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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间就昏睡过去。
  这是苏扬人生中的第一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醒来。
  睁开眼睛,她看到这里的一切——床、被子、枕头,以及整个房间,都属于一个陌生的男人。
  是的,对苏扬来说,李昂还只是一个陌生男人。
  她感到刹那的羞愧、惶恐,还有后怕,一时无法理清头绪。自己为何夜不归宿,堕落至此?随即,她想起了前一晚自己在ktv的失落与醉酒。
  房间的门关着,李昂不在。他真的睡了一夜沙发?苏扬低头看看自己,还整整齐齐地穿着前一天的衣服。
  门外传来轻轻的钢琴声,是《梦中的婚礼》。
  苏扬起身打开房门,看见一个陌生的客厅。循着琴声看去,她看到了坐在钢琴前弹奏的李昂。
  他居然会弹钢琴?而且弹得不错!苏扬暗自惊叹,并想到,暑假李昂去她家的时候可真低调,母亲让她弹奏的时候,他丝毫没表示出自己是个懂钢琴的内行。
  李昂不紧不慢地继续弹奏。旋律从他的指下流淌出来,悦耳动人。苏扬不得不承认,李昂弹得的确很好,在曲中融入了自己的感情,是一种独特的演绎方式。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李昂修长的一双手很适合弹钢琴。琴键上的手指优雅有力,充满自信。苏扬一时有些恍惚。
  直至曲子全部演奏完,李昂才转过来,对苏扬抱歉地笑笑,说:“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苏扬无所谓地一笑。
  “睡得好吗?”李昂问。
  “挺好。你呢?”
  “在沙发上凑合了一夜,醒了好多次。”李昂说着打了个哈欠。
  两人相视一笑,突然都有些尴尬。
  李昂合上琴盖走过来,到了苏扬面前,伸手揽住她的腰,埋下头在她耳边低语:“我们交往那么久了,你为什么还这样矜持?”
  苏扬感到不妙,挣扎着想要躲开。他的手却放肆起来,“你躺在我的床上,却不让我碰你。这样很要我的命你知不知道?”他声音轻柔,在她耳边呢喃。
  “好了,别这样。”苏扬强作镇定,试图挣脱。
  李昂并不放开她,低头吻她的脖子,“我们别这么相敬如宾了,好不好?”
  “行了行了,大清早的。”苏扬装出嘻嘻哈哈的样子,“我好饿,有吃的吗?”
  “没有吃的。只有我。”
  “别开玩笑了。我真要饿死了!”苏扬用力挣扎起来。
  李昂只好停下来,看着她,随即无奈地苦笑一下,松开了手。
  李昂领她去厨房,顺路带她参观房子的格局。
  这套房子约一百五十平米,李昂一个人住。苏扬看着宽敞整洁的房间,不由感慨: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小小年纪就能住这样宽敞的大房子。而自己的生父,辛辛苦苦工作了半辈子,四十多岁的人了却还和自己的老婆、小孩挤在一个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
  苏扬的思绪还在飘荡,李昂已将她领进厨房。厨房也有十多平米。打开巨大的冰箱,里面食物充裕,琳琅满目。
  “呵,吃得挺健康呀你,连蜂蜜柚子茶都有。”苏扬浏览着冰箱里的食品,不由得感叹。
  李昂笑笑,取了面包和牛奶出来,又切了几个水果拌沙拉。他说:“回头我给你一套钥匙,你可以经常过来练练琴。”
  苏扬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李昂又说:“你是不是觉得昨晚那种聚会很无聊?”
  “不会,多开心 啊。”苏扬说着大口嚼苹果。
  李昂淡淡一笑,并不揭穿她明显的谎言,又说:“你跟郑祉明挺熟的吧?”
  苏扬一口苹果没咬好,把牙酸了一下,“嗯……他是我高中同学啊。”她揉着面颊,口齿不清地说。
  李昂说:“他现在是学生会文化部部长。”
  “哦。”
  “他女朋友,就那个歌唱得不错的,是和你同宿舍的吧?”
  “是啊,我介绍他俩认识的。”苏扬说,“你倒什么都知道,李百度。”
  李昂笑道:“那当然,我还知道郑祉明为什么选她做女朋友呢。你想想,大一的时候那么多女生追他,是吧?”
  苏扬看着李昂,想看出他说这话是否别有用心。
  “你真不知道?那女孩的父亲……”李昂顿了顿,凑近道:“是位部级干部。”
  “是吗?”苏扬感到惊讶,却装得满不在意。
  “你看你心思多单纯,什么都不知道。”
  “李昂,你是不是嫉妒人家啊?嫌我不是部长女儿?”苏扬试图将话题转移。
  “你开玩笑吧?”李昂不屑地笑了笑,“我稀罕那种关系?”他在这时表现出平日不轻易流露的优越感。
  苏扬说:“其实也没什么啊,北京那么多官。”
  李昂说:“那倒不一样。你知道,那女孩特别会交际,学校里到处是她的朋友或同乡。郑祉明现今在各院系学生会势力广泛,和他女朋友不无关系。”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李昂一笑,道:“没什么。这些都是小事。”
  苏扬不再追问,心情却很复杂。祉明和叶子青在一起竟有这层原因?
  “怎么了?你不会把我的话告诉他吧?”李昂笑着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苏扬说,“对了,昨晚看你们聊得挺愉快的,还以为你们是好朋友。”
  李昂无声地笑了笑,说:“苏扬,你真的很可爱。”
  苏扬带着不安的心情吃完早餐,然后去卫生间洗漱。事实上,她是需要找一件事情来做,让她可以躲开一会儿,独自整理一下心里那团乱麻。
  她想弄明白,若真如李昂所说,祉明与叶子青交往有着那样深层复杂的原因,那么这究竟值得高兴,还是值得难过?本意上,她自然希望祉明是不爱叶子青的,最好是一丝一毫都不爱。可他要真是那样一个为了利用对方而谈恋爱的人,又怎么值得她倾慕呢?或者,有无可能,只是李昂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兴许她不该听信李昂的一面之词。然而,再退一步想,是也好,非也好,对她来说又有什么不同?无论出于何种原因,祉明与叶子青恋爱是不争的事实。他真真切切是与别人在一起日夜厮守,确确实实已弃她于不顾。内在原因是什么,又有何重要?感情本就是复杂而多层次的东西,往往当事人自己己也难以理清每一个层次。外人又有什么资格评断?她在心里这般纠结追问,又有何意义?
  苏扬从水池上抬起头,看到映在明亮的镜子里的自己湿漉漉的脸。
  她在这时突然走了一下神。
  眼前这面镜子出奇地干净,没有一滴水渍。镜子前摆着牙刷、牙膏、剃须刀、香皂、护肤品,没有多余的东西。所有物品都一尘不染。牙膏挤得很平整。空气中混合着香水和剃须水的味道。一侧的毛巾架上挂着两块毛巾,一块白色,一块蓝色,看上去松软洁净。这些东西属于一个整洁自律的男人。
  这一瞬间,苏扬忽然动摇了。李昂有哪里不好?就让祉明好好爱他的部长千金吧。
  她看到李昂从外面走进来,从她身后轻轻地抱住了她。她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彷徨、犹豫、动摇、脆弱。
  她听到李昂在她耳边柔声细语,“你想不想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她沉默着,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感到陌生。
  苏扬始终没有勇气跨出那一步。
  其实并非没有勇气,学生情侣在校外同居没人会当回事儿。时代早已不同,传统思想早已败给西方观念。他们如今所处的环境开放而包容。苏扬只是坚持自己的信仰,信仰她理想中的神圣与美好。
  形同陌路
  自从叶子青搬出去与祉明同居,苏扬日日面对下铺的空床,日日感到心头隐隐作痛。可时间真是神奇的事物。渐渐地,她就不再痛了。曾经让她受不了、让她发疯的想象,都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了她嘴角一抹微苦的笑。她按捺住报复和自我放纵的危险思绪,安心隐忍,淡然度日,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不能因别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她谨记。
  苏扬和祉明断掉了联络,整整一年多。
  从那次ktv聚会,到次年那件彻底改变苏扬命运的大事件,将近四百天,她与他未说过一句话。
  然而,学校是个小世界,叶子青又是快人快语的直性子,所以,祉明始终存在于苏扬的听觉中。
  那年秋天来得早,干燥的天气引发了一场宿舍楼火灾。祉明是最早参与救火,也是受伤最重的那个,当然也不过是些皮外伤。事情在叶子青嘴里变得有模有样。祉明成了救火英雄。叶子青眉飞色舞地说祉明如何受了伤,如何在校医院处理伤口时痛得骂脏字,又如何在第二天就去打篮球,受伤的腿像安了弹簧一样跳来跳去。
  苏扬默默地听着,默默地担忧,默默地心痛,默默地感伤。高一那年,她被烫伤,正是他沉着果断,用棒冰救了她。可那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苏扬没有因祉明受伤而发一条嘘寒问暖的短信,更没有过多地从叶子青那里打探他的消息。这件事就在苏扬的牵挂中慢慢过去,平静得没有在他们之间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再后来,秋天过去,冬天到来。学校组织了“一二·九”合唱大赛,祉明是主持人,苏扬是新闻学院的钢琴手。那天她穿着晚礼服登台。她知道,当她在台侧的钢琴前落座时,站在侧幕后的祉明一定看见了她。幕后的光线不太好,可当她在追光下开始弹奏,当音乐缓缓流淌,她能感觉到暗中那一束目光的追随。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是美的。
  表演结束,他们只是擦肩而过。没有相视,没有言语,没有电话,没有短信。
  漫长的四百天,他们彼此牵挂,却形同陌路。
  我曾相信,幸福只属于那些在世上了无牵挂的人。
  然而追求个人的幸福,本身便是一种软弱和退缩。
  我曾经不屑于对幸福的渴望,却依然希望了无牵挂。我从不奢望持久的感情或者爱的忠贞。你可以说我淡漠、无情,但你知道,我是愿意付出爱的。我只是不想剥夺任何人的自由,或者独占任何一个人,也不想品尝因爱而生的嫉妒或争执。爱一旦变得自私,便给他人带去伤害。
  带着贪恋与束缚的爱,最终只是抵抗虚空的一种手段。
  所以现在,你能理解我了吗?
  生活平平静静。一转眼又到了新学期,苏扬在北京的第三个秋天。十月,枫叶早早红了,金黄的银杏叶片铺满道路。晴朗的天空在红墙黑瓦间蓝得尤为澄澈。在京大校园,秋天是个比春天更生机勃勃、万物复苏的季节。
  就是这样一个绚烂的秋天,苏扬路过三角地的时候,看到了祉明的照片,被贴在一张海报上。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直让她思绪万千。一年不见了,他可好?
  细看海报,原来是学生会换届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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