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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轻曼微喘了口气,勉强笑了起来:“妹妹可真是吓死我啦,动不动就拔枪,”苏轻曼说着知趣的往楼下客厅走去,“二嫂是看了报纸说妹妹病重,可又不知那林医生跑哪里去了,也无从打听,整日不见少帅的,怎么大白天在睡觉啊?”
玎珂倚在沙发上不说话,她定睛看着眼前的苏轻曼,苏轻曼刻意拿丝绢擦拭着脸庞,寒冷的冬日她竟渗出了一丝冷汗,“妹妹怎么老盯着我?”玎珂转而笑得温和,“姐姐当真是少见的美人,”玎珂饶有兴致的说着顺手拔去她头上的一支簪子,“呦,还是日本货,在北平可不多见!”
苏轻曼理了理散下的头发,笑得异常生硬,“妹妹若是喜欢拿去便是!”玎珂玩弄着手中的簪子,上面刻着细碎的日文,她曾在亚拉巴马州见羽仁枫子带过类似的簪子,却不想在和日本关系僵硬的北平,苏轻曼居然也戴着如此的簪子。
若是苏琛泽却少了林医生这个环节,远在济南的苏琛泽怎么可能知道林医生是他们的私人医生。
而苏轻曼却是河南三省军阀苏琛泽的侄女,苏妍覃的堂妹。
一切都迎刃而解,苏轻曼正是落下的一环!
“妹妹,报上不是说你病重吗?怎么我刚看见少帅脸色那般憔悴?”
面对苏轻曼的探测,玎珂眸转流转,却故意掩面叹气道:“那可不,都是为了安定军心,也不知那林医生给他开的什么药,整个人都跟疯了一样痴狂。”
“什么?病的是少帅?”
玎珂点头窃目瞟向苏轻曼,她已是坐立不安匆匆起身,“哦,那赶紧抓住这个恶毒的林医生才好,我,我记得大帅该吃药了,我得先回去啦,妹妹好好保重!”
啪一声,玎珂将手中的簪子摔在地上,瞳仁中映着苏轻曼迅速逃离的背影。
“夫人,成天这样锁着少帅能行吗?”吴妈将一碟盐津话梅递给她,玎珂含在口中微化开,才稍稍有所缓解,“唉,这都什么日子,你整日害喜还得批改文件,孕妇就得好好休息!”玎珂止不住又跑向水池边呕吐起来。
刚漱了下口却听见楼上袁尘撕心裂肺的叫声,吴妈正欲上楼却被玎珂制止,“吴妈,你去把中药端来。”吴妈摇摇头只得离开,中药不知热了多少遍,袁尘仍是一口不喝。
玎珂推开门,屋内已是一片狼藉,所有能摔的东西都被摔的粉碎,连同他的戎装也被撕开了领口,仿佛勒得他难以喘息,“袁尘,喝点药吧?”
袁尘却抬手将玎珂手中的瓷碗打翻,浓黑的中药带着呛鼻的味道洒在地板上,“我不喝,我什么都不喝,把药给我!快给我!”玎珂愣住不动,竟只是盯着他抽搐的脸庞。
他忽然眼眸一闪夺过她腰间的勃朗宁手枪,“把药给我!”袁尘吼着竟拿枪指向玎珂,他浑身尽是汗水,显然已丧失了理智。玎珂星眸带笑,双手握紧枪管对准自己的额头,“我说过生死相随,如果你不要我,我便死!”她毫不犹豫的闭上双眸,等待他的判决。
袁尘终究是放下了枪,他怎会舍得伤害她。
“求求你了,把药给我吧!”袁尘转而拿枪管对准了自己,他不能伤害玎珂,但他可以杀了自己,他再也不想受这样的折磨了。
泪水顺着玎珂睁大的眼眸落下,“你若死了,难道要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吗?”
枪顿时顺着他的手落在地上,袁尘急促的喘息着,眼前的玎珂已变得模糊不清,他跪在她的面前,双手托起她的脸庞,又顺着她的脖颈抚摸到小腹,“真的吗?”
玎珂轻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快一个月了,还是害喜害得厉害!”
袁尘忽然安静下来,趴在玎珂的小腹上倾听,尽管如今的胎儿还未成形,可在他听来,仿佛孩子和玎珂一同呼吸着每一寸空气,幼小的身躯仍在玎珂的腹中酣睡。
自小袁尘便丧母,在众多姨娘的排挤,兄长的欺负下长大,他处心积虑才有了如今的地位。然而幼年痛苦的记忆却时刻告诫他以后必定只娶一妻,将所有的爱和情感付诸于妻子和孩子,而如今他竟真有了孩子!
袁尘俯下身轻轻在她的小腹上一吻,转而抬起那双漆黑的深眸,“再拿些药来,我全喝了!”玎珂嘴角上扬涌着泪扑进他的怀里。
正文 棋逢对手
“哎呦,我的小姐啊,这些粗活您怎么自己干了,快让开,快让开!”吴妈抢过玎珂手中的蒲扇,扇着炉子内的烈火,“不碍事的。”吴妈却小心将玎珂安排到一侧坐着,“什么不碍事,大帅听说你怀孕了,激动的恨不得蹦下病床来这里看你,你要是还干这粗活,何副官不得骂死我!”“嗯,一会给药加点糖,味道太苦他又该喝不下了!”
吴妈继续扇着扇子,“放不放糖都一样,医生说他暂时没有味觉。”中药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玎珂还未闻一会便跑了出去。
“夫人?”何副官过去扶着玎珂,玎珂想吐却又吐不出来,整个人面色极差,“有消息吗?”何副官看她整个人已虚脱不堪,竟还要操心军务,“嗯,和您猜测的完全吻合,苏轻曼的确和济南有联系。”
玎珂忍着反胃喝下一杯牛奶,“她已嫁到袁家,还勾结苏琛泽,这件事交给大帅处理。”
何副官淡然一笑关上房门,屋内仍是袁尘声嘶力竭的叫喊,“袁尘?”他回眸去看,玎珂的脸庞也变得扭曲,如同数万只蚂蚁齐咬着他的心,啃噬得他痛不欲生。
玎珂拉开窗帘任阳光洒遍每个角落,袁尘依旧蜷缩在角落里,整个人已是神志不清,
“我给你唱首歌吧?”她将袁尘搂入怀中,他却如稚童般顺从,安静的枕着她的双腿,阳光勾勒出他金色的轮廓,玎珂轻启朱唇,发皓齿如秋水,华丽、紧凑、引人入胜的音乐交叉重叠着爱与死的永恒。
这是她最钟爱的《卡门》,热烈的弗拉明戈音乐,节奏跳跃的歌剧带着西班牙风情,放荡不羁的卡门敢爱敢恨,热情美丽迷人。
“你知道吗?我以前特别喜欢唱歌,我总会和小妹隔墙而唱,她最喜欢的是霸王别姬,我最喜欢卡门,一中一西隔墙合曲而唱,居然能默契自如此起彼伏。”袁尘躺在她的腿上,耳边嗡嗡作响,其实听不太清她的话语,但她悠扬婉转的歌喉,却微减轻了他身体上的痛苦。
“你说会是男孩还是女孩?”玎珂推了推满身虚汗的袁尘,他艰难的睁开沉重的眼皮,“我喜欢女孩,如果是个女孩,我会让她跟你一样,学骑马打枪射箭,我会倾尽心血对她千娇百宠。”袁尘挣扎着伸出手缓缓抚过玎珂平坦的小腹。
“如果是个男孩,那你就不喜欢了?”玎珂像撒娇般问道,“如果是个男孩,我就把他送到军队去磨练,让他报效家国!”他似乎费劲了气力才吐出这些话。
两人十指相扣,肌肤相贴,靠着落地窗,阳光洒落在他们的肩上,透过云层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空气中也散发着淡淡的兰香。
她想忘记沈淙泉,忘记上海,忘记北平,忘记那些家国恩怨,世事动荡。
只记得他一人,记得三千尺高空同他的翱翔,记得他只是她的袁尘,纵然烽火连天,却焚不尽最后的期盼,此生愿得一心人,白头永不离。
“羽仁小姐,这可怎么办啊?”人未到声先来,苏妍覃拿着一纸信笺朝羽仁枫子的房间走去,“什么怎么办?”却不想半路杀出苏琛泽,他顺手拽去女儿手中的信笺。
“我早觉得你们俩不对劲,成天背着我唧唧歪歪。”苏琛泽挡在羽仁枫子和苏妍覃中间,说着打开信笺纸,看了许久竟抬眸望了望紧张的苏妍覃,苏妍覃用贝齿咬着手中的丝绢,连同红唇也印在白丝绢上。
羽仁枫子莫名的打量着那青色的信笺,忽而苏琛泽仰头大笑,惊得羽仁枫子和苏妍覃面面相觑,“真是连老天都在帮我!袁尘如今是个瘾君子,为了戒毒弄得半死不活,他老子病得连路都走不了,他那逞能的老婆怀了孕,就等我一举拿下北平,直接将整个袁家灭种!”
苏妍覃却急的涌出泪,正欲上前劝阻父亲却被羽仁枫子拦住,“女儿,你这次做得真好!”苏琛泽笑得合不拢嘴,将信笺重又塞回苏妍覃的手中。
羽仁枫子看落款是苏轻曼,淡然一笑,“你还笑?都怪你,我只想害死那女人,这下可好,我爹要杀了袁尘可怎么办啊?”羽仁枫子拍拍苏妍覃的肩,“这还不好吗?苏大帅和我们羽仁家族联手一举拿下北平,到时候杀了那女人,而他是你父亲,他多疼你,你还能不清楚?”
苏妍覃本就优柔寡断,听着羽仁枫子的劝说,转念想来似乎也是如此,到时候只要哭着求父亲,父亲肯定会手下留情放过袁尘,“可是,”苏妍覃又犹豫起来,“要是那女人死了,袁尘还是不肯留在我身边怎么办?”
“你说一个瘾君子最渴望什么?”羽仁枫子拿出小药瓶在她眼前一晃,苏妍覃一把抢过来紧紧握在手中,像握住了生命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要有这药袁尘定对她言听计从!
苏妍覃眼眸流转,笑意盎然,却带着狰狞而扭曲的表情,只要能把他的人留下就足矣。
“那林医生和他的家眷呢?”羽仁枫子将手中的匕首塞在苏妍覃的手中,她接过冰冷的匕首心中却若有所动,羽仁枫子唇畔浮起不经意的笑容,凑在她的耳边吐着温气,“没用的人还留着作何?”
苏妍覃还想反驳,可看着羽仁枫子阴冷的微笑,带着无边的夜色,令人不觉脊背发冷,她只得顷刻间点头答应。
“夫人,苏琛泽的军队果然有异动!”何副官冲进来报告,玎珂却异常镇定,竟握着毛笔挥墨晕染,何副官凑近去看,她如今已能熟练模仿袁尘的颜体,字迹居然遒劲有力,同袁尘的字难辨真伪。
“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
何副官念着玎珂写在宣纸上的字迹,转而窃喜,“原来夫人已有了战胜的把握!”玎珂垂下眼眸叹了口气,“你忘了,这首诗的答案是曹刘,不是袁!”何副官一怔没明白过来。
“大帅一生戎马倥偬,却未能亲手斩杀苏琛泽,少帅杀伐决断运筹帷幄,当初都险些落入苏琛泽之手,你说我这般有孕的妇人岂是他的对手?”
正文 金戈铁马
玎珂转而将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她一向厌恶喝牛奶,但如今为了孩子她必须努力养好身体,“我父亲从不打无把握之战,可倘若此战不得不打,他便会写上这句诗!”玎珂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回忆着,她不明白父亲出征前为何要写这样一句诗,那时她总是昂起稚嫩的脸庞去询问,父亲叼着雪茄并不说话,可这句诗总会像护身符一般保佑他平安归来。
心愿如故,她只是希望能保全袁尘和孩子!
“那可怎么办啊?少帅这个样子怎么打?”面对何副官急切的询问,玎珂只是起身将宣纸和毛笔收起,“苏琛泽这一战迟早都要打,少帅却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何副官挑眉凝视玎珂问道:“什么办法?”
玎珂甩手将白玉镇纸朝桌子上一拍,“不打也得打!”
“我怕自己会扛不住。”玎珂靠在袁尘的怀中,她已不再害喜孩子也快两个月了,她隔着旗袍摸了摸依旧平坦的小腹,“再过一个月就要显怀了,不知道会不会变成大肚婆。”袁尘不能注射药物就只能依赖抽烟来缓解压抑的情绪,可一根根香烟化为灰烬也无济于事。袁尘两指一捏掐灭了手中闪烁的烟,可神情依旧恍惚,他只是紧紧的搂着玎珂一声不吭。
“苏琛泽的军队扰境已不是一两天了,我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