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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你也会给朕玩这些虚活了。”
  成王将那句皇兄我们是一个娘的话咽下,正待说什么,皇帝却累了,打断道。“七弟你且去吧。”
  成王站起身,正对皇帝行拜别之礼。
  又听皇帝道:“等等,朕再问你一句,你手中可是有凤仪台的诏书?”
  皇帝突然一问,成王身体微微一僵,继续匆匆行了礼,平视着皇帝道:“是。”
  皇帝目中转过沉思之色。
  皇帝长相颇有威严之色,此刻沉寂下来,成王心头打了个突。
  御书房宽大阴郁,皇帝一半脸在黑暗中,倒有点看不清面目。
  成王低下头去,应道:“是。”
  “凤仪台的诏书出自后宫,只怕会落人口实。”
  成王沉默了片刻,皇帝挥了挥手,目中似有倦意,“你下去吧,让赵甫进来。”
  成王出来时看见赵甫就站在门外,赵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瘦下去,紫色的一品文官袍在他身上愈发飘逸。
  成王对他一抱拳,“赵相。”
  赵甫还了一礼,成王看他规矩行礼,想起不久之前二人还在一起探讨中兴之策,也不知道自己这里一离经叛道夺了帝位,这人对自己可还会有好脸色?
  二人行了礼,赵甫便为太监引入御书房中去。
  皇帝坐在书案后,手中闲来翻着一卷黄绫,手边摆着一壶青花酒壶。
  赵甫要行礼,为皇帝拦了,道:“爱卿且坐下,我们说说话。”
  赵甫在书案前的椅上坐下,听皇帝道:“朕思来想去,朕二十三岁登基,在皇帝的位置上坐了二十年,除了十五年前曾大开杀戒外,满朝文武,皇亲贵族没有亏待的,连兄弟们的儿子都封了王,记得爱卿还劝过朕,说什么民生不堪重负。”
  赵甫道:“这些人放在王爵的位置上,俸禄什么也是陛下从内库拨的,是臣一时冲动误会了陛下。”
  皇帝笑道:“爱卿知道朕想什么,朕想说除了十五年前的那桩,朕对得起多数的人,对不起的只有爱卿。”
  皇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双手便交握放在案上。
  赵甫默然,他还清晰地记得那日这双手如何强迫了他,他喉头一哽,片刻道:“陛下言重了。”
  皇帝倒笑了,“爱卿入朝也有十余年了吧,朕记得初次见你还是在清年的府上,那时的你可不是如今的好脾气。”
  那是十几年前,赵甫记得是在个温暖的春夜,赵甫为同门的学子们拥着去给袁恩师庆生。
  袁清年着了一身青衫在后园的桃花树下宴请他们,那时赵甫虽已中第,但还在御史台修史,虽有品级,也算不得入了宦途,正是两袖清风,油水全无之时,在袁恩师府上打牙祭正是最快慰舒坦的事。
  他们拥着去时,赵甫见袁清年身侧坐了一位黄裳的男子,目中含笑,却不怒自威。
  那时赵甫还不知道此人正是皇帝,见袁清年待他礼数周全,却别有一番亲昵之处,暗自奇怪。
  此后袁清年将赵甫唤到身前向皇帝道:“朱兄,这位便是我和你提过的……”
  皇帝道:“你就是叫什么赵甫的?”
  赵甫当时还不知道袁清年的提携之意,只是客气地含笑道:“不敢,我只是恩师门下不成器的弟子。”
  皇帝见他举止与袁清年一般是温雅之风,加上此番便装到袁府心头轻松,喝了些酒,起了戏弄之心道:“又是一个读书人,你跟你恩师学些学问也罢,只是这酸可别向他学,好端端地一个孩子也弄得无趣了。”
  儒门弟子怎能忍得别人随意当面指摘恩师,赵甫当时脸色就有些不大好,正抬了锋锐的一双眼,目中锋芒可理论孔孟。
  袁清年含笑地按住他的肩,道:“朱兄与你开玩笑的,赵甫莫气。”
  皇帝也大笑举杯道:“你的脾气可比清年有趣多了,来,这杯酒是我向你赔罪。”
  袁清年回头看他,目光之中带了浅嗔薄怒。
  二人立于一处,于风吹花影下,一温雅清俊一英挺威武,颇为赏心悦目。
  十五年间时光佻,当时桃花深似海,倾国倾城终究敌不过流年。
  第十四章 封侯
  此时的大殿之中,已经剑拔弩张。
  数道劲风向他的身后两肋、胸腹之间,言临素身形突然如鬼魅一般飘然而起,冰冷长剑横于手肘,剑芒将他的眉眼也映寒。
  君阳侯偷袭落空,口中发出一声低吼,双拳挥出击向言临素胸口。
  他这拳风带起烟尘激荡,就在此时,眼前武将之中也有数人同时暴起,四面拳风打向言临素。
  殿中狭窄,言临素退已来不及,口中赞声来得好,他又一笑道:“小心了。”
  小心?小心什么?纵然此人手中有剑,但君阳侯此刻以四敌一,胆气颇豪。
  纵然这人剑法高明点,这狭窄的空间也未必便于施展。
  言临素身形如电一般一转一抹,不退反进,穿了靴子的足尖踢在与他近身相斗的武将胸口,手臂一转一拧,一道黑色寒光自朱永宁为他绑在手臂上的七巧随心筒电射而出。
  素影剑走的是轻灵一脉,身法也是如此。便是言临素不愿伤人性命,还是手下留了三分情,那枚暗器没有直取这人喉管,只打中了这人的胸口要穴。
  这人身形向后便倒,堪堪阻住了君阳侯的拳风来路。
  言临素退至一旁,横剑冷视,“为何对我动手?”
  君阳侯仰天一笑道:“言大人,言大人手中有剑,来的时机又刚刚好,不就是来斩草除根的?何必还要装作不知?这朱家过河拆桥,我们也不怕认。我们几人便是当年承太后之命除去督察院乱党之人,言大人今日来不是报仇来的吗?”
  言临素闻言皱眉,他不知道为何君阳侯咬定他是来寻仇的,看他们脸上的神情一片笃定之色,心道莫非有什么误会。
  但此刻并非澄清误会之时,君阳侯见他不语,以为刚好道破了他的心事,当下数人交换了眼色,也不再管倒在地方的同伴。
  君阳侯低吼一声,挥出数拳,直打向言临素上中下三路。言临素忽觉背后拳风顿起,那剩下十人中也有七八人一并袭上。
  “这么多人打一个人,还打得这么不好看。”言临素循声看去,不知何时殿中多了一位少年。
  那杏衫少年不过十五六岁模样,眉目俊秀,腰间似模似样地佩着一把刀,正悠闲地坐在昭阳殿巨大的屋梁上。
  君阳侯不知这少年来路,却见他突然出现,纵然他们此刻无暇分神,这少年的轻功也是不俗了。倒也不敢太过轻慢,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是谁?”
  那少年竟然答了,“我是照义楼苏家的,叫苏慕华。”
  君阳侯脸色微变,照义楼苏家先祖是开国之臣,只是后来淡出朝堂,在京师中立了照义楼。
  先皇亲自赐匾,楼前一副对联,照见千秋肝胆,义结九州同气,便是照义楼在北武林的地位。
  苏慕华在此出现,苏家是也要插手朝中之事?
  君阳侯道:“原来是苏少主,少主此来莫非是要多管闲事?”
  苏慕华摇了摇头道:“阿爹说苏家的人在这就可以了,不必出手。”
  君阳侯放了一些心,无论苏家因何出现,苏慕华既然说了不出手,那一切等他们解决完言临素再说。
  言临素一人应敌,眼前几人也是武功出色的武将,一时吃紧,他手中青锋翩若游鸿,但有发招却是迅疾快捷,抽冷子再放些暗器,倒也不落下风。
  他游刃有余,见苏慕华坐在横梁上看得有趣,笑道:“小兄弟,堂堂苏家便只是看热闹的?”
  苏慕华挑眉笑了一笑,“怎么能只是看热闹?这些人一上来便对你动手,正是因为昨日我们苏家已经在他们的亲信中传了消息,说皇帝要清算当年旧案。他们将信将疑,多半不信皇帝会疯到这般地步,待到见殿外火起,就差不多都信了。这个殿角的位置好,你下来的时候他们看见了,因为你的身世,君阳侯以为你是被皇帝派来除掉他们的,这才引了你过来。若没有我们苏家,哪有这场热闹看?”
  言临素听了他这番话倒笑了,“原来苏少主竟是挖了坑让我来跳。”
  苏慕华眸光如星,“怎么,言公子不感谢我?”
  “多谢你,让我得报父母大仇。”
  说话之间,言临素一口气攻出七招剑法,他这七招剑法一出,剑光翻覆,手中剑仿佛淡得如一缕烟,
  到了此刻,他的剑法再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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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甫道:“臣并未怨过陛下。”
  皇帝倒笑了,“哦?不怨,莫非那些事你是心甘情愿?那爱卿与朕的那些挣扎,莫非是情趣。而赵甫你其实是喜欢朕的。”
  皇帝又耍起了流氓,赵甫也有些无奈,“陛下,我……臣是说臣当然不愿,臣身为男儿又怎会,怎会愿意那种事,只是臣也不会对陛下心怀有怨。”
  皇帝见自己的外辅急得脸都白了,仿佛才想起此人的一贯的孔孟正道。微抬了手示意,算是安抚自己的臣子。“赵甫啊……”
  赵甫听他突然唤他的名字,以为皇帝有事要议,道:“臣在。”
  皇帝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你不喜欢朕,莫非喜欢的是清年?”
  赵甫眼前一黑,待要大声反驳几句,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若说不是,为何他偏偏守了这江山,为何偏偏这般的羞辱也不愿离去,为何偏偏忘不了那片桃花林?
  皇帝看定了他脸上的神色,似赌气地道:“清年是朕一个人的,朕不许你喜欢。”
  不许?赵甫忍不住大笑,他的笑牵动肺腑,轻咳了几声,几乎哑了声道:“陛下不知道么,世间的事只有这一颗心,百般不由己。”
  皇帝看着他,赵甫抬头与他对视,纵然在床笫之间他被这人强迫时,都未流露出这般毫不退让的眼神。
  皇帝原本气势很盛,慢慢地也有些无奈,气道:“朕当年怎么会说你的脾气比清年有趣,明明是一颗煮不烂的臭铜豆。”他拿起手边的那卷黄绫丢给赵甫,道:“拿去给成王。”
  那卷黄绫落于他面前,刚好摊开,上面的字落入赵甫眼中,他猛然一惊,“陛下。”
  皇帝道:“这份圣旨朕将皇位传给成王了,朕的圣旨可比什么出自妇人之手的名正言顺的多了。而人一旦坐上皇帝这位置会变无情,但成王日后就算容不下你,他也得养着你,供着你才显得他仁义之名,至少可以保你家族世代平安。”
  赵甫心中升起不祥之意,“陛下莫非是要……”他竟是说不下去。
  皇帝道:“朕设了三道暗桩给成王,你,有传旨拥立之功。言临素,他自火中救了百官出来,又是当年言家之后,在百官之中声望必然很高。还有个照义楼苏家,朕与苏楼主一番长谈,他这个人一生就害在这一个义字上,朕以一个义字诓他,他自然就应了,他允我插手此事。苏家武功好,又会用兵,将来会是这江山很好用的棋子。这三道暗桩,既是辅佐成王的强大助力,也是勒住他这匹奔马的缰绳。来,你替朕再用印,朕也学当年凤仪台留个旨给你,若成王不足取,你们三人可决议废除。”
  皇帝拟了圣旨丢给赵甫,道:“好了,朕没有什么好给你的了,你跪安吧。”
  赵甫道:“陛下如今有何打算?”
  皇帝自青花壶里倒了一杯出来,赵甫见那杯中呈鲜红之色,心头打了一个突。
  皇帝道:“我么?凤仪台我是不会去的,一杯鸩酒刚刚好。你且去吧,你传了圣旨给成王,便不好死得太快,否则别人会说成王容不下你。”
  皇帝仿佛有人和他抢一般,飞快地喝下杯中酒,眸色发亮,“待到你百年之后到了奈何桥,朕和清年早已双宿双飞了多年,你只能看着了。”
  赵甫手中拿了两份诏书回头看去,湛蓝天幕下层层宫宇森严,深秋正午的阳光在青石板上仿佛落了一场霜,他跪于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秋阳照着一地落叶,督察院的院子不大,青色的井沿有古朴之意。
  但此刻督察院的风光已非数月之前的凄凉可比,这一点从刘县令,哦,不刘院辅床底下大木箱里不断增加的银票厚度就可以看出来。
  刘院辅在屋檐下晒了一会太阳,见一位身着黑色丝质锦袍,腰间挂着一块白玉佩的男子走进门来。他估算了一下这块玉佩值不值得一千两银子,然后堆了笑,“王爷来了。”
  皇帝传位于成王,自己引杯一快赴了仙乡,这小王爷的地位可不比往日,由什么燕安王升成亲王指日可待。
  刘院辅可听说了,那一日昭阳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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