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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_67

  他指着尸体裸露地脚给同伴看。解释道:“这些人地脚有些大,说明幼时是光脚不穿鞋地。你再仔细看他脚底,除去厚茧。还有一层黝黑——只有在满是煤渣的地上长期行走。彩绘有这样深入皮肉地黑色。”
  他抬起头,继续道:“所以,此人必定来自有盛产煤石的云州。”
  人们啧啧称赞,赞誉的言语如波涛一般恭维起了皇帝。
  皇帝的面色却越发阴沉。他严重黑瞳幽深,双手紧握,好似下一刻就控制不住怒气,要将什么化为粉碎。
  他不动声色的起身回宫。京兆尹小心翼翼地送至中门外,凝神一想,不由颤声道:“云州……那不是皇后娘娘的家乡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鸿沟
  “你这一计真是厉害……云州乃是皇后的故乡,那些凶徒却大剌剌装扮成江州人行凶,如此一来,我们云家便是蒙受不白之冤的受害者,连上次的圣旨一事,都可以干净利落的甩脱嫌疑了。”
  徐婴华满意地笑道。美丽的眼中,却有着含蓄而锐利的光芒。
  宝锦并无半点欢欣,她皱眉道:“你们也太过心狠手辣了,原本我的计划中,并没有让这些人成为牺牲品!”
  徐婴华笑得文静婉约,“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宝锦望着她,只觉得那嫣红朱唇微微起阖。却在自己眼中晕染成一片鲜血淋漓……
  她心中顿时怒意涌起——原本只需要刺客刻意露出脚底,现如今,这位心狠手辣的徐婕妤,却偏要做成死证,让皇帝看得真切,一念之下,又是好几条人命!
  徐婴华见她目光有异,瞥了她一眼,有些轻慢地笑道:“这些都是家族私蓄的死士,原本就是派这个用场的,他们自己都有所觉悟,就用不着你悲天悯人了。”
  宝锦睨了她一眼,眼中的凛然清寒,却是徐婴华心中一震,原本还有她奚落言语,都化为了乌有。
  她有些失态的勉强一笑。妩媚的唇角却掩不住眼中的惊惶和狠毒——
  ……
  皇帝今晚心事重重。匆匆用过晚膳后。就独自一人来到了书房。也不看书。只是在黑暗中黯然静坐。
  “万岁……?”
  门扉之上,有人试探性地敲啄,皇帝听着那清脆有如冷泉的声音,眉目间的阴霾才收敛了些。沉声道:“你进来罢!”
  宝锦翩然而入,手中托盘上一碗莲子珍珠羹,却是皇帝最爱用的“这是皇后娘娘遣人送来的。她心疼你操劳国事,亲自下厨做的呢!”
  “给朕端出去。”
  皇帝的声音低哑生涩,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在胸中。
  “万岁,这可是娘娘特地……”
  “给我端出去!别让我再看到它!”
  皇帝的怒火如雷霆霹雳一般,瞬间低喝一下,把宝锦吓得面色苍白,手指颤动之下。碗盏也咯咯作响,险险就要打翻在地。
  仿佛不胜惊吓。她的明眸中蒙上了一层雾气,仿佛雨后的幽静海棠,娇美可人。
  皇帝仿佛也被自己的怒火吓了一跳,他愣了片刻。有些歉意地抬头看去,却只见宝锦低下头,用罗袖胡乱拭了泪,仿佛受惊的云雀一般,转身就要疾奔出门。
  他眼明手快,一把扣住佳人白皙如玉的手腕。近乎强硬地把她拖到身侧。
  “万岁请放手……!”
  有些哽咽的,又近乎负气的低语,无计可施的,在他耳边轻吐,皇帝不由怜意大起,望着那双红肿有如幼兔的美眸,他叹了口气,终究接过她手中的碗盏,将它轻轻放在几案上。
  “朕正在恼着别人,你就傻傻地跑来,接了这怒火……”
  变相的道歉温言,让他冷峻地容颜也变得柔和温情。他无奈地轻拍着佳人的背,终于让她不再哽咽。
  “你在生谁的气?”
  宝锦吸了吸小巧的鼻子,看似懵懂地问道。
  皇帝默然不答,冷漠的眼神在触及皇后送来的羹尘土汤时,却闪过一道厉芒。
  他想起那险些叛成江州云家的几具尸体,想起那黝黑的脚板,心中冷怒喷涌,几乎要将暴列而起,将那碗盏拂在地上。跌个粉碎!
  然而,帝王的自尊心终于战胜了他地怒火——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暗道:常言说当面训子,背后劝妻。此事绝对是丑事一桩,真要找皇后算账,也不能急于一时。
  他回过了神,勉强笑道:“几个愚钝的大臣而已,你不必管。”
  仿佛要压下血脉中奔涌的郁怒,他伸臂抱起宝锦,将她纳入怀中,自己也埋首在她发间。深深的,近乎贪婪的吸着那空谷幽兰一般的清香。
  宝锦心中如明镜一般。皇帝自以为发现了玄机,认定皇后遣自家死士冒充云家之人,心中更是恼怒。
  帝后二人地鸿沟,眼看就越来越大,几乎,已无可弥补……
  两人都是满腹心思。各自默默,维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良久,却听殿外又有阵脚步声。
  “又出什么事了?!”
  皇帝忍无可忍。面色无比阴沉。
  “回禀万岁……南昏侯陈谨求见。”
  “他来做什么?”
  皇帝眉毛一挑,带出十分的轻蔑和不耐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诱饵
  陈谨被宦官引入殿中时,御香飘渺,在他心中带起熟悉而陌生的感觉。
  琅缳最爱调香,她宫中的气味,总是芬芳素雅,不落俗套……
  他压下心中这个念头,远远看见皇帝的身影。便慌忙下拜,一身白衣全无装饰,刺眼异常。
  “皇上万福。”
  他未待皇帝叫起。便五体投地扑到在地上,“家门不幸,出了篡逆犯上之女。陈氏满门亦是罪该万死。”
  皇帝瞥了他一眼,言语听不出什么喜怒,“这么说来,琅缳的作为,你们陈家也是知悉的?”
  陈谨一听,听得魂飞天外,头磕得越发有力,额头上一道血印。在暗处看来,越发触目惊心。
  “臣妹心存歹意。又善于伪饰。我们陈家全无所知。我等若真与他有所勾结,如今定是逃之夭夭,又怎么会在这里等候万岁的雷霆之怒?请万岁明察!”
  陈谨连气带急。面色都变为惶恐地煞白,额上汗珠滴滴,原本儒雅沉静荡然无存。
  “你说的也算有理,可如今天下哗然,都以为你要学那勾践卧薪尝胆,朕虽宽仁,却也不欲被人视作姑息养奸之君。”
  皇帝的话虽平淡。话意之中的杀机,却让陈谨惊怖更甚,他心念震慑之下,不禁直起身来,惨笑道:“臣只欲学后主刘禅”乐不思蜀“保全一家一族就够了。”
  他心中雪亮---皇帝是想借题发挥,所谓的惩处。也是可大可小,暗一咬牙,决然道:“琅缳曾与南唐的江湖势力来往密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她虽服诛。那些豪客死士却仍会对朝廷不利……”
  他望着皇帝深邃莫测的眼,忍着心痛。继续道:“臣虽不才,对这些人也略有了解,愿意为天下靖安出一份力。”
  皇帝轻笑起来,“卿真是忠贞之士。”
  他的黑眸扫过陈谨的身上。后者只觉得那份凌厉威仪,刺得皮肤都为之生疼,不禁瑟缩了一下。
  皇帝满意地笑容微微加深,黑瞳如墨,更显得面容冷峻。如高山冰崖一般,他漫不经心道:“如此甚好,卿回去写份详细的名单,直接奏报给朕。”
  陈谨点头唯唯称是,皇帝见他仍跪着,也无意唤他起来,只是宽慰道:“卿好生去做,不用太过忧谗畏讥……世上之人,只要不先负于朕,朕都会加以保全,不会让你落个惨淡下场的。”
  他说到“先负于朕”这一句时。语气加重,感慨之中又多了唏嘘。仿佛心事深重,宝锦在旁偷眼看着,不禁猜测,他大概是想起了皇后之事。
  等陈谨跪退,皇帝又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殿外地背影,讽笑道:“就这块材料,也配称王裂土?!”
  宝锦却秀眉一蹙,心中升起了一道微妙的不祥感,“万岁也别小?了这些人,他到御前哭诉,也未必是真情真意。”
  “朕知道你地意思。”
  皇帝心中更是慰帖,伸手接住她垂落的如缎青丝,在指间摩挲把玩,笑道:“我知道你地意思,放心吧,那等纵虎归山的蠢事,我是绝不会干的--这世上有一个耳根发软的吴王夫差就够了。”
  他望着江南方向,皱眉道:“只是江南虽归我治下,却仍不能聚尽民心,那些前朝余孽仍是猖獗,这些都是南唐陈氏地襄助。毕竟他们在当地经营多年。所以我才饶过了陈谨。”
  “万岁朕是圣明……”
  宝锦听他诉说。眼眸幽闪,光芒复杂——
  刘南等人果然成绩斐然,不愧是姐姐予以重任之人!
  她心中百味陈杂,又是骄傲欢喜,又是伤感怅然,平静之后。又有些惴惴不安--这样大手笔的一盘棋,自己真能驾御得了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如何,这一局必须考虑周全……
  她满腹心思,皇帝也正在想着对陈家怀柔安抚,一时之间。殿中陷入了沉寂。
  ……
  陈谨果然守信,略微整理后,就把琅缳手中的一些密信书件用密匣存了,一起递了上来。
  皇帝细细看过,剑眉深深皱起。“琅缳笼络了这些三教九流的人。志向非小啊!”
  宝锦一边将厚厚书信分类放好,一边笑道:“她就算再精明能干,也仍是功亏一篑,没能成事。”
  皇帝却没有丝毫喜悦,他眉间越发凝重。想起琅缳死的蹊跷。他哼了一声,道:“只怕其中另有内情。琅缳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神秘人灭了口——此人能在宫中来去自如,实在是骇人听闻!”
  他刚说到这里,拿着书件的手蓦然顿住了——
  最后一份书信。静静握在他的掌心,几乎被攥出洞来。
  “陈谨连这样的机密都走上来了,实在也算是忠心……”
  皇帝看着手中地纸页,笑容越发加深,眼中却是冰冷一片——
  “这些毒门之人不日就将齐聚,朕倒是可以一网打尽。”
  ……
  “我把那张纸放到了最后,万岁见了,必定会龙颜大悦。”
  陈谨对着阴影里的几人说道。
  “这样大地诱饵,他定会上钩地。”
  他悠然一笑,端起酒盏一饮而尽,随即微笑起来,眼中?光转为狂乱,随即,变得比冰还要森冷——
  “好戏……即将启幕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离宫
  曲水流觞,重重的回廊下碧清如洗,圆融精巧的镶福连环窗由上好的乌木雕成,映着黑瓦白墙,显出与宫中截然不同的风致。
  这是皇家例行的离宫别苑,离京城两三日的路程,一草一木却是仿照江南风情。显得清雅隽永。
  陈谨随着皇帝一行入内,眼瞥着四周相似而陌生的景象,不由心中一动。
  仿佛窥到了他的心思,皇帝回头笑道:“朕这处离宫,比你的江南王廷如何?”
  陈谨吓了一跳,连忙躬身道:“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同辉?臣之府邸不过寸方,岂能与陛下离宫相提并论?”
  皇帝眯起眼,鹰鹫一般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四周,轻叹道:“风景虽好,却有些刻意,不免带上了匠气,朕觉得倒不如你宫苑多矣……这些假山清荷有赖你指点,建成之后,必定不同凡想。”
  宝锦在一旁听得有趣,不由微微轻笑,皇帝眼尖,一眼扫见,不由揶揄道:“你又在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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