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慈父
皇上拒绝太子的提议,明显不愿三郎卷进即将到来的齐王和太子之间风暴之中。</br> 江南一带的盐政这些年一直是太后娘娘的人做主,皇上把齐王派去,又准许齐王有专断之权,以齐王的‘果决’‘杀性’绝不会轻易放过搬倒太子的机会。</br> 而太子不可能坐以待毙,必然会反击。</br> 若是能拉到被魏王和皇上都看重的赢澈,太子觉得自己胜算会大一点。</br> 可是皇上不同意让赢澈辅佐太子!</br> 明确表明赢澈眼下是要走科举之路,不同勋贵宗室子弟直接进入朝堂为官,所有人都明白皇上这么做不单单是磨砺赢澈,更重要是给他将来铺路,太子眼子闪烁,莫非父皇以后会把辅之位给赢澈?</br> “皇兄,三郎一直很努力读书的,以三郎的才学足以考得状元。”魏王眼珠一转,在百官面前自豪的说道:“他写的文章若是不署名,外人都说有状元之才,程澄,你说是不是?”</br> 直接被点名的程大学士能说不是么?</br> 光看魏王那副爱子如命的劲头,程澄就不好落魏王的面子,他能否夺得辅之位还需要魏王的支持和认同,何况赢澈的才学当得上出类拔萃,文章做得极好,程澈点头道:</br> “魏王说得很有道理,三公子所用辞藻称不上华丽,最为难得言之有物,三公子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亦有新颖独特的治国安民之法,每次臣读三公子策论,都有茅塞顿开之感,单这一点三公子远比其他举子立意高。”</br> 皇上嘴角微微扬,欣慰的笑道:“朕这个老师做得不错,以后朕有空,可以去京城书院讲讲课,让学子明白朕最看重得是治国之策。”</br> 朝臣顿感吃惊,皇上竟然要去做教书先生?</br> “教书育人,培养帝国精英一直是伯父的愿望,可惜他再回教书,帝王之尊也不能准许他乱来,所以他选择最有可能接受他主张的程大学士。”</br> 赢澈站在慕婳身边,眸子隐含对皇上的敬佩,轻声道:“伯父曾说过人才才是帝国的未来,开始程大学士做得不错,培养出不少的人才,后来明显走偏了,他的观念已经同伯父不一样。”</br> “但是皇上还会用他,我估摸过几日,程大学士会入阁。”</br> 慕婳同赢澈对视片刻,两人同时很有默契的笑了起来,“过几年再看,也不知程大人是赚了,还是赔了。”</br> 赢澈点头道:“肯定是赔了,伯父布局看似被逼无奈,其实每一手都隐含特殊的意义,程大人即便猜到一些也无法拒绝入阁的好机会,再过两年,即便他门生遍布朝堂,他也没有办法做辅。”</br> “此时做辅的人……”慕婳低垂下眼睑,“是皇上要舍弃的人吧。”</br> 魏王大嗓门压下所有人的声音,委屈的说道:“我认回儿子本是高兴的事,然而三郎改姓归宗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臣弟心里难过啊,他们都嫉妒我有一个才华出众的好儿子,嫉妒皇上教导出的三郎。”</br> “还不忘拉上皇上,你爹为你的科举拼尽全力,完全不要……脸面了。”</br> 慕婳睨了沉稳的赢澈,调侃道:“以前魏王殿下可不是这样的,王爷架子端得很高,最是重视脸面体统。”</br> 魏王抬高声音,让不曾散去的百官,尤其是文官听得清清楚楚,“一旦三郎署名的文章写得再好,他们总能鸡蛋里挑骨头,宁可抬举别人,也不愿认同三郎。”</br> “皇兄说科举公正,您所言的公正是对所有举子说的,总不能为所谓对寒门子弟的公正,就委屈臣弟的儿子,三郎若是因为臣弟退出状元争夺,臣弟以为科举是不公正的,完全偏向寒门学子,以后名门望族和重臣子弟岂不会得过且过,只求高中,不求名次?”</br> 皇上笑道:“朕没想到魏王能说出这番话来,的确科举要对所有人公平,不可因出身而定名次,科举会使之论才学,论多年的苦读,也论立场挥,还有一点点的运气。”</br> “皇兄明见。”</br> 魏王邀功似得看向三儿子,然而赢澈根本就没有任何感动的迹象,宛若护卫一般站在安乐郡主身边,深情又无悔,全然不在意被旁人察觉他情之所钟的对象。</br> 真是要命啊。</br> 魏王喉咙苦涩,其实他已经任命赢澈娶慕婳了,但还是想给儿子争取一下,魏王亦想抗争,起码不能让儿子被慕婳‘欺压’得太惨。</br> 不过他方才说那番话若是成全三郎做状元,岂不是他很快就能喝到慕婳以儿媳妇身份敬自己的茶水?</br> 他好像亲手把儿子推进火坑?!</br> “朕和今科主考会仔细商量,不会因所谓士林的民意影响科举的公正,不偏颇宗室子弟重臣之后,亦不会对寒门子弟不公平。”</br> “不知皇兄点哪位为今科主考?”</br> 程大学士等人有资格做主考的人注意力更为集中,几乎重要的臣子都知道今科人才济济,极有可能影响帝国未来十年二十年的朝局。</br> 师生之情,同科之意是官场默认的关系,学不可背叛老师,同科高中的人也总能抱团互相提携帮助。</br> 主考就是所有高中举子的老师!</br> 皇上意味深长的说道:“朕还在衡量,等朕选定题目后再公布主考人选。不过在公布主考之前,朕先要把内阁大学士补齐,毕竟没有他们的辅佐,朕处理国政甚是麻烦。”</br> 程澄挺起腰杆,虽然他也想做主考,但更愿沉底机会入阁!</br> 魏王闪身到三儿子面前,邀功意图更浓,“三郎啊,为父已经尽了,看起来皇上应该不会畏惧寒门学子的公平而不好点你状元。”</br> “……”赢澈语塞片刻,好似在酝酿什么,魏王眼眸亮晶晶望着他,满满的期望看得慕婳都有点心酸。</br> 魏王对自己的女人都不怎样,魏王妃和柳氏,他都辜负了,可他对三郎却是实打实的好,慈父之心不比木齐对她差一分。</br> “其实我不用您帮忙。”</br> 赢澈淡淡的回道,颇有一点魏王多事的意思,魏王眸子暗淡下来,耳边却传来让他飞上天的声音:“不过还是要谢谢您,父亲。”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