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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荒谬?”
  撩衫在她对面坐下,动手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人生在世,谁不是曾经碰到过无数绊脚石,谁不是跌倒了爬起来继续往前走,然而又有谁,会一直记得那些被抛在身后永远不可能再遇到石头呢?”
  “绊脚石?”司徒鸢神情猛然一变:“萧侯爷这个比喻,恐有不妥!”
  萧疏好整以暇饮口茶,偏首思量少顷,旋即微微笑了笑:“那么,就换个说法。司徒大人虽然位高权重,但应该也曾在朝堂上与人起过争执。这其中,定会有不愉快之处。萧某认为,司徒大人总不至于因为这个,而辞官归隐再也不踏入庙堂了吧?”
  司徒鸢重重放下杯子,带了怒意:“此言何意?”
  萧疏则仍是清清淡淡模样:“恰如司徒大人不会由于区区小事放弃手中权位所带来满足感。萧某也不会由于曾经不快,而放弃青山绿水风景独好。”抬眼直视面色已然如冰司徒鸢,一字一顿:“因为,不值得。”
  在一旁看戏白夏见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连忙笑嘻嘻凑上前来打圆场:“不就是让人别总抱着过去那点儿破事不撒手吗?多简单一个道理,怎么就被二位给绕来绕去绕得云里雾里我完全都听不懂了?怪不得人们都说,当官不说人话呢!”
  轻飘飘一句话,骂了两个人……
  偏她自己还一幅天底下最纯良最无辜小样儿,对寒着一张脸却找不到因头发作不得司徒鸢耐心解释着:“诤言这次选择荒无人烟深山老林,其实就一个原因,他盖房子太难看太有碍观瞻了,为了不被别人指指点点嘲笑所以才躲到这儿来。司徒大人,你别看他长得跟个爷们似,可面皮比小姑娘都要薄,有事没事还总喜欢玩娇羞。”
  萧疏:“…………”
  司徒鸢则明显愣了一下:“这不是农舍?是他……亲手盖?”
  “你也太看不起农民兄弟本事了,除了他这种养尊处优大少爷,又有谁能弄出这样房子来?”白夏很无奈似叹口气:“还非打着是为我而造幌子,说什么是只属于我和他家。摆明了就是甜言蜜语欺负我心肠软好说话,一感动就被忽悠着上了贼船。”
  萧疏抚额:“什么叫忽悠,什么叫贼船啊……”
  白夏不理他,给有些怔然司徒鸢换了一杯热茶,将一个殷勤好客女主人表现得恰如其分:“麻烦你先在这里稍坐片刻,因为看这天色很可能马上就要下有雨,我得赶紧给那匹受伤狼把帐篷支起来,需借诤言一用。”
  萧疏忍不住出声:“夏夏,怎可用‘借’这个字?”
  “难道错了吗?司徒大人不远千里跋山涉水特地来找你,必有要事相商,你帮我干完活自然还是要回来接客。”
  “……接客……”
  “噢不,陪客。”
  “…………”
  司徒鸢站起身:“我此行并无什么要事,探访故人罢了。”望向趴在院边休息苍狼,还有守在一旁寸步不离战风:“只是没想到,短短数载,物是人非。当年血染青锋杀人无数,如今居然会出手救一个畜牲!”
  萧疏神情陡然一冷,带了凛冽:“当年面对犯我敌寇,何须顾惜?”顿了顿,转而柔和:“至于今日出手,则纯粹是因为有人不愿意看到周围生物受到伤害。”
  司徒鸢咬咬牙,明知故问:“谁?”
  萧疏含笑看着白夏刚想回答,她却吓了一跳似连连摆手抢先道:“跟我没关系啊!你们私人恩怨,我可不参合。”
  “……夏夏……”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我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免得做了被殃及池鱼。你们俩有事说事,我就不打扰了。”
  白夏一边叨叨一边拖着帐篷去了后院,萧疏与司徒鸢倒被她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相对无言。
  暮色渐沉,山风渐起,山雨欲来。
  萧疏终于开口,打破沉默:“司徒大人眼下应该在率团出使我大楚京都路上,为何会现身此地?”
  司徒鸢冷笑:“我还以为,萧侯爷当真不问世事,原来并非如此。”
  “我虽不欲问事,事却要来找我。”
  “你本是鸿鹄,怎可做燕雀?”
  “燕雀不知鸿鹄之志,鸿鹄又岂知燕雀之乐?家天下,家在前。给不了心爱人一个家,又谈何事天下事?”
  司徒鸢轻轻闭了一下双眼,深吸一口气,敛去眉宇间野心豪情,盈盈如水目光中含了几分柔弱几分凄绝:“你给了她一个家,那我呢?”
  萧疏默然少顷,话语里也不由自主减却了些许针锋相对锐气:“假扮你那个侍女,应该已将我当日所说话悉数转达。我觉得,没必要再重复第二遍。”
  “为了她,你真什么都可以放弃,包括活命机会?”
  “是。”萧疏沉声应答,同时墨黑眸中似有寒芒闪烁:“话已至此,不妨明说。我知道,也许你确有办法能解了‘易魂’之毒,但无论你想要用什么来交换,我现在都可以明白无误告诉你,不行。还有,倘若你想要以此做条件威胁她离开,那么我奉劝你,马上彻底打消这个念头。总而言之,请记住,但凡敢伤她分毫,我定会让你付出千倍代价!这个承诺,只要她活着,则不管我是生是死,都同样有效。对阵两年,交锋无数次,你是知晓我心机手段,所以,最好不要轻易尝试!”
  司徒鸢晃了晃,后退半步,极慢极慢点了一下头:“你果真绝情若此。”
  “情?”萧疏像是听到什么荒唐谬事般嗤然一笑,又冷冷轻哼,负手而立,衣袂随风翻动,声音凝而不散:“如非我不想因为个人私怨挑起两间战事争端,此时此地,你我早已兵戎相见生死相搏!”
  司徒鸢再退半步,面罩寒霜,眼有冰雪,左眉那道伤疤竟如同被衣裙映出了残焰之色,刺目刺心:“好!便如你所愿!”腕部一翻,小巧短刺在手,通体殷红如血。
  看着抵在心口半寸刺尖,萧疏瞳孔一缩,长袖一挥,内力激荡,隐隐然有奔雷之势。
  雨点如豆砸下,在森然对峙两人周围仿似碰到了什么硬物般纷纷弹开,半点不沾身。
  苍茫天地间,一片肃杀。
  恰在此刻,呼啸狂风中忽地传来一个清脆声音:“诤言,你快去把晾着衣服给收了,不然明天没干净替换窝在床上出不了门可不怨我!”
  萧疏眉梢一弯,杀意尽散,雨珠迅速落在发间衣角,眨眼湿了半身。
  司徒鸢真气虽盛,但那短刺,却未再进分毫。
  白夏撑把伞大呼小叫跑了过来,没看见这危机四伏一触即发似只管一叠声道:“你们怎么在雨里站着,诤言,还不快请客人到屋里坐!”
  “不必了。”说话间,司徒鸢亦撤了内力,湿了衣裙:“时候不早,告辞。”
  白夏挽留很真诚:“晚上山路难走,又下那么大雨,就在我们家凑合着住一宿,明儿个再走也不迟。”
  司徒鸢拒绝也很真诚,直接无视,翻身上马……
  白夏于是更加真诚:“那带着伞吧,你孤身一人,好歹也能遮点风雨。”
  稳坐于马背之上司徒鸢,居高临下看着她。
  因了长时间在山中生活,服饰虽不算布衣荆钗,却也称得上是简简单单朴实无华。脸上肤色并非仿佛凝脂吹弹得破,而是白皙中泛着健康红。眉眼五官谈不上有多出挑惊艳,顶多尚属清丽可人。然则只要展颜,立时便带了炫目生动神采。
  尤其当露出颊边小酒窝和口中小虎牙时,像是全无心机般讨喜无害。许是正因如此,让人不由得便卸了防备,现了真心,不忍伤她甚至不忍与她为难……
  “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司徒鸢肩背笔直骑姿矫健,虽浑身被雨淋湿却不显丝毫狼狈,仍是一派英姿飒爽锐气逼人,只是说出话里含着不留情面恶意:“不管是真傻还是装傻,总之都是傻。你觉得,一个傻女人,应该配什么样男人呢?”
  萧疏闻言顿时一怒,正想发作,白夏却已笑嘻嘻把雨伞塞给司徒鸢:“俗话说得好啊,傻人有傻福。老天从来都是公平,所以我这个傻女人,就得配诤言这样好男人。而司徒大人这样聪明女人,就……”
  “够了!”司徒鸢断喝一声打断了她未讲完话,扬起马鞭疾驰而去。
  奔出一小段,又猛地拉缰立马,没有回头,只冷然道了句:“我做事从不后悔,所以,不后悔当初害你,也不后悔,一直爱你。还有,我不喜欢欠别人,也不喜欢别人欠我。你与我这笔账,总要彻底清算了才好!”
  第五十二章 离开山林
  “你欠她什么了?”
  “不知道。”
  “总之不是钱就是情。”
  “都没有。”
  “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我才不信你这张嘴。今晚你就与狼共舞去吧,好好反省反省!”
  “…………”
  于是萧疏只好乖乖进了帐篷,听着外面风声雨声与四只绿幽幽狼眼两两相望。
  这场大雨来得快下得疾,直到凌晨方才渐渐停歇。
  自帐篷内走出,混着泥土花草清香空气扑面而来,丝丝缕缕凉意沁入心脾,将沉沉倦意驱散。萧疏驻足,阖上眼睫微微仰首,让周围潮湿润了面颊。少顷,睁开双眼,理理衣袖,转而望向木屋,怔住。
  没有点灯本应黑沉安静窗口,却有一人,正趴在那儿单手撑脸笑眯眯地看过来,虽然光线很弱,以萧疏目力仍可清晰辨识出她酒窝和虎牙,还有弯弯眉眼上挂着细小水珠。
  见他发现了自己,白夏便露出一个大大笑容,直起身活动一下已经有些僵硬关节,转身跑了出来,踩着地上水洼,将裙摆贱了无数泥点。
  萧疏忙张开双臂迎上几步,把脚下打滑一个踉跄她揽了满怀:“小心摔着,总是这么冒冒失失。”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一定会接住我。”
  “对我这么有信心?”
  “我是对自己眼光有信心。”
  “那你之前干嘛不信我?”
  “你老情人找上了门,难道还不许我借题发挥耍耍脾气使使性子了?”
  “许,当然许。”萧疏笑着拥紧,默然片刻,轻声道了句:“夏夏,谢谢你。”
  谢谢她在司徒鸢面前所表现出宽容大度不卑不亢,谢谢她不着痕迹让他与司徒鸢有了单独谈话机会,谢谢她在司徒鸢走后又留给他一个可以平复心绪空间……
  她总是这样,恰到好处把握着分寸维持着进退,不咄咄逼人,却又寸步不让。
  “我知道,司徒鸢这样突然出现,必会勾起你许多回忆。你与她针锋相对,说了那些绝情话,心里也一定不大舒服。”白夏仰起脸,退去嬉笑换上认真模样:“但是诤言你记住,我只许你再为她心乱这一回,今后若是再让我看到因了她而魂不守舍,绝不饶你!”
  “我心确是有些乱,但还远远没有到魂不守舍地步。”萧疏拿出方帕,给她擦去脸上发端水滴:“而且我主要是在想,她此行目究竟是什么。”
  “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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