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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颇为幸灾乐祸:“我想,你在这儿的衣食住行一举一动,必定都有人如实呈报给远在江南的萧家二老知晓。明儿个你倘若起了红疹,就说明心里还没有中意的姑娘,这样令堂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给你物色,然后成批成批的给你送来,就不信没一个能与你看对了眼的。若是全无反应,那就更简单了,以你们家的势力再加上皇家的,就算你喜欢的是九天玄女,怕是也要被找出来与你送入洞房!”
  “既然如此……”萧疏将茶杯放于桌上,以手指捻着杯沿慢慢转了两圈,似是在沉思,少顷,唇角轻勾:“两害相权取其轻,一个尹小姐便已经让我手忙脚乱,我可受不了接下来隔三岔五的就要应付一次。”
  白夏愣了愣:“这么说,你的确是有……”
  萧疏偏首看过来,面上的笑容很是温和纯良,可是不知怎的,却让白夏心里打了个哆嗦:“尹小姐回去后,必会将在此处所发生的一切都据实告诉母亲。其中肯定也包括,你上午在她住处是以何种身份出现的。”
  “何种……身份?”
  “既然能够三言两语便让她看清我的‘真面目’,想来总不至于和我只是萍水相逢泛泛之交吧?况且,看适才尹小姐的反应,当不只是被我茹毛饮血的事迹所吓倒。”
  “……我……我那样做,只不过是想让她误会你的身边已经……已经有了一个……”
  “你做得很成功,我相信,她的确是误会了,而且这个误会还将被传达到母亲那里,并且……”萧疏摆摆手,阻止了白夏企图的辩解,面上的笑意越显既无辜又无害:“我打算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如此一来,自得清净。”
  “……可是,我过几天就要离开啦!”
  “没关系啊,我可以先以你有秘事要办为借口,拖个一年半载,然后再说你跟我发脾气闹翻,不知跑到哪儿去了。那时候,我想你应该已经回到白家了吧?隔着北齐,隔着草原,隔着梅岭的千重山万重岭,相信就算有我大楚的皇家力量参与搜寻,恐怕也很难把你给找出来。这样一番闹腾,至少也需个三五载。”话至此,稍一顿,萧疏淡淡的笑了笑,又道一句:“对我来说,足够了。”
  温柔的白月光洒向世间,将那着水天一色长衫的男子映得仿如不食人间烟火的飘然嫡仙一般。
  可是此时此刻的白夏却只想抓一把香灰,将他那俊秀清雅的容颜抹黑……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便是了。
  “你利用起我来还真是不客气啊……”白夏咬牙切齿哼哼了两声,又转转眼珠:“反正我也没有损失什么,就当日行一善好了。不过作为回报,你是不是好歹应该跟我说些关于你心上人的事情?”
  萧疏无奈:“你就如此好奇?”
  白夏摊摊手:“没办法,爱打听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女子的本性嘛!”
  萧疏将已经冷了的水泼掉,重又斟了一杯,端起吹去飘浮在上的茶叶:“很抱歉,恐怕满足不了你的好奇心了。”
  白夏一听这话,先是要发怒,不过转念一想,又决定改为软磨硬泡,于是伸长胳膊隔着玉桌扯住他的袖口,轻轻摇了摇,软了声音央求着:“你就告诉我一点点好不好,比如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萧疏看着她讨好撒娇的模样,笑容里不禁便带了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宠溺,而那习惯蹙起的眉心也已然打开:“你为何如此笃定,我心有所属呢?”
  “……因为你对‘试情草’没有反应啊……”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白夏被他这种明摆着有答案的问题弄得呆了呆。
  萧疏则凝了眸色,放下茶杯,又不动声色收回握在她手里的袖管,像是被水呛到,别过脸去掩口压抑着咳了两下。再转过来时,唇角竟分明沁出了一丝触目的殷红。
  白夏见状,吓得顿时跳起,本能便探手想要为他诊治,却被他轻轻按住:“我不防事,只是在逼出体内的‘试情草’而已。”
  “此草并无毒性,入体无迹可寻,你如何逼得出?”
  面对质问,萧疏微微一笑:“大内秘术。”
  “不可能,世间不可能有这样的法子!”
  “皇宫乃是集阴诡之术的大成之地。”萧疏笑了笑,满不在乎的随手拭去血渍:“相应的,便也有了各种防范应对之策。而为了皇族们的安全起见,这些自然全都被列为了最高机密。你们白家虽是神医,却也毕竟无法掌握天下所有害人救人的招数,不是么?”
  白夏定定地看着他惨白的面色,额济的冷汗,雪色的双唇,只觉胸口似有一个火团在左冲右突,却偏偏无途可去。半晌方道:“就为了不让我知道你的心里所想?”
  萧疏略作调息,压下不适,未语。
  “早知道,就不该告诉你实情!不是为了探知你究竟有没有喜欢的人这么点破事儿,只为了不让你自残体肤!你不是号称家人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吗?可身体发肤受诸父母,又岂容你这般肆意作践?!”
  白夏的这通怒气倒是有些出乎萧疏的所料,待到她发作完负气离开之后,方略有所悟,不禁歉然苦笑。
  这丫头是医者,定是觉得此番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致使他受了些损伤,才会这般恼怒,如此说来,倒的确是他所虑不周了。
  只不过这样做,却并非是为了不让她知晓些什么。而是他自己,不想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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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夏气冲冲的刚出院子,便险些跟端着汤药的四妹撞成一团。
  “白姑娘你小心点儿,这可是老爷夫人刚送来的灵丹妙药,很金贵的!”
  “反正再金贵的东西你们萧家也买得起!”白夏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拔腿想走,却终是停下。
  四妹看她恶狠狠地瞪着自己手里的药碗,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忙护着后退两步,小心翼翼地问了句:“白姑娘,是不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怒火于胸的白夏憋了一会儿,方恨恨骂道:“你们家那个公子,真不是什么好鸟!”
  四妹一听,顿时又惊又喜乃至于热泪盈眶:“你也看出来啦?”
  “……”
  白夏再度窜回院内时,萧疏依然留在原地没有动过。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微微扬起脸,望着沉沉夜幕中的那轮弯月,凝成了一个仿若没有生命的剪影。
  听到脚步声,一阵恍惚后,方敛了心神看过来,于是一怔:“你……”
  白夏的语气和动作都硬邦邦的:“我来给你送药!”
  “这……怎敢有劳。”
  “别废话,趁热喝!”
  萧疏只得接过显然怒气未消的白夏递来的汤药,依了惯例一饮而尽。
  “味道如何?”
  “还好。”
  淡淡的应了声,用清茶漱了漱口,还未来得及吐出,萧疏便被白夏接下来的一句话给惊得差点儿一口水全部呛进了鼻子里——
  “我之前说过,只要帮你挡了这朵桃花,你便要对我以身相许。如今,按照你的计划,我给你挡去了何止几大车的烂桃花?所以,自此时此刻起,你的身子就是我的了,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每根头发丝每寸肌肤全部都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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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送尹洛离开时,面对她所言的感谢款待之词,萧疏的回话是:“我和夏夏来年若回京城,定当去府上叨扰一二,到时,还望尹小姐莫嫌唐突才好。”
  夏夏……
  白夏的眉毛跳了几跳。
  四妹的胡子抖了几抖。
  战风的耳朵动了几动。
  唯有萧疏,仍是一派气定神闲温润尔雅童叟无欺人畜无害的模样。
  第七章 平淡度日
  四妹最近很忧伤,因为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凭空冒出来的小丫头不仅在萧宅里横行无忌,又不由分说抢走了他给公子送药的活儿,而且在公子服药时,还以甜蜜时光外人不得打扰为由规定他必须待在方圆十丈范围之外,真是让他这个近身影卫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也不知那丫头用了什么法子,居然仅仅认识一天就哄得公子对她如此纵容,更匪夷所思的是,看公子的架势,简直有想要将其升格为红颜知己甚而至于侯爷夫人的可能性。
  究竟是这坤城的气候有问题还是水土有问题还是天时地利人和都有问题,才惹得对女子虽极是温文有礼却向来保持距离的公子会一反常态。
  说起来,公子似乎只对两个姑娘这般亲近过,一个是胞妹,另一个……唉,不提也罢。
  四妹看着捧了药碗离开的那抹浅绿色身影,还有那垂在身侧一晃一悠的麻花辫,摸摸自己的络腮胡,然后弯下腰将残余的炉火弄熄。
  无论如何,只要能尽心尽力照顾公子让公子高兴,就是好姑娘……或者应该讲,这姑娘就不算太不招待见……
  如果让四妹看到白夏这会儿的所作所为,一定会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不待见她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白夏正把那碗已经凉了的汤药,认认真真浇在一棵竹子的周围。
  而萧疏则坐在不远处,拿着一本棋谱闲闲的翻看,偶尔伸手顺一顺伏在脚边的雪狼的毛发,看起来对白夏的这种行为已然习以为常。
  待到碗空见底,萧疏阖起书册随口问道:“快十天了吧?那竹子跟其它的比起来,可有何不同之处?”
  白夏抱着膝歪着头仔细瞅了瞅面前的嫩竹:“目前还瞧不出,但至少能肯定一点,它不仅没死而且还活得非常茁壮!”
  “好吧,算你赢了。”
  “什么叫算啊?不服气的话,咱们就再观察几日看看啊!”
  萧疏摇头轻笑:“随你。”
  自从那天晚上白夏宣布萧疏的身子为其所有,这主院里的一株翠竹便有幸成为了她的医学研究对象,一日三餐浇灌以各种价值不菲的灵丹妙药。
  白夏声称,此竹来日定会长为堪比千年山参万年灵芝的一代奇葩,但萧疏却有不同的看法,此竹必成死竹……
  “停了几日药,有没有觉得舒服点儿?”
  “嗯。”
  “哪里舒服了?怎么个舒服法?”
  被白夏不依不饶的追问弄得招架不住,萧疏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对不起,我真没有太注意这些。”
  “我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白夏大步走过来,弯了腰与他平视,弯弯的眉毛斜斜扬起:“你是想,反正我很快就要离开的,等我走了以后,你还是会任由着这些东西祸害自己,对不对?”
  萧疏被她滚圆的眼睛瞪得有些发毛,微微侧头以手遮口干咳了一下,无力地辩驳着:“怎么能叫祸害呢?”
  “我说过,是药三分毒!这种压根儿对病情毫无作用的药,服下去只能伤身。”白夏放缓了声音却加重了语气:“我明白,你不想辜负家人的心意,所以你可以效仿我的做法,以阳奉阴违之途达两全其美之果,何乐而不为呢?”
  萧疏看着她认真关切的模样,心中一暖,轻轻点了一下头:“好,我会试试看。”
  “凭你的聪明,又怎么会想不到这种小伎俩。”白夏皱了皱眉,直起身叹口气:“恐怕,你不是不会,而是不愿,到底是为了什么……”
  “天有些阴,想是要下雨了。”萧疏淡淡一句,打断了她的话也制止了她的揣测,俯身拍着雪狼的脑袋:“战风,跟我进屋吧!”
  白夏见状瘪瘪嘴:“你不用顾左右而言它,其实说白了,命是你自己的,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但只要我在这儿,就绝不会允许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说完,便自顾自蹦到墙角边去看蚂蚁搬家。
  战风觉得好奇,于是也凑过去歪着脑袋一起瞧。瞧着瞧着,鼻子里忽然因为离地面太近而吸进了灰土,止不住一个大喷嚏将正在忙忙碌碌的可怜小蚂蚁们掀了个七零八落,顺便还喷了蹲在旁边的白夏一脸。
  白夏顿时大叫着跳起来张牙舞爪的要报仇,战风见势不妙,‘嗷呜’一声四蹄腾空落荒而逃。于是但见一白一绿两道影子在宅子的各处窜个不休,将原本安静的院落扰得一阵鸡飞狗跳,间或还能听见下人们的惊呼和笑闹。
  这样的戏码,近段时间一天里总要上演三两回,府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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