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父亲的恳求
永安侯屏住呼吸,缓缓站起身来,慢慢的,悄无声息向门口靠近,同时他在脑中努力回想婚书上的内容,到底有没有写明人选就是慕婳?</br> 这份婚书也是他的耻辱,签下名字时,他甚至都没有细看婚书上的内容,等到这对父子找上门,永安侯更觉得丢人,把他们交给永安侯夫人后,就做了缩头乌龟,盼着夫人早早把这对父子送走,千万别被任何人知道他曾经耻辱般同一对无赖签过婚书。</br> 可惜一切都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三小姐给破坏了!</br> 永安侯没有办法再装糊涂无辜,看着慕婳的脸色,悄悄移动脚步,万一慕婳发怒,他也能尽快逃离。</br> 慕婳仔细看了看婚书,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到门口的永安侯,好奇的问道:“侯爷是要出门?”</br> 永安侯手足无措,分辨不出慕婳是不是生气了,干涩的说道:“我,我是有点事,想出门一趟。”</br> 借此机会偷溜,也未必不可!</br> “哪有事比侯爷女儿嫁人更要紧?”慕婳眸子笑意点点,“到底令夫人还给我留了一条活路,不,该说她给侯府留了一条活路,这张婚书并没有写我的名字,只说侯爷的女儿,隐约强调嫡女的文字说得很模糊,侯府若是不认,他们也没有办法。不过呢……若是侯爷是真正守信的人,就当嫁嫡女。”</br> 当时永安侯夫人对回复爵位没有完全的把握,所以婚书的女儿人选很是隐晦。</br> “倘若侯爷没有恢复爵位,想来您如今还把我当做亲生女儿,我还在关外为你们做牛做马,洗衣煮饭,伺候老少,而三小姐依然是珍宝阁的大小姐,享受金樽玉贵一般的日子,被木齐和木夫人宠在手心……”</br> 慕婳清晰听到门口传来沉重的呼吸声,永安侯他们是听不到的,亦不知已经有陌生人闯进侯府,心疼了么?慢慢的心更疼!</br> 你有病不是原谅你的原因!</br> “如今木齐做了神机营指挥使,掌握陛下最最精锐的亲卫,听说又是皇上最最信任的臣子,三小姐还是他的女儿,富贵荣华垂手可得,同嘉敏县主一争高下也不是做不到。”</br> 慕婳把婚书还给宋家父子,宋父暗暗松了一口气,方才他可是紧盯着慕婳的动作,就怕慕婳趁此机会毁了婚书。</br> 完好的婚书重新收入怀中,宋父才有心思同儿子一样,听慕婳讲述换女儿的经过始末,听慕婳的亲生父亲到底是多大的官!</br> 乖乖,皇帝的亲卫首领?</br> 时常面见皇上?</br> 宋公子口水有溢出嘴角,木齐好似比侯爷更尊贵,更有权势,听慕婳说侯府会嫁嫡女?哈哈,娶天仙一般的三小姐比娶慕婳……许是更好。</br> 这样他就有两位岳父了,木齐官职高,永安侯有爵位,以后他完全可以在京城横着走。</br> “听说永安侯夫人病了?她是后悔了吧,后悔一会京就戳穿了真相,她再多等两个月的话,换女的真相怕是永远都是个秘密了。”</br> 慕婳歪了歪脑袋,摇头道:“对有些糊涂的父亲来说是个秘密,而对有些人来说,这不是秘密。”</br> 永安侯脸庞一阵红,一阵白,慕婳一巴掌拍碎他努力忽视的一切,再没有比被亲生女儿嫌弃更伤面子了。</br> “木齐……曾经就是本侯养得一条狗!曾经本侯让他趴着,他不敢跪着,还做过本侯的马,他……他今日做了指挥使,依然洗不起一身的奴才味儿!”</br> 永安侯絮絮叨叨说着曾经木齐到底有多卑微,是个人都可以任意作践他。</br> 慕婳垂下眼睑,那样的环境才造成木齐人格分裂。</br> “他临走还坑了本侯一把,让本侯欠下了大笔银子,他若是敢出现在本侯面前,本侯会让他明白,他主子永远都是他主子……”</br> 永安侯的喉咙好似被人一把攥住,书房的门被从外推开,木齐出现在门口,他穿着绯红官袍,外罩一身软甲,显得英伟不凡,器宇轩昂。</br> 在他身后,站着数十位腰佩长剑的神机营护卫。</br> 扑面而来的赫赫官威,令没有见过木齐的宋家父子都知道眼前这人是个大官,不可招惹的大官,他们父子互相搀扶才勉强站立,被木齐目光扫过,他们顿时觉得陷入冰窟之中,血脉好似凝结。</br> 神机营将士身上的盔甲在阳光下刺痛永安侯的双眸,被这群人簇拥的木齐拥有他这辈子都望尘莫及的权势。</br> 他除了头顶上的爵位外,还有什么?</br> 曾经养得狗如今成了他最为羡慕,高不可攀的重臣,永安侯心头五味杂陈,勉强打起精神,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木指挥使大驾光临,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本侯也好亲自去府门外迎接……”</br> 木齐直接越过永安侯,在永安侯想要再攀扯木齐时,站在书房门口的护卫抽出长剑,直接抵在永安侯的喉咙上,“别动!”</br> 永安侯身体僵硬,满是怒气,却不敢再动弹。</br> 这群人眼中除了木齐外,堂堂世袭侯爷就如同寻常百姓,神机营就是这般傲气!</br> 他们展露出身,不比永安侯差。</br> 木齐走到慕婳面前,眼眸深邃,呼吸略显紧张,眼前沉稳的女孩子就是他的女儿,他不是第一次见慕婳,“婳婳……”</br> “为父错了!”木齐半跪下来,扬头望着慕婳,“不该自以为是为你好,放任他们把你送去宛城。”</br> 慕婳轻声问道:“这就是你的理由?”</br> 木齐摇头道:“错了就是错了,不是理由。我考虑不周是错,低估永安侯夫妇的无耻是错,高估我自己的清醒时日也是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是想,不,该让你明白,我很在意你,疼你,你总有一个至亲是真心疼你。”</br> 一颗一颗的泪水滚落,直接砸在慕婳紧绷的手背上。</br> 总有一个亲人是疼她的!</br> “我不求你原谅我,或是忘记以前的事。”木齐小心翼翼把自己的手盖在女儿手上,在慕婳挣扎前,他死死握住,低声道:“你很强,已不需要我这个父亲把你护在羽翼之下,我恳求你,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好不好?”。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