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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我管不了了!”侯吉甫丢下二个手脚轻快的小厮服侍儿子,带着一干人走了。
晚些时候,房东惶惶造访,说是泰石巷除了我租借的宅子,侯家又买了相邻二家,请我移居隔壁。我正愁葛仲逊还未出现,侯熙元又赖我房中,房东的提议正合我心意。我抱着妃子血转到邻宅,门前一侍卫冷冷告戒:“姑娘这一阵若有所需,吩咐在下即可。”那意思是我被软禁了。
我无声而笑,已身无分文的我大约找到金主了。恶念重生,若我要求个倾城苑的派头,吃穿用度一切都依着姬人的身份来,抑或按着大杲宫廷一品皇妃的尺度,不知侯家父子是否会青黄了面孔?恶心人先得会恶心自个,我还不想恶心自个。时日无多,葛仲逊再次出现前,我打算先过上一段平静日子。
日出而起,日落而眠,闭门静思的我距离突破乘气期只一线之遥,与侯熙元的气劲相较获得的好处不言而喻。我终于明白南屏山的二年光阴我并没有虚度,京都的二个月时间不可能提升我的修为,而与侯熙元的较量以及指点蓼花都只是诱因。
我平静生活里唯一的不和谐音来自每日午后,这个时候侯熙元都会遣人请我一曲。我应下的原因也只有一个,我就不信了,以我在琵琶上的造诣,就引不来葛仲逊。
侯熙元确实爱极了红色,每次他都紧盯妃子血,这把他曾经不屑现在惊奇的琵琶。
“它为什么是红的?”
“你该问它为什么而红?”
“为什么?”
我淡淡道:“鲜血染就。”
“你又骗我,分明是漆。”
我一抚琴面,沉吟道:“红的是漆,红的也是血。它的漆色下掩盖着我的斑斑血迹,也沾染了曾经追杀我的人的血。”
侯熙元靠在墙上,笼在锦被中,炭火彤彤映他眸色。
“它红得不吉利。”
我冷眼瞟他:“你红得吉利?”
侯熙元一笑,不知牵动了哪根经,笑了一半又皱起剑眉。
琵琶弦响,沉沉混混,古曲本雅,却生生被我搅浊。雅到极致才落俗套,标榜梅菊的真能脱了泥味吗?不过摘花插枝自诩袜白如雪,笑酸我牙。
侯熙元凝神细听,初不以为然,逐渐转思,而后若有所悟,二指微动。
水至清而无鱼,用在乐音上有些不适,但用在音境上却恰如其分。若一位乐师只能弹奏风花雪月那他只是音匠,正如一位文人若只会悦目娱心就只配当个字奴。
侯熙元的眼眸闪过一丝挫败的不甘。从我繁复不乱的弹奏手法上,他能看出,气劲之前的较量中,我胜他并非侥幸,而以他的琴力,也能感受到妃子血粗糙乐音背后的音境。音境之大未必是磅礴,音境之高并非在重山。
不过这人骄狂的本质太过坚定,一曲终了,他道一句:“黎黎,你不愧我西秦人!”
我与他是没话了,每日不重曲弹着就是了。
时光一日日在走,新年即将来临,依然不见葛仲逊,倒将侯府的奴仆见着了一圈。无论侍卫还是小厮丫鬟,每个人看我的目光都半带敬畏。一日夜间,却有个收餐具的人面无表情,堂堂正正的站在了我面前。
陈风装扮成侯府的小厮,拱背弯腰的入门,挺腰直背于我房内。
“见过大人!”
我问:“你怎么来了?”
陈风行礼后道:“爷的期限将至,命我前来提醒大人。”
“知道了。”心情焦虑的我语气不善。
陈风收拾还碗筷在桌上留下一物:“若事出紧急,爷命你找他。”
陈风走了,桌面上那小小的闪着暗光的一枚银元凝缩了我的心房。
卷五;1
卷五援琴鸣弦发清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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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银元,依然是一枚银元。这是我所获得的第三枚银元,第一枚我抛了,第二枚我掉了,第三枚又送到我手边。它将二个不同国家的男人连在一起,也解释了其中不为人知的隐秘。它曾让我觉着温暖,觉得畏惧,而现在它让我觉着冥冥中似有一只无形的黑手,嘲弄的摆布了我的命运。
它仿佛是西日昌的眼,闪着幽火之光审视着我。它仿佛在对我说,这一次无须感激也不必惊慌,它将承载我的一切只要我将自己献祭。
我指捏这枚银元,掐住,握紧,银元渐渐被揉扁。
多么可笑,所谓的西秦名将得胜归朝威风不可一世,不过是瞒天过海的权谋。多么戏剧,他随手援我的一枚银元,在不经意间就买卖了我的自由。屠千手是西秦的奸细,李雍则是大杲的奸细。一个不过是没有实权的太医,一个却是手握兵权的将军,西秦与大杲,孰优孰劣,二相立判。
我将银元捏成齑粉,手松开,银粉散落,窗外吹来的寒风将粉尘卷走。冬夜的风猎猎作响,犹如压抑的鬼哭狼嚎。
陈风来过的次日上午,我终于等到了葛仲逊的召见。一顶小轿将我带去了他在京都西郊的庄园。
冬景萧瑟,石冷木凋,只有几点梅花稀疏枝头,救活了一庄风光。我身穿西疆服饰,着竹编鞋,外套一件单薄的寒碜棉袍,一路往庄内走,只见着二个风烛残年的老仆。我没有觉着意外,钓名沽誉的权臣太多,也不多葛仲逊一人。
接应的侍从停步于青石阶前,我抱着妃子血迈入拱门,见着了坐于庭院晒日头的西秦国师。
葛仲逊膝盖西疆毛毯,双手交握金琉暖炉,他的须发根根银白,消瘦的脸颊上布满皱纹,双目似开似阖,看上去就像一个寻常的老人。我仔细的打量他,一点不错,正是当年屠我全家的仇人。
脚下竹编鞋声声清脆,手边妃子血琴弦触手可及,我离葛仲逊越来越近。
目下我的天一诀乐音杀伤力三尺以内必杀,但三尺的距离被称为安全界,别说葛仲逊,寻常有警戒的武者也不会叫人轻易接近,而作为武圣即便在安全界内被偷袭,也绝对能反击。死我不怕,我只怕他不死。
这一次我没有像淼珍湖那晚那般紧张,我的气息平静,双手沉稳,日光下,葛仲逊的面孔越来越清楚。唇角往两旁下垂,勾出的嘴线衬托二片无情的薄唇,干瘪的薄唇翕动:“黎姑娘,你再走近些!”
我口中称是。这可是你要我挨近的。
葛仲逊双目忽然睁开,垂垂老矣的面容立改,他沉吟道:“罗玄门的匿气?”
我道:“是。”
“江山辈有才人出。”葛仲逊笑道,“放开你的气劲,让老夫瞧瞧罗玄门的厉害。”
我不敢大意,停下脚步散开气劲,庭院内风声一紧。
“好。”葛仲逊赞道,“罗玄门果然了得,看你年纪不过十七、八岁,修为竟同熙元一般达到了乘气后期。”
我口中虚词,心下却惊,连匿气之术都能看破,这便是武圣的实力吗?
“只是那罗玄门为大杲武宗一支,黎姑娘乃我西秦人氏,如何学了大杲的武学?”
我凝视他道:“早年飞来横祸,随家人逃难离境前往大杲,无意中拜师罗玄门,今年方回。”
葛仲逊漫不经心的问:“西疆黎族?”
“是。”
葛仲逊叹曰:“旧年黎族一事老夫也算耳闻目睹,难得黎族百年出一个武圣,却被这武圣牵累祸害了一族人。”
亲眼看着罪魁祸首佯装无事人,唏嘘感叹自己犯下的罪孽,我的呼吸仍旧没有一丝变化。
“后来老夫前往黎族领地,那惨绝人寰的场面至今历历在目。为了一本绝世秘籍,整个西秦武界甚至它国的武界都出动了。黎姑娘,老夫要跟你说声对不起,老夫身为西秦国师却不能佑护一方太平,令你们黎族几乎灭族。”
我将早编排好的谎言道出:“国师自责也与事无补。黎此次返西秦,只为寻找失散族人,顺便在江湖上打探,天一诀下落何处。我黎族为它付出了惨重代价,它应属于我黎族。”
葛仲逊眼中精光一闪,“姑娘可知天一诀如何落到黎安初手中吗?”
“愿闻其详。”
葛仲逊沉默半响,而后无奈道:“天一诀是黎安初从家师墓中盗取的。”
我一怔,随后冷笑一声。
“黎姑娘定是不信,想那黎安初也尊为武圣,如何会盗人墓穴?但当日看见他出没家师坟地的有三人,一位便是琵琶大师王灵运。”
我暗骂,无耻也不至到葛仲逊的地步,栽赃之后还找个死人为证。
“当是时老夫见他走出也没疑心,前往坟头上香才惊见坟冢大开,棺椁朝天。”
我不吭声,只听他道。葛仲逊顿了顿后见我无反应,又道:“老夫在棺盖上看见先师留字,这才知晓先师多年研修天一诀不得神髓,又顾虑此书一出江湖涂炭,便带入了黄土。不曾想黎安初哪里得来的消息,竟做下了不敬神明的丑事。因果相循,黎安初最后也没落好下场,只是连累了黎人。”
我静默了许久,才问:“不知国师是否修习过天一诀?”
葛仲逊一愣,长吁道:“家师命我专精一艺,因而无缘窥视。”
我心中有数,道:“还请国师援手,助我寻得天一诀。”
卷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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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功演绎了一个一心求武的黎族武支女子,葛仲逊将信将疑的道:“老夫只知黎安初被群雄围捕缉杀,身负重伤后他自知命不久矣,便存了心思想将天一诀留给自己的族人。你黎族当年出了个神童,名曰黎容,又称容哥儿。黎安初千里迢迢杀回黎族就是想将天一诀交到容哥儿手上,可惜却令容哥儿一家及整个黎族象齿焚身。据传容哥儿因此身死,他的家被掘地三尺,却没有人找到天一诀。依老夫猜测,天一诀不在黎族手上,就是落入黎族领地附近的西疆人手中。你可前往西疆暗查,顺便寻回离散的族人。”
“国师所言极是。”我往前一步,自我一路进庄园,就没看见过侍卫,也没察觉附近有高手隐蔽。此刻就我与葛仲逊二人,只要能近他三尺,我就有机会。至于退路,我从来没想过。刺杀一国国师之后会有退路吗?
“黎姑娘,你的琵琶弹的极好,不知大杲哪位乐师有本事教出你这样的琵琶?”葛仲逊放下手中暖炉,拍了拍手。
不过须臾,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出现在葛仲逊背后,我眯起了眼,能躲过我的感知,此人应是准武圣级以上的高手,看来我要重新谋划。
葛仲逊示意那人递上中正九天,深深望我道:“熙元骄狂不羁,极少求人,那日却求我给他中正九天。以姑娘的乐音造诣,姑娘的修为,还有姑娘的品貌,这把中正九天再相配不过了。”
我摇头没有接受中正九天,这把足以令所有琵琶乐师垂涎的名器。手捧妃子血,我淡然道:“惯手才使得。”
葛仲逊劝道:“若姑娘不接中正九天,只怕这世上再无人能受。自王灵运没了后,它已沉寂多年。纵然是绝世的乐器也需绝世的乐师才能弹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