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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怎么又犯……小秋你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宣医官来看看?”
  凤意秋无力开口,只是摇头。
  宁绍岚知道他素来不喜外人,再三确定他的确无甚大事后才先自己草草吃过,再亲自去御膳房熬了清而不腻的鸡汤粥来,好歹逼他吃了半碗,就让他去继续休息。
  事后,宁绍岚下朝后左想右想还是不太放心,把老医官叫来说了凤意秋的症状,得了肯定的答复才放下一颗心来。她虽说是女子却从无怀孕经验,景云这男子受孕的奇特风俗几乎把她弄了个手忙脚乱,生怕做错了什么,是以这次竟一改从前狂妄作风,事事都小心翼翼起来。召来医官后她想起西照云也怀着身孕,便让她顺便过去看看,不过随口一语,过了就忘了。
  景云本就没多少等她处理的国家大事,那些鸡毛蒜皮她也从不放在眼里,下午左右无事女帝只得到处乱逛,到玉液宫转了一圈发现小秋正在昼寝,便没打扰他自己回了御书房。
  没想到有一个意外的人正在等着她。
  她派去查看西照云的那个医官。
  屏退了左右,宁绍岚示意他开始说。
  “禀陛下,明御侍怀着的皇子,只怕……”那医官额上见汗,生怕宁绍岚一时不悦要了自己项上人头,说起话来也是字斟句酌,“只怕难以顺利产下,今日小臣去请过脉,御侍他关脉滑疾,寸脉浮紧,似有……似有胎瘤,若不及时打下,恐危及性命。”
  宁绍岚与西照云虽有夺床之恨,但还不至于跟一个神智不清醒的人一般见识,又念及他精神错乱,似乎只对腹中胎儿上心,不由还是有些凄然。
  “没有医治的法子么?”
  “回陛下,这胎瘤由人心中郁气所结,药石难化,宫中亦有先例,不过都是堕去胎儿方救得了大人。”医官战战兢兢地答道。
  “罢了,便照你说的做。”宁绍岚到底对西照云并无多深感情,顶多把他当过一时的玩具,要不是她最近因为凤意秋而软化许多,只怕连刚才那一句都不会多问。
  不过那医官并未当即领命退下,反道:“还请陛下赐手谕。”
  原来景云为防后宫倾轧争斗,对堕胎药物管制甚严,后宫之人如要用药皆要经过皇帝的手谕批准方可,是以有此一说。
  宁绍岚写了给他,那医官方才退下了。
  片刻,玉液宫的宫人来报说是凤意秋醒了,她便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果然凤意秋晨起那一番折腾不过是由于一路劳顿尚未恢复,歇到了午后,除了略觉晕眩也没有别的症状,这小小的不适也因为宁绍岚在一边的胡闹而去了七八分。
  “小秋你现下觉得如何?”宁绍岚看他虽是面色不似晨间那般惨白,心里却还是没底,说话间握住了凤意秋的手悄悄渡了一丝内息过去探查他的状况,一圈运行下来发现的确无甚大碍,才放下心来。
  “无事。”才跟宁绍岚闹了一阵,凤意秋脸上微现红晕,只是喘息稍促。
  “那好。”宁绍岚笑得一脸可疑,背在身后的双手伸了出来,拿着的正是之前为凤意秋精心打造的拐杖,“按药王的吩咐,我们去走走吧~”
  拒绝了宁绍岚的扶持,凤意秋自己借力支撑站了起来,在她胆战心惊的注视下一步步向前走。
  门槛。
  好看的双眉微皱,宁绍岚身形一动却强自忍下,知道此时小秋想要的,绝不是她的帮助。
  还好安全通过。宁绍岚舒了一口气。
  “近日御花园里的荷花开了,不如我让他们准备准备,我们散步到那里顺便在水阁用晚膳。”她连忙疾步赶上,提议道。
  凤意秋行了几步,只觉心跳如狂,手心潮湿,自知是孕期常见的心悸,强忍不发,对宁绍岚的提议只是稍稍颔首。
  见他答应了宁绍岚忙吩咐下去准备,再回转身却发现面前多了一个人。
  “西照云?”凤意秋与西照云家世相似,幼年也见过几次,成年后仅知对方也被选入宫中,却不曾再见。孩童到少年的面貌变化虽大,但终究还是认的出来。
  宁绍岚暗道一声惨了,不知为何明明吩咐过小刘子的他却还是捅出这漏子来,当下只有扶额哀叹。
  西照云哪里还认得出凤意秋,只是一脸迷醉地上前抚上凤意秋隆起的小腹,喃喃道:“皇儿……”
  女帝在一边见到小秋豆腐被人白白吃了去,也不管这人既是神智不清又是个男的,想也不想直接拍掉西照云的手,占有性地搂过了凤意秋的腰。
  被她分去大半重量,凤意秋不适稍缓,目光扫过西照云的身子,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西照云因为宁绍岚粗暴的对待而不甘心地收回手,覆回自己腹上,又痴痴地笑了起来:“这里才是皇儿。皇儿,呵呵呵……”
  感受到凤意秋身体的瞬间僵硬,宁绍岚连忙硬着头皮解释道:“小秋,这说来话长,个中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还想去水阁用晚膳么?”凤意秋打断了她的话。
  “哎?”
  “他疯了。”凤意秋淡淡道,说出这一宁绍岚早已知道的事实。
  原来如此。宁绍岚不由在心里骂自己太傻,她家小秋自矜身份,定是不屑与一个疯子争风吃醋的,况且……经过了这么多,自己确定无疑的感情应该可以带给他一点安全感了吧?这次倒是自己多心了。
  唤来宫人带了西照云下去,宁绍岚一边向着她期待已久的晚餐进发,一边想着何时有空一定要揪小刘子出来治他个看管不严之罪。
  第十六章
  二十
  只是接下来几天,她竟是一点空也不得。
  景云与皓泷在宁绍岚“卖弟求荣”的基础上交好后,不仅互通使节还附送了许多物产,她早上下朝后在礼部众人的督促下便只能去礼明殿接待,午后又被管国库的官员拉去核对礼单,一整天忙下来,到稍有空闲之时,已接近黄昏。
  凤意秋近来嗜睡多眠,晚上多半早早就会就寝,宁绍岚不过只能陪他片刻,待他睡着便按药王的嘱咐替他揉腿。凤意秋的双腿虽然无力感觉却比普通人来的还要敏感,自怀孕后经常发作的抽搐酸痛他从未对宁绍岚说过,哪知这小小的秘密早就被药王捅给了她。宁绍岚想既然他不肯让自己知道自己也顺水推舟只作不知,不过每日等他熟睡后再施以内力按摩,减轻他日间所受苦楚。
  不过这对于宁绍岚来说,不啻于一项酷刑。
  爱人莹白如玉,光滑纤细的腿因为她渗着内力的揉捏下泛起微红,看着这种煽情场面她不直接鼻血长流已经很给面子了,哪里还控制得住自己不往晴色的方面想……复恨景云这该死的地方,若是让她早点知道男人也会怀孕就会预先做好措施了,绝不会搞到现在这副看得到吃不到的惨状。
  这日她照例陪凤意秋聊了会,小刘子突然来报兵部有急报,宁绍岚万般不情愿还是离开了片刻,结果发现所谓的急报只是边境多了一小股十数人的马贼。把报军情的人狠狠训了一顿让他以后分清轻重缓急,宁绍岚再回到玉液宫时凤意秋已睡下了,她便按平日里做的那般掀开锦被一角,去帮美人揉腿。
  触手处冰冰凉凉的并不意外,药王早就有言在先,男子因骨盆较女子来的狭窄,怀孕时胎儿逐渐增加的重量压下,会影响气血循环,又兼凤意秋双腿筋脉寸断,血行更是不畅,必须加以分外的小心。宁绍岚暗暗吐了一口气,再缓缓地把平和内力贴着肌肤输送过去。
  往日凤意秋体内的气尚会与她的内力起微弱的应和,今日却似古井无波。宁绍岚挑眉,再看自己从被中伸出的手上不知何时染上了刺目的鲜红,顿时心惊,一时间居然没了主意。
  片刻后女帝才从脑中空无一物的迷茫状态中清醒过来,一面大声吩咐即刻宣医官前来,一面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轻轻袭上手指的微热气息让宁绍岚的慌乱稍稍平定,但这轻如片羽、时断时续的呼吸实在不能给她足够的安心感,当即抓过凤意秋的手渡过气去保住其心脉生气不失。
  “小秋,小秋!”除了一声声的呼唤,她现在竟无半点更好的办法,明明今日一切如常,小秋也该如往日般只是睡着,为什么却……
  安静躺着的凤意秋的确看起来一切如常,披散在枕上墨色长发间显得越发苍白的玉色容颜,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薄唇微抿,似乎还微微上勾,仿佛正在做着一个美梦。
  但这绝对是宁绍岚一生之中最不愿意回忆的噩梦。
  凤意秋对她的呼唤毫无反应,始终宛若沉睡中的王子,只是雪白的衣袍上慢慢渗出点点血红来,再缓缓洇散开。宁绍岚只觉得大片的红色在眼前扩散开,手心里满是湿冷的汗水,甚至连医官们终于匆匆赶来都毫无所觉。
  “陛下……”凤意秋的手被宁绍岚紧紧握着,医官不能请脉,所以明知可能成为帝王怒气发泄的牺牲品还是大着胆子开口。
  宁绍岚这才如梦初醒,让出位置来给医官,虽未说话,眼神中却充满了不容错认的坚决。
  现在她是宁绍岚。是这个国家的帝皇。四境之内,莫不是她的土地。即便是天,她也绝不认输,这里,她才是真正的主人!
  所以,一定会没事的,小秋。
  那医官上前探看,一见已然见红便知情况不妙,转而向宁绍岚道:“请陛下暂避,免得冲……”
  后面一个“撞”字在女帝冰冷锐利的眼神下自动消音。
  医官伸手抚上凤意秋隆起的小腹,额上顿时见汗。他几步走到宁绍岚面前跪下禀道:“陛下,是红花……”
  红花?是红花!宁绍岚哪会不知道这东西对孕中之人影响有多大,只须几克,便可堕下胎儿来,此刻无暇追究这红花到底从何而来,她心中想到的,只是当时药王的一句“此胎已与凤公子命息相连,呼吸相系,一损俱损”,这话重重落在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胎儿……”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如此艰涩,说了两个字后却无论如何继续不下去。
  医官会意答道:“只怕难保。”
  “保住胎儿。”宁绍岚声音低沉阴冷,目光缓缓在身后跪成一排的医官身上扫过,最后定在正在为凤意秋诊治的医官之首身上,“朕要你们、保住胎儿。”
  这在此时看起来可能性极微,几乎算得上是乱命,但在场所有医官不仅没人敢反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女帝此时散发出的气势,太过惊人,就算她说出救不活人,便要全国殉葬也绝无人敢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
  医官长再不迟疑,提笔写下几个方子马上着人去备药,又有两三个医官从地上爬起来去帮他打下手,一番忙碌下来,凤意秋下体渗出的血渐渐止住,人却仍是一丝反应也没有。
  宁绍岚眼中越聚越多的怒气医官们看得明白,却无一人敢犯龙颜。
  “啊呀!”突地跪伏在地的医官中有一人发出惊呼,膝行到宁绍岚面前禀道:“陛下,那香炉中燃的是潇湘!”
  “潇湘”为潇水香竹所制之香,燃在房中可薰香杀虫,炼制殊为不易,所以多为富贵人家使用。近日来节气入夏,宫中为驱蚊虫也多有准备。但“潇湘”之香与常人身体虽是无碍,对于孕期中人却是强效的麻醉药。若是人家有人生产,亦有为避疼痛而燃起“潇湘”使怀孕之人陷入沉睡的。
  宁绍岚自然不知道“潇湘”是什么香,只听说这香炉中有古怪,便上前一脚踢翻,果然鎏金兽形香炉中掉落在地上犹自燃着的两星香颜色、香味都与平时惯用的沉香大是不同。她当即狠狠踏了上去,把那两星香踩得粉碎。
  早有善看脸色的医官去拿了薄荷膏来,在凤意秋鼻下略放了放,不过片刻就见他睫羽轻颤,身子也因为不适起了小小的挣扎。宁绍岚忙抢到他身前,只见他唇瓣微动,吐出几个模糊的字音,在场的医官没有一个明白他说了什么,却见宁绍岚点头说道:“已知道是潇湘和红花了,小秋你莫要再说话,好好休息。”
  凤意秋得了她的回复,不由放松了心神,而原先被潇湘压制的疼痛此时却排山倒海般袭来,他昏沉间只觉腹间火热,撕裂般的痛一直翻搅着,像是什么东西要离体而去一般。紧咬下唇不让呻吟声从口中逸出,双手不知何时也紧紧抓住了身下丝质床单,原本莹白中泛着淡淡玉色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惨白,淡青色的筋脉也变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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