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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触及他的下颔,竟然有些灼痛的感觉。
不是不愿,也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她阖上眼睛,不再说话,任泪水濡湿彼此的衣襟。
这番话她本不欲宣之于口,可到底还是未曾忍住。
男女之间的情爱亦如商场的博弈,将自己的弱点曝露在对方跟前,便已然失去了先机。
迹部怔了片刻,良久未语。
缺乏安全感的女子,人前将自己武装地刀枪不入,心底却有着不为人知的惶恐与不安。
却又洞悉世情,让人无从辩驳。
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环抱她的臂膀松开,侧了身对上的她的眼睛,想要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却被她不动声色的躲开。
迹部微叹了一声,不再说话,只上前一步,借着身高俯下身来,轻轻吻上她濡湿的眼角,然后缱绻着游走下路,悄然覆上她冰凉的唇角来。
怀中的女子蓦地一僵,像是想要挣扎,却被他牢牢按在胸前,动弹不得,依然充满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却迥异于往日的霸道,只浅浅轻啄被泪水濡湿的唇尖,带着几分怜惜,温柔缱绻,逡巡了许久,方才辗转深入,温润的气息充斥了口腔。
于是她的泪流得更凶,似乎是放弃了般地,不再挣扎,任他抱在怀中,绵密的吻漫天而来。
半夜里的雪下得很大,银色妆点了整个世界,暗淡的天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渗进来,泛着些许凄迷的色泽。
自从上一次流产的事故之后,他便未曾再有亲近过她,如今这一场欢爱,极尽缱绻温存,彼此却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黑暗里紧紧拥抱着汲取对方身上的温度,借以宣泄莫名的惶恐与不安,慰藉彼此动荡的心灵。
待到意识恢复清明,已经是午夜时分,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夜凉如水,寂静安谧,静静地倚在床头时而便能听到积雪压断树枝,簌簌地往下掉的声音。
迹部披了衣倚在床头,低头看怀中的女子,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她未干的泪痕:“痛?”
有季只微怔了一下,然后摇头。
于是他只是弯了弯嘴角,不再多言,只伸手将她往自己的身边揽了揽,两个人相互靠着,借着淡白的天光,静静地望着暗淡的穹顶。
一时便是久久的沉默。
“家族给予我们生命、财富和荣耀,而我们势必也要为此承担起家族的责任。”良久,他方才打破沉默,缓缓地道来,“从很小的时候起,我们都被这样教育着,我、忍足,还有我们的父辈都是这样。十八岁之前可以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十八岁之后就必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从小学就开始打网球,在整个中学网球界无往不利,可是最终还是要放弃,那时候那些记者疯狂地关注手冢国光,关注越前龙马,关注真田弦一郎,可是很少会提到迹部景吾,因为谁都知道,迹部家的继承人注定不会再这条道上走下去。”
“婚姻也是如此,政策联姻是早就有的觉悟,不需要娇媚可人的女子,也不需要刻骨铭心的爱情,只要能够为自己的野心带来最大的利益即可。这便是我们生存的世界,身边的所有都是筹码,连同自己的感情都要算计进去,若有意外,那也不过是生命中的一段奢侈。”他的声线低缓,如水般缓缓的流淌,在这寂静的夜里有着几分寥落的感觉,“但即便是奢侈,我亦不会轻易的放过。”
他略略撑起身来,望着女子淡白的容颜和点漆的眼瞳,深灰色的眸子深不见底:“你不信我,我作什么承诺都是枉然。但是有季,你总该明白,我迹部景吾在商场上驰骋纵横,杀伐决断,我自己的妻子,自己心爱的女人,总是护得住的。”
他这样说的时候,眼底清明,借着暗淡的天光隐约可见眼角的痣痕,郑重其事,却又自信满满,她怔怔地看着,心底竟有苍凉的暖意泛上来,只略略弯了弯嘴角,不再辩驳,只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
“这么一闹,gs分行那里会有大变动吗?”
“最近这一场拉锯战,兰恩·林赛没有尽全力,如果总部对此不满,借这个机会给他个下马威也未必没有可能。”
她一时沉默,想起那时的对话,一阵怅然。
“那么,财团董事会那边呢?”
“放心,我压得住。”迹部只略略勾了下唇,蓦地笑意变深,“还是说,你很担心?”
她只是一愣,兀自别开了视线去。
他却是心情大好,俯下身去亲吻她的唇角,双臂环上她纤细的腰肢,一阵窸窣的摸索,显得暧昧迷离。
“迹部……”
她下意识的出声,他却是停下来皱着眉看她,尾音上扬带了点极易察觉的不悦:“嗯?”
她便只得无奈的叹声,轻轻挤出两个音节来:“k……keigo”
话音未了已是别开眼去,他却是得逞似的扬起嘴角来,细细地看她许久,然后簌簌地落下吻来,散落在颈窝与发间,然后一路游走,渐次变得灼热。
“keigo……”
“有季。”
他停住动作,眼底有薄薄的情动,却依然清明,伸手没入她凌乱的鬓发,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我们……再要一个孩子。”
她听他低低地道来,身体微微一僵,前一次并不美好的记忆让她下意识地有些畏惧。
“别怕,不会有事的。”
他却仿佛是洞悉了她的心思,将她再度拥紧,浅浅的吻在眼角,女子微微滞了片刻,终是阖上眼睛,一任他的吻绵密地落下,彼此的气息纠纠缠缠,隐没在竭力压抑的低低吟哦之中。
窗外复又飘起零星的雪花,在半空里无所依着地飘荡了许久,终究淹没在黑色的大地里。
直到年终的时候,媒体们对于这一桩陈年旧事依然没有散去,执着于挖掘当年每一个的微笑的细节,添上一两段牵强附会的猜测与评说,还不忘寻找一切机会向当事人求证,逼得迹部景吾不得不动用手段向各大媒体施压,但各种各样的揣测和流言依然在坊间流窜着。
不仅仅是对于当年那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桥段的猜测与好奇,更是针对当年的当事人如今错综复杂的关系。
在这迹部财阀与gs银行针锋相对的当口,gs日本分行总裁的女儿却是迹部家的儿媳,更有甚者,迹部财阀的董事长居然还与对方的母亲有着一段难以忘却的往事,无数人睁大了眼睛,等着看这场好戏到底要如何收场。
元旦前夕,gs日本分行召开股东大会,会后传出了总裁兰恩·林赛因为身体状况不佳而辞职的消息,业界一片哗然。
有人揣测,兰恩·林赛近来在市场扩张上的保守战术无法令gs本部满意,而此时爆出他与商业竞争对手迹部财阀总裁之间的私人关系,更大大激发了本部高层们对这名日裔高管不信任感,股东对弹劾使得这位接手日本分行不足一年的总裁不得不被迫提出辞呈。
当然这只是揣测而已,此后的记者会上,这位前总裁依稀黑色西装依然谈吐得体,宠辱不惊地就自己身体状况不佳而辞职一事深深致歉,不论是gs高层还是他本人对于其他的缘由只字未提。
当然也好事的记者抓住这个机会向兰恩·林赛求证前些日子里沸沸扬扬的流言,而这纵横商界的精英男人只是微微怔了一下,便恢复以往的平静,唯独平素犀利深迥的目光变得柔和舒缓,只淡淡开口:
“之前没有说,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但是,有季是我的女儿,这一点我绝不会否认。我们父女失散了多年,是这次回到日本,我才重新寻回自己的女儿,那时才发现她不但已经长大成人,成为出色的律师,还有了自己的家庭。很惭愧在她成长的过程中我没有能够尽到父亲的责任,但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希望能够尽量地去弥补。说实话,我并不太满意她选择的这个男人,迹部景吾总裁是不可多得商界奇才,可是为人太过强势,我担心女儿会被他欺负,但既然她已经选择了,那么不论如何我都会尊重她的决定,并且为她祝福……”
这男人在镜头面前娓娓道来,瞳眸深邃,镁光灯打在眼角,瞬间便是定格。
于是年前那一段的纷纷扰扰终于就此尘埃落定。
新年的前夜,兰恩·林赛收拾完东西,正式离开gs分行大厦,拎着简易的皮箱走出旋转的玻璃门,一路走下台阶,在停车场里找到自己的黑色保时捷,正要打开车门,却见一袭黑色大衣的女子站在对面的阴影里,面容平静无波,只低头深深施了一礼。
傍晚已经下过一场不大不小的雪,街面上依稀还留着来不及清扫的残雪,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温暖的光,避开繁华的街道,在僻静的街角里随意找了一家关东煮的铺子,要了一壶温热的酒和汤面,两个人便并肩立着,食物的热气的蒸腾上来,在这寒冷的夜里,模糊了视线。
“真的是身体的问题么?”
“不过是找个借口,给彼此留点颜面。”西装革履身板高大的男人低头抿着酒,“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么,就是因为我的原因?”有季只静静握着杯子,感受着液体的温度,没有抬头,目光平缓。
“我说过,不完全是。”兰恩微微摇头,“这顶多只是个导火索,所以你不必这样想。”
“那是……”
“这一次由我出任日本分行总裁,高层之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满意这个决定。gs急于在日本打开市场,大举扩张,而我认为这个时侯并不适合这么做,一直以来我有意放慢gs投资扩张的脚步,打算等基础扎实在稳步推进,但是本部那里对这样的成效并不满意,不断地向我施加压力,这一次的意外,刚好给了他们口实,直接换人。”
“我一直在想,gs与迹部财阀这场僵局,看上互不相让,可是双方似乎都没有出全力。”
“因为这个时候不合适这么做。”兰恩·林赛微微侧眸,深深吸了口气:“现在的华尔街看上去一片繁华,gs、dt、mg几大投行势头强劲,可是实际上不过是一片泡沫,那些私底下的不良贷款已经累积到了极限,一旦那个环节断裂整个股市都会崩盘。美国的金融界表面上一片歌舞升平,在日本更是感受不到,可是危机一旦发生,就会向海啸一样难以抵挡……”
有季楞了许久,脸色微微僵硬:“所以,在这种时候激进扩张,无疑是自寻死路?”
“有机会的话提醒一下迹部。”兰恩点点头,却又失笑,“不,如果是他的话,大概已经感觉到了。”
迹部景吾最引以为傲的,莫过于惊人的洞察力。
有季只微微一愣,低头想了一想,释然地勾了勾唇角。
chapter44 新年
距离新年钟声敲响还有几个小时,食物和汤水的温度不知何时冒完最后一丝热气,天空里又有零星的雪花窸窸窣窣的飘落,融化在肩头和衣领里。
两个人结了帐便沿着马路一路缓缓而行,远处依稀传来人们辞旧迎新的欢呼与喧嚣,兰恩·林赛在自己黑色的保时捷面前停下脚步:“送你回去吗?”
“不了,会有人来接我。”有季淡淡地摇头,“待会迹部财阀有新年酒会。”
迹部财阀一年一度的新年酒会,历来是日本商界的盛事,兰恩了然地点点头,抬手打开车门。
有季却是静静看他许久,蓦地出声:“这样真的好吗?”
看到对方缓缓的回过头来,复又补充了一句话:“千辛万苦回到日本,却是这样的结局?”
兰恩沉默了许久,眼睛被墨镜挡住,看不出真实的神情,良久却是轻笑了一声:“再困窘,再落魄的境地,我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但是……”
“在快餐店打杂,当送报学徒,甚至沿街乞讨,在最艰难的时候我哪一样没有经历过?如果就这么容易被打倒,就不是我寺岛京介了。”男人微笑,整个人在深浓的暮色里显得沉郁而不可测,“愤懑,不甘,憎恶,仇恨,满腔的情感无处发泄,发誓总有一天要将这一切还给当初羞辱过我的人,是人都会这样想的。”
他叹息了一声,摘下墨镜来,定定地看她:“年初我回来的时候,曾经试图调查过当年的事情,你母亲遭遇的意外,还有诚一的手术事故。”
有季有些出乎意料地抬起眼睑来,怔了许久,没有说话,兰恩却是没有再意,兀自便说下去:“虽然具体情况我并不清楚,但是联想到长谷川家和迹部家之间的角力,我大概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