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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情感后,也就有了引起南越王注目的法子。徐端己以为,她的母亲吴夫人天生弱质,能诱发男人强烈的保护欲,正是这一点得了南越王的心,但吴夫人出生书香门第,恭谦贤淑,处事中规中矩不越雷池半步,未免又古板了些,讨不了南越王长久的欢心。君王也是男人,男人多喜欢妖娆多姿妩媚多情的女人。吴夫人的性子可以从她为女儿起的名字得到左证,凡事先正己心。作为吴夫人唯一所出,徐端己深为自己的母亲感到不公。她的母亲是一位多么贤良温柔的女子,而她的父王却更中意曲意谄媚的后妃。没有显赫的地位在宫廷里生活充满艰辛,宦官时冷时热的面容,俸禄时寡时丰的异常,都叫徐端己难过。吴夫人不争,不代表别人不为难她,所以徐端己决定替母亲争回本应属于她的荣耀。
徐端己知道,明着献媚的宫人都没有好下场,除非已得南越王宠爱。徐端己也见多了她的王兄王弟们各显神通,接近并且打动南越王的无数方式。她作为吴夫人的女儿,决不能学他们的样,更不能公然莽撞的去接近南越王。但也正因为她是吴夫人的女儿,她一样有机会获得南越王的宠爱。徐端己耐心的等待着,终于等到了南越王偶尔临幸吴夫人的一晚。
南越王觉着这一晚的吴夫人特别温柔,可他又不觉着吴夫人有什么改变。当他发现床帷上挂的香囊后,终于知道了原因。这是一种极淡的熏香,有着安神怡心的功效,是徐端己特意为吴夫人准备的。于是,次日南越王召见了徐端己,这是徐端己自五岁后,南越王第一次见她。这一见,令南越王惊艳。这个不声不响的女儿竟出落得如此美丽。当徐端己以娇憨的语调半带紧张的说出香囊是她做的,她希望她的母亲身体健康,而香囊里的熏香有着养神宁心的效用。南越王被打动了。这是徐端己的孝,也是历来帝王最看中的品质。南越王又问平日怎么不见徐端己来他宫里请安走动?徐端己道,没经过父王的允许,她一个女儿家不该到王宫最重要的殿宇打扰父王,父王是南越最重要的人,国事操劳,而她作为女儿仅能做到的就是在吴夫人的宫里,安分守己的为父王守侯好母亲。南越王动容,他厌烦了王子们日日的无事献殷勤,现在发现了个懂礼数又识分寸的女儿,加之这女儿又极其漂亮。从此后,南越王开始宠爱徐端己,连带吴夫人也升了地位。而越与徐端己相处,南越王就越觉舒心。徐端己的明艳,和独有的幽静分明是二种不相干的气质,却在她身上纯美的统一和谐。
徐端己远嫁西日昌,南越王开始极不愿意。昌帝的强势,大杲的虎视眈眈都没有使他改变心意,令他割爱的其实还是徐端己自己。美丽的公主对她的父王道,她身为女儿能做的,就是帮父王帮南越分忧,远嫁豪强,是她身为南越公主该承担的使命。南越王听后泪流,但他却听不到徐端己心里的声音。
女子最荣光的命运,无非是母仪天下,身处权势中枢,牢牢把握住世上最强大的男子。
徐端己很清楚昌帝不好相与,可这是一个改变她命运的契机,她不愿像母亲吴夫人那样,既抓不住丈夫的心,又得不到显赫的地位。她是公主,也是女子,她总要出嫁,与其下嫁寻常的南越豪门,不如嫁给当世最强国度的帝皇。她相信,只要给她一点机会,她就有把握获取昌帝的心。她已经成功的做到了在南越宫廷脱颖而出,大杲的盛京不过是新的战场。
带着隐藏的野心和美好的期待,徐端己风光的嫁入了大杲。早就听说昌帝是位美男子,可美不美的男人徐端己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男子头上耀眼的皇冠。但徐端己还是震惊了,当她第一次见到西日昌,她不得不因他的容颜而垂下了头颅。西日昌的容光刺痛了她的眼,也刺中了她的心。一位几乎比女子更美的男人,会在乎她吗?对自己的未来,徐端己感到了深深的不安,而她的自信也在大婚之夜被彻底击溃。西日昌连合衾酒也没有吃,就甩开了她,一夜未归。她一夜独坐,反省着从前自己对容貌的自信,猜测着她的夫君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可她想不出来,她还不了解大杲宫廷,更不了解西日昌,她只知道目前是大杲与南越的蜜月期,她如果不能把握这段时期,那么以后获取西日昌欢心的机会就渺茫了。
徐端己嫁入大杲的准备还是很充分的,除了一行各具能耐的侍女,她还特地向南越王讨要了一个南越宫廷公认的刺儿,出自名门从来刁钻的美丽少女田乙乙。她让侍女打探宫廷消息,这一问之下,她的危机感加剧。她所入住的鸾凤宫前主人钱后不仅不受圣眷,而且还疯了,最后意外身亡。在大杲皇宫内,真正风光荣耀的只有二处,一是西日昌所住的昌华宫,另一个地儿就是先后董氏所住的月照宫。銮凤宫不过是皇宫里最大最堂皇的冷宫罢了。最让徐端己焦虑的是她手下的人探不到大婚之夜西日昌究竟去了哪里。几乎所有宫人都一致认为,现时最受宠爱的嫔妃有二位,一是月照宫的薛氏,二是昌华宫的孙氏,可徐端己的人旁敲侧击以各种方式打探回来的消息都是那一晚,昌帝既不在月照宫也没回昌华宫。所以徐端己猜测在薛孙二女之外,西日昌还有一个真正宠爱的女子。那女子才是徐端己最大的敌人,她让帝皇抛下新婚公主,投入了她的怀抱。
在接受各宫嫔妃请安的日子里,徐端己仔细观察过她们,但她很失望,她要找的女子肯定不在她们之中。她任由田乙乙刻意羞辱挑剔她们,即便在薛氏的身上,她都没看出值得西日昌喜欢的地方。太弱了,又小家子气,她想不通,这样的女子居然能成为昌帝的宠妃。随着闲谈和日子一日日过去,终于有个人浮出了水面。西门,西日昌的女侍,宫里唯一非后宫职位的女子。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不仅不以真面目示人,而且还能随西日昌上朝入殿。
真相似乎一点点揭开,西门此姓乃大杲皇族的原姓,西日昌每次去月照宫都会带上她,而她也曾一度住在昌华宫,而今又从清华池搬回了昌华宫。但是真相又在鸾凤宫,西门揭开面纱后再次沉入,徐端己开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材窈窕的西门竟是位丑女。可她骗得了田乙乙,终究还是骗不了徐端己。徐端己知晓,世间有奇人奇术,可以改变人的容貌。这决不是西门的真正面貌!
西门小猪,这是西日昌最亲近的太医苏堂竹脱口而出的名讳,暂且不提小猪这名字的怪异,但从苏堂竹与她的亲密上可见,她在后宫的真正地位。徐端己绝对相信,西门与西日昌之间必然存在着特殊关系。可她只找着了线头,还未顺藤摸着瓜,西日昌已经先行对她动手了。西日昌的动手是二种,一种设计除掉了田乙乙,另一种则更叫徐端己恐慌。他在她身上摸来摸去,逞尽手足之快。头一次被男人轻薄,从来中规中矩的徐端己感到了心的沉沦。真是羞人,她竟喜欢上了他的调戏。被他触摸过的身躯就像着了火,好似寂寞的身躯得到了抚慰般的满足。可徐端己又头脑清晰,帝皇的风流是具目的性的,从西日昌没有真正占有她即可判定,他只是在耍她。即便如此,徐端己还是陷入了。在西日昌熟络完美的调情手段下,她除了缴械丝毫无法反抗。好几次,徐端己都准备了把自己交付出去,可西日昌总以各式借口婉拒了。说什么年龄不足,多少不足十一、二岁的幼女都在宫廷失去了童贞,所谓体恤不过是他不想要她的真意。无数次徐端己对着铜镜,看着自己丰艳的面容,只能神色憔悴。是自己不够美吗?还是西日昌与她一样,要的并非美色。
君在天之涯2
2
徐端己怀着难以名状的心情写下了寄往南越的家书,信的字里行间充斥着虚假的幸福。至少表面上她在大杲宫廷过的很好,至少西日昌没有冷落她,可谁又知晓她至今未获一次宠幸?笔下写不出,嘴上说不来,没和西日昌睡过不是徐端己能表述的。南越王的回信则让徐端己更加难过,他祝福他最爱的女儿,并且希望她能早日为西日昌诞下皇子。苦涩之外,徐端己又想到了西日昌只有三子,以他的年龄子嗣不该那么少。作为昌王他就有七妃,可这七妃只有白妃为他生了二子。白妃的家世徐端己知道,她来自大杲最出名的奸商白公垂白氏一族。而昌帝时代到来,白氏就摇身一变成为了皇商。钱与权力的结合,这是徐端己得出的推论。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西日昌就太可怕了。他只要他选中的女子为他生育。
这世间老成的人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喜爱上一个人,要获得这样的男子的心,太不容易。昌帝不是南越王,他既年富力强又难测其心,徐端己觉得自己的皇后之路布满了荆棘,西门只是一个外因,真正的源头还在西日昌这儿。南越王她可以静心等待,但昌帝却是越等待越等不来。昌王的侧妃等了十几年,昌帝的钱后一直等到死,大婚之夜徐端己就知道他不是个靠等能等来的男人。可她不明白的是,西门如何获宠,难道因为她是武者吗?
靖王徐靖未替徐端己揭开了谜底。跟随使团来到大杲宫廷的他,偷偷去了月照宫。他是去探一条秘道,不想却撞见了西门。靖王回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能让平日沉稳的靖王失态的西门必然有着不凡。当靖王贸然通过秘道从昌华宫偷出西门后,徐端己很想看一下西门真正的面容,但靖王却说,你最好不要看。徐端己的心顿时沉了下去,靖王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西门不仅美,而且比她徐端己更胜一筹。
使团连夜离开宫廷,带着西门。徐端己向天祈祷,期望西门一去不回。只有那个女子离开了,西日昌的心才会放到别的嫔妃身上,她徐端己才可能获得西日昌的宠幸。可是叫徐端己想不到的是,西门前脚被送走,西日昌后脚就跟去了,而且很快就带回了西门。从这件事上,徐端己嗅到了南越的末日气味,连靖王都不是西日昌的对手,更别提她那些无用的王兄们。西门回到昌华宫后,西日昌竟再不离开昌华宫,这预示着靖王的阴谋破产后,大杲与南越撕开了面皮,西日昌将要放手大干一场。徐端己不禁为自己的命运悲哀,倘若南越战败,她这位南越来的皇后连名存实亡的日子都没有了。她第一次感到从前南越宫廷里,她看不起的善谄多媚的女子,其实是有勇气的,她从前的轻视只能说明她自己的无能,连放低身段媚主献勤她都做不到。她只会每日每夜守在鸾凤宫,期待着西日昌出现的一刻,正如鸾凤宫的前一任主人。可惜徐端己没能等到西日昌,她等到的是西日昌发兵南越。
徐端己派出遣返南越的手下,尽数被留守宫廷的西门擒下。西门甚至杀上门来,直到这时,徐端己才见到了西门真正的模样。她很想移开目光,不去看那张脸,但又移不动目光。西门确实是大杲宫廷最美的女子,她的美和寻常女子不同,咄咄逼人的犀利,如同宝剑一般锋利,能切割所有人的眼球。徐端己几能想到这样的西门,让西日昌放不开宠爱,令徐靖未心神动摇,只要是强势的男人,看见西门都会想占为己有。但是真正使徐端己心悸的是,西门身上明显带着与西日昌如出一辙的风采,无论是眉宇间,还是唇齿间,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充斥着西日昌的魅影。徐端己想与她多说几句话,想多看她一会,可西门冷冷的说与她这样的人说话累。徐端己苦涩的笑了,她还什么都没说,她也真的没办法说真正的心里话,她更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徐端己真正想请求西门拯救的人并非田乙乙,而是徐端己她自己。
徐端己预料的事件一桩桩发生了。大杲军士在战场上势如破竹,西日昌逼迫南越投降,西秦更是不堪一击。西门有了身孕,西门跑了一年半后还是被西日昌寻回,西门封为昭铄皇后,而她黜为徐妃。身为徐妃的她听到了一个传闻,西门就是当年唐洲城前力挫千军的贞武,西门就是早年西秦黎族的公主。徐端己相信传闻是真的。人的出身决定了气质,人的境遇可改变性格。西门是个不容易动情的女子,而西日昌则是个难以付出真情的男子,昌帝之所以后来独宠西门,原因或许正来自西门与她纠葛不清的血色命运。冷宫中想到这些的徐妃很无奈,她在大杲宫廷遭遇的对手,根本与她处于不同的起点,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获胜的机会。
若干年后的一日,西日昌忽然想起了徐端己。南越灭国后,丹霞公主一直本分的待在后宫,从一位如花少女逐渐蜕变为年轻妇人,这期间她始终没有得到过西日昌的宠幸,这对她来说有些残酷,所以西日昌在一个明媚的午后,去看望了她。
当徐端己见到西日昌的时候,她忍耐多年的泪水不禁泉涌。西日昌极其温柔的道:“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