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通话结束。
  林凤硬拉着晓萤和梅玲出去了,留下百糙和光雅静默地坐在原地。yù言又止,过了半晌,百糙吸了口气,对着光雅的背影说:
  “师父真的不会是那样的人。”
  百糙凝重地说:
  “我从小就跟师父在一起,被师父养大,师父是怎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向你保证,师父绝不会做出你认为的那些事。”
  过了一会儿,光雅将头扭回来,她的嘴唇抿得发白,眼睛死死地盯着百糙,说: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讨厌他,也讨厌你!”
  百糙眼神一黯。
  “我只相信自己的耳朵,”光雅冷哼一声,仰起头,“等回国以后,我会亲自去问他,听他究竟自己怎么说。”
  百糙怔怔地看着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也有些不敢相信,她紧张地说:
  “光雅……”
  瞪了一眼突然看起来傻呼呼的百糙,光雅的脸却红了,接着更凶恶地瞪她一眼:
  “你还能更笨点不能!”
  “切,光雅你还能更别扭点不能!明知道百糙笨,还说这么隐晦含蓄的话,她根本听不懂的好不好!”窗外的墙角下爆出晓萤的一阵不屑,“你应该直接告诉百糙,你打算,回去以后亲口向曲向南师父确认一下这件事,听一听曲向南师父的解释,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一个人自己瞎猜了。你这么说,百糙就能听明白了嘛!”
  光雅脸色大窘。
  这几个人居然没走,居然在听墙角。
  “哈哈,”梅玲高兴地推开门冲进去,“你们终于和好了啊,真不容易啊。”
  “这还差不多,同在一个队,整天别别扭扭的,让人看了难受。”林凤到窗台上拿起饭盒,“好了,一起吃饭去吧。”
  “是光雅别扭好不好,别冤枉了我们家百糙,”晓萤嬉皮笑脸地说,偷瞪了光雅一眼,“既然和好了,往后不许就再欺负百糙了,听到了没有!”
  光雅瞪回去。
  两人对视的目光在空中噼里啪啦。
  “吃饭了!”
  林凤没好气地用饭盒敲向她们两人的脑袋,然后一把拉起如同身处梦境般傻傻呵呵的百糙,扬长而去。
  ******
  晚饭后的气氛很好。
  有其他国家的营员们前来串门,女孩子们都对新晋打败金敏珠的百糙很感兴趣,将她围在中间,叽叽喳喳用或熟练或半通不通的英语jiāo流。阮秀梅也来了,看起来jīng神好了很多。她同百糙说,她打算要参加接下来的最优胜营员选拔赛,虽然可能成绩垫底,但是能和大家多切磋一场就很开心。
  屋内正聊得热火朝天。
  亦枫敲门。
  他站在门口,示意百糙出来一下。
  “若白还没有退烧,”没等百糙问,亦枫就直接告诉她,推开门,带她走进他们的宿舍,“我想,你应该会想来看看他。”
  米huáng色的榻榻米上。
  若白正沉睡着。
  他面色苍白,身上盖了厚厚的一g棉被。
  “怎么烧还没有退下去?没有吃药吗?”
  慌忙趴到若白身边,碰到他发烫的手掌,百糙的脸色也立刻苍白起来,那手掌的温度滚烫滚烫,足有将近40摄氏度。
  “已经吃了药,但是发不出来汗,烧也不退。”亦枫神qíng凝重,跪坐在旁边。
  “初原师兄呢?”紧紧握住若白的手,她急声问。
  “初原说,只要烧能退下去,就没有大问题。他刚才还在这里,有人来把他喊走了。”
  她的手背贴在若白的额头上。
  同样滚烫的温度!
  chapter3(4)
  “让若白师兄多喝些开水呢?”
  她qiáng迫自己镇定下来。只要能出汗,就能退烧,她以前发烧的时候,师父
  总是让她一杯又一杯地喝水。
  “已经喝了好几杯了。”亦枫皱眉摇头。
  “他吃饭了吗?”
  “没有。他说没有胃口,然后就睡下了。”
  “这样不行,若白师兄需要喝些淡盐水,否则身体会没有力气。”她努力
  想着当时师父住院时,学到的那些知识。
  从暖壶中倒出一杯开水,往里面撒些盐粒,等白色的颗粒化开,水温稍微
  不那么烫,亦枫扶起若白,百糙端起杯子,小心翼翼地凑到他的唇边。
  “若白,喝点水。”
  亦枫低声喊他,若白的睫毛淡淡地映在苍白的面容上,牙关却闭得很紧,
  水杯完全无法送进去。
  “若白。”
  亦枫又喊了几声。
  若白还是双眼闭着,昏昏沉沉。
  “你来喊。”
  亦枫命令她。
  她一愣,她还记得傍晚的时候若白师兄说过不想看到她。亦枫扫她一眼,
  她只得忐忑地喊:
  “若白师兄……”
  极轻微的,在苍白的面颊上,他的睫毛竟动了动。她心中一喜,接着轻声
  喊:
  “若白师兄,喝一点淡盐水……”
  眼睛缓慢地睁开,被亦枫扶坐在g榻上,高烧中的若白迷茫地望着她,眼
  神有些不太清醒。
  “师兄,喝水。”
  百糙小心地将水杯凑到他唇边,喂他一口一口地喝下去。最后一口喝水,
  她松了口气,同亦枫一起轻轻扶着若白重新躺下。
  “好了,师兄,你继续睡吧。”她轻声说。
  “你……”
  躺在枕头上,若白继续望着她。
  “……我……我是百糙。”
  她有些紧张地说。
  “嗯。”
  若白闭上眼睛,在她身旁静静地睡去了,他的嘴唇gān涸苍白,脸颊却似乎
  红润了一点点。
  夜色越来越深。
  百糙跪坐在若白身旁,用被子把他掖得严严实实。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依
  旧昏睡着,眉心蹙在一起,偶尔有很轻的呻吟。她心中焦急,用手试了试他的
  额头,还是火烫火烫!
  “我去煮姜汤!”
  留下亦枫照顾若白,她飞快地冲出去,找到食堂的厨房,跟值班的人用不
  太熟练的韩语边说边比划了半天,终于找到材料,煮了一锅浓浓的姜汤,一路
  跑着飞快地端回来。
  同前面一样喊醒若白。
  她喂他喝下满满一碗姜汤。
  眼睛不敢眨地守着,她焦急不安,如果若白还不退烧,就必须要找到初原
  ,看要不要送他去医院。
  不知是药物终于起了效果,还是那碗姜汤的作用,若白的额头渐渐布起一
  层细细的汗珠,体温开始往下走了。百糙让亦枫也去休息一会儿,自己继续守
  着若白。
  病中的若白不像平时那样冷静自律,正在出汗的他,手脚不时地从被子中
  伸出来,百糙急忙帮他放回去,盖好。没一会儿,他又迷迷糊糊地伸出来。
  他出了很多汗。
  百糙一遍遍用拧gān的温毛巾帮他擦去脸上和脖颈处的汗水,让他能舒服些
  。
  到夜里十一点左右的时候,若白的高烧基本全都退了下去。亦枫歪在一边
  的榻榻米上睡着了,百糙正发呆地望着沉睡中的若白,房门静静地被推开,初
  原进来了。
  “烧退了就好。”
  初原摸了摸若白的额头,然后他告诉百糙,他马上还要再出去,到十二点
  钟的时候,她要记得喂若白吃放在窗台上的四包药,剂量他已经写在药包外面
  了。
  “出了什么事?”百糙急忙问。
  初原摇摇头,苦笑。
  傍晚的时候,民载带申波和寇震去市区观光,晚饭后将他们带到了一家酒
  吧,正好碰到警察临检,搜出酒吧里有人买卖摇头丸。申波他们也被一同带走
  了,协助调查。
  百糙惊住:“会很严重吗?”
  “别担心,”初原对她笑一笑,“已经调查清楚了,申波、寇震、民载都
  跟这件事没有任何牵涉,只是需要走相关的手续,把他们从警局带出来。”
  “那……那你快去吧!”
  “嗯,”初原的脚步又停下来,揉揉她的头发,“好好照顾若白,但是自
  己也别累坏了。”
  “是。”她应声。
  看到她满眼担心,却努力做出jīng神满面的样子,初原凝视了她几秒钟,满
  屋寂静中,他俯下身,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说:
  “放心吧。”
  她的眼睛霍然睁得大大的,初原唇角弯起,离开了房间。
  “咳!”
  睡梦中的亦枫适时翻了个身,咳嗽一声,眼皮似撩非撩,瞟了站在屋子中
  央呆若木jī的百糙一眼。如梦初醒,百糙登时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地拿起榻榻
  米上的毛巾,在洗脸盆上边拧边继续发呆了几秒钟,深吸口气,回到沉睡的若
  白身旁。
  夜里十二点。
  百糙准时去倒水,拿起药包,按照一个个药袋上写明的剂量倒出药片,她
  心下一怔,四种药合起来足足有十二片之多,感冒需要吃这么多药吗?
  “师兄,吃药了。”
  轻声唤醒若白,她伸手去扶他。若白的眼睛睁开,目光从昏沉到清醒,在
  她面容上停留几秒,然后他自己撑着坐起来,一手拿过水杯,一手接过药片,
  他看也没有看她,神色淡漠地仰头吃了下去。
  她想扶他躺回去。
  格开她的手,他自己缓缓躺回去。
  她怔怔地看着他。
  前几天还不是这样的,虽然他一贯淡淡的,可是她觉得和他是那样的近,
  除了师父和晓萤,他是和她最近的人。而现在,他讨厌她了,将她隔在遥远的
  距离之外。
  “怎么还不走。”
  夜风从窗户chuī进来一些,空气中带着青糙淡淡的味道,月光也是淡淡的,
  就像若白此刻的声音。躺在枕头上,他的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眉心蹙起,仿佛
  有些等得不耐烦了。
  “我说过,不想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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