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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式定亲的韩磊与陆新月平日的生活也未发生太大的改变。原本觉得不需要避开人群与韩磊交往的陆新月,自从被村里人当面打趣以后,就立马躲回家里,做点家务活,空了就看看书。
  韩磊想见陆新月,还是地/下/党接头的方式,通过石子相约在韩俊工作的粮仓。
  韩磊也抱怨过,但是陆新月觉得不能因为定亲,就放松对流言蜚语的警惕。因此直到开学以前,韩磊也就见过陆新月三次而已。
  无论他愿意不愿意,陆新月开学了。在韩磊依依不舍的眼神当中,陆新月告别扶牛村前往学校。
  新的学期,陆新月依然确定了学习为重的中心思想。班上的老师没有变化,可有些同学因为定亲或成亲,已经离开了学校再不回来。
  陆新月心中并不为他们感到惋惜,她只是觉得选择什么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自己要的什么。选择了一条路,即使众叛亲离、粉身碎骨也要往前冲。
  或许定亲或成亲对于年轻的同学们来讲,就是心中所愿,愿意为了家庭或未来的另一半放弃学业。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她不是也定亲了吗?如果年龄到了,如果韩磊不是要去当兵,如果韩磊请求自己现在就嫁给他,她也会欣然同意。
  关于自己定亲的事情,陆新月曾经托人转告过李丹阳老师一家。但是因为李家春节的时候出远门,并没有能去参加定亲宴。
  今天遇上李丹阳,她就告诉陆新月周末去家里,父母想他们的可爱徒弟了。李丹阳故意装可怜的样子,让陆新月觉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李丹阳根本就是李春山和何启芳两人的综合加强版。
  按部就班的上课,与宿舍里的女生关系依然不好不坏。郭柔还是偶尔找点小茬,但陆新月都当她是小孩子无声的包容了,被陆新月犀利的眼神教训“你是个孩子,可以童言无忌”让郭柔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错觉。可惜她每次都会越挫越勇,无需理由就是讨厌陆新月。
  等到了星期天,陆新月早早的去往李家。她现在和李家走动频繁,也经常被留饭。陆新月也不矫情的拒绝,可下一次总会带点吃食和礼物上门。
  这次,陆新月拿的是一大袋山核桃,但不是上次送给李春山那种。这些都是村里人被韩磊的经历刺激,在扶牛山上收集的战利品。
  品相好或者是成对的“文玩核桃”自然不是那么好找的,头脑灵活的村里人就拿捡来的山核桃换点生活物资。
  陆新月知道核桃可以补脑,对于老年人来讲是健康养生的好东西。就花了点小钱,从村里人手里买上许多好的。家里留了一些自己吃,其余的都给李家捎来。
  虽然最近没有专门的花时间锻炼,但是陆新月感觉自己的身体比前世好了许多。这一大袋山核桃,要是刚重生那会肯定拿不动,现在虽然也不轻松但却还能一个人提着走这么远。
  见到陆新月带来的礼物,李春山和何启芳欣然接受。虽然不缺徒弟这点东西,但是徒弟主动孝顺,做师父师母的哪有打击的道理。
  今天算是叙旧,就没有安排学习课程。陆新月也整个寒假都没见到师父师母,怪想的不说,还觉得学习落下很多。
  英语、书法她能在家练练,可家里没有乐器她没法练,看来恐怕要到和韩磊成亲才能有机会购买属于自己的乐器吧。
  “新月,你定亲我们没有去成。这是我和你师母补给你的定亲礼物。”李春山递过来一个长条形的木盒。
  陆新月将盒子拿在手中,感觉木质细腻,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是桃木。”盒子是何启芳选的,看陆新月喜欢她也很高兴。
  打开盒盖,暗红色的丝绒布面上躺着一把竹笛。陆新月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笛子,因为笛身上散落着几朵浅色桃花。
  每一朵桃花瓣都用细线阴刻而成,或绽放,或吐蕊,或含苞。仔细观察,原来笛子是湘妃竹制成,那一朵朵桃花都是循着竹上天生的斑点创作而来,仿佛浑然天成。
  “这只笛子叫做桃花吹,是著名的笛子制作大师陈若甫的得意作品。”李春山为了讨要这只笛子很废了番心思,要不是看在多年老友份上他都要被陈若甫打出门来。
  陆新月很感动,她虽然跟着二老学习乐器,钢琴、二胡、琵琶都有涉猎。但内心里她却钟爱笛子。
  每当笛子横在口前,发出婉转悠扬的旋律,似乎总带着抹不去的哀伤,前世无处宣泄的痛苦与不甘都能随着气息抛出体外。
  李春山赞陆新月:“技法上还很生涩稚嫩,但是感情已经达到了至臻境界。要知道难的不是技法乐理,难的就是世情的体悟融入。你在用心吹奏,这说明在笛子上面你有天赋。”
  其实哪里是有天赋,只是李春山说对了一点,她不止是用心,而是用燃烧生命的状态去演绎。她总是无意间就通过悠远高亢的曲音将刻意掩埋的伤痛揭露出来,然后慢慢的被平和缓慢的调子治愈。
  笛子让陆新月获得了去腐生肌的机会,于是笛子便印在她的心头成为一剂救命良药。
  她从来没有刻意表露对笛子的执着和钟情,但细心的师父师母还是发现了。如今送上桃花吹,真情难报。
  一时技痒,陆新月征得同意后就站在小院屋檐下,吹起了《彩云追月》。先是气沉丹田,然后缓慢均匀的吐气,美丽的春夜画卷在三人眼前铺展开来。
  扶牛村东头,高大的榕树树梢上,上弦月刚刚爬上来。天边飘来一抹云彩,忽的遮住月亮,又被月亮逃开。天空忽明忽暗,榕树下伫立的身影拉长又消失。
  竟然是一身单衣的韩磊,遥望着夜色中的两层小楼。那是前世翻新后的韩家,外墙白瓷砖反射着上弦月暗淡的光亮,撒落一地如水的光辉。
  远远的传来一阵呼救:“不,不要!救我!”声音中的绝望与乞求穿透了黑夜,刺入韩磊的心神。
  那是一种怎样的痛,比附骨之蛆还要令人恶心难受,缠绕着韩磊所有的感官知觉。呼喊声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再也听不见。
  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头来,将韩磊满面泪痕照得分外明了。
  陆新月好像化作了上弦月,看尽韩磊的挣扎与痛苦、愧疚与不甘。这一幕真实得有如就像发生过,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
  笛音渐缓渐低,画面也开始淡出,韩磊萧瑟的身影定格在陆新月脑海里挥之不去。
  李春山和何启芳不明白,小徒弟怎么就将一首相思情歌吹出了百年孤独之感。满溢的悲凉情绪虽然没有让他们如陆新月一般梨花带雨,但同样被感动到眼角带泪。
  放下嘴边的笛子,其上被泪水打湿的桃花更显娇嫩,与陆新月白皙娇嫩的十指编织成一副迤逦的画卷。
  24、入伍
  4月初,扶牛村收到了县人民武装部转发的征兵令。通过推荐、政审,韩磊如愿收到《应征入伍通知书》。
  陆新月因为提前得知消息,特意在学校请了假,赶回扶牛村。
  从韩磊手中接过《应征入伍通知书》,陆新月兴奋的翻看。
  浅粉色的底,大红色边框。正中上方是红旗围绕的毛/主/席的头像,两边是毛/主/席题写的“发扬革/命传统,争取更大光荣”,下边框是一丛向日葵,还有“读毛/主/席的书,听毛/主/席的话,照毛/主/席的指示办事,做毛/主/席的好战士”宣传口号。
  居中正文是手书与印刷体结合,内容极具时代特征。
  “韩磊同志:
  你为保卫毛/主/席、保卫毛泽东思想、保卫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保卫无产阶级专政、保卫社会主义祖国、支援世界人民的革命斗争,积极报名应征,这是无限忠于毛/主/席的实际行动。现经审查,批准你光荣参加伟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望接此通知后于四月二十五日前来兴隆县人民武装部集中。
  人民武装部
  一九七四年四月十八日”
  “新月,我真的参军了。你以后就是军嫂,军婚是受保护的!”韩磊最近接受到很多关于部队的消息,特别是结婚有关的。
  “石头,你讨打!什么叫军婚是受保护的?难道你在暗示我会变心?”陆新月知道这条规定,是因为前世听过的一桩旧闻。
  下河村一个叫李星的年轻人,定亲第三天就参军走了。这一走就是几年,每年回来不到三次,和未婚妻就靠书信来往。后来李星在部队提干,回村成亲。
  再后来女方留在村里,和另一个叫付友的后生搅在一起,被突然回家探亲的李星捉奸在床。
  事情发生后,李星气不过就去警察局报案,告付友破坏军婚。付友被抓,因事实确凿很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李星也和妻子离了婚,据说后来女方离开村子再没有回来,李星则因为这件丑事在部队丢掉脸面,没两年也退伍回乡。
  如今韩磊提起这一茬,陆新月不胜唏嘘。
  “新月,我怕我走了,你就不是我的。”看来韩磊这孩子太缺乏安全感。
  “不会的,石头。就算你变了,我也不会变的!”陆新月想起前世韩磊最终和李秋雁成亲,对她也是很好的。知道自己不该介意的,可重生以来总是会想起这些事情,如鲠在喉。放下吧,不要让自己的小心眼影响以后的生活。“石头,我等你!”
  “嗯,新月。我不会变的!等我在部队问清楚政策,就回来娶你!”韩磊被陆新月的誓言抚平了内心的焦灼。
  令陆新月意外的是,她哥哥陆青峰也收到了《应征入伍通知书》。这一次没有韩磊的退让,陆青峰是没有入伍名额的。
  陆新月在改变自己命运走向的时候,对哥哥也充满歉疚。因为对农村的年青男子来说,进部队是千载难逢改变命运的机会。她以为哥哥这次不可能同前世一样入伍提干,光耀陆家。
  仔细想来,应该是韩磊送的300块彩礼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无论如何,这样的结果让陆新月欢喜。
  韩家和陆家都想为入伍的家人办一个庆祝宴,可陆新月就分/身乏术了。还好村支书耿大业建议,全村一起庆祝,地点就在村里原来的大食堂。
  自从偷偷取消大锅饭,村里的食堂就再没有当初一到饭点就人山人海的场面。
  4月20日,村里人为了晚上的庆祝早早收工。各家都准备了自家能拿出手的最好吃食,特别是有孩子应征入伍的人家如刘家、耿家,更是憋足劲准备了鸡鸭鱼肉。
  韩磊因为陆新月的告诫,端到食堂的菜品还中规中矩。陆可学相比其他人就有些高调。
  儿子青峰终于如愿参军,走上了自己之前的路子。虽然跑关系,花掉了一部分钱,但陆可学现在就是财大气粗的代表。可着劲的让刘氏收拾了好些肉菜,还特意请了花连英婶子来帮忙。
  虽然是村支书提议搞个庆祝宴会,但架不住如今村里集体真没有什么钱,何况就是有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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