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节
和珅待别人如何好也就罢了。
偏她见了。
还一桩桩地见了。
叫她如何不嫉恨呢?
“这亭子里人杂得很,叫我胸闷气短,咱们回去歇歇,莫沾了晦气。”灵月勉强挤出这样一句话来,算作全了自己的脸面。
丫鬟怕极了,忙扶着灵月往外走。
黛玉几人坐在亭子,便瞧着灵月脑袋上的钗环叮叮当当远去了……
“可出了一口气!”探春扯着手里的帕子道。
她总跟着王熙凤,也就多少染上了两分泼辣气,这会儿心有不快,倒也不藏着掖着,就这么撒出来了。
宝钗抬手要将帕子还给黛玉。
黛玉笑:“便送宝姐姐吧,宝姐姐改日送一箱轻容纱给我就是。”
探春问:“作什么?”
“糊窗户呀。”
迎春惊道:“原来方才林妹妹是骗她的。”
黛玉点头。
宝钗将那帕子握在掌心,笑道:“不过日后便不是骗了。改明儿就给你糊个窗户去!”
黛玉笑着点点头,这才又低头吃糕点。
方才将那灵月气得不轻,这会儿谁都心情舒畅着,便将那灵月抛到了脑后。
几人一边闲话着,一边吃着瓜果。
那瓜浸了冰的,吃着凉快,只是制冰不易,加之女孩子本也不能多吃,她们便只吃了几口,就擦了擦手,又磕起瓜子来。
树下风吹来。
一时倒也忘却了烦忧。
第六十一章
灵月到那亭子里走了一遭, 回去时面色难看的消息, 到底还是没能瞒过王夫人的耳目。
趁这日灵月来定省, 王夫人便将人叫住了。
“前两日去与几个姊妹说话了?”王夫人问她。
灵月那日吃了羞辱,回来后也晓得并非贵气的打扮便能压得住人,今日便换了个素净些的妆扮。王夫人与贾母喜好正相反。见她这样素淡, 王夫人心中倒是喜欢, 因而面上也没什么怒气。
灵月一番察言观色, 顿时心下大安。
她开口便道:“那林姑娘可是姑母的女儿?”
王夫人点头,随即心下又起了疑惑:“昨日与你起争执的, 便是林丫头?”
“不止……还有……”灵月本想说薛宝钗,但突地又想起来,那薛宝钗行事大方, 又是王夫人的甥女, 只怕王夫人并不会信她的话。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一转:“还有三姑娘。”
“探春?”王夫人倒是不意外,她低声道:“妹妹如何能与做嫂嫂的起了冲突, 此事我改日与她说说。”
灵月心下一喜。
但随即王夫人又道:“黛玉孤身在荣国府,自该多护佑她才是。你日后若与她起了争执,便该拿出嫂嫂的气度, 且退让才是。”
灵月傻了眼。
明明方才说到探春, 王夫人还说要去教训探春, 让探春不得与她起冲突。
为何换作黛玉后,王夫人的口风便霎地变了?
王夫人注意到了灵月不大正常的神色,于是一顿,问:“如何?做不到吗?”
灵月没出声。
“你是兄嫂, 该有大度之风。”王夫人便也敛了面上的喜意,淡淡道。
灵月打了个激灵,对上了王夫人的面孔。
明明这个婆母整日吃斋念佛,手里时不时捏着一串念珠,瞧着便是慈爱庄重的……但这一刻却叫她打心底升起了惊惧。
灵月不再多留,她匆匆告别了王夫人。
待走出来后,灵月忍不住问陪嫁来的嬷嬷:“和珅护着她也就罢了,怎么连她也……”
嬷嬷低声道:“怕是瞧的和侍郎的面子。”
灵月一噎,心中更觉不平。
待胸口郁气终于消散,灵月才又出声道:“这荣国府上下实在没什么规矩,日后也该立立规矩才是。明日我便寻个机会,与母亲说一说。”
嬷嬷斟酌再三,却是摇头道:“这话怕是说不得。”
“为何?”
“如今打理内外的乃是二太太的内侄女王熙凤,二奶奶若是说了这话,岂不反倒招来二太太的不喜?”
灵月脸色一青:“如此一来,岂不是我连管家之权都没有?”
嬷嬷无奈道:“如今二太太年纪不大,即使那琏二奶奶不管事,她也要管的。何况上头还有个大房的邢夫人。”
灵月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她掐紧手掌,艰难地从齿间挤出来一句话:“也就是说,我嫁到荣国府来,竟是什么也捞不到了……”
嬷嬷忙拽了她一把:“二奶奶慎言!”
灵月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嬷嬷瞧着她的模样,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
临安伯夫人便不该这样放纵了她,竟是将姑娘教成了这样……
灵月不知晓嬷嬷心中所想,她的怒火很快被另一件事牵绊了过去。
前头半个月,因着宝玉忙碌的缘故,她还未有宝玉陪着回门的时候,如今刚吃了亏,灵月心底的想法便强烈了许多。
“走,去瞧瞧宝二爷。”
乾隆坐在御案前,盯着奏折瞧了许久。
最后,他将那奏折放了下去,抬起头来。
“辛苦爱卿。爱卿行事,实在甚合朕意。”这话是说给一旁的大臣听的。
乾隆顿了下,道:“擢和珅任总管内务府三旗官兵事务,赐紫禁城骑马。”
立在一旁的几个大臣眼皮一跳,齐齐愕然地抬起了头。
三旗官兵事务握于他手!
其中权利,何等可怕!
乾隆又道:“两淮案,便该在今日画上句号了。爱卿,这最后一桩事,便交予你了。”
和珅躬身应道:“定不负皇上信任。”
“去罢。”
和珅整了整朝冠,转身走了出去。
别的大臣莫说反对的话了,就是想要插句嘴也没能插得上。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和珅走出去,心底对于和珅要去做什么,隐约有了个雏形。
官兵已在紫禁城外等候。
待和珅一出了门,便有侍卫牵马上前。
和珅翻身上马,面色冷凝:“去临安伯府。”
今日乃是临安伯府姑娘回门的日子,临安伯府上下便特意等候在了门口。那荣国府可不是什么小户人家,他们自该摆出最热情的姿态。
眼瞧着那马车近了。
小厮放下矮凳,掀起轿帘。
宝玉从上头跳了下来。
他虽心中不大喜灵月,但他却从来不下女孩儿的面子。于是宝玉转过身,伸手接了灵月,待扶着灵月下了马车站稳了,他方才松开了手。
今日灵月又穿戴了一身金银,瞧着华贵非常。
而宝玉便只作了平日的打扮,不过他生得俊俏,又唇红齿白,瞧着倒是十足的富贵气,比灵月还要强上几分。
临安伯夫人将他们的模样收入眼中,顿时满意无比。
瞧来灵月嫁到荣国府上去,是半点苦也未吃的。
要她说,比嫁和珅不知好了多少。
那荣国府是何等底蕴,那和珅才不过是个京中新贵!
临安伯夫人敛下心中的轻蔑,上前亲热地接了二人进门。
宝玉正经起来倒也能唬人,他不撒泼发狂,便是个讨人喜欢的贵公子。
临安伯夫人越瞧他越觉喜欢,亲热地一口一个“儿啊”。宝玉不大适应,暗暗皱了下眉。
灵月神色淡淡地走在一侧,倒没几分新婚的味道。
临安伯公子暗暗打量着她,正欲出声问她在荣国府如何。
此时外头一阵马蹄声和脚步声近了。
“怎么回事?去瞧瞧。”临安伯吩咐儿子。
临安伯公子转身出去,待走到门边,他一眼便瞧见了马背上的和珅。
那马儿通体黑色,高大英武。
和珅骑在马背上倒也显得身形更见高大,甚至隐隐带出了几分威势。
临安伯公子心底颇有些不是滋味儿,但还是强自打起精神,问:“和侍郎有何贵干?”
和珅的目光漠然地扫过他,道:“临安伯府与两淮一案有所牵涉,今我奉皇命拿下临安伯府上下一干人等。”
临安伯公子心头一跳,几乎脚下不稳:“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我临安伯府如何会与那些贪官污吏扯上关系?”
“去唤你父亲来。”和珅并不理会他。
临安伯公子却动也不动,他扫过跟前的官兵与侍卫,再扫过那高头大马的和侍郎,心底越来越凉。
和珅又扫了他一眼,也不知晓这临安伯公子是要与律法皇命相抗,还是吓得腿软走不动了。
和珅不打算耗费过多的时间在此处。
他一扬手:“进。”
官兵们立刻破门而入,制住了门口的门房与小厮。
随着他们的步伐迈进,脚步声与兵器撞击声也响了起来。
走在前头的临安伯等人不得不顿住脚步,扭头厉声问:“什么人来了?怎敢如此放肆?”
灵月、宝玉也跟着回头。
灵月眉头紧拧,也跟着娇叱:“谁在我临安伯府中胡闹?”
紧跟着他们便见着了官兵的身影。
那些官兵长驱直入,下人们莫说手无寸铁阻拦不了了,他们光是见了官兵那身衣服,便已经腿软,朝下一跪,再不敢动了。
临安伯早料到会有这样一日,但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他冷汗涔涔,口中说不出话。
他只是抬头往大门的方向看去。
带兵来的是谁?
今日是来抓他们下大狱的?还是来抄家的?
这厢和珅翻身下了马,这才迈着步子缓缓踏进了临安伯府中。
自然的,也就进入了临安伯府一众人的视线中。
灵月瞪大了眼。
今日和珅穿着一身朝服。
这是灵月头一回见他这般模样。
他顶戴上缀着珊瑚与花翎,又戴朝珠108颗。
胸前补服绣有锦鸡。
灵月见过自己的父亲穿朝服,但却远不及和珅这样,挺拔高大,威势凌然。
灵月掐紧了手掌,脸色泛白。
她死死地盯着和珅越走越近,咬着牙开口:“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今日?”
为什么偏偏是她回门的日子!
和珅只淡淡扫了她一眼:“旨是皇上下的,不过凑了个巧。”
灵月脸色更白,几乎浑身都颤抖起来。
和珅不再与她言,转头吩咐一旁的太监:“念旨。”
那太监便尖声唱起了圣旨。
临安伯面色灰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临安伯夫人却是陡然松开攥着宝玉的手,两眼一翻生生晕了过去。
其余人吓得不轻,也纷纷跟着跪地。
灵月、宝玉自然也不例外。
官兵就站在他们身侧,手中的刀刃闪着寒光。
他们谁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但都不约而同地跪拜了下来。
灵月颤声道:“是因为我诋毁过她,所以你便要这样害我临安伯府吗?”
和珅摇了摇头:“自然不是。”
只是此次与两淮案牵连的并不止临安伯府一处。
而乾隆问起他先处置哪家时,他恰好一指,便指了临安伯府。
灵月软倒在地,抬头望着和珅的面庞。
“你好狠的心……”
和珅这才分了她一个眼神:“温柔是要分人的。”
灵月死死掐住手中的帕子,脑子里嗡嗡作响。
温柔是要分人的。
分谁?
只分黛玉吗?
灵月忆起自己在临安伯府中的骄纵种种。
她不敢再往下想,若是失去身后的依仗……
早知,早知今日……
不,早知今日,她也依旧会拿林黛玉来顽笑。
只是她不会再蠢到,在心上人的跟前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两行泪自灵月面上流了下来。
第六十二章
临安伯府没了。
京中人也只一时唏嘘, 转头便不再提此事。
毕竟那临安伯府也不过咎由自取, 与两淮案扯上关系, 又能讨得什么好?如今没丢性命,已是大善。
仲夏时。
两淮案彻底画上了句号。
临安伯夺其爵位,降为庶民, 府中钱财一概收缴归于国库。
念在临安伯唯一的女儿已经出嫁, 便不追究其过, 连其嫁妆也未动分毫。此举自然赢得不少人拥护,直道今上仁慈, 乃我朝之幸云云……
灵月和宝玉回到了荣国府中。
荣国府自然也知晓了这个消息,最先变了脸色的是贾母同王夫人。
无疑,这二人乃是府中最疼爱宝玉的人, 她们虽多有不合之处, 但唯一相合的,便是盼着宝玉结一门好亲, 娶个配得上他的姑娘。
若说原先瞧灵月什么样都好。
那如今瞧灵月……心下便凉了一分,如何瞧都如何觉得这个媳妇降了个档次。
灵月到底只是仗着临安伯府的威势,才骄纵跋扈, 直到这日她才真正见识到了, 在临安伯府之外, 又是何等的可怕。
灵月回到荣国府就被吓病了。
王夫人听闻临安伯府没了,心中惴惴不安,只怕自己为宝玉娶了个祸星回来,因而心头多有不快, 只让人去请了大夫来,但却没有亲上门去看。
黛玉也知晓了这个消息。
雪雁与黛玉说起此事时,狠狠松了一口气:“咱们到底不比那侯爵之家,我原还想着,这灵月整日来寻姑娘的不快,纵使有李嬷嬷挡着,也是桩麻烦事……如今倒好,瞧她日后还如何拿架子。”
黛玉抿了下唇。
还真如和珅说的那样。
见黛玉没应声,雪雁吐了吐舌头,拎起桌上冷掉的茶水,出门换热水去了。
又过了几日。
临安伯府之事彻底在京中消停下来了。
而灵月也终于迈出门了。
也许是病了一场,灵月的打扮要素淡多了。
没了往日的盛气凌人,更没有了她作少女时的娇俏,瞧着竟是干巴巴像是一面白布。
黛玉去向贾母请安时,便正好在走廊撞见了她。
灵月定住了脚步,目光深深落在了黛玉的身上。
“林姑娘可高兴了?”灵月讥讽一笑,眼角带着锐利。
黛玉连瞧也不瞧她。
从前她没将灵月看在眼里,今后自是更不会将灵月看在眼里。
灵月突地换了个口吻,沉声道:“他可好生无情啊,林姑娘便不惧吗?这样的男子,若日后也待你那般无情……”灵月轻笑一声,“那时林姑娘受得住吗?”
说话间,走廊那一头宝玉正缓缓走来。
宝玉骤然见了黛玉的身影,脚下顿了顿,随即又加快了步子。
待灵月话音落下时,宝玉已经到跟前了。
黛玉盯着宝玉的模样瞧了瞧,忍不住轻笑出声,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叫好呢?待谁都温柔多情者?这样的人,今日待了你好,明日岂不又待了别人更好。我与你的喜好不大相同,我便觉得他那样是好的。你若喜欢那多情的人,那便安心留着这人就是。”
宝玉隐隐听出来,林妹妹这话是在刺他呢。
宝玉面上立时涨红,口中忍不住道:“林妹妹,我……”
灵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
林黛玉那话,岂不是说她便也只能喜欢贾宝玉这样的了?
灵月面色微变,还待再张口。
黛玉便扭头吩咐雪雁:“今日不赶巧,我们先回去罢。”
雪雁忙跟着黛玉转身往外走。
灵月面色更难看了。
待转头,瞧宝玉还痴痴望着那背影,她心中更觉一阵闷痛。
这头走得远了,雪雁才撇撇嘴,道:“这宝二奶奶倒是半点教训也不吃,如今临安伯府都没了,她还想着拿捏别人呢。”
说完,雪雁顿了顿,又小声嘟哝道:“我也不觉得和侍郎是个无情的人。本是临安伯府犯下的错,自该由他们自己来承担。又不是和侍郎挟私报复。和侍郎要真像宝二爷那样,待谁都温柔多情,怕这个疼了,怕那个哭了,那便也不是和侍郎了。也不该得姑娘的喜欢了。”
黛玉这才笑出声来:“谁同你说我喜欢了?”
“瞧啊!自是瞧得出来的!姑娘见着和侍郎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是吗。
黛玉低下头,细细回想一番。
旁的没想起来。
但心底却隐约被勾起了一丝思念。
只怕近来他又要好好忙上一阵……
不知晓什么时候才又能想见了。
黛玉回了院儿里,便不大出门了。
但前头却不断有消息传回来。
倒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就只是灵月吃了苦头,便日日找宝玉房里丫鬟的麻烦。王夫人晓得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本就不大喜欢那些妖妖娆娆的丫头。
宝玉却是不干的,便总与灵月起了争吵,倒是叫人瞧了不少笑话。
于是这每日里,要么黛玉便与三春几人一块儿顽,要么便窝在屋子里看书,要么……便听雪雁捡了宝玉房里的笑话,来说给黛玉听。
黛玉尚好。
倒是紫鹃总与雪雁说着说着,便二人搂着一并笑起来。
这一转眼,便又是几日过去。
“妹妹可在?”宝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卧在贵妃榻上小憩的黛玉起了身,探出半个身子去瞧:“宝姐姐怎么来了?”
因是休息,黛玉发髻也未梳,就这么散乱地披着头。
宝钗跨进门,见了黛玉的模样,心下也不由一叹。
难怪林妹妹能得人喜欢。
那梳好了头发,是一种美。
这发丝散乱竟也是一种美。
宝钗收起感叹,转头指着健壮仆妇们抬进来的箱子,道:“那日不是说要给妹妹糊窗户么?”
“说着玩儿的,宝姐姐竟当真了。”黛玉有些惊喜,忙起了身,踩着薄薄的鞋履走在地面。
“自是不能当玩笑来瞧的。”
仆妇们收拾了轻容纱出来,便真要给黛玉糊窗户。
这会儿外头却突然响起嘈杂的脚步声来。
丫头春纤快步进门来:“姑娘,前头送东西来了。”
尽管春纤说得含糊,但谁都晓得这东西究竟是打哪里来的。
宝钗便喊停了几个仆妇,陪着黛玉出了门去瞧。
贾政院儿里的仆妇小厮们,抬了几个箱子进门来。
走在前头的是个年轻丫头。
那丫头不像是荣国府上的。
“林姑娘,宝姑娘。”那丫头是个聪颖的,一眼就认出来了二人身份,忙恭敬地出了声。
说罢,她一转身,指着身后的箱子道:“主子惦念着林姑娘夏日难熬,只怕屋中闷热不透气,便让奴婢送了一箱子的单丝罗来,说要给林姑娘糊窗户呢。”
宝钗微微哑然,随即一笑,道:“今日竟是巧了……”
黛玉心下也有些复杂,她全然没想到,和珅竟细心至此,连这些也注意到了。
宝钗又笑,道:“如此不如拿我的来给林妹妹作纱帐好了。哪里好与和侍郎抢呢?”
黛玉抿唇一笑,道:“好啊。”
于是那丫头便指挥了仆妇,将那一箱子的单丝罗抬了进去。
紫鹃好歹从前是跟着贾母伺候的,眼界自然比普通丫鬟要更宽广些,此时她望着那箱子,不由叹道:“和侍郎好大的手笔,拿单丝罗来糊窗户……这单丝罗,说隋唐时,都是拿来给公主作衣裙的。”
黛玉也点头:“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