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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到的兴隆县?”钟国华发问。
“跑着去的。”韩磊低着头,声音嘶哑。
“韩磊,态度端正点!”吴佟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韩磊骂。
王旭看着吴佟咳嗽一声。吴佟转头,见旅长脸色不好,讪讪坐了回去。“不好意思!钟主任,你继续。”
“我们都知道,难道你还能坐车去”钟国华难得幽默一把。
韩磊抬起头,欲言又止。
“别多想,先把事情经过交代一遍。旅部会根据这些进行处罚,当然你的态度和坦白程度也很关键,直接影响最终结果。希望你考虑清楚,仔细认真毫无保留的交代!”钟国华是有点猜到旅长和政委对此事的看法,所以特别提点韩磊,也不算出格。
韩磊觉得现在心如死灰,说与不说没有任何区别。既然旅里现在审查自己,他就一股脑全说了。
听完韩磊的叙述,审查室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想,如果韩磊没有说谎,那他就是个天才,当兵的天才。
陶海成觉得韩磊所说太过不可思议,如果是一位经过系统训练的侦察兵能够做到韩磊这样,他还不会觉得多么惊讶。可韩磊参军训练不超过三个月,根本没接受过隐蔽、潜伏、渗透、窃听等侦查科目,他此前也没有接受过民兵训练,那么他在整个前往兴隆县的过程当中,完全是无师自通。
过去的经验告诉陶海成,排除一切可能那最不可能的就是真相。
话说那天陆青峰离开以后,韩磊就彻底下定决心要亲自去寻找新月。旅里不批假也没所谓,他偷偷的去。
查房的医生、护士离开后,他计算着到了吃饭时间,就从窗户逃出房间。床单和被套绑成的绳索只到二楼,他也不怕。脚蹬住病房外墙,用荡秋千的办法跳上离医院三米多远的行道树。
之后他并没有离开,就在树上一直等待天黑。韩磊亲眼见到白薇发现自己逃跑并报告以后,旅里调动整个新兵营追捕自己,他才大胆的混入搜索部队。
对于混入的部队他也有选择,完全由新兵营组成的搜索队他是不敢选择的。经过三个月的训练,不说在新兵营众人皆知,但是多少还是有很多人见过并认识自己。于是他选择混入的是汽车连和通讯兵组成的设卡部队。
要混进去,他身上穿的既不是没有肩章的新兵服,更不是医院的病号装。有过出逃想法,他就从医生值班室偷拿了廖志勇的军装。
为什么选择廖志勇的军装?韩磊并不是不满报复或是就近方便。纯粹是医院里大多数医生的身高都没有韩磊高,廖志勇瘦虽瘦但至少身高有179,勉强适合韩磊穿着。
服装的问题解决了,就是身份的问题。韩磊没敢说自己是旅部医院的医生,而是借用了防疫专家的名头。自洪水以来,旅部医院最多的就是防疫专家。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面孔也不会特别引人怀疑。
至于借口呢?他向白致远院长申请,希望能够随队观摩一下作战部队的行动。作为防疫领域的医生,想感受一下战地医生的经历也无可厚非。
这本就不是什么军事行动,设卡部队的领导就答应了。旅长、政委还等着呢,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就去专门向白院长确认吧。时间不等人,韩磊顺利混进搜索队一道从驻地大门离开,乘车到达离兴隆县最近的设卡地点。
然后提出去兴隆县看看其他同事的工作,设卡队也没理由阻止不是吗?这个临时加入的张医生本来就不在命令之列,于是就放行了。
如果不是军务在身,和张医生聊得很投缘的某连长还想派车将他送去二十公里外兴隆县城。
韩磊感谢这位连长,坚决的拒绝了对方的提议,告诉他:“已经破例,不好再让你们违反纪律。”
送走韩磊的第27号设卡小分队,高兴的谈论着张医生如何亲切、善谈,一点也没有旅部医生那种高高在上的拽样。他们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拦截目标就在眼皮下大摇大摆的离开,甚至还是由他们一路护送到了整个旅部布置的搜索拦截范围之外。
进入兴隆县地界,韩磊更是小心翼翼。他知道部队肯定会通知地方,尤其是武装部会派人搜索抓捕自己。
身上的军装不能再穿他就脱下扔掉,露出里面的常服。当时周礼还奇怪他的请求:“医院不是有病号服吗?”
“那也只有一套,我需要换洗。难道你希望我穿着军服躺床上养病?”周礼的疑惑被韩磊几句话打消。
韩磊不敢走大路,都是凭着记忆和大致方向,往兴隆县赶。因为兴隆县武装部人手不足,也发动了周边村社的民兵组织,但是不可能达到158旅派出部队形成的搜索密度。
韩磊凭借新兵营三个月训练后更加敏捷有力的身体,以及从小在农村与人打架的机警与躲避技巧,很好的避开了搜索人员。最后顺利到达兴隆县城。
韩磊去的第一站是伍海泉家。可到达筒子楼,不仅伍海泉人去楼空,就是伍嵩、伍勇两兄弟,以及罗邱明和沈刚也不见踪影。
他不敢耽搁,因为罗家和沈家的家长已经用警惕的眼光打量自己,但是他又不敢实话实说。只能失望的离开,往车站而去。
那个卖早点太婆还在,对于陆新月的事情还记得。她年龄虽大,可这几天已经有几波人来问过。特别是今天这小伙子还拿了照片,那上面的小姑娘就是陆新月。
将自己看到的又复述了一次,韩磊知道陆青峰没必要骗自己。陆新月真的跟伍海泉坐车离开县城了,可为什么呢?因为怀孕,怕自己不想要,还是担心自己舍不得部队不愿意回家成亲?
他的傻新月怎么就不和自己商量?如果新月告诉自己,就是拼着受处分他也要和新月成亲,将孩子生下来。都怪他,怎么就给新月说了部队关于结婚的规定呢?怎么就告诉新月自己离不开部队,希望她等自己五年呢?
其实韩磊根本就想歪了。因为暴雨和洪水中断了民用通讯,韩磊写给陆新月的信根本就没有到达陆新月手中,陆新月根本不知道他的请求和想法。可就是陆新月知道了,最终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小伙子,那是你未婚妻吗?”韩磊对太婆的询问充耳不闻,满心的希望都被亲耳听到的消息打碎。他的新月走了?即使是不情愿又如何?难道自己就这么不被信任?
陷入自我否定的韩磊,突然扇了自己一耳光。“韩磊,你真是混蛋!陆新月不喜欢你,能和你定亲?不信任你,能把一千块钱直接给你?不爱你,能够不顾两人未成亲就把自己交给你……怀疑什么,都不能怀疑陆新月对自己的爱,对自己的信任!”
韩磊深呼吸,决定去学校看看。
35、禁闭
泥石流的痕迹基本已经被抹去,学校还没有复课,就作为临时的救灾地点,安置了一些无家可归的灾民。
韩磊因为赶路,身上的衣服被刮破,还布满很多污渍。在学校大门口小心观察,并没有发现明处或暗处有针对自己的眼光。于是再次故技重施,大摇大摆的往学校内行去。
路上偶尔有好奇的打量眼光,又很快移开。韩磊握紧拳头,回忆着陆新月讲过的教室布局,往高一二班走去。
还未走近,韩磊就发现教室内的桌椅都被移走,地上摆放着众多的被褥、衣服等,显然是被安排做了临时安置点。抬头望了一眼,高一二班的铭牌,韩磊眼神闪烁然后转身离开。
下面就是女生宿舍。如果猜得不错,学校紧急疏散,事故过后又放假让学生回家,很可能许多人都没有来得及将东西拿回家。
教室那边的情况看,灾民也不是很多。也许是出于安全考虑,才让他们集中在几间教室,其余的包括宿舍在内都还保持着原貌。
轻松的撬开宿舍的门锁,韩磊悄悄走进去将门关上。扫过整间拥挤的宿舍,韩磊立即发现那蓝色印染棉布制成的帷幔。那是他和新月一起买的,绝不会认错。
床上的枕头、被子都整齐的摆放着,似乎它们的主人并没有离开。走进再看,才发现上面落了淡淡一层灰,说明着它们的主人已经离开很长一段时间。
枕头旁边是几本教科书,还有英语阅读材料。韩磊拿起来翻看,新月熟悉的笔记印入眼帘。泪水逐渐模糊韩磊的双眼,他一吸鼻拼命忍住。
韩磊将枕头拿开,下面是一把牛角梳和几根彩色发圈。他将牛角梳拿起来,上面还缠绕着黑色的长发,与梳子颜色相近,几乎看不出来。发圈用过了,有些失去弹性。
再次拿起枕头,韩磊用手从背后的缝隙伸入仔细摸索。手指触到什么东西,拿出来:是卷成筒状的小纸条。如果不是他知道陆新月的习惯,很可能就发现不了。
心脏疯狂一般快速跳动,韩磊强自压抑住,缓缓展开仅一指宽的纸条。
“石头,我走了。不要找我,我一定会回来!等我!爱你的新月。”
真的是新月留给自己的纸条,她走了!为什么没有说原因,难道真的是因为怀孕才离开的吗?
不等韩磊想通这个问题,在一旁伺机而动的县武装部士兵随部长指令,齐齐冲出黑暗的角落,将韩磊压在身下:“韩磊!你被捕了,不许反抗!”
县武装部没有审问现役军人的权力,于是联系上158旅政治部,然后将韩磊转交给派来的押解人员。
整个逮捕和押解的过程中,韩磊一言不发。尽管他感到了身边士兵们满是诧异的打量目光,但是他还在消化新月离开的事实。
直到被提审,他都还没有完全从这个事实打击当中挣脱出来,更不要说有什么应对。于是钟国华的询问,让他给出了激怒吴佟“跑着去的”答案。
听完韩磊的整个叙述,不止是钟国华,就连一直克制自己好奇的陶海成和王旭等人都纷纷提出自己的疑问。列席的营级军官也忍不住,好奇询问更深入的细节。
韩磊秉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态度,有问必答。直到大家都不再发问,盯着韩磊张大嘴巴。
怎么回事?自然是惊掉了下巴。这韩磊的脑子是什么造的?
整个逃跑的过程有勇有谋,不仅前期策划周密,就是对会遇到的问题也考虑全面做了预案。
从病房出来,不是直接突破驻地的警戒。而是伺机化装渗入搜索部队,巧妙的扮演亲切和善的军医,完美的借口和运用时间差,没有缜密的观察和用心积累,就凭韩磊平时显露出来沉默寡言的样子完全不可能办到。
特别值得夸赞的是,他才十八岁,还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就凭自己的摸索或者说模仿就能做到这一步,即使是跨集团军举行的联合演习中也没有如此耀眼的侦察兵。
这个韩磊绝对是个人才!他们158步兵旅就需要这样的新血啊!
于是很快的经过政治部及旅部军官们的合议,做出了对韩磊的最终处罚决定。除名或开除军籍当然不可能,又不是战备或战争时候当逃兵,擅离驻地判个记过和行政看管就差不多。
鉴于为了追捕他已经出动了一个营的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