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_33

  久,她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叫她丫头,顾望悠只觉得一阵厌烦,接着又是恍惚,像被一只手强硬的带离了某个安全地带,她怔了怔,眼睛就下意识的打开,跳入眼帘的是一片素白,白得让她又忍不住晕眩,她迟钝的转了转眼珠,看着自己被沈天凌牢牢固定的手,不堪的记忆又争先恐后的浮了上来,她有种呕吐的冲动。
  “你醒了?”相比于沈天凌欣喜若狂的语气,顾望悠的声音则显得平静许多。一种身为女人的直觉告诉顾望悠刚刚发生了什么:“我是不是流产了?”
  平铺直叙的语气,让沈天凌更加恐慌,他想过千百种方法向她解释,却从来没想过顾望悠首先参透了这一点。对于顾望悠流产这个事实,沈天凌除了心疼之外,心里还有丝微不可查的庆幸。把晕倒的顾望悠从婚礼上带回来,沈天凌几乎快急疯了,她一向能吃能喝能睡,并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最终沈天凌被医生告知,顾望悠不过是怀孕加气血攻心罢了,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一种锥心锥骨的疼痛。他喝了许多酒,企图把自己灌醉,最后却发现在酒精的为虎作伥下,他对她的感情根本超脱了自己的控制,急切的占有是本能也是精神上的需要,只是他没料到,顾望悠已经厌恶他到了这种地步。想到这儿,沈天凌心里升起浓浓的挫败感,他紧抿双唇,绞尽脑汁想要说出点儿安慰的话来,最后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沈天凌颓然的拍拍顾望悠的手:“丫头,你还年轻。”我们还有许多的时间。
  顾望悠依旧直直的看着他,机械的吐出一句话:“还是没了好。有娘生没爹养,还是没了好。”
  沈天凌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骇人,他斟酌了许久才道:“跟我回家吧。”
  顾望悠这次终于有了一些反应,她怔忡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沈天凌说的家是哪里。
  家,对她来说,真是个异常陌生的概念。顾望悠了解沈天凌,或许比沈天凌了解他自己还要多。即使她成了这样,他既定的目标还是不会变,所有通讯设备都被沈天凌藏了起来。他非要把她捆绑在他身边,不过因为他认定她是撞了南墙不会回头,永远对他死心塌地的顾望悠,顾望悠怎么可能对他沈天凌移情别恋?他大概要把她软禁足够长的时间,长到她不得不屈从于他这位加害者的所谓善举,再次产生所谓的“爱”?
  顾望悠嘲讽的翘翘嘴角,乖巧的反握住沈天凌的手,她点了点头:“好,回家吧。”
  顾望悠冷眼看着因为她的话,一脸狂喜的沈天凌,她觉察不到恨,也觉察不到爱,只是觉得可笑。
  宋卿书看着自己一脸沉迷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顾望悠揪着床单,眼里滑过一丝淡淡的黯然。
  接下里的几天,完全不牢沈天凌的担心,顾望悠能吃也能睡,醒着的时间除了对着电视发呆,就是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洗澡。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体脏得可怕,那天晚上沈天凌黏腻的吻像是烙在了她每一寸的机理上,让她恶心得浑身发抖又无法摆脱,她几近发狂的狠狠搓着自己的肌肤,直到上面浮起一个又一个红印,顾望悠才会稍觉心满意足。
  起初她大约每四个小时洗一次,接着是两小时,一小时,最后是三十分钟。就连在睡梦中顾望悠也常常觉得不安稳,时常从一个黏腻的梦里惊醒,今年a城的秋季反常的雨水充沛,夜里她总能听到秋雨肃杀的声音,叶子像流星般坠落,一切漆黑无垠,这几月个发生的一切,走马观花般的在她心底闪过,就像一场大梦,又像是大病一场。
  一次顾望悠又洗完澡,浑身湿漉漉的在客厅里游荡。沈天凌恰好回来,他皱眉看着她,神情严肃,他对她一直都像一个独断专横的家长,即便现在也是如此。
  两人僵持着各占据客厅的两头,沈天凌把胳膊一抱:“为什么不吹头发?”
  沈天凌很熟稔的侵身过来,带着秋天的凉意,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道,算不上难闻,只是不是她熟悉的剃须水味道。
  在他的手指快要接触到她发尾的时候,顾望悠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抱住自己的胳膊往后连退几步,紧紧的贴着墙角蹲下,顾望悠望着沈天凌的眼睛毫不掩饰她的厌恶,急不可耐的吐出一个字:“脏。”
  沈天凌的背脊变得异常挺直,像支标枪似的戳在那里,浑身散发的冷意快要融进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里。
  顾望悠的嘴唇开始发白,她抖了一下,激怒他的结果会像那天一样么?顾望悠着急起来,她连连指着自己的胸口,迫不及待又结结巴巴的说:“我是说我自己——我是说我自己!”
  沈天凌只觉得心被某种酸意瓦解了大半,他收回落空的手,只是盯着顾望悠的眼睛看,看了又看,连他自己都开始迷惑,他爱的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个“顾望悠”么?沈天凌的脸上终于露出失望的表情,只是仍下一句“小心着凉”,就大跨步的进了书房,看那样子,竟像是落荒而逃。
  那天晚上顾望悠依旧没睡好。她起身到了杯牛奶,隐约听见一阵压抑的嘶吼声。即使隔着门,顾望悠依旧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种嘶吼带来的震慑力,那里面饱含着太多的绝望和进退维谷的无力,让她深有共鸣的发起呆来,顾望悠静静的等着,直到沈天凌的吼叫声低了下去,他筋疲力竭的喘气声平息了顾望悠内心最后一丝愤懑,顾望悠端着冰凉的牛奶杯,用指腹慢慢摩挲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似哭非哭。
  第二天,天气终于放晴。顾望悠一如既往的窝在沙发里发呆,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眼睛也沾染上琥珀般的金黄,长发微垂,盖住了泰半的脸,唇角斜勾至恰到好处的弧度,看起来像个精致又毫无生气的娃娃。知道她极怕见生人,沈天凌就把仆人一一遣散。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窝囊和自欺欺人,她明明最怕见的人是他。可惜许多事情,不是拿得起,就放得下的。
  他想她高兴,只是这高兴若不是他给的,他便不允许。
  午饭顾望悠照旧吃了许多,像条毫不节制的金鱼,直到把两颊吃得鼓鼓的,她才肯善罢甘休。顾望悠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为什么,纯粹是想把自己填得满了又满,不然腹腔就会空荡荡的难受,那种沉闷的烧灼感揪扯着她的心,无时不刻不在提醒她,她失去了一个孩子——她到世上二十几年,唯一有可能真正属于她的一个人,却被她生生的谋杀了。
  “今天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
  “我希望你会喜欢。”
  “好。”
  “顾望悠,我不是命令你喜欢那里!”
  顾望悠捏着筷子的手狠狠抖了一下,她讷讷的转了转眼珠,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那么,很好?”
  顾望悠看着沈天凌的脸色比刚才还要差上许多,他用力的弯曲着手指,发出骨节碎裂的荜拨声,顾望悠觉得莫名其妙,又想不出所以然,心里一慌整张脸就埋进了面前的汤碗里。
  沈天凌在心里叹了口气,神情复杂的越过桌子抬起顾望悠的下巴,顾望悠的鼻尖上沾着一点点汤水,随着她呼扇的鼻翼显得非常的可爱,沈天凌觉得自己的心酥然一软,手上用力恶作剧般的牢牢捏住不让她挣脱,他唇角的笑意还未褪尽,顾望悠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不及他反应过来,她已经甩开他的手扶着桌脚难以自抑的呕吐起来。
  沈天凌浑身一僵,在顾望悠漠然的注视下,猛的掀翻了整张桌子,破碎声响了一地。
  两人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天空黑沉沉的又像是要下雨,风声很大,把一棵棵杨树拽成拖把似地造型。顾望悠觉得新鲜又有趣,眼睛转来转去,全然一副孩子般的神情。
  她已经封闭在自己的世界,拒绝任何人靠近。沈天凌用力的掐着方向盘,他知道这种挫败感很可笑,但他还是忍不住。他对她绝情如此,她还能微笑着爱上另一个人。凭什么一个宋卿书,她就能失魂落魄成这样?!
  他嫉妒得灵魂都在颤抖。
  到达目的地后,顾望悠觉得很失望。不过又是另一间更大更美的华屋广厦,线条刚硬的家具,简洁干练的装饰,都是她曾经喜欢的,可是她现在不喜欢的。而且沈天凌似乎也不大喜欢这种风格。
  不忍打击沈天凌小孩献宝般的积极性,顾望悠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撑在门框上半眯着眼睛。她听沈天凌说,自己曾经和他提过,喜欢依山而建的房子,他就延请了国际著名的建筑师,把房子的一面完全用山壁打造。顾望悠打了个哈欠,有钱人真是浪漫主义,也不怕来泥石流么?
  沈天凌耐心的逐一讲解,只是跳过了一间房子。顾望悠的眼睛黯了黯,照格局这应该是婴儿房。心在这一刻骤然抽痛起来,她在结婚之前无数次的幻想过有个自己的孩子,最好是个男孩子,像宋卿书一样英俊的眉眼,像他一样温和优雅的性格,像他一样挺拔高大的身材。钟琴听了哑然失笑,妈呀,你不如说你想生个宋卿书。
  自己当时一脸幸福的搓着胳膊,一边觉得肉麻一边觉得心甘情愿,怎么办呢,钟琴,碰到宋卿书我就跟瞎子似的,怎么半点缺点都看不到呢?
  一个孩子,她和宋卿书的孩子,不会有英挺的鼻子,明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就这样变成了她身下的一滩血水,猩红的像是个诅咒。
  顾望悠无声的笑了起来,神情却很疲惫,她张开嘴对沈天凌吐出了一个稍长的句子:“我累了,我们回家吧。”
  沈天凌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柔软:“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
  顾望悠只是笑。
  顾望悠执意要自己开车,她有些任性的样子让沈天凌很欣喜。只是没开多久,油线便降至标准线以下,雨又纷纷扬扬的下起来,加油站里的人正缩在便利超市里闲磕牙。
  顾望悠下巴一点:“你去叫个人过来。”
  自从她说了“回家”两个词儿后,沈天凌心情一直不错,听顾望悠这么说,不疑有他,有些大大咧咧的下了车。
  车门砰的一声合上,就像顾望悠砰砰作响的心跳声。顾望悠以前来过这里郊游,知道离钟家并不远,她把油门一轰到底,机械咬合声让她浑身一凛,充斥在血管里的血液都熊熊的燃烧起来,火焰舔舐着肌肤继而把伪装的懦弱服从焚成灰烬,雨珠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如同鼓点,这场雨声势浩大,整个天地都在为她齐声助威。
  顾望悠看着细长晶亮的雨丝斜斜的划过车窗,像是燃放的绚丽烟火,她瞥了眼后视镜,追出来的沈天凌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与氤氲的水幕融成一体,顾望悠随手摇下车窗,风声呼的一下灌进来,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意。
  拿着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不是她会干的蠢事。她要去一个没有宋卿书也没有沈天凌的地方,真正的为她自己活着,她会过得比谁都好,她坚信!
  第 32 章
  钟琴正在和方四通电话,隐约听到门口传来的敲门声,她原以为是哪家的野猫又来捣乱,只是这小母猫的耐心实在是好得令人发指,不耐其烦的划拉着爪子,听得钟琴额角突突直跳。她没好气的撂了方四的电话,怒冲冲的出去唰的一下打开门,眼前的景象让钟琴猝不及防。钟琴难以置信的眨眨眼,颤巍巍的伸出手,还不及碰到顾望悠,她又瑟缩了回来,钟琴不可置信的喃喃道:“顾望悠!”
  顾望悠闻言牵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弱不胜衣的模样,仿佛被雪亮的灯光一照,就会融化似的,顾望悠的身体晃了晃,还不及钟琴反应过来,就整个的栽进了她怀里,钟琴在关键时刻总会爆发出强大的冷幽默,她一边死拉硬拽着顾望悠,一边气得跳脚:“喂,你小心点儿!别压扁了我的胸!”
  真好。顾望悠闻着钟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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