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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而花儿,比起小喜她是不够聪明,但是她最聪明的是愿意听小喜的话,她不但是小群体中年龄最大的那个,也是个子最高,力气最大的一个,因为两人的配合,她们这群无依无靠的小女孩,也渡过了那些艰难无比的日子,盼到了五王之乱初定,盼到了以为永远都盼不到的安宁生活。
小喜那个时候都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她都已经谋划好了。她们那一群小叫花子都是女孩子,因为当了三年的乞丐,住的是青陵郡最破最烂的小庙,穿的衣衫也是褴褛不堪,刚刚可以蔽体,身上也都长满了虱子,因为这几年能够吃饱的时候很少,就算能吃饱,吃的也都是些残羹剩饭,个个面黄肌瘦,骨瘦如柴,但是,小喜却知道,在污垢下面的小脸都不算很丑,只要梳洗干净了,也都能勉强算得上是清秀。
小喜也知道,五王之乱波及很大,不管是一般的有钱人家,还是高高在上的名门贵族都收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天下大定之后,那些人家会在短时间内努力的恢复元气,而他们最需要的就是一批下人。只要找到一个还不算黑心的人牙子,她们这群女孩子就能自卖自身,到有钱人家去做下人,虽然不一定能有什么出息,但混一个温饱是不成问题的——对于她们来说,能够吃饱穿暖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小喜的建议花儿是满心赞同的,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过去的三年实在是太乱了,乱得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明天会是怎样,稍有家底的人家都不愿意增添奴仆增添自己的麻烦的话,花儿早就自卖自身了。于是,花儿忍痛将所有的积蓄拿了出来,为所有的十三个女孩子都买了一身最便宜的衣裳,然后一起到河边将自己清洗干净,装扮一新——既然决定卖身为奴,那么最起码要有一个好卖相,不是吗?
小喜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为大家的未来谋划的时候,别人却在算计着她,而那个人就是一向看她不顺眼的大喜。大喜看小喜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自从花儿捡到被遗弃的小喜,知道她也叫喜儿,然后为了区分她们两个,分别以大喜小喜称呼她们的时候,大喜就恨上了小喜——她的名字是她过世的奶奶给取的,那是大喜记忆中唯一疼爱她的人,要是奶奶在的话,大喜不会被狠心的父母丢弃,名字是奶奶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可是小喜却把这唯一的念想给破坏了,所以,她心里最深处是怨恨着小喜的。
原本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小喜,但是在看到清洗了一身的污垢,穿上那身不合身的粗布衣衫的小喜的时候,她就知道应该怎样做了——小喜是漂亮的,就算面黄肌瘦,就算是一身难看的粗布衣裳,也掩饰不住小喜那种不一般的气质和美丽。大喜不知道应该怎样形容,但是大喜能够肯定,小喜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比那些穿着绸缎衣裳,带着金银首饰,抹着胭脂花粉的有钱人家的女子还要好看。于是,她私底下和花儿合计,在小喜察觉之前,将小喜卖到了一处暗门子。
拾娘到现在都还没有忘记,是自己视为姐姐的花儿说有话想要对自己单独讲,然后将自己从破庙引了出去,然后和躲在一旁的大喜一起合力将自己绑了起来,送进了暗门子,为的就是老鸨子许给她们的五两银子。花儿当时一定在想,有了这五两银子之后,她就能过上好日子,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她也是被大喜算计的人。
看着从老鸨子手里拿了六两银子扬长而去的大喜,看着想要逃离,却被人死死按住的花儿,小喜只是叹了一口气,连挣扎一下都没有。
在暗门子里的日子对于小喜而言是一种煎熬,她穿上了柔软美丽的衣裳,吃上了可口的、热腾腾的饭菜,甚至因为她难得一见的容貌和气质,老鸨子还特意给她安排了两个丫鬟侍候……按理来说,过了三年饥寒交迫的日子,这样的日子应该是天堂,可是对于小喜来说,那样的日子比在生存中挣扎还要痛苦,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有一种她虽然记不起来,却刻在骨子里,想要遗忘都不能的骄傲让她怎么都无法接受自己的处境。
但是,小喜却从来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她乖巧的任由着老鸨子摆布,照着她的安排学歌舞,学琴艺,学仪态……不但学得快,而且学得很好,将暗门子里所有的,不管比她大还是比她小的姑娘都给比了下去。老鸨子曾经深深地叹息过——她要是再大一点该多好,那样的话她现在就是自己的摇钱树,让自己日进斗金的梦想马上就实现。不过,老鸨子也不着急,她相信,小喜迟早都会是一棵最赚钱的摇钱树。
而小喜也不着急,她一边温顺乖巧的听从着老鸨子的安排,她知道自己还年幼,自己表现的越是出色,老鸨子就越不会糟践自己,而另一边,她却在寻找着机会,一个让自己逃离这里的机会,如果不能逃离,那么就找一个可以让自己干干净净投胎的机会吧机会总是会有的,如果没有,那么就要找时机为自己创造一个,而她从来就不缺乏耐心
第三十章 前尘往事(下)
或许是小喜的温顺乖巧迷惑了老鸨子,也或许是老鸨子知道,小喜不过是个被遗弃,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就算想逃都无处可逃,对小喜的看管并不算很严,当小喜第一次提出想去借着寺庙上香的机会出去溜达一圈的时候,老鸨子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当然,她也没有掉以轻心,派了好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和平日里照顾侍候小喜的丫鬟一起跟随。
第一次出门,小喜自然不会想着逃走,她除了在寺庙里停留的时间稍微久了一点之外,没有任何的异常举动,回来之后,不但对老鸨子感激有加,学起那些功课来也更认真了,这让老鸨子对她越发的放心起来,在一个月后,她第二次提出请求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
当然,小喜也没有把握这样的机会逃走,她知道自己现在不但身无分文,更无处可去,必须要仔细筹划才可以,所谓的到寺庙上香不过是养成一个习惯,一个让老鸨子隔一段时间就让她出门一趟的习惯,而她做了长远的打算,准备花两年的时间慢慢的谋划着逃走。
但是,计划永远是比不上变化的。小喜第三次去寺庙,上过香,照着上几次的习惯,到寺庙的后院逛逛的时候,无意中救了一个被人追杀的男人,不但为他掩饰了行踪,更指点他应该怎样藏身——她在青陵郡呆了三年,这三年来她们混迹于青陵郡最下层,最弱势的那一个群体,如果没有绝佳的藏身之处的话,她们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她的指点显然是很有效的,在她第四次再次到寺庙的时候,又遇上了那个男人,他这一次不是为了逃避追杀,而是为了来见她,见到她之后更直言不讳的问她,要不要跟着他一起离开青陵郡——这男人显然很不一般,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不但甩脱了追杀他的人,养好了身上的伤,更在摸透了小喜的身份,甚至,他看透了小喜的心思,知道小喜不愿意沦落风尘。
小喜毫不犹豫的点头,她不知道什么叫做施恩不图报,事实上她在帮这个男人的时候图的就是这个男人顺利的逃脱追杀之后能够帮她一把——浑身是伤,后有追兵,却还能那般从容的人一定不是凡人,这样的人值得她冒险。
而事实证明,她的冒险成功了。有备而来的男人丢给小喜一套衣裳,用一种不知名的药粉将她的头发染得花白,在在她的脸上捣鼓一番,小喜就从一个青葱少女变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婆子,堂而皇之的走出了寺庙,没有做任何停留,就离开了青陵郡,那个在她记忆中充满了苦难的地方。
身陷其中的时候,小喜做梦都想从那个污秽的地方拔身出来,哪怕是为此付出她仅有的一切都无所谓,可是,当她的愿望实现的时候,她却又茫然了,天下之大,她却不知道自己该何其何从。除了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小名之外,她只有一直贴身带着的一颗不知道名字的果核,她不知道自己全名是什么,不知道自己的故乡在何方,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亲人……
还是那个男人,他似乎看出来小喜的茫然,知道小喜的心思,所以,他再一次向小喜伸出了橄榄枝,他说他原本就没有什么亲眷,孤身一身在外拼搏了十多年,才存下一点点产业却因为一场夺嫡之乱化为乌有,他现在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回到故里,要是小喜不嫌弃的话,可以和他一起走,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小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了他,或许是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吧她也知道,如果自己一个人走的话,等待她的不知道会是什么,或许不过是从一个火坑到另一个火坑,还不如跟这个男人走,起码两人有过患难之情,顶多再瞎一次眼睛,再遇上一个会出卖她的人而已。
为了方便路上行走,男人和小喜以父女的身份示人,男人自称姓莫,单名一个云,问小喜的名字的时候,小喜苦涩的一笑,她不想要现在用的这个名字了,这个名字伴随她的都是苦难,她说她所有的苦难都源于被人抛弃,就叫弃娘或者七娘好了,这个名字可以让她牢记自己被抛弃,被出卖的事情,让她时刻不忘警惕。
莫云不喜欢这个名字,他想了想说,叫拾娘吧,是你把我给拾到的,不是吗?再叫你的时候我会提醒自己,你救了我,然后才会对你更好一点。
拾娘?好像也不错,至于到底是谁拾到了谁,是谁救了谁却不好说。也是从那个时候,小喜彻底的消失了,留在这世间的是拾娘,莫拾娘。
拾娘不知道莫云到底是什么人,不知道他的过往,而莫云也从未和拾娘提起过,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他必然不一般——从青陵郡到望远城足有八九百里,他们刚刚离开青陵郡的时候,还是身无长物,两手空空,但是到了下一个小县城的时候,到从哪里弄到了一些行李,甚至还有户籍,写了莫云和莫拾娘名字的户籍。两个人坐上了莫云雇来的马车,晃晃悠悠的一路来到了望远城。这一路,莫云经常会失踪,有时是半天,更多的则是一两个时辰,再次出现的时候,莫云手里都会多了一个或大或小的包袱,拾娘总是默默的看着他,从来都不会多问一句。
走了一个半月,莫云才带着拾娘到了望远城,没有安顿下来之前,莫云就淡淡的对拾娘说,他手上有一种特殊的药,擦在脸上能够渗入到皮肤里面,在皮肤上留下青黑色的印记,看起来和胎记一般无二,但是,这种药物的解药他手上却没有,只有一个药方,但是药方上的药材一大半都是少见的名贵药材,别说是望远城这样的小地方配置不出来,就算是京城要找齐那些药材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果没有解药的话,那么青黑色的印记就会伴随她一生。
拾娘沉吟了半响,她很清楚容貌对女子而言,十分的重要,有的时候甚至超过了品行,但是她更清楚,姣好的容貌如果放在出身良好,有家人依仗的女子身上,那是锦上添花,但是想自己这种无依无靠,唯一熟悉的人也都透着一种神秘的人身上,那只会给自己招来祸事,大喜之所以能够设计自己成功,不就是因为自己的长相吗,要是换了另外的同伴的话,还真不一定就能设计成功。
于是,拾娘在莫云带了些赞赏的目光中,点了头,甚至还担心时间长了,自己会后悔,当天晚上就对着铜镜,往脸上抹了药水,更超出莫云估计的摸了好大的一片,大半边脸都成了青黑色。莫云问她何故,她笑笑,说,既然已经决定用药水来掩盖容颜了,那为什么不做的彻底一下。
莫云沉默了,看着拾娘的眼光中多了一丝闪亮的光芒。
拾娘的脸上多了一个怎么都洗不去的胎记之后,莫云就带着拾娘到城西巷定居下来,他每天都会抽出大量的时间教拾娘读书识字,教拾娘琴棋书画,还教拾娘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用他的话来说,他需要做一些事情打发时间,而他又不方便和外人又太多的接触,所以,教导拾娘就成了他最大的娱乐。
他的话拾娘并不相信,她知道莫云要打发时间可以做很多的事情,莫云的爱好广泛,而他会做的事情也很多,也很杂,除了女儿家的女红之外,就连下厨都有一手,让拾娘很怀疑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样的日子很平静,也很充实,当然也很忙碌,拾娘就像一块海绵一样,努力地汲取着莫云传授给她的知识,当然,更多的时候她还是照着莫云说的,先囫囵吞枣一般的将他教她的东西记下来,不懂没有关系,等到年纪渐长之后,自然也就懂了。
拾娘一开始的时候还不明白莫云这样做的深意,直到两人在望远城住了一年多之后,她才恍悟过来——原来莫云身上早已经有了不能治愈的暗伤,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过久,所以才会这般填鸭式的教授自己知识。明白了莫云的深意之后,拾娘第一次在莫云的面前哭的像个女儿一样,而莫云只是笑着摸摸她的头,说他想做的,想享受的,都已经做了,享受过了,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