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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报纸每个星期就会处理一次,哪来那么久远的报纸……”白峰一听,失落的转过身,管理员的“不过”二字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白峰想了想,跑到院里去找齐飞明。齐飞明刚换完班准备回家,见到白峰顺便把他带了回去。两人在齐飞明家里洗了个澡,白峰套了条齐飞明的睡裤靠坐在床上,看着正在开啤酒的齐飞明。
“找我有事?”齐飞明抛了一罐给白峰,倚在墙边问。白峰把徐虎的奇怪表现详细的说了一遍,听得齐飞明直皱眉。
“你是觉得徐虎认识王海吗?”齐飞明问。
“是啊,”白峰啃着手指说,“但是他又不肯说。徐叔看起来非常不愿意承认王海的存在,但徐叔对谁都很好啊,也没见他讨厌过哪个人……难道王海抢了他老婆?”想到这里,白峰忍不住笑了。
“可能王海当年发生了什么特别不堪的事情吧。”齐飞明喝了一口啤酒说。
“我也有想过。我今天去图书馆想看一下几年前的报纸,结果他们说早就处理掉了。”白峰愁眉苦脸的开了手里那罐啤酒,一仰头喝了三分之一。
“笨啊你,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去查报纸。”齐飞明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打开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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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普通了。齐飞明上网一搜,有成千上万个“王海”,做什么的都有,实在是无从分辨哪个是他们要找的那一个。齐飞明又加上“警察”,结果依然毫无所获。
“行了行了,先睡吧,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进档案室。”白峰把啤酒喝完,捏瘪罐子扔回给齐飞明。
“好吧……客房出门左转,别老是赖在我床上。”齐飞明把垃圾扔了,回头对白峰说。
“又不是第一次,你也不是大姑娘,怕什么。”白峰拍拍身边的空位,笑得一脸欠揍。
齐飞明回想起当年半夜被他踢下床的惨痛经历,还是抱着枕头恶狠狠的盯了白峰一眼,自己去了客房。
第二天齐飞明上班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差点拿了兴奋剂给一个狂躁症病人。那个至今没搞清楚自己是谁的男人安静地靠坐在床上看着手忙脚乱的齐飞明,一脸若有所思。等到齐飞明靠近他的床位的时候,他突然压低了嗓门说:“医生,我想起我是谁了。”
“哦?”齐飞明精神一振,难掩欣喜的看着他。
“我是麦北祎。”他肯定地说。齐飞明认真的打量了他一阵子,回想起麦南祎的脸,再对比一下他的,不由得撇了撇嘴。
“我弟强迫我整容了。他说那个样子太容易被认出来。”
“你在哪里整的容,整的那么好。”齐飞明伸手向掐他的脸。
“在地狱里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完,那人放声大笑,抓着齐飞明的手把他扯过来,然后卡着他的脖子把他摁在了床上。同房的病人纷纷起哄,被路过的护工听到,护工冲进来救下了快被掐死的齐飞明,两人合力把那男子用床边的带子固定在了床上。
男子不停地挣扎,大喊大叫,发出许多似乎毫无意义的单音节。齐飞明跑去拿了镇定剂给他打上,安抚好兴奋的病人,回到办公室坐下,捂着脸笑了出来。怎么可以轻易相信一个可能有妄想症的病人呢,自己学过的东西和临床经验都被扔掉了吗,他有些恼怒,忍不住又去看那个男子。
被打了镇静剂以后,他很快就睡着了。齐飞明看了他两眼,最后把目光放在了他的柜子上。偷看病人隐私是不好的,他谴责自己,快步走出了病房。
事实证明,齐飞明的好奇心远强于他的自制力。中午集体吃饭的时候,他扔了块布上去挡着摄像头,然后翻起了那男人的柜子。东西非常少,只有几件病号服和一些日常用品,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他不死心的掀起了那人的衣服,底下没有东西,但衣服却是沉甸甸的。齐飞明大喜,正想进一步翻找,手机开始震动了,这证明病人午饭时间快结束了。他快速的把柜子还原,用拖把挑起抹布溜回办公室。
接下来是午休时间,齐飞明拿出手机,犹豫了一阵子,还是放了回去,趴在桌上小憩。
那边的白峰也毫无进展。他努力的寻找机会去探徐虎的口风,但徐虎总是有意无意的避着他。队里也有好些老资历,但白峰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到了下班时间,白峰还没找到有用的讯息。档案室里有队里每个人的资料,说不定可以查到什么,但档案室通常情况下大部分人都无权进入。
当白峰回过神来的时候,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徐虎在整理资料,这又回到了那天的格局,不过今天气氛要诡异得多,白峰欲言又止的看了徐虎许多眼,最后鼓起勇气问:“徐叔,真的不能说吗?”
徐虎叹了口气,说:“这种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比较好。不要再问了,快回去吧。”
白峰离开局里就去了齐飞明家,在门口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应门,于是掏出钥匙自己开门进去。
齐飞明已经回来了,摊在沙发上抽烟,但没有开灯。白峰开了灯,把烟抽出来扔进烟火缸里,说:“叫你不要再抽烟,怎么又抽上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齐飞明拍拍头,像是突然醒了过来,向白峰说了今天的事。白峰也把自己的事告诉了齐飞明,两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不就是个普通的囚禁案嘛,判刑也不会很重,事主也一副不想追究的样子,怎么就会把一个人逼疯了呢。”齐飞明很郁闷的说。
“最后麦南祎不是杀了个人嘛。”白峰提醒。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死了。而且麦南祎这么厉害,要把这件事抹掉也不难吧?怎么就把他放出来了呢。”齐飞明烦躁的重新把烟拿出来,被白峰一把抢了过去。齐飞明想把烟抢回来,白峰一甩手就把它扔进了垃圾桶里,从怀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塞进齐飞明的嘴里。
“你今天是怎么了,你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白峰担忧的问。
“你不知道我今天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齐飞明含着糖含混的说,“我居然不假思索的相信了一个病人说的话!我一定是疯了!这对于一个精神科医生来说绝对不可饶恕!那个人说的那个故事说不定也是假的!!”
“哪有那么严重,不要把事情放得那么大。”白峰轻轻拍了一下齐飞明的头,又问:“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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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飞明目光灼灼的看着白峰,就差没流口水以表心迹了。白峰做饭手艺非常好,但他很懒,只有特定的时间——比如真的找不到东西吃或者哄齐飞明开心的时候才会下厨。齐飞明一回家就光顾着抑郁,完全忘记了晚餐。这时厨房已经有香味传出来,齐飞明端着的坐在餐桌边,眼睛黏在厨房门上拔都拔不下来。
白峰只是简单的下了碗面,看到齐飞明哀怨的眼神,无奈的又炒了一碟青菜。
吃饱喝足后,齐飞明明显心情好了很多。他哼着歌洗了碗,然后和白峰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三流韩剧。在女主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两个人安然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白峰是被晨间新闻那个激昂的开头音乐吵醒的,他伸了个懒腰,顺带吵醒了躺在他腿上的齐飞明。这天两人都恰好轮休,干脆集体躺在沙发上装尸体。开了一夜的电视现在又放起了韩剧。齐飞明终于不耐的拿起遥控器换成了新闻频道,麦南祎突然出现在屏幕中,把呆滞状态中的两人都吓了一跳。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新闻,只是说麦氏集团又有新动作云云。白峰盯着那张脸,对齐飞明说:“不如我们直接找麦南祎问个清楚吧。”
“你疯啦,”齐飞明惊异的瞄了他一眼,“就算这是真的,他也什么都不会告诉我们的。”
“也是……那你去查查那个病人?那病人该不会什么资料也没有吧?”
“有啊,姓名无名氏,年龄,家人联系方式,地址,甚至连性别都没有写。他是以特殊途径进来的,不用经过这些手续。他入院那么久心理评估都没有做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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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一个人不可能会这么干净的存在的,他肯定在什么地方留下过痕迹……他以前是不是住过院?队里办案的时候遇到病人都是直接送去第一医院的。你在第一医院干过吧?”
齐飞明大学的时候学的是临床医学,在第一医院实习,毕业以后也是去的第一医院,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没干几年就考了精神科的研究生,后来去了他现在所在的精神病院。
想起这个,齐飞明突然精神一震,匆匆换了衣服就跑去了第一医院。因为不是假期,医院没什么病人,齐飞明路过急诊室的时候,看到了以前的同事正在收拾东西。这个同事以前是住院部的,齐飞明组织了一下语言,便走上前搭讪。
同事被吓了一跳,堆着满脸虚假的笑容于齐飞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齐飞明一双眼睛瞄来瞄去,努力把话题引到住院部的工作上。一样东西突然吸引了齐飞明的注意力。那是一张死亡证明,夹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材料里,只露出一个角,本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隐约可以看到,是姓唐。
齐飞明的心跳得飞快,他小心翼翼的抽出那张死亡证明,姓名赫然写着唐德平,死亡日期比那男子入院的时间还要早几年。
“这是什么?”齐飞明皱着眉问。
“哦,这个啊,很久以前的了。那个唐德平出了车祸,送到的时候就断气了,但是他的家属……据说是他哥哥,坚持不肯要死亡证明,说他还没死,后来来了几个人把他抬走了,那死亡证明也没有拿走。说起来,那几个人还真是恐怖啊,个个穿西装打领带的,还满脸凶神恶煞……”
齐飞明再无心听他说什么,随便应付了两句就开车去了院里。那男子正呆呆的靠在病床上看着窗外。齐飞明快步靠近他,声音颤抖着问:“你……你是不是唐德平?!”
17视角转换
我一直行走在混沌中。即使睁开眼,面前也是一片虚无。我生活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
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些什么。是什么呢?我不知道。其实我并不总是处于混沌之中,但清醒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我抓不住那些转瞬即逝的东西,于是我只能慢慢接受。
我从未停止过思考,但我总是思考不出什么东西。我的大脑似乎不是属于我的,它总是十分迟缓,以至于我本想理清什么的始末,最终都会变成看着树影发呆。
可是这一天,当我睁开眼,一切都像贴上了标签一样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我知道我躺着的东西是床,床边那个是柜子,柜子上放的是苹果,它可以吃而且味道还不错。我呢?我是人。但即使这样,我还是觉得漏了点什么。有一样东西,每个人都应该有的,而我却把自己的弄丢了。
是什么呢?
我那个属于别人的大脑没办法继续如此困难的思考,于是我只能放弃。有个男人每天都穿着一样的白衣服,拿着一样的文件夹,问我一眼的问题。我觉得他很重要,所以我努力把他的样子记了下来。过程十分艰难,但我好歹成功了。
我期待着我所遗失的东西能像那些床和柜子一样重新跳出我的脑海,说不定那样我就可以不再迷茫。我耐心的等着,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也没有过很久,夏天就到了。
这里的夏天非常令人生厌,时不时就会有一场狂暴的雨拼命砸着这个城市,还有不间断的电闪雷鸣,他们扰得我发呆也发不安宁,虽然我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思考。
一天下午,那个穿白衣服的男人突然跑来问我我是不是唐德平。奇怪,唐德平听起来不像任何物品的名称,既不能吃也不能用,不会跑也不会跳,我怎么会是这么奇怪的东西呢?我的疑惑没过多久就得到了回答。
这多亏了那些暴雨和雷电,我混沌的思绪在一个狂躁的雨夜被一阵惊雷劈开了。一瞬间大量的信息涌入我的大脑,我承受不了这么强烈的冲击,一整晚都被剧烈的头痛折磨的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根本无暇处理那些信息。
直到第二天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户,我才渐渐平息。我一点一点的整理着脑内的信息,然后趴在床上捂着脸泣不成声。
我明白了一切。
那个被我强行记住的男人,我迫切的想要找到他。我翻身下床,在走廊上跌跌撞撞、漫无目的的跑着。谢天谢地,我很快找到了他。
“我有话要对你说。”我抓着他的手说,他相当惊异的看着我。
“我不会伤害你,你可以用你觉得最安全的方法,把我绑起来或者怎样都好。”我保证道。他迟疑了一下,回到办公室放下手里的东西,穿上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