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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速转位,闪到了女墙下。
明媚的夏日阳光散发越来越高的温度,我背着苏堂竹东寻西找,最后潜入了浣衣房。轻放下他,我转身看见他眼睛红了,这一路纵然我尽力不牵动他的伤处,但他却始终在我背上颤栗。
“很疼吗?”
苏堂竹嘶着声道:“小猪,你怎么这么蠢?同样的苦肉计你还吃第二次?”
我当作没有听见,只细细检查他的伤势。这一查,我倒吸一口冷气。除了一身的外伤内伤,他经脉尽断,修为全失,已是个废人!
“好狠!”世上如何有这样的苦肉计?
“你带着我,永远都离不了大杲!当日我叫你往南越去,你为何不听?”苏堂竹幽怨道,“我师兄的手段和心计都一样毒辣,他觊觎你的神功,硬逼软诱,无所不用其极,你有多少能耐能逃得了,藏得住?”
我心思,他既是药王门下,继承药王鼎的人,难道就没有治好自己的可能?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小猪!”
我一怔,默默的望了他许久。泪混着血从他脸上流下,也许是天气热了,我第一次感到大杲的皇宫是温暖的。
“究竟是为什么?”我伸手渡他气劲,为他镇痛,舒他内伤。他竭力挣脱,但已是废人的他如何能挣开我?
苏堂竹阖眼,胸膛起伏片刻后,低低的说了一段。原来早在西日昌夺权篡位前,他已从多方线索中判断出我身怀的绝技正是当年风传的天一诀。他自知从我身上难以硬取,就遣苏堂竹来骗。苏堂竹信以为真,而我确实见他危难而不救,杀人手段残忍而血腥,直到临川河道旁我放马舍他而去。
苏堂竹因此背弃了西日昌的命令,策马救下我后却道破自己身份放我南行。
“那日你我临川分手,我不敢回去见他,师兄的手段我最清楚不过,我没能完成他交代的事情,他不会轻易放过我。我只得带着药王鼎躲入深山,本想过安稳的隐居日子,师兄却以为我得了你的天一诀,找地方潜心修炼。他捉回我后严刑拷打,可我哪有天一诀给他!恩师仙逝前交代他好生待我,可他……”说到此,苏堂竹已哽咽。
我握紧了拳头。“他就这样待你!”
卷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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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衣房来了人,我抱起苏堂竹跃上横梁。苏堂竹阖着眼,等来人离去,他依然阖着眼。
“这地方不清净!”可是,我该带他去哪?
上午的光芒逐渐直射,宫女们将洗涤后的衣物悬于浣衣房附近不远的空殿,由一根根竹竿搭成的晾架上。
我背着苏堂竹钻入了晾架之间,穿越了外层,来到里间,里间晾架上晒着的都是冬季衣被。我们坐在一床鸳鸯戏水的被单前,这里暂时可以待到太阳落山前。
“苏堂竹,若我能续上你的断脉,以你药王弟子的能耐,有几成把握恢复功夫?”
苏堂竹震惊的睁开眼。
我盘腿合掌,淡然道:“天一诀被誉为当时第一秘籍决非虚传,其中有一篇‘照旷’,可治愈世间伤苦、昏默和邪失。赠我天一诀的黎族前辈,他一人同时遭遇上百位高手伏袭,身上所受致命之伤不计其数,千里追杀下他依然能回到黎族的领地,凭的便是‘照旷’!你与他当日景遇不同,虽然你经脉全断修为尽失,但你的伤势却不如当日我黎族前辈。”
苏堂竹眸中闪起一道光。我暗叹一声,单手开始结印,照旷并非攻击武技,结印时间很长。
“我们时间不多!能治当治,不能治我立时了断你性命,好过给那禽兽折磨!”
“好!”
我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在一代药王杜微的弟子面前施展了天一诀照旷篇。每一招手式的变化,我都竭力缓慢动作。精妙无比的单手印在绿水锦绣的被单前带出一个海碗大的螺旋气劲,神秘的单手印飞速倒转,将之前所有演示的变化逐一倒推。螺旋气劲瞬间极速旋转起来,它转得越快,手印上缔结的螺旋就越模糊,到最后成了淡淡的一个影像,消融于手印。
苏堂竹如痴如醉的凝望着,我另一手托腕,二指横点苏堂竹眉心,他猛的清醒,咬牙瞪圆眼。我知道他会很痛,但我既然开始就不会停手。捻指、攒指、扫掌、滚手,顺着苏堂竹一条条经脉由上往下而去。我甚至不看他的神情,直接以自己的手印来感知。
苏堂竹的经脉是被外力强行催断的,确切的说他断的是武者修炼的气脉。我以天一诀引发他自身气脉的生机,让本已毫无联系的气脉再建一丝藕丝。只要有一丝相连,能继承药王鼎的他想必会自行调理,逐渐恢复。
时间悄然溜走,经过了炎炎日头的大汗淋漓和午后闷热的湿衫重身,到了傍晚,照旷才戛然而止。我啪一声,手撑地面,大口喘息,又热又饿全身疲乏到极点。
苏堂竹哀伤的望我。气息平复下来后,我微笑的道:“你不必这样看我。”
“小猪……”他张口欲言,却只能唤我的名而说不下去。
“了却你师兄的心愿后,还是远远的离开他。”我站起身道,“他要不到天一诀,是不会死心的。我把总纲念一遍于你,你能记多少就记多少。”
苏堂竹的眼泪流了下来。
“不是为你,这是为了我自个。”我笑着,将统共二百余字的天一诀总纲徐徐背了一遍。
“希望这天下绝学,能助你师兄弟再上武学一个台阶。”我笑的自己都觉得有几分残忍,“加上刚才我施展的照旷,分篇共计十二篇,却没有一篇分篇真正属于正经武学,就跟罗玄门的奇术一样,类似旁门左道,我便不传授你了。以你们本身所学之杂,也不会在意这些个的。”
我起身,腰后的妃子血比初展的晚霞还美上几分。“我该走了。”
“为什么……”苏堂竹扑到在地,“你明明都清楚,为什么还要告诉我天一诀?”
我没有答他,消失于一片红被绿单中。
卷三;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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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很聪明,我的聪明害了我,害死了我的家人。我不怨那个给我天一诀的人,我只恨自己,天一诀被虚荣和浮名引来。
倾城苑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很冷静,始终冷眼旁观嘲讽人性丑陋,从来没把自己真正当作这世间的一分子。我太相信自己的冷静,我被自己的冷静所骗,而后被人所骗。
西日昌的身边从来没有巧合没有偶遇,并非我变聪明了我看通透了,也非我不信苏堂竹——事实上我真的愿意相信世间总会有朵花是香的,有滴血是热的,有份情是真的——但这无法包括杜微门下二弟子。既然西日昌始终念念不忘,那我就给他。我不想再看到苏堂竹为难的神色,痛苦的表情还有凄惨的挨打。我知道他始终挣扎在二难之间。
我溜进一座宫殿,找了果子充饥。隐隐听到来人,我迅速隐于屏风后。
翟嫔的声音响起:“姐姐,里面请。”我这才知道我潜入的是翟嫔的宫殿。她口中的姐姐也是个熟人,钱妃,现在的钱后清冷的道:“翟沅霖,本宫担不起这声姐姐。”翟嫔脆声笑道:“皇后娘娘,您莫非还怨妹妹没能帮上您,拔了您的眼中钉心头刺吗?”
“姝黎一日不死,你能安心,本宫可忍不下去。”
我心默动,因我没能留下钱氏一脉香火她怨恨于我?只听翟嫔又道:“娘娘再多等几日,只要胥氏那丫头聪明点,抓稳陛下的心,何愁姝黎不死?这些日虽然我们不能进地牢动手,但陛下也没再见过她一次,只要陛下的心离了,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我嘴角浮起冷笑,谁的死期到了?翟嫔当日密告我落霞丸解药便不存好心,只是至今我不明白她为何害我。西秦公主当真是为西秦吗?
钱后恶毒的道:“只要她落入本宫手中,必叫她生不如死!”
翟嫔附和道:“是啊,死了还便宜她!我已买通地牢的守卫,二日后轮他看值,乘姝黎被下禁止无法动武,娘娘您只需带个强壮男子进去即可!”
钱后阴阴而笑:“好主意!”
我动了杀机,乘着堂下无人,二女私会早支开了宫人,我悄然出现在翟嫔身后,翟嫔没有看见我也没有看见钱后骤然惊恐的表情,仍旧悠悠道:“女子的容貌比贞节更重要……”
一双利手撕开了翟嫔娇好的面目,她惨叫一声痛晕过去。她要毁容我便给她!
钱后白着脸勉力站在我面前。“你杀吧!”她竭力挺直身板。
我听见远处奔来的脚步声,侍卫们正赶来。
“你这女魔头!来呀!杀了本宫啊!”她提高声音。
我盯着她道:“我也曾饱尝过家人一夜被屠,世间只剩我自个一人的滋味。”
她瞪着我。
“仇恨叫我拼命活了下去。但你,似乎该恨的人不是我!”说完,我飞身而走。
钱后默了片刻,在我身后尖利的喊道:“不!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你夺走了我的所有……”
我带着妃子血,奔的方向不是宫外,而是未央阁。听过了二个女人的阴毒谈话,我萌生了一个疯狂念头。皇权是一场惊天动地的豪赌,命运何尝不是一场摄魂钩魄的豪赌?只有平庸怯弱的人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步伐,并非他们赌不起输不起,而是他们缺乏勇气。
自天一诀落入我的手中,我就被剥夺了当一个普通人的资格,而从我落入西日昌手中,我就再无法以正常的脚步迈进。
我甩开宫廷里的侍卫、宫人,登上了夜色初降的未央阁。夏夜的风正扬起,送来草木的淡淡气息。
答喜伫立阁下,空荡荡的衣袖,欠缺表情的标致,将所有赶来的侍卫挡下。
我飞身跃至未央阁亭顶,抱起琵琶,转轴拨弦三两声,曲调未成先生情。这是琵琶名曲“琵琶行”的开场。妃子血的郁郁音色,仿似倾尽生平不得志。
我本是西秦黎族的贵族少女,衣食无缺年少聪颖,父爱母慈生活安逸,却因一本武学秘籍成为孤女,先沦落为乞后堕入风尘。
轻拢慢捻抹复挑,弦弦隐叹催断肠。春花去了夏艳浓,草木无心不求折。
我本与大杲毫无干系,被西日昌强行劫掠,强颜欢笑又或抵死顽争,却从来没对上他半点上风。
阁下风吟花间语,幽咽泉流冰下难。盛京西望无来路,临川东流闻恸声。
未央阁周围气劲突变,我知是他来了。按弦切音,声停弦颤韵不绝。我默默的望了他一眼,双手于琵琶前结印,他面露惊色,大喊一声:“停手!”随后他加速身法,径自而冲。
缓慢的手印,凝集骇人的气劲,这是我首次展示我真正的武器。不错,琵琶才是我六年间唯一专练的武器。
我别转脸,一手滚弹,铮铮密集连银如银瓶破,又似刀剑鸣,轰然震响皇城。我素来为傲的坚利指甲于这一刻断裂,十指逐一破血。
无翻江倒海之力,无脱胎换骨之神,有的只是说不尽道不完弹不休的伤悲。骗我伤我辱我折我,宠我忍我怜我护我,为的究竟是什么?费尽无数心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