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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连连叹气,像是非常沮丧似的垮下了双肩,可怜兮兮地看着萧疏:“现在可怎么办呢?”
  萧疏挑了挑眉梢,很有求知欲的反问:“什么怎么办?”
  “我好像暂时又不能出门了。”
  “那就……”萧疏转动轮椅当先起步,至三步外方淡淡地说了句:“不出呗!”
  “好嘞!”
  白夏歪了头笑,两颗小虎牙与两个小酒窝相映成趣
  而只留给她挺拔背影的萧疏,亦不自觉的弯了眼角。
  虽然暂时走不了,却不耽误下厨。
  白夏将厨房里的人通通给赶了出去,闭门捣鼓好半天,终于乐颠颠端了堪称色香味俱全的成品,直奔萧疏的居所。
  深秋的傍晚,悠然而静谧。
  四妹下午的时候抓了战风去打猎,这会儿庭院里便只有萧疏一人。
  白夏来时,他正在书房闭目养神。室内光线不足,尚未挑灯。直接窜到他的身边,晃着他的肩膀:“别睡了别睡了,快尝尝,还热着呢!”
  萧疏睁开眼,在窗外透进的暮色中只见一碟细心摆放的精巧糕点,后面是一张急需表扬和肯定的娇俏容颜。遂笑了笑,撑着坐起一些,拈起一块咬了一小口,细细品味,慢慢点头:“不错,很好吃。”
  “是吧?”白夏大乐:“别看我编东西不在行,可做吃的还是有一手的!”
  “你所谓的一手,该不会是只有这一样拿得出手吧?”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有的时候人太聪明了的话会很讨厌?”
  萧疏轻笑出声,像是被呛了一下,有些咳嗽,白夏便起身倒了茶水递给他,又随口问了句:“干吗不点灯?”
  “节省油钱。”
  “切……火折子呢?”
  “我刚刚就没找到,许是用完了吧?不能秉烛夜谈,摸黑尝酥也不错啊!”
  白夏一边从屋角拖椅子一边道:“你就不怕我趁着月黑风高之时对你做出些什么来?”
  “……”
  萧疏似乎只能以一通轻咳来做回应。
  恰在此时,四妹喜滋滋地跑了进来:“公子,我们今天打了一头野豹……”语音猛地一变,几个箭步窜上前来,气沉丹田一声吼:“榛子?!”
  白夏被他咋唬得一惊,本能觉得有异,忙凑上前去,在昏暗的光线中亦可见萧疏面色惨白,满头的冷汗滚滚而落。
  “四妹我没事……不用大惊小怪的……”
  “你只要一吃榛子就会胃痛难耐,为什么还……”四妹完全不理会萧疏,霍然回头瞪向白夏:“是不是你逼着公子吃的?”
  白夏像是被彻底吓住,愣在那儿没吭声。
  萧疏见状,忙忍着疼抓住四妹的小臂:“你是想要先追究这些,还是先帮我去请大夫?”
  四妹的国字脸一阵扭曲,络腮胡猛烈的抖动了几下,终是俯身抱起萧疏冲了出去。
  白夏则依然站在原地,看着只动了小半块的点心盘,牙关渐渐咬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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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来瞧了之后开了两剂药,四妹不放心别人,便自己跟去了药房。
  萧疏的卧室内只有战风守着,静静的趴在床边,碧色的眼睛在黑暗的室内闪着警惕的幽幽冷光。
  门响,有人进来,雪狼却只是动了动耳朵,未作反应。
  “你醒着么?”
  “嗯。灯具都放在你左手边的案几上。”
  “哟!现在不用省油钱也找得到火折子了?”嘲讽的声音伴着柔光亮起,映照着执盏者带着怒意的容颜:“萧诤言,你好啊你,利用我利用上瘾了是吧?!”
  萧疏身披单袍倚床而坐,脸色唇色俱是若雪一般,轻轻叹了声,道了句:“对不起。”
  “不敢当!”白夏定定地看着他,语速像是吃了火药般又快又急:“我过来就是跟你打个招呼,明天一早我便告辞了。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两不相干!你不用来送我,更加不用担心我。反正我宁愿被那个神经病小王爷抓回去做王妃,也不要再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你……看着你……”咽下了几乎冲口而出的话,恨恨一跺脚:“否则,我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对你做出些什么来!”
  说完,一口吹熄了灯,飞速而去。
  重陷黑暗的屋内只有雪狼的眼睛一闪一灭,良久,方有一声极轻极淡的笑,寂寂然寥寥然……
  “战风,其实,我也怕……”
  第九章 北齐王爷
  翌日早起,四妹服侍萧疏洗漱用餐,虽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周到却始终板着一张黑如锅底的国字脸,定是仍在恼昨日其不顾惜自己的身体食用榛子酥之举。萧疏无奈,只得默然不提。
  饭后,萧疏去园子里看花,四妹自去熬药。
  待到回了庭院,只见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已经放在了玉桌上。
  四妹不见踪影,还有一个人,也一直没有看到。
  恐怕是,再也看不到了吧……
  那丫头说,天一亮就走,想必没有跟谁告别。
  这样也好,方便他给她的离开编造缘由。
  那丫头说,他利用了她。
  半个多月来,他与她的形影不离对她的纵容宠溺,定然已被详尽报知了远在江南的母亲,加上萧怡有了身孕,接下来的一年半载应该会是相对安生的日子。
  他的确是利用了她的,她亦知情。然而昨晚的那番怒气,却并非为此。
  只是……
  看着热气渐渐消散的碗口,萧疏微微苦笑了一下。
  就让她误会了吧,这般带着对他的怒意离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可以助她尽快将他这个病人抛诸脑后。
  医者面对患者束手无策已是痛苦,面对一个明明知道如何去诊治却偏偏什么也不能做的病患,越加痛苦。
  倘若与那病患有了私交,心中的苦楚则不知要如何才能排解,很可能,会不顾一切做出明知会后悔却不得不做的选择。
  这,是她怕的,更是他怕的。
  端起药碗,却未像以前那般一饮而尽,只喝了一半便停了下来。转动轮椅来到那株长势不错的翠竹前,萧疏抬手抚了抚新抽出的嫩芽。
  这样的绿,就如那丫头的身影,时时刻刻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不自禁在唇角勾出两道浅浅的弧度,将已经冷透了的汤药一点一点浇灌入土。
  就让他来代她继续培育,守着这竹子,等着看结果。
  本就是萍水相逢,最后能留下这一点念想,已很是难得。
  虽然,在闹市的时候他还曾一度以为,她能够亲眼在这儿看到奇思妙想变为现实,得意洋洋的拍手欢笑,弯了眉眼荡起梨涡辫梢飞扬……
  然则,紧随而来的毒发却提醒了他,怎能因了自己的一点点私心,让她继续深陷。
  黑色的药汁渗入泥土,空气中的药香慢慢飘散。
  拈起落在衣服上的一片竹叶,萧疏无声一叹,旋即又落落一笑。
  那丫头还说,宁愿被北齐小王爷抓回去做王妃。
  果然是,一对欢喜冤家吧……
  这场小儿女的追逐游戏,也许会继续乐此不疲的玩下去,也许会以盛大的婚宴落幕。
  不过无论如何,都已经与他无关,所能做的也唯有祝福,愿这个聪慧伶俐的女孩儿,永保玲珑剔透心……
  笑容渐渐扩大,带了浓浓的自嘲。
  怎会如此怅惘如此伤怀,难道是因为骤然之间不习惯小院的安宁静谧了么?
  往日,这会儿该有两个家伙追逐而入,绕着他的轮椅打闹一番的……
  念头刚起,便见一白一绿两道身影前后窜了进来,在周围团团转了好几个圈才终于停下,面对面互相瞪着,‘呼哧呼哧’大喘不止。
  “好吧,今天算你赢了!”
  “嗷呜……”
  雪狼得胜大乐,趁兴再度越墙而去,撒欢奔腾。
  白夏则叉着腰又喘了一会儿,才对面现惊讶之色的萧疏打了个招呼:“早啊!”
  “……早……”
  “我仔细想了想,不告而别实在是太不礼貌了,岂是我这种家教良好的人能做的呢?”白夏一本正经地抱了抱拳,粗了声音:“多谢萧侯爷的多日款待,在下尚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今后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萧侯爷尽管开口,在下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有些愣怔的萧疏被这一通不伦不类的话逗得莞尔,旋即又忍了笑配合:“举手之劳小事一桩,怎敢当阁下如此重谢?”
  二人相视一笑,院中原有的薄薄阴霾尽扫。
  “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是啊,是已经走了,不过走到大门口又折回来了。”
  “有什么东西忘了拿么?”
  “我孑然一身别无长物的,能有什么东西?不过是忽然想起,至少应该有始有终的再给你端碗药。”
  “原来那药是你……”萧疏恍然:“我说四妹的脾气何时变得那么大,竟直接就放在桌上也不服侍着我用完。”
  白夏吸吸鼻子,走到那幼竹前负手转了一圈:“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吃粗茶淡饭也不错。所以俗话说得好呀,学坏容易学好难,这才短短的十几天,你就被我带的开始阳奉阴违弄虚作假了。”
  像是被揭穿了心思,萧疏白皙的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
  白夏看了看他,又道:“那老医生开的药虽不是什么珍品,不过倒也算对了食物中毒之症。只可惜,跟以前的那些一样,全然无效罢了。”
  萧疏笑了笑:“倒也不能这么说,总还是缓解了些许胃痛之症的。“
  “你当我是四妹还是那个寻常的民间大夫?”白夏冷冷一嗤:“区区一小口的榛子酥,最多不过是让你略感胃部不适而已,何至于那般严重?就算不吃药,过上一两个时辰也便自行好了。”
  萧疏终于认识到,凡涉及到医学方面的东西,自己似乎还是应该少说为妙,于是只得苦笑着闭上了嘴。
  白夏却不依不饶:“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毒发了的?”
  萧疏回答得非常快速:“在你买食才的时候。”
  白夏鄙视得丝毫不慢:“掰,继续掰!”
  “……既然知道,又何须再问?”萧疏顿了顿,摇头轻叹:“既然知道,又何须说穿?”
  “那毒在蔓延的初期根本就是毫无征兆,你不可能事先知情。昨日回来你独自待在书房的时候,才突然发作的,所以你一直没有点灯,其实是想一个人撑过去。不过恰巧我来了,恰巧拿来了榛子酥,又恰巧你刚吃了一点儿四妹就忽然出现,于是恰巧可以借机掩盖住你毒发的反应。这一连串的恰巧,让我自然很容易认定你是在成心利用我,继而一怒离开。如此一来,你的秘密怕是就可以按照你的计划随着你一起去见阎王了!”白夏重重一哼:“幸亏我聪明,想通了这些弯弯绕,否则,才真是着了你的道儿。”
  萧疏还能说什么呢,只好由衷的赞了一句:“果然不愧是梅岭白家的人……”
  “少给我打马虎眼!”白夏却并不吃这套:“我这人,向来喜欢什么事儿都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的。所以有误会就一定要解开,现在既然说清楚了,我就可以安心告辞了。”停了一下,声音已经有些发紧:“你知道,我还是要离开的,而且必须是马上。”
  萧疏轻轻点了一下头:“我明白,你保重。”
  心照不宣,多言无益。
  洒然离别,相忘江湖。
  只要在彼此的心中留下一线明媚一丝温暖,便已足矣。
  白夏举步欲走,却又踌躇,犹豫少顷还是轻轻道了句:“你体内的毒已经开始自腿部转移至腰腹,千万要……”到最后,终只能是一句泛泛的虚言:“小心将养才是。”
  萧疏朗朗一笑,竟带了几许粲然:“其实这是件好事啊,意味着我很快就可以重新站起来了!”
  “恭喜。”
  “多谢。”
  “走了。”
  “不送。”
  白夏说走就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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