞧不着人烟。路面破败很有些年头的样子,两边稀稀疏疏长了些荒草,早被冬日寒风抽成了枯黄颜色。
  伸出双手用拇指食指作个框子,美男朝眼前景色比划比划,嗯不错,野径荒草很有美国西部牛仔片的范。
  手指相框往旁边移移,强大的女主出现在视线里。穿件酒红色的长裙,顶着舞娘的经典发型,披着两件羽绒服在风里哆嗦着,发现美男看她便扭过脸来,表情相当骄傲和不可一世,简直要俯瞰众生了。
  她以为她是谁?黄泰京大魔王么?入戏倒挺快的。哈,美男垂下头来笑。这女人打扮打扮十足是个东京银座妈妈桑,新禹一会儿还得跟她难舍离难,牺牲可真够大的。
  新禹这人出了名的认真敬业,再加上脾气温润谦和有礼,走到哪人缘都好的很。
  从化妆车出来就没得闲,前辈们拍拍他的肩膀十分亲厚,后辈们红着脸认认真真给他鞠躬见礼,新禹合合气气跟大家打招呼,礼数周到一丝不苟,没傲气很踏实,丝毫不见当红艺人的架子,反倒像个十分可亲的学长。
  一会儿过来个助理导演给男女主角讲本子,新禹听的认真,不时点点头或者问些什么。
  今天天气冷的很,虽然有些阳光却没什么温度,风却是不小,吹的女主角的裙裾飘飘扬扬像朵盛开的石榴花。
  为了追求美感彰显笔挺身材,艺人们一向穿的很少,久而久之便练的十分耐冻,新禹穿件单薄风衣显得腰身劲瘦,果然美丽冻人。美男可不行,在风里站久了吹的骨头缝里都是寒气,正要躲上车去,却见那边车里大摇大摆出来个矮胖子。
  有点眼熟呢…美男停下步子眯着眼瞧了半天,顿悟,是那天在游泳馆拍亚洲音乐节宣传视频的导演,真是冤家路窄熟的不能再熟了…
  在这个圈子里混,一要人气二讲人缘,三还要看人情。反正处处离不开人,单打独斗的英雄主义想都别想,凭你天大的本事有的是勾勾缠缠能绕死你。
  其中导演这东西是千万不能得罪的,县官不如现管,他也许面上不显山不露水,手下动动,有的是苦头给你吃。
  美男瞧见这熟人就知道今天的事顺当不了——上次在游泳馆里,新禹大怒差点把他倒提起来往水里浸,后来虽然安社长好说歹说从中调停,这梁子却是真结下了。
  果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美男在旁边站着,老远就听着导演机位方向伴着声声阴笑,咯吱吱传来一阵阵的咬牙声。
  今天的重头戏是狗血中的狗血,深情追车戏。
  具体点说就是女主角跟新欢远走天涯,悲情旧爱在车后穷追不舍深情不改——女人都爱这调调,恨不得全天下男人都以她为中心以爱为半径盲目而疯狂的旋转,如果这男人再英俊出众气质夺人,那就更好了。
  情节挺简单拍摄方法也有很多,导演就偏偏选了最费劲最折磨的那一种,美男看着新禹追着个脏兮兮的小卡车跑了一遍又一遍,觉得自己腿都要断了。
  这导演不是一般的恶趣味,谁舍家舍业去追逐美好的爱情不是为了香车宝马,他倒好弄个破到几乎快要散架的小卡车!能开的这么快也真是奇迹…
  女主坐在卡车后面颠来倒去发型都要散了,冻的全身发僵唇色泛紫,气哼哼回自己车上休息,新禹托了她的福也能休息片刻。
  天气冷的很,新禹衣衫单薄却跑出了一身汗,垮着肩从公路上走下来,竟然还逼着自己淡笑如常。再这么下去非得感冒不可,美男把他扶住推到车里,抱着毯子围上来。
  新禹喘的厉害,满身大汗额头却凉的骇人,捧着热气腾腾的水杯想笑笑,脸色却一分分泛起些灰白颜色。
  数九寒天,这就是故意在折腾人呐。艺人这职业养不出好身体来,日夜颠倒三餐不济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想去运动健身也不一定总有时间总能坚持,再好的体质这般磨上几年也得时不时发些小病小痛,新禹因为生活习惯良好,算是不错的了。
  可是,毕竟不是超人,零下十多度穿单衫跑越野,他是练铁人三项的么?
  说起来,倒是受了我的连累,若不然也不至于…摸摸新禹的手,掌心烫的很,手背却钻心的凉,美男皱了眉脸色发沉。
  “不妨事的。比这艰苦好多倍的拍摄我都经过,那时候还以为手脚一定会冻掉呢。”新禹反倒来安慰他,喘了半天总算顺过一口气来,微微笑着眼神闪闪发亮。
  不是艰苦…只这口气让人咽不下去。
  “如果倒回去重新来过,我还会一样的。当时就不应该手软,早该把他丢到游泳池里…”新禹凑到身前揽揽美男的肩,沾过来一身寒气“外面冷你在车里坐着别出来了,受了寒容易胃疼,我没关系。”说着竟然打开车门又往外走。
  美男一把把他拽住“还去?”
  当然。这是我的工作。新禹站在风里柔下眼瞳来笑,身影线条极是利落,肩背意外笔挺。
  我们的工作不只是在闪光灯下衣着华丽的被爱,更有无数别人想也想不着的辛苦与黑暗,需得受着需得忍着,必需承担。
  如你,如我,哪有一种爱能那么轻易呢。
  第二十七章
  有时候美男觉得自己并不懂新禹这个人。
  他温和可亲,微笑的时间和沉默的姿态一样多,似乎永远从容不迫,永远淡定而安然。不会失望不会难过,微微有些疲倦或怅然的时候就静静垂下脸去,闭闭眼睛,也不用很大力气,再扬起头来仍然能够淡然微笑。
  宛如一片沉寂的湖,水面清澄泛着明透的宝蓝颜色,却怎么也望不透。好像丝毫不搀杂别的杂质,颜色单纯而舒服,无限包容却永远探不着底。
  他以一种无比安然的姿态存在着,看似简单纯粹实则复杂无比,疲惫也好失落也罢,就是愤怒憎恶一类强烈的负面情绪也总能掩的好好的,严严实实,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这是种强大到坚不可催的姿态。
  身边所有都是受控的有序的,成了种毫不张扬的自信,不可撼动。
  如果jeremy是纯净善良,泰京魔王是绝对骄傲,那新禹则是种清醒明晰的自省。他永远不会让自己失态、慌张或者毫无章法,每一步都踏实稳定,神色平淡却绝对敏锐。
  他家境十分优秀,父母事业有成生活美满富足,从小到大学业一帆风顺,成绩永远名列前茅,连幼儿园时代都包括在内,无论学医还是从政都将前途光明一片。
  他却不声不响从医学院退学,孤身一人几乎身无长物,背着吉他来到陌生的城市,仍然安然静和,瞧不出半分委屈难过。
  他是力求完美的人,比所有人想象的更能吃苦。话不多,没什么豪言壮语,却一步也没退过。极自律,从不用别人操心,反而身边的人都承他照顾。
  不任性,细心体贴,没缺点。
  那么,他到底想要什么?他不累么?
  小卡车颤微微吭哧吭哧的发动起来,拉拉拖拖好像喘着粗气似的往前跑,让人担心没多久就得散了架,却意外的顺顺当当越跑越快。
  女主在车厢里探着身子哭天喊地,一副心肝俱碎的模样,华丽卷发被风吹的扬起来,红裙摇影弧线变幻,勉强算是有几分凄美感觉。
  镜头拉过来,新禹的身影越来越远,步子踉跄的奔跑摇摇晃晃。
  下午天色便阴起来,现下更是暗的厉害,灰沉沉罩在头顶,将那个身影笼在阴影里,成了幅年代过于久远而失了色的照片。
  就这样导演仍然不满意,扯着嗓子干嚎“情绪情绪!什么叫不顾一切,听不懂吗?!那种情绪的爆发呢?追啊!!”
  隔的太远瞧不清新禹的表情,视线好像随他一起晃着,让人头脑发昏。该死…美男把手里吸到一半的烟狠狠掐了,快步朝那人迎过去。
  太累了又太冷了,好像咽喉都冻僵了,喘气都十分费力,新禹半靠着美男被他拖着走,扯扯唇角竟没凑出句完整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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