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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披一件衣服。”卫琪温柔地跟随在她身后,手里提着她的披风。
  这里是深山之间的戍站,她一个人策马而来,一阵狂奔之后停在
  山丘顶上看山下的河流,迎风仰头,深深吐出一口气。
  “接着。”卫琪把披风掷了过去。
  她一笑接过,“担心我会跳崖吗?”她对着风甩了甩头,大声说,
  “我不会的!我是铁麒麟!姓花的给我去死吧!”她在军队之中耳闻
  目染的粗话冲口而出,却听得卫琪一阵大笑,“说得好!正是姓花的
  给我去死吧!”
  “姓花的给我去死吧!”陆长钗对着天空大吼,发泄过后粲然而
  笑,“我是不会这样完蛋的!”
  “哈哈哈……”卫琪忍不住笑起来,陆长钗就是这点可爱,她是
  那种直来直去,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虚伪的女人。
  ☆☆☆☆☆☆☆☆☆☆☆☆一年征战。
  在定水发生的事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在马蹄声中、血肉之
  间早已忘却什么是柔情、何况是虚幻得柔情。
  “杀啊——”
  “哦——”
  她一声令下满山遍野的呼应,那低沉的呼应和狂奔的马蹄就像千
  古旷野泛起的孤魂,自天边如刀翻卷起来,杀向敌方。
  “冲啊——”她举剑狂喊,扑入战场的时候那满山遍野的疯狂让
  她忘记了自己是憎恶战场的。
  有一首歌曾经那样唱过:哭泣的故事已经变成往事,眼泪的滋味
  谁都懂得忘记,只有时间依然那样无情,带着复杂和矜持的爱情汇入
  河水,流向远方。
  那场大战以后,遐水和大理定了和约,和平看来越来越接近现实,
  也许不用多久遐水就真的可以享有太平,再也不必有人溅血在杀场上。
  只是为什么她依然不快乐?
  卫琪曾经好几次旁敲侧击向她示爱,她本该是不懂的,不知道为
  什么懂了、却又装作不懂。李越也曾大胆开口向她求婚,她回绝了。
  为了感情的事妹子也曾写信苦口婆心地说过她,甚至卫琪和她大吵过
  一场说她还是为了花离离在守身。
  那天……她没有见过卫琪这么愤怒。
  “为什么不行?你有新的意中人?你讨厌我?我配不上你?是不
  是你还爱着那个混蛋,爱过了就一辈子不会忘记……不然的话……不
  然的话你到底在犹豫什么?我有什么不好?”
  “我当然不是为了那个混蛋!”她本能地反驳,“我只是……我
  只是不想找个男人就这样过一辈子而已!我不想……嫁人。”
  “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想过嫁给他吗?”卫琪冷笑着问。
  “没有!”这一下陆长钗猛然回头斩钉截铁地回答,她凌厉地盯
  着卫琪,以至于让他不得不相信她真的没有想过婚姻,就算她爱了那
  么深也没有想过一辈子。
  “我不是母猪。”她冷冰冰地抛下一句话,就此走人。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想过婚约?即使和她相爱了也不行吗?卫琪
  惊愕地看着她,从那时候开始他才明白——陆长钗对幸福竟有如此深
  的不信任,她不相信另一个人可以给她一辈子的……不,应该说她不
  相信有人可以陪伴她一生一世不会变,不管是情人还是朋友。如果不
  能让她相信两个人是会幸福的,她是不谈婚约的,因为看过了太多突
  然的死亡终于凝聚成对无常的恐惧吗?他突然想到,难道……难道…
  …花离离竟是懂的?
  那大吵过之后,他再没有提过婚约的事,她依然当他是好朋友,
  但是卫琪知道这一辈子他只是一个好朋友。
  “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想过嫁给他吗?”
  她当然没有想过要嫁给谁。
  花离离教给她的只是懂得放纵欲望去享乐。
  何况他一开始就说:“我不求神,也不求你能嫁我,你能够……
  每天都来看我的戏吗?”
  所以他是她第一个不排斥的男人,他没有侵略感,不会像卫琪这
  样逼迫她。
  很可惜,那一切都是假的。
  ☆☆☆☆☆☆☆☆☆☆☆☆一年多不见了,定水依然沾染着皎镜
  潭的寒香,干净而朴实。
  她骑马自中央大街奔向陆府,身后跟随着她的十三个随从,一阵
  狂烈的奔马声,震得两边街道的房屋都微微颤动,路人都悚然失神地
  看着这刚刚从战场班师犹带杀气的队伍。只见陆长钗一身铠甲,手持
  长剑自马背上一跃而下,“霍”地一撩披风,走向门口。
  大门口接到消息,在此时打开,陆永还自门内追了出来,陆长钗
  撩开披风跪了下去,“军前北翼指挥使陆长钗班师回朝!”
  “辛苦你了。”陆永还含泪接住女儿,“一年了……”
  “不孝女长钗……回家。”她抬起头来满面泪痕,与陆永还紧紧
  拥抱,街上路人不知不觉驻足看着,见到这充满眼泪的拥抱,啼嘘和
  赞美的议论开始纷纷而起。
  那边街头。
  “回来了,真快,一年了。”鸳子提着个菜篮子,回头看了将军
  府门口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也应该知道了吧?
  她回来了。
  虽然这一年他依然还有过许多女人,但她就是知道,陆长钗在他
  心里就是不同的。
  是女人所以就会懂得谁才是情敌,那真是一种要命的直觉,不是
  吗?
  ☆☆☆☆☆☆☆☆☆☆☆☆“姐,回来累不累?”陆长环拉着陆
  长钗在房里聊天,“北边好不好玩?风景漂亮吗?”
  陆长钗和她躺在床上淡淡地笑着道:“不好玩。”
  “以后是不是再也不用出去打仗了?”
  “不知道……也许吧。”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答应卫将军呢?我觉得他人不错。”
  “不知道。”
  “算了,反正你回来就很好,姐,我告诉定水扁街那里出了一种
  好好吃的面饼。”
  陆长钗的嘴角扬起一抹笑,“什么时候去吃吃看。”
  “好啊好啊,对了我买了好几盆异种的兰花,很漂亮的,姐你要
  不要?”
  “摆我房里一盆吧。”
  “姐,你有没有过得真快啊,我都十九了。”
  “呵呵,快么?我都二十了,老了。”
  “老了?你老了我不就差‘老了’只有一岁?不行不行,你不能
  老,你老了我就离老了不远了,不许你老。”
  “呵呵,傻丫头。”
  “不知道谁是傻丫头?以前还为了个混蛋……”陆长环的话嘎然
  而止。
  陆长钗却笑了,摸摸陆长环的头,“怕我伤心?傻丫头,那个人
  我……不打算忘记,也不打算再想,就当陆将军的青春年少吧。”
  “姐你看开了。”
  “看开了,所以就老了。”
  “不许说老。”
  “偏说!”
  两姐妹在床上淡淡地闲扯,许久不曾有的温柔和温馨都盈了满满
  一室。
  ☆☆☆☆☆☆☆☆☆☆☆☆“世间何处,最难忘杯酒。惟是停云
  想亲友。此时无一盏,千种离愁……”
  扁街街头的曲班依然在唱。
  台上做醉酒步的落魄书生正在唱着离愁,更见纤细妖魅的腰肢,
  更见动人的水袖……
  倒仰一步,举杯一饮而尽,在他身上清晰地透露出醉书生的落魄
  凄凉,那台上低唱的人影蹁缱得如同濒死的蝴蝶,偏生那唇给他自己
  点得分外的红,与濒死的冷白交错便是不可思议的妖,陡然他倒仰着
  躺在地上,旁边伴曲的乐声一时俱停,一片死寂中地上传来低低地清
  唱:“盼与君相期,约采黄花,再看白鸥。是一年也久,但惟不知,
  君犹记我否。”
  台下轰然叫好,鸳子提着菜篮子,里面放的是给花离离的饭菜。
  他其实不喜欢吃竹筒饭,买了几次之后她就知道了。
  她是不知道他台上文绉绉地唱些什么,但凡这一年他唱什么离情
  别绪的戏她都不看,那模样她看了就忍不住要冷嘲热讽,痛苦的只是
  她自己而已。
  花离离有时候甚至是故意要让她痛苦,她知道,只是身不由己。
  他充满妖气,知道了他有多残忍依然……不能逃。
  她如果能像陆长钗那样甩头就走该多好?
  可惜她不能。
  “鸳子姑娘。”背后有人打招呼。
  她本能地嫣然一笑,笑到了唇边差点儿冻结,在她身后打招呼的
  竟然是陆长钗。她和另一个和她神似比她娇美的女子在一起。鸳子微
  笑着向她挥了挥手,“陆姑娘。”
  “我路过这里,正巧看见你,打个招呼。”陆长钗和妹子转到扁
  街里头去了,模样很是平淡幸福。
  她竟然没有看台上一眼!
  一年前那个为了他可以策马狂奔的痴情女子在哪里?
  鸳子呆呆地看着她和妹子说说笑笑的背影,好无情的女人!她不
  知道世上竟然有这种人,爱起来那么火热,说不爱了……也就不爱了。
  没有一点儿留恋。
  蓦然回头看向台上,花离离还躺在那里没有起来,他应该没有看
  见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应该高兴的,笑出来时却是凄凉的。
  所谓再深的爱恋——只是这样而已吗?
  “姐,你真的……不想他了?”陆长环低声问。
  “嗯。”陆长钗淡淡地一笑,“想也没有用,我们买饼去,我饿
  了。”
  姐她……并不是真的不想。陆长环了解陆长钗,她只是一个给自
  己下了命令就一定要做到的女人而已,如果真的能不想,她为什么连
  戏台上……都不敢看?
  戏已经散了。
  在台上躺了好久的花离离举起一只手挡在眼前,鸳子不知道他是
  在挡光线、还是在看手。
  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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