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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但萧盈不是个恶人。
  她不过是喜欢和自己争宠罢了。
  她并非真的想自己死。
  从小时候萧水就知道了。
  不然何止重伤琵琶骨?
  可能她已没命站在这里受审。
  她身体里的血,毕竟有一半和萧盈是相同的。
  “水儿,师伯们从小看着你长大,你和师伯们说实话,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师伯们相信不是你拿的,但你年纪尚轻,可能被人利用了也知道,你将昨日经过说出来,让师伯们替你断一断。”
  大长老的话是对的。
  但是萧水真的无话可说。
  她摇了摇头。
  接着垂了下去。
  三、四长老的脸上笼了一层寒气,萧君亭背过了身,仿佛不愿再看。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神剑门也不例外。
  神剑门里也会有猜忌和陷害。
  神剑门不是圣域,就像江湖百晓生一定无所不知一样。
  绝对的不容置疑。
  “水儿。”主管赏罚的二长老开口道。
  终于来了吗?萧水心里这样想着。
  “你是神剑门的人。”二长老道。
  “是,二师伯。”
  “你昨夜真的没见过可疑人物?”
  “没有。”
  “你身边也没有?”
  萧水抬头看着二长老。
  原来他早有怀疑对象。
  也对,再怎么掩盖,沈伏息身上那股傲气也掩藏不住,她都可以看得出,更何况阅人无数的二师伯。
  “没有。”
  萧水的答案仍是简单的两个字。
  二师伯叹了口气:“你这么相信他?”
  相信?萧水原先也不太信的,可是,现在她相信了。
  走到这步还不相信沈伏息就是沈伏息,不管她靠的再近知道的再多,也都是她自以为是罢了。
  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坚定地从未改变。
  取了东西,他自会离开。
  他取了吧。
  那些人都死了。
  除了他。
  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能拿走神剑双绝。
  ……
  家贼?萧水心里莫名迟疑。
  这个她确不曾怀疑过。
  但----
  这二字真的不该怀疑吗?
  “神剑双绝是神剑门的镇派之宝。”二长老字字冰珠。
  萧水声音飘渺道:“……神剑门百年基业,岂是丢了一本书和一把剑就会倒下的。”
  “已经有四个门派发了帖子来求证。”大长老cha话道。
  萧水眨了一下眼,呐呐的说:“我知道。”
  她来时已听门人说过了。
  “那你还不说?”
  说?要说什么?
  “水儿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
  沉默。
  又是可怕的沉默。
  但杀意已从字里行间透露出来了。
  萧水现在所走的每一步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哦?是吗?”三长老站了出来,他冷笑道,“五小姐,我老三跟你不熟,没必要顾及着你,你也别怪我说话直,我是个粗人,没你大师伯二师伯他们懂得多,哪里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
  “三师伯有话不妨直说。”萧水依旧平平静静。
  “昨晚其实不止五小姐失踪,另外,还有一人。”三长老笑了笑,“不过巧的是,这人是五小姐身边的人。”
  萧水敛起嘴角,面若冰霜。
  “是五小姐新领的护卫,刺青。”
  “三师伯此言差矣,不是只有神剑门里的人才可行事的,外人一样可以潜进神剑门行盗,不过需要làng费一点时间罢了。”
  萧水幽幽反驳,听上去一点都不心虚。
  但她的心早已紧张的快要飞出来了。
  “五小姐的意思是说,有贼人潜进神剑门了?”
  神剑门是一个神话。
  神剑门创派至今无人可潜进来,就连西天楼也是等萧水出了神剑门才逮到机会。就算这样也需躲着神剑门的盯梢,整座山上都属神剑门的势力范围,一个不好就是死路一条。
  斗室那群人也不例外。
  看萧君亭等人的反应,他们应该不是神剑门的人。
  是外面的人,不能潜进来,就要想办法乔装进来。
  那就需要一个内应。
  “我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这样在想。”萧水淡淡道。
  他们早已心中有数,他们行走江湖数十年的确不是白gān的。
  沈伏息武功虽高,年纪毕竟还轻,总有错算遗漏。
  萧水想到这一愣,她已经肯定了是沈伏息做的吗?
  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做。
  一定是别人。
  一定是有内鬼,这个人想要偷神剑双绝,在门中找帮手不安全,便串通了外面的人。
  一定是这样的。
  一定。
  “那五小姐究竟为何这般肯定不是你属下所为呢?”三师伯似乎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
  “这…”萧水悻悻的看着三师伯,“因为…他昨晚一直与我在一起,根本没有时间去做别的事。”
  此话出,议事厅再次陷入沉默。
  悄然无声。
  戛然而止。
  “你说什么?你说你和刺青一晚上都在一起?你们孤男寡女一晚上在一起gān什么!?”
  萧盈无法冷静了,她又跳了出来。
  萧水早已料到,她抛出一个醉人的笑,“在神剑门里偷东西很难,需要的时间也很多,而我和我的护卫恰恰一整晚都在一起,直到我来议事厅才分开。这样说四姐明白了吗?”
  她这话只说一次。
  一次就足够了。
  不会有人再怀疑她。
  也不会有人再怀疑沈伏息。
  不,应该说是“刺青”。
  因为名节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不需要别人来告诉她。
  除非她是个傻子。
  否则她不会不知说这话后果如何。
  萧水仍旧撑着来时那把伞。
  走着来时那条路。
  她仍旧相信这条路她来得了----
  就可以走的回去。
  就算发生这种事也是一样。
  名节那种东西很久之前她就不要了。
  bào雨。
  长廊。
  孤伞。
  就如到议事厅时一样。
  萧水将伞合上随便一丢,抬手推门。
  下一刻却止住动作。
  不远处走来一位少年。
  他长发披散,鬓角整齐的挑起,用三根发簪别在脑后。
  敏齿,浅笑,从容,稳定。
  虽被雨雾缭绕,却掩不住一身飒气。
  一成不变的青衫下,是颀长匀称的线条。
  长身。
  玉立。
  跟他的容貌神色一样,叫人过目难忘。
  走至萧水身边,沈伏息借着她的力推开了房门。
  “有点冷。”
  他淡淡说道。
  萧水漠然,她转身闭门,在拐角看见萧盈恨恨的眼神。
  关门的动作并未因萧盈的盯视缓慢半分。
  萧水有那个本事让萧盈生气。
  也自信自己可以暂时骗过那些朝夕相处的正人君子。
  但她从没看透过她面对着的这个人。
  她不知道他什么样的。
  也不知在他眼中,还可以看到什么。
  “喝水。”沈伏息修长的手递过来茶杯,但萧水没有接。
  她可以选择不接,他也可以选择一直举下去。
  沈伏息的手臂动也不动,茶杯里的水波安静的好似静止。
  片刻,萧水吐了口气,接过茶杯,又放回桌上。
  沈伏息看了一眼,轻轻道:“喝水。”
  萧水无动于衷,她心qíng不太好。
  “我不渴。”她冷冰冰道。
  “喝水。”沈伏息说的依旧不咸不淡。
  “我说了我不渴。”萧水也不打算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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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9、009 …
  天下无人知沈伏息来自哪里,师承何处。
  甚至见过他真面目的人都极少。
  见过的大多都被他杀死。
  被留下的说明还有用处。
  要让人保守秘密的办法,最直接最有效的就是----
  杀了他。
  这一切都无人可变,就如同无人敢违抗他的话一样。
  沈伏息习惯如此。
  “喝水。”他淡淡的说,淡淡的举起杯子,第二次递给她。
  萧水看着茶杯,莫名其妙的问道:“为什么非要我喝这杯茶?我说了我不想喝。”
  沈伏息微笑的望着她:“你染了风寒,有加重的迹象。”
  所以?这是风寒药?
  沈伏息这等人可以如此细心让萧水大吃一惊。
  她以为高人都喜欢被簇拥的。
  否则费尽心机爬那么高做什么呢?
  可沈伏息彻底击溃了她的意识。
  他的行为和她“以为”的相差千里。
  萧水从小就生活在一个正经的不得了的地方。
  她身边的男人不是圣人就是君子。
  每天都板着个脸,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不小心碰到了都被怒视为“男女授受不亲”。
  她过几天就十八岁了。
  刚刚好是叛逆的时期。
  碍于身份,萧水不敢放肆。
  只有他。
  沈伏息。
  他永远那么漫不经心。
  亦正亦邪。
  他永远做想做的事,说想说的话。
  她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因为在沈伏息身上,有她必须藏起来的影子。
  换言之。
  爱上另一个自己。
  理所应当。
  等等。
  爱?
  萧水手一抖,茶杯滑落,药汁撒了一地。
  沈伏息坐在那里,平淡的看着地上的碎片和残渣。
  他是个爱gān净的人,稍微有点洁癖。
  他不论做什么都不染风尘,即便是昨晚激战,青衫也没沾到半点血迹。
  萧水脊背发凉,她不知何时已汗湿了背。
  是冷汗。
  她怕了。
  怕自己脑子里那个字。
  她呆看着沈伏息,生平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
  她发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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