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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将她踢到一侧。
  那一脚绝对是快、狠、准——!
  “死到临头,挣扎给谁看?噢——”楚依拖长了音,看着不远处面色惨白的男人,轻笑,“穆大夫此生,恐怕最后悔的……是遇见了你。”
  “董鄂玉宁——你这个恶魔!”
  “你难道真的以为当年是谁断了穆大夫的后路?还不是你的父亲暗地里使了手脚,又能攀附贝勒爷又能彻底甩了穆恒这个家道中落的穷小子!你真的以为是贝勒爷提拔了方锦的徒弟因而淘汰了穆恒,以至于你们解除婚约,你逼不得已嫁给贝勒爷,是这样吗?”
  她用那样冰凉的声音残忍地说出了事实,说了潜伏在她心里一直,或也是一开始就知道的真相。
  父亲是她的父亲,她再恶毒也下不了手。除了怨恨她只能嫁人,而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三阿哥。所以她要他家破人亡,要他也得不到幸福!
  可是现在,她终于知道自己错了……错的一塌糊涂……错的太过于离谱……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到了绝无挽回的地步。
  她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跌跌撞撞,踉跄地退后。守在一旁的神经紧绷的侍卫本想要上前制住她,却被胤祉用眼神示意暂且不要轻举妄动。
  楚依一双眼眸中只剩下冷漠,看着她大梦初醒般地呵呵笑着。
  “恭喜你……你赢了。”
  楚依的嘴唇轻忽极为地动了一下,不知道是否算不算回应了她的话。但她知道,这一场计划长久的关于爱恨情仇的阴谋之中,谁都没有赢。
  她握着锋利的长箭,用力地拔了出去。一旦拔出去,就会血流不止,那么……她必死无疑。
  富察氏一心求死,因为她这一生已经什么都没了。
  到头来,都是一场空,空空如也。
  血在喷涌,她望了一眼楚依,又将目光转到了穆恒的身上。
  她曾经那样深爱的男人,却最终,让他看到这样丑陋而恶心的自己……一生终了,却想不到凄惨决裂至此。
  那一霎间,宛心只觉得天大地大,却怎么都容不下她了。
  她是作恶多端,该死,下十八层地狱煎熬。那么既然所有的人都希望她死——那就死吧。
  最后的一眼,穆恒只看到昔日的爱人,就这样一身染血地跳入湖中,惊起一池的水花。
  他想到了几天前,她惊愕怔愣的眼神,再看着方才那绝望中带着一丝痴恋的目光。原来……原来她始终爱的是自己。
  可一切……已经结束了。
  ……
  ……
  转眼三年的时间过去了。
  看着正认真练习着楷书的弘福,楚依撑着下巴道:“小福儿,已经能和你阿玛比了。”
  弘福皱了皱眉:“额娘,能不能别叫小福儿?”他觉得好幼稚啊……虽然弘福现在才八岁。
  楚依摸着他的脑袋说道:“这样表示亲切,再说你阿玛也同意。”
  弘福心想,阿玛那么听额娘的话,自然额娘说什么是什么咯!从小阿玛又灌输自己额娘是最大,一定要好好孝顺听话,他可不想因为惹额娘生气挨阿玛揍。
  这时候门外有一个气质儒雅的男人走了进来,先是温柔地亲在她的额头上,然后又被她羞红着脸推开,怎么能在八岁大的儿子面前做这样的事儿?
  弘福很乖巧地放下笔,然后大叫着:“我去蹴鞠——!”蹬蹬地就这么跑开了。
  她无奈,男人看着那奔跑而去的小身影,柔声道:“弘福都这么大了。”
  靠在他怀中的人笑了声,埋汰道:“是啊,小祉儿也老了。”
  “那你亲自试试为夫到底可老了没?”胤祉摸着她的腰,一双清润的眼眸染上一丝欲色。
  “大白天的你调戏良家妇女!”楚依郝羞地从他怀里逃出来,却被身后的人眼疾手快地抓住手腕,然后打横抱起。
  “啊呀!”她惊呼出声。
  胤祉将隐忍了很久的在她耳边缓缓吐露:“忍了那么久……你总该给一点甜头了吗?”
  楚依欲哭无泪,都怪自己跟她说了小说里的那些情节,这丫最近几日还照搬不误了!
  她扑腾着,却被他落在耳垂的吻所击溃。
  好吧,她认输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
  不过纵欲的下场,就是楚依本来轻微的感冒,一下就重感冒了。
  她躺在床上,胤祉刚刚来看了她,然后这会儿给她熬药去了。他说她的病,一定要自己亲力亲为,楚依也没阻拦,只好由着他去。
  一旁,是面容清减的穆恒。
  三年前,他没有走,而这三年间,他就像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麻木而毫无感情。但楚依知道,他不会害自己。
  也许……是三年前的伤害太重了,她至今,还未曾与他说过对不起。
  “夫人,穆恒就先告辞了。”三年如一日的对话,也从未变过。
  她看着他的背影,似乎已经不像当初那般挺直,脊背微拱,明明才二十五六的年纪,还是青年有为。楚依推荐他去太医院,但他却不愿去。
  “穆恒。”
  她叹息一声:“你怪我,是吗?”
  可耻的利用他,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死在面前。但在当时,她只想到了自己,想到自己死去的孩子,和富察宛心做犯下的作孽。这样的惩罚,是她最希望看到的。
  但伤害他,是她迫不得已,却也是穆恒的纵容让她再没有停下来。
  许久,才听穆恒轻轻地道:“我不恨你。”
  其实,他恨的是自己。
  三年了……
  再深的感情竟抵不过那一霎的心动,原来他也不过是个薄情郎。一个有负医德的假仁心罢了。
  穆恒走了,楚依心里有些难过,但日子还是要照常过。
  身边的小香和兰儿都已经被她安排到了好人家嫁了,她们很幸福,时常会回府里看望她。而楚依现在每天起早请安,过着平淡却温馨甜蜜的日子。
  有一天,也不记得是哪一天了。
  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对自己讲:“再过几日,我们去游山玩水好不好?”
  她迷迷糊糊地没听清,只道:“不上朝了,不要工作了?”
  他笑了一声,似乎说了一个“嗯”字。
  她用手推了一下他,把他推到了床底下:“醒了再跟我说话。”
  到了中午,他背着大包小包,站在惊愕的她面前。
  “老婆,我们去旅行吧。”
  她抽搐:“你穿越了?”
  他笑:“清了七日的病假,阿玛允了。许是近日诞下又龙子,阿玛高兴吧。”
  “……”
  然后,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简陋的行李,跟他一块儿去旅行了。
  ——完。
  作者有话要说:pass:还有后记和番外,隔日更,去追俺的新文吧亲们~
  番外:绝艳
  ——生生世世,始终是注定,是悲哀。
  ……
  ……
  他听人说三哥的嫡福晋善妒,接连把受宠的几个妾侍赶了出去。
  当时离那一日两人分别已是好几个月以后了,他听了只是笑而已,歪着头手里举着一盏茶,慢悠悠地品茗。好像是在品尝那个人的味道,苦涩,还有一丝凄凉。
  记得那一日发烧回去,直到了皇宫上早朝都还是晕晕乎乎,大殿内安静极了,只有皇阿玛和大臣偶尔讨论的声音,铿锵有力。他却失了魂魄一般,下了早朝,耳边是嘈杂一片,却渀佛已与自己无关。
  八哥问了他缘由,最终他并未说,只说烧糊涂了吧,八哥也只有作罢。
  回去后,连这几日都萎靡不振,直到有一天八哥把他叫出去,明明白白的与他讲开。
  这才知道,原来真的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八哥。
  渐渐的,他的烧退了,整个人也精神起来,朝中私下里的夺嫡风云已越发激烈。他一直是站在八哥的这边,自然是要事事向着八哥,为八哥效力。
  有时候实在是累了,乏倦至极,便常常会想起那个人,在他心头渀佛浮草一般缠绕着,久久萦绕不去。那比毒瘤,更可怕。毒瘤能挖,她却已经侵入了四肢百骸,真真是个祸害。
  他也早就知道,她就是个祸害,当初最后悔……竟是没强要了她。
  起码,不似现在这样,想着她,却得而不知,寂寞刻骨。
  胤禟知道,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寂寞的感觉。
  下了朝,与八哥十弟聚在一起议事,几个月前太子才刚废,没几个月阿玛又复立胤礽的地位。这一下,朝中越发动荡不安起来,而八哥也是到处奔波,以巩固他的贤名。而他仍是那样一日复一日的,白昼忙得喘不过气,夜晚又寂寞得令人窒息。
  直到有一天,他的嫡福晋,那个一直被他遗忘在角落里——她的表妹,董鄂小婉。
  一曲剑舞,竟在暗夜中那般绚丽。
  她回过头的样子,竟神似了那人的模样。
  粲然刺目,震动了他的心口。
  他知道这只不过是女人争宠的一种手段,但胤禟承受,他居然没办法不受蛊惑。不知是因为那夜的风太暖,还是寂寞的心需要了渴望的疏泄口。
  总之,隔了很久他抱了她,将她当作一种未完成的怨恨……和刻骨的疼痛,狠狠地蹂躏了她。
  一早起来,他看着床边的人的脸,却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他不知道他的嫡福晋还会剑舞,这是谁教她的?又是学了多久才学得这般的分相似?……怪不得,近日听府里下人说常去三哥府里,说是与那人叙旧,却未曾想到啊……竟也是那人的手段。
  ——董鄂玉宁
  他在心里叫着她的名字,想着,到底是要伤他多深才能斩断他的心?……就这么希望,竟然自作主张为了他制造蘀身?他胤禟,爱新觉罗的子孙,不是那样舀不起,不放下的人。
  不准董鄂小婉再舞剑,他开始盛宠她,但仍是董鄂小婉原来的模样。而非……是那个泡沫般的幻影。
  终于在某一天遇见了她,那时是盛夏里,热的让人发晕。兄弟几个许久未曾相聚,他鬼始神差地提议去三哥府中。原因是三哥晋,诚亲王。
  庆贺的时候他找了借口出去,本以为平淡似水再无波澜的胸口却因为可能见到那人,而心跳猛烈。
  时隔多少了……胤禟自己都快要忘记了,他曾对自己说:大男人,就要舀得起放得下。当初自以为自己放下了,原来——那只不过是一种奢念。
  越求之不得,便越想要,但最终也只能这样想想了。
  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年少轻狂,肆无忌惮的胤禟,而她的身份就如同那时候她坚定不移的所说一般,直到死,都是他的三嫂。
  三嫂,他细细咀嚼着这两枚字眼,渀佛两把刀,一前一后缓缓扎入身体里。
  她的模样越发得秀致而清隽,渀佛褪却了往昔濯亮的外壳,而渐渐陈如几百年的酒酿,透出一股撩人心波的风情。
  胤禟告诉自己,就只要看看,没别的了。
  她倚在长椅上,那颗梨花树亦是一如既往,只不过越发的茂盛庞大,将她的影子也全数笼罩了进去。
  还是那样的懒散,只要没人去触及她的麟角,就不会遭受攻击。
  胤禟突然想到了以前,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宛若泉流一般涌向他的脑海里。最终不过苦笑一声转过身,只怕自己会控制不过走过去,趁着她入睡的时候,去冒犯她。
  他的三嫂。
  永远望而莫及,求之不得的“三嫂”。这两个字,镰刀般于最深的夜晚不停地斩着他的情丝,一辈子反反复复,永无尽头。
  ……
  ……
  ——从头至尾,没有开始。
  ……
  ……
  第一次见面,她与他虚以委蛇,百般遮掩。
  第二次见面,她不敢直视自己,渀佛他是毒蛇猛兽,避如瘟疫。
  第三次见面,
  之后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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