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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失调的,纷乱不一。最后,见慕晚晴敏锐通达,不是那么好哄骗的,无奈之下,只能含蓄地说:“其实,在下医技浅薄,实在诊断不出司公子有什么病症。”
也就是说,在他的诊断里,司绍真的是没有病的。
药铺掌柜闻言,脸色顿时惨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姑娘恕罪姑娘恕罪啊!义父他只是人老昏聩,并非有意误诊,害人性命啊!”
慕晚晴看着他们,好一会儿道:“起来说话。”
“是。”药铺掌柜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再不敢坐,垂首肃立,浑身不停地颤抖。
慕晚晴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闻大夫的问题的?”
“就在义父过世前半个月。”
“怎么发现的?”
药铺掌柜长长叹息,低声道:“那段时间,凡是来找义父看病的人,都被诊断是重症,刚开始还不觉得什么,后来人多了,却无一例外,我就起了疑心,于是,我假装身体不适,要义父帮我诊脉,结果义父说我得了痨病,从那时起,我才知道义父头脑已经昏沉了,于是就假说他身体不适,不再让他诊病了,再后来,义父就真的感染了风寒。”说着,泪如雨下。
“既然你知道,那书院命案后,你为什么不来衙门说明?”
“义父给司绍诊病是在我发现他昏聩的半个月前,我也不确定义父当时的诊断是不是正确的,后来见他来店里买药,确实脸色不佳,我又借着抓药的机会,假装不经意地询问他的身体状况,他也都说会发病,喝了药就好点。我当时还心存侥幸,或者他真的病了,义父并没有诊错。再后来,听说书院出了命案,学子司绍不堪病痛自杀,我几乎吓懵了。”
慕晚晴秀美微扬:“也就是说,你并没有告诉司绍,他其实没病?”
“当然没有了,义父做了一辈子的大夫,技艺高超,救人无数,没想到到老反而因为年迈昏庸而沾上污点,我哪里敢说?只想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再也不提的好。”
“这么说,你也没有告诉司绍的好友叶观之了?”
“当然没有。”
慕晚晴皱眉,又问道:“难道说,除了你之外,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吗?”
“此事事关义父一生的清名,我哪里敢乱说?只不过,前几天拙荆整理义父临终前的手稿,她也是杏林中人,从中察觉到不对,就问我怎么回事。我见遮瞒不过去,就对她说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我原本以为能保住这个秘密,可是在,昨天慕姑娘到我店里来,问义父的事情,我当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恐怕……果然……慕姑娘,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可是,请你相信我义父,他真的无意害人性命的,他只是,只是……”说着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慕晚晴叹息,忍不住抚慰他道:“你放心,司绍之死未必与你义父有关。”
“当真?”药铺掌柜闻言猛的抬起头来,眼睛发亮,“难道说,司绍不是因为义父的误诊才……”
“这就需要你来帮我证明来了。”慕晚晴微微一笑,又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你跟你妻子说起闻老大夫的事情具体是哪一天?在哪里说的?那时候,司绍和叶观之有没有到你的店铺来?”
药铺掌柜想了想道:“是大前天的事情,大概是早上吧!当时我们是在这内堂旁边的偏房里说的。至于当时司绍和叶观之有没有到店里来,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可以问店里的伙计。”
大前天清早,差不多也就是司绍断药的时候。
慕晚晴心中已经有了八成把握,果然,等到把当时店里的伙计叫来一问,其中一个立刻道:“当时司公子跟叶公子确实来了店里,来取司公子的药材。因为司公子的药材都是掌柜您亲手置办的,我就告诉他们,掌柜您在内堂旁边的偏房,让他们去找您去了。不过,过了一会儿,两人出来,神色都有些异样,手里也没拿药包,我还奇怪呢!后来,听说司公子自杀了,我还琢磨,是不是因为掌柜您说了他的病不治——”刚说到这,才反应过来衙门的人在此,连忙捂住嘴。
事到如今,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由于闻大夫的误诊,司绍误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于是写下遗书,将所有财产留给好友叶观之。而后,一次取药,两人偷听到药铺掌柜和其妻的私语,才知道闻大夫因为年迈,头脑昏聩,误诊了病情,司绍自然开心,但叶观之此时迷上赌博,欠了同书院的高远一百两银子,正指望着司绍的银子还债,好梦落空,就在夜晚杀了司绍,伪装成自杀的模样。
玉轻尘立刻下令,命人捉拿叶观之。
而这时的叶观之还在书院作着发财的美梦,突然被缉拿到衙门,又听慕晚晴将他作案前后的事情说得八九不离十,顿时惊得失魂落魄,加上事实俱在,证据确凿,无从抵赖,也没等用刑就招了。
他所供述的与慕晚晴所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发现司绍并没有得绝症,想起高远的阴冷跟那一百两银子的欠债,他心中顿时起了恶念,便劝司绍暂时不要告诉书院众人,等有了合适的机会再给大家一个惊喜。那晚,他到司绍房里,想着见机行事。正好司绍拿起以前想自杀买的匕首,一时之间,他恶向胆边生,上前抓住司绍的双臂,按耐着他自己将匕首送进了心窝。
同时,他还供道,那晚温舜看到的人影其实就是他,当时,司绍已死,他尚自慌乱着,又听到温舜的脚步声,急中生智,就自己坐在床边,假装在写东西的样子,因为窗户关着,只映了个人影上去,温舜也没注意到异常,就回房去了。之后,他起身,看见床铺被自己坐皱的传单,下意思地就伸手将它展平了……然后从里门闩了门,从窗户跳出,再把窗户关好。第二天又邀温舜与他同去,故意让温舜发现门是从里面反插着的,再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窗户也锁死。
认了罪,画了押,叶观之不住地道:“我明明做的很完美啊们为什么还是会被发现呢?”
等到他被带下去之后,慕晚晴才撇撇嘴,道:“却,这么拙劣的把戏也敢说完美,真是无耻无极限啊!”这种案子要是也能叫完美,那《柯南》里边被逮住的犯人也忒冤 了。
“哦?”云安然感情去地道,“你见过完美的案子?”
“完美的案子没见过,完美的破案倒是不少,以后有机会讲给你听!”什么名侦探柯南、狄仁杰、福尔摩斯,少年包青天,那一个一个的案子才叫扑朔迷离,曲折离奇呢——话说当年她就是被电视剧毒药的,可惜她当时看的是《法医宋慈》,才成了法医,要是看的《大唐狄仁杰断案传奇》,说不定直接就是最高人民法院院长了。
原本几乎要被认为是自杀的案子,在短短三天内就破了,甚至都没有动刑,就令犯人俯首认罪,在景华王朝,这几乎是个奇迹。加上衙门传出去的消息,说新任县令几乎把断案的事情全权交给慕晚晴处理,一时之间,慕晚晴迅速地在傅阳县扬名立万,没多久,周边县郡几乎都知道,傅阳县有个断案如神的女子叫慕晚晴,这是后话不提。
破了书院命案,玉轻尘淡然惯了也就算了,左大安却兴致勃勃地要到酒楼庆功,云安然最喜热闹,一拍即合,三人齐邀慕晚晴,却被伸着懒腰打着呵欠的慕晚晴告知她要补觉,就是天塌下来也要等她睡醒了再说——前天晚上为了某只牛失眠,昨天晚上一晚上都在整理案件资料,她已经整整三天两夜没好好休息了。
众人都知道她辛苦,也没强求,但没了慕晚晴,庆功宴也无从说起,就此作罢。
正好衙门后院种着几株枫树,此时枫叶如火,飘坠摇曳,静美如斯。玉轻尘难得有了兴致,想在后院坐会儿,因为入秋气温降低,左大安怕他着凉,边回房去取玉轻尘的披风过来。
静坐的白衣少年,飘落的红色枫叶,构成了一副极美的图画。
“玉公子,这样伪装自己,不觉得累吗?”一旁静立的云安然忽然开口,向来跳脱不羁的他此刻却无比沉静,眼眸中闪烁着睿智而锋利的光芒,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沉稳而锋芒毕露,“明明是惊采绝艳的人物,却偏偏要装作昏庸无用,何苦来着?”
玉轻尘微怔,仰头望他:“我不懂云公子的意思。”
“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遮遮掩掩呢?”身着松香华服的少年慢慢走近,俯下了身,眉弯如钩,“要知道,有些事情是瞒不过的,比如,这次的命案,其实,玉公子大概从一开始就对案情了然于胸了吧?昨天,其实是您故意以喝药为名,提点慕晚晴的,对不对?”
玉轻尘一声轻笑,从容自若地道:“云公子,你想太多了。”
“就算是我想太多了吧!”云安然毫不在意,在他对面坐下来,直视着他的眼睛,锋锐如刀,似乎能一直刺到人的心里去,“但是,有一点我是肯定的,傅阳县衙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玉公子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眼中微露讶色,却在孟敛光介绍我时表情平静,显然,玉公子第一眼看见我就知道我是谁了,但我却肯定我从来没有见过玉公子你,我真的很好奇,玉公子是怎么认识我的?”
玉轻尘丝毫不受他目光影响,依旧淡笑着,不置可否。
“光凭人描述只怕没这么肯定,如果我没猜错,玉公子应该见过我的画像吧?或者,不止是我?”一片枫叶悠悠然从二人中间飘过,落在了石桌上,云安然探手捡起,描画着上面的纹路,悠然道,“有这样敏锐而深远的心思,又何必装出一副淡泊无为的模样呢?将衙门事务交由左大安,现在又把断案的事情推给了慕晚晴,我真的不明白,如果你无意的话,又何必入宦为官呢?既然有意,又何必做这般姿态?”
玉轻尘静坐着,安然沉静:“云公子似乎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
“那是自然,堂堂帝师之孙,由玉老他老人家亲自教导,亲自求官,这样的人,会简单吗?”
玉轻尘神情越发平静如水,波澜不起,微笑道:“那我也很想问问云公子,你不远千里从京城来到傅阳县这个小地方,又借故缠着晚晴,进而混迹于县衙之中,视察我的一举一动,所为何来?”
“我从来没想到能瞒过玉公子你!”相较于玉轻尘的高深莫测,云安然就坦然多了,道,“帝师最钟爱的孙子投身宦海,怎么不令人好奇呢?尤其,还选了傅阳县这么一个小地方,就更令人不解了。我正是受命前来探查公子的才干,想看看我们有没有可能,同船共济。”
“不知云公子是受何人之命呢?”
云安然悠然而笑:“这个问题,我无可奉告,除非,公子肯加入我们,届时自当奉告。”
“哦?”玉轻尘扬眉,神情安静,“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只能说,太遗憾了。”云安然道,神情忽然诚挚起来,道,“玉公子,我相信你绝非常人,既然出任为官,想必是想要做一番大事业的,方不负胸中抱负。在这点上,我能够轻而易举地帮到公子,更不要说我身后的那个人了。倘若我的行为令公子不快,自当告罪,只希望公子莫要为一时意气,自误前程。”
“多谢云公子好意,只可惜,”玉轻尘起身,“我偏偏就不想做一番大事业。”
他顿住,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真的,一点都不想。”
说着,转过身,翩然离去,只剩下云安然独坐枫树之下,凝眸敛眉,深思无限。无论如何,经过这次交锋,他更确定,这位玉公子,绝不简单,甚至,可能比他想的还要深邃些。
慕晚晴这一觉一直睡了两天两夜,等到她醒来,庆功宴莫名奇妙地泡了汤,好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