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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被他父亲叫进书房谈事情了。
王母不知跟唐如岚谈到什么事情,兴奋得很,拉着她的手中英文夹杂着连比带划,连说带笑。她们这种说话法旁人很难插得进去,安心很快就发现自己在不经意间被晾到了一边。
唐如岚在他妈妈面前是十足娇憨的小女孩,天真烂漫,亲匿撒娇。语速也比平时快得多。她可能也很长时间没见到姨妈了吧,实在太兴奋,所以也暂时忘记了安心。
坐在两个表情丰富热烈,却旁若无人的女人旁边,安心感觉自己就象个傻瓜。
实在无聊,安心只好东看西看。不过再怎么看视线都出不了现下这间方方正正的老式厅堂。
这里晚上风大,双开的褐色大门和木框窗户一早就合上了,通往其他屋子的门也紧闭着。老房子有老房子的好处,它空间够大,层高够高,虽说空气没有循环,却也不会觉得气闷。
现在厅堂里边的陈设安心闭着眼睛都能描述出来了。
王家的老宅平日应该是有人照管的,到处都干干净净。屋子里没有灰尘,也没有陈年的老垢。
进门正前方墙上挂着一幅黄底黑字的草书作品。那可是真潦草啊,从头到尾牵牵连连,乱得一塌糊涂,有点像放大的道士用符。安心看得快脑充血,还是分析不出它的具体内容。
草书下面是加大型号的红木电视柜,长度有整面墙那么宽。
那红木看起来也有些年生了,面上被擦拭的发光发亮,柜上除了松下笨重的老式29寸电视机外,还摆放着两个青釉的花瓶,大概有成人的手臂那么高。
厅堂左边放着一张长方形的红木餐桌,并八张高靠背的同质地椅子,厨房和厕所都在那后头。
右边是通往卧室与书房的过道,没有放置大型的物品,只零散地靠墙放了些小物事。
中间就是她们现在坐着的这一套铺了绸垫的红木沙发了。那两个杰出的女性还在狂热地交谈中。
安心百无聊赖,依旧将目光投回到墙头的草书上。她想,今天连猜带估的我非得认出几个字不可。
正眯着眼睛较劲,旁边人轻轻推了她一下。她回过头来,见唐如岚和王母都看着她,神色古怪。
“安心姐,姨妈问你话呢。”
啊?她可是真的没有听到,有些紧张地坐直,安心道:“对不起呀,我没听到。”
王母不悦,但并没有说什么。
唐如岚道:“姨妈问你识得这是什么字体吗?”
“哦。大概是……狂草?我不太知道哎。”
字体如此狂乱,说是狂草比较贴近吧。
王母一下子来了兴趣:“你还懂这些啊,你喜欢这幅字吗?”
安心如果用点心,她会听得出王母问的是字而不是作品。她也没有过要讨好王立讯父母的念头,因为觉得没有立场。
其实王立讯之前是做了些工作的,为她备了一晚上的案,告诉她父母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她全没放上心。
她老老实实地答道:“喜欢。”
王母与唐如岚对视一眼,又问:“为什么?”
“因为我一个字也不认得。我不认得的东西通常都很值钱。譬如古董之类的。”
王母似乎都被哽了一下,手抚到了胸口上。
唐如岚悄悄冲安心使眼色,笑道:“你的意思是这幅字跟古董一样值得收藏罗。”
安心怔了怔,长长的睫毛轻轻下垂,在眼部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说:“那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是一定会收藏的。”
“这又是为了什么?”
“你不觉得它像一道符吗?试想想,有这么大一道符挂在屋子中间,什么妖魔鬼怪敢进来啊。”
王母保养得宜的脸上突然出现裂痕,她开始不停的咳嗽。唐如岚忙拿手在她背上轻拍。一边拍一边暗忖,这个杜安心不像是傻瓜啊,怎么会连这么明显的暗示都看不出来。
王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转换话题又问:“杜小姐毕业以后会留在阿讯的研究室吧。”
“这个,我也不知道。”
她现在这种状况,哪还有脸皮回研究室去。她连李清等一众师兄弟的面也不敢见。
“为什么?难道你有更好的去处?”
王阿姨,为什么你要这样直接。安心有些冷汗。
“不是的。我说不知道,是因为根本没有想过。”
“如果让你现在就想,你以后想做什么?”
安心很想翻白眼,这是理想问卷调查么?
“我,我不想做事。”
“什么?”王母的声音一下子提高。
安心认真地道:“我觉得女孩子吧,最重要的是嫁个好男人。做不做事有什么关系?把心思放在这上头才比较现实。人家说嫁鸡会随鸡,嫁狗会随狗。千万不要在这上头疏忽了。不是还有句话说,嫁人是女孩子的第二次投胎吗?嗯,这个是至理名言,这个真的很关键。”
唐如岚在一旁想笑不敢笑出来,憋得好辛苦。
王母眼神锐利起来,箭一般直射到安心身上,这么娇小这么气质的女人居然有这么可怕的眼神。安心哪敢与之对视,只好将头越埋越低。
..
第二十章 大家长2
这时王立讯和父亲从书房里走出来了,他父子俩大概谈得很好,神情相当愉快。
王母收回投射在安心身上的眼神,和缓了颜色,问:“儿子,爸爸跟你说了吗?”
“什么?”
“他的六十岁生日啊!这回我们暂时不走了,怎样也要等他生日过后再说。”
“啊?那太好了。”王立讯笑了起来。又对父亲道:“爸,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高高大大的王父竟然有些羞赧,“有什么好说的?都说不做了,是你妈非要提起来的。”
“这是很应该的啊!就算你们没回来我也要打电话过去。以前每次过生日都不在国内,今年整十,咱们办个热热闹闹的生日宴会来庆祝,好不好?”
“我也是这个意思。”王母欣喜,嗔怪地对丈夫道:“你看儿子也这么想,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好好,随你们吧。”
王母掉过头看着安心,很有礼貌地道:“阿讯爸爸六十岁生日还有一个多月,我会准备好请贴,请杜小姐届时务必光临。”
安心没来得及回话,王立讯已经变了脸色,懊恼地叫了一声:“妈!”
他母亲用这样生疏客套的语气对安心说话,很明显是不接纳她。
王母未等到他说话,又道:“我和你爸爸长期不在国内,好些规矩都不太清楚。小岚虽然能干,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你我是指望不上了。我已经跟时春说好了,她会提前几天住过来帮我操持。不过你也得提前过来,虽说帮不上大忙,跑跑腿什么的也好啊。”
王立讯飞快地看了安心一眼,火大地道:“你叫她做什么?我跟她……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
王母恍若未闻,又道:“这一回办事要复杂些。我们没回来的时候这老宅子都是亲戚们照看着,得了人家那么多好处,也该好好回报回报了。我和你爸爸商量过了,借着这个机会,一并把人给感谢了。这里头有上了年纪行动不方便的长辈,我们这回就不上酒店了,就办在老宅,方便老人家。你说好不好?”
“那个你做主就行了。”王立讯不耐烦地回了一句,马上又道:“妈,安心这段时间也挺闲的,让她过来帮你吧。”
安心一下子瞪大眼睛看着王立讯。王立讯却只顾看着他老娘。
王母端起茶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道:“那怎么行?杜小姐还是个学生呢。学生要以学业为重。”
“妈……”王立讯还想说什么,王母看了看时间,道:“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上了。干脆今天你们都留下来住吧,杜小姐可以和小岚住一间屋子。”
王立讯看了看安心,安心低眉顺目的,其实紧张的连手都有些汗湿。
就这样坐着已经要人命了,再住上一晚她铁定会吐血的。
王立讯没有答应。他告诉父母说还要回去准备研究室需要的资料。王母听后投给安心意味深长的一眼,并没有勉强,只是让唐如岚留下来陪她。果然也提了要她一起参加宋世诚的酒会。
看起来王母还真不是一点点喜欢唐如岚。
回去的路上,王立讯觉得自己母亲的态度有点过份,一直小心翼翼,悄悄地观察安心。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看车窗外面,不怎么说话,脸上淡淡的,没有多余的表情。
王立讯眼睛盯着前方被大灯笼罩的道路,长指在中控台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仿似在自言自语:“这个路时春她怎么回事啊?这种事也能答应,还真是个事儿婆。”
安心笑了笑,“王立讯,你嘴可真够损的,当你女朋友真背。”
“我说的是实话啊。”
安心看着前方不言语。
“……安心,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我妈那人,她在国外长大的,思维和说话方式都跟我们不大相同。你别想太多啊。”
“我不委屈。我还挺喜欢你妈妈的。”
这话怎么那么象骂人啊,安心自己都满脑子黑线。她赶紧又补充一句:“阿姨懂的东西很多,见识广。说话一点不枯燥。”
王立讯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很得意,“是啊,我妈去过很多地方,会十几种语言呢,也算奇才了,她们家族出了很多了不起的人物,而且iq都普遍的高,看小岚就知道了。我跟你说……”
安心打断他:“王立讯。”
“啊?”
“你家客厅里那幅字,是你爸写的还是你妈?”
“哦,是我妈妈。”王立讯笑了起来:“不是告诉过你,我爸妈相识过程很传奇吗。”
王立讯的父亲年青时,一次偶然的机会救了随父回国旅游并遭遇意外的王母,英雄救美人,美人顾相倾,这个是永远的经典,历经千古不衰。
王母对他一见倾心。为了他留在中国,为了他从头学习国语,并且写下这一幅字送给他。以王母自小在国外长大的经历,能够为他父亲做到这一步实属不易。王父把它裱好挂在大堂中央,足见对它的珍视。
“写的什么啊?”
“好像是一首词吧,那什么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栅处。”
“哦,我说嘛,其实里边那个‘千’和‘人’字我都觉得很眼熟。就是没把它们跟这首词联在一起。”
“很难认是吧,我当初也看不出来。可是爸爸喜欢啊。喂,你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没有。”
“哦?”
她答得太快,王立讯反而有些怀疑。想了想刚才母亲的态度,他盯了安心一眼,掏出电话来拨打。
安心悄悄朝车门边缩了缩。
王立讯放下电话立马就翻脸了。
他把车靠到路边,掐住安心的肩膀,眼里滋滋出火:“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当时真没想到是阿姨写的。你相信我啊。”
安心真诚的看着他,眼睛眨呀眨的,竭力不向周遭游移。
某人一下子炸开了。
“不是那个!”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妈最讨厌女孩子无所事事不事生产吗?你为什么要跟她说自己不想做事?啊?”
“杜安心!你怎么不让人省心啊?昨晚上跟你说的话你都听到哪里去了?我说你脑子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安心缩着脖子,很想告诉他其实不用在意他母亲对自己的看法,可是又觉得现在说这话是犯傻讨打,那不明摆着告诉他自己就是故意的吗。
她只好摆出最谄媚的笑脸,怯怯地伸手去揉捏他的宽肩,替他捶腿,不计形象不遗余力地讨好安抚这头暴走的雄狮。
“……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可是你妈妈那么历害,对着她我哪还能说清楚话啊……”
“不要这样嘛,你这个样子很可怕哎……”
“嘿!帅哥,来笑一个!太容易激动会得脑溢血哦……”
王立讯很想剖开此女的脑袋看看里边到底装些什么东西。转念又想到他母亲从来都不掩饰对路时春的好感,这样的情况下再看安心怎样也不可能公平,不禁有些泄气,声音也低了下来。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