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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二人。回家之后,丈夫在听自己仔细说了前后的经过之后,对自己感叹道:“此乃皇后之庇佑啊。”
那次的经历是房夫人终生难忘的,如今数年之后再一次见到皇后,依然是清澈如水的气韵,只是举手抬足间流露出的圣洁与尊贵让人无法忘记她母仪天下的身份。
若水静静的打量了房氏一会儿,这个女子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种坚韧的气质,反而周身透着柔和与沉静,只是左眼上一道深深的疤痕破坏了整张脸的和谐之美,不过倒也称不上丑陋,不知又是一段怎样的故事呢,她面色如常地与房夫人攀谈了几句,直到房家唯一的女儿也走了进来朝自己请安。
与父母不同,这是房子衾第一次见到皇后与太子,除了有些紧张与不安外,她的心中更多地是好奇与兴奋。
若水面色温柔地拉过房子衾的手,说道:“长得真是好看,房大人,不如就给了我们家做媳妇吧。”
房玄龄一听,连忙跪下,直呼不敢。其实心中也颇为不愿,在朝为官这么多年,几经起伏的他怎么不明白皇族之间的错综复杂,更何况是太子,说不准将来自己女儿要面对的就是严酷的后宫争宠。
若水自然听出了房玄龄的爱女之心,也不勉强,依然笑道:“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配上承乾也确实不值,方才的话就当本宫没有说过吧。”毕竟刚刚也不过是自己的试探罢了,可惜儿子竟然完全不为所动,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承乾暗暗叹了口气,早就看出娘亲笑中有异,可自己这时又偏偏什么也说不得,毕竟难不保明天就传到了父亲的耳中,接着便是一张圣旨就堵得自己没有后路可言。
这时,房子衾不由稍稍的抬起头,恰好与太子的眼神交错而过。直到几年之后,当她已是韩王正妃之时,却依然忘不了那清雅悠然的人影在朝皇后看去的时候,那眉眼之间含笑无奈的温柔。
当若水与儿子又重新回到马车中后,她闲闲地开口说道:“承乾,这会儿怕是你爹已经把立政殿闹得鸡犬不宁了,既然已经出来了,那我们再顺便去另一处人家吧。”
承乾头疼地看着娘亲,开口求饶,“娘,今天你也累了好一阵了,还是趁早回去休息吧。”
“你以为我还准备去哪儿?”若水明知故问的笑道,“别担心,娘不过是想去你舅舅家讨杯水喝,怎么这也不行?”
承乾一时语塞,只好苦笑道:“也好,过会儿舅舅一定会亲自把娘送回宫里去。”
若水轻笑着不语,只凉凉地瞥了儿子一眼,便将又将视线移到了外边的街道旁,却只见眼前的道路越来越狭窄,堂堂天子国舅,即使不在相位也是皇帝的宠臣,这长孙无忌的府第倒并没有建在长安最显赫的地方。若水有些好奇地揣测着,若是只看长孙无忌在贞观前十年的谦逊无为,恐怕谁也无法将他与贞观十年后的那个手握大权之人联系在一块儿吧。贞观十年,长孙的离去究竟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恐怕已经无法估量了。
与前去房家时不同,若水让承乾将车停在了长孙府的边门,随后母子二人便先后下了车。就如同那时接近武德殿时一样,若水心中的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又浮现了出来,也许是过去长孙也来过兄长家的缘故吧。
挥去脑海中的一丝异样,若水敲了敲那扇不大的木门,来应门的是一个已经头发斑白的老仆,隐约有些熟悉的面孔,还没等若水犹豫地准备开口,那老仆已经激动地叫道:“小姐!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福伯,真的是好久没见了。”承乾显然也很是意外和惊喜,“对了,舅舅在么?”
“在,少爷正在书房见客呢。”福伯很是感慨地看着承乾,“小少爷也长那么大了。”
若水心中微微震动,但脸上却没有显露半分不解与讶异,看来这福伯似乎是长孙家的老人了,不然也没可能这么称呼自己和乘乾,顺着心中那份陌生的感动,她自然地俏笑道:“承乾是大了,不过福伯的身子还是一样硬朗呢。”
福伯怔忡着看着若水的笑颜,自从将军去世后,自己再也没见过小姐这般开朗的神情呢,看来少爷说得不错,现在陛下和小姐见处得很好呢。夫人若是在天之灵,总算也能欣慰了,想到这里他不禁眼中一热,赶忙道:“小姐和小少爷快进屋吧,看我的记性,少爷才说过小姐又有了身子可禁不得久站。”
若水面带笑意,和承乾一同走在长孙家的小径上,突然听见乘乾问道:“福伯,舅舅在见谁呢?”
只见福伯的身子忽然一颤,脚下的步子也是一滞,过了一会儿才侧过身来,低头道:“也就是少爷过去的一个朋友,前阵子一家子都搬到了长安,所以特地上门来和少爷叙叙旧。”
“哥哥的朋友?”若水凝视了福伯一会儿,淡笑道:“我认识么?叫什么名字?”
福伯只觉得自己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不过是一般的朋友,小姐怎么会认识?就是老奴也从没见过。”
若水侧过脸,看了看同样疑惑的儿子一眼,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小姐不如先在着前面的屋子里休息一会儿,等老奴去书房给少爷通报一声。”
“不用了,福伯。”若水摆了摆手,“不如我和你一同去书房,顺便也看看哥哥的那个朋友好了。”
福伯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口,他不由结结巴巴地说:“小姐……少爷应该就要送客了,您就不必过去了。”
若水秀气的双眉一皱,“怎么,这个客人连我也见不得么?”
“当然不是……”福伯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若水坚决的话语打断了,“既然不是,那福伯,我们这就去书房吧。”
福伯心中暗自叫苦,小姐什么时候不来,偏偏撞上……
若水缓缓的跟在福伯的后边,此刻她也无法向儿子解释心中的那如同直觉般的坚持,只能一步一步的靠近某个未知的终点,那个普通的,却让福伯和哥哥都异常在意的朋友究竟是……
三个人走过了一座假山和池塘,远远的,若水看见两个人正从屋里走了出来,又往前走了几步,眼见人影渐渐清晰了起来,可她忽然停住了脚步,双目不由自主地盯着走在右边那个男子,不知过了多久,似乎那人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转身朝自己这边看来,可又立刻大步向前走去。
尽管只不过是一瞬的时间,若水却宛若清晰地看见了那双清润的眸子,可又似乎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无法看清。他是谁?他又和长孙家有着怎样的渊源?秘密,来自长孙的过往,就象一道永远无法填满的深渠,将若水带入了新的迷茫当中。
第五章 儿女(完)
“不知道?”李世民立在屋子中央,问话的口气极淡极轻,却丝毫无法掩饰那漠然的面色下沉沉的怒气。
在君王面前跪成一排的宫人们无一不低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心中指望着皇后快些回来,或是正坐在一旁的公主别再那么悠闲地喝着冰镇的绿豆汤,好歹说上些什么。
明瑶坐在一边,眼神往边上微微飘过,看着爹爹近来难得的怒火,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心中暗想:“一会儿,爹自然不会拿有了身子的娘如何,那承乾哥哥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谁让娘和哥哥拿自己障眼法,不带她一起出去。”
“明瑶,你娘和大哥去哪儿了,你真得不知道?”李世民眼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转过身又朝向女儿问道。
明瑶忍住撇嘴的冲动,无辜地睁大了眼睛,“爹,我真得不知道啊。”
李世民看出明瑶的眉眼间那淡淡的得意,却只好无奈摇头,真是不知道女儿究竟是随了谁的性子,相貌生得和若水一般端秀清丽,可眼波流转间却是一股淡淡的灵慧,而非妻子那般凝淡从容,波澜不惊。
可李世民不知道的是当若水还未曾经历丧父离家的悲剧时,比之明瑶还娇俏三分,这世上又有谁生来便能做到如无心之竹那般,无心则无伤,无伤则不倒。
就在父女俩人僵持者的当口,殿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连同跪着的宫人们都带着希冀的目光向外望去,可进来的那人并非是若水,而是四皇子李泰。
李世民失望地背过身子,坐在软榻上,一语不发。
李泰莫名的将目光投向妹妹,只见明瑶扬起嘴角道:“青雀哥哥也来啦,说起来我们一家人也好久没在一块儿过了呢。”
“娘和大哥呢?”李泰轻声问道。
明瑶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随即指着面前的甜汤说:“哥,要不要夜来一碗?”
李泰愣然的看着妹妹和父亲各坐一端,一个神色闲适,另一个却龙颜薄怒,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保持沉默跪坐到明瑶身边。
“今晚有人要惨了。”刚刚坐下,只听见妹妹微若蚊蚋在自己耳边低声道。
李泰手心微湿,同样低声回道:“到底怎么回事?”
明瑶晃动着手中的银勺,明眸微眯,无言地轻笑。
终于,当李泰跪坐的双腿微微有些发麻,眼皮也在上下打架的时候,“咦,这都是在干什么呢?”娘亲清澄的声音将他一下子唤醒了过来。
“娘,大哥。”明瑶同李泰异口同声地唤道。
若水心知肚明地看了另一边丈夫依旧沉默的背影,转过脸来对着下人们微微一抬手,“你们都先退下吧。”
众人如获大释般地拖着早已僵硬的双脚步履蹒跚地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留下这天下最尊贵的一家人各峙一角。
“承乾,跪下。”李世民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瞬地冷洌,慢慢踱步到长子的身旁,怒斥道:“身为太子,私自出宫,究竟是谁给你立的规矩?”
承乾跪在冷硬的地上,低着头,平静道“ 是儿臣的错,儿臣甘愿受罚。”
李世民的心中微微震动,儿臣?已经有多久了,只要是私下的地方,便没有在承乾的嘴里听见这两个字了。他一字一句挤出话来,“好,好,既然如此,现在开始就给朕去两仪殿的幽室里呆着去。”
“爹,大哥虽然有错,可既然已经诚心悔改,请爹爹饶过大哥这一次吧。”李泰见娘沉默的立在一边,连忙一同跪在承乾身边。
李世民的眼中瞳孔微缩,指着承乾冷然道:“你大哥这是自己在逼着朕拿君王之威来对付他呢。”
“爹爹,大哥固然有错,可毕竟也是事出有因。”说到这里,明瑶顿了一顿,走到若水的身边,“娘亲不是最清楚了嘛。”
若水有如古井无波般的双眸倏地掠过一丝戏谑,径直走到李世民的身边,“你们父子的大戏终于唱完了?”她拉过丈夫的手,淡语道:“你们不累,我可看着都累了。”
静默了半晌,丈夫和儿女皆目瞪口呆的看着若水,转而却又面色各异起来,李世民的忿然,李泰的奇异,明瑶更是忍不住笑蹲在地上,只有承乾依然低着头,嘴角也流露出一丝笑意。
“还都跪着做什么?”若水朝着两个儿子说道。随即抬头注视着丈夫道:“还不是为了看看我们将来的媳妇,在外边走了大半天……”话还没完,李世民都来不及敛了面上的隐怒,扶着妻子坐下,急忙问道:“是身上哪儿不舒服么?”
若水心中一紧,嘴角却泯出一丝笑来,“二哥可还怪我?”
“我哪有怪过你。”李世民有些便扭地说道:“还不是那个不孝子,养那么大了还让父母不得安生。”说完,仿佛还不够解气,又添了一句:“青雀和明瑶也一样,早就应当该娶的娶,该嫁的嫁。我和你娘在你们这个年纪都已经成家立业,哪里还要爹娘操心?”
“那时毕竟是乱世,世上的地爹娘大多都自顾不暇,哪里来的工夫管儿女的冷暖。”若水温和地说笑道,“不过今个儿,我才知道原来还有瞧不上我们承乾的人家呢。”
李世民顿时不悦道:“可是房玄龄?”
若水盈盈一笑,“二哥也别怪房大人,这太子妃的头衔对真正通透的人而言也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魏国公身居高位,却从不炫人傲物,最是懂得居安思危,自然也不想房家会出个未来的皇后。”
李世民的脸色缓了缓,“你说的也是,不过承乾是早该到了娶妻的时候,到底哪家的姑娘最合适些呢?”
承乾闻言,抬头刚要说话,却发现娘亲锐利的目光朝自己脸上瞥过,胸口一窒,只好犹疑地将话又吞了回去。
若水收回目光,语气依旧温和道:“二哥,若是没有合适的姑娘,再拖些时候总比将来后悔要好些。说到底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