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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_62

  。”那件衣衫是八爷最后一件御寒的,少了这衣衫,冬天怎么过?八爷冷的发抖,上前就推老鸨几下:“你还我的裘衣。”
  老鸨怎能让他推到,已经往后退一步大喊起来:“快来瞧啊,这不给银子还要打人啊。”喊了几声,就听到后面响起声音:“于妈妈,大清早的你不关着门睡觉,在这做什么呢?”于妈妈伸手就扭住八爷,对说话的人道:“张头你来的正好,这人嫖了我们女儿,不给银子不说还要打人,还冒充本县官亲,张头你快些把他抓了。”
  见了衙役,八爷心里喜欢,忙叫道:“本县知县是我堂哥,我是定安侯府的,快些把这奴才抓进牢里。”张捕头的眉皱起来:“知县老爷奉了知府大人的札子,去常熟县公干,临走前并没说过金陵城里有这样一位官亲,况且你若真是官亲,为什么小厮也不带,银子也没有,定是假的。”
  说着就招呼身边的人:“把这冒充官亲的先打五十个板子再说。”衙役们发一声喊,上前就要抓八爷,八爷急的大嚷大叫:“哥哥不在,嫂嫂也在,再不成还有董管家,他们都认得我。”张捕头施施然道:“你这小厮倒也知道几个衙门里的人,只是奶奶趁着无事,去栖霞山进香去了,没个三五天回不来,董管家进京去了,你这冒充官亲的,还是随我们去牢里走一走。”
  八爷见衙役们就要抓来,身子一低,竟从他们中间一个小缝钻了出去,没头没脑地跑起来,身后虽传来喊声,但只追了几步也就罢了。
  跑的口干舌燥听不到声音了,八爷才停了下来,此时寒风吹过,八爷只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用手抱抱双肩,还是先回下处去,那里总还有床被。
  两个小厮早被八爷撵回京,屋里冷冰冰的,没有热水也没有熏笼。比起外面寒风刺骨,又是天堂一般,八爷抱着肩膀冲进屋里,踢掉鞋子就冲到床上用被把自己包起来。
  躺了许久,被里总算有了热气,想起平日的热闹,八爷不由流下泪,瞧着这空荡荡的屋子,箱子虽还在,里面全空的。八爷披着被下床,打开箱子仔细搜寻,别说银子,那些古玩衣衫,全都不见踪影,只有在一个箱子的角落,寻到件旧衣衫。
  八爷把旧衣衫拿出来,摸一摸也还暖和,手往旧衣衫里寻,希冀能寻出两把银子也好,摸了半日,只在衣角那里摸出一个铜钱来。
  一文钱济的什么用?八爷倒回床上,身上暖和了,肚子又开始饿起来。披着被到了厨房,厨房里也一样冰冷,锅干碗净,什么吃的都没有。找了半日,在橱柜一角发现半个馒头,那馒头干的开裂,也晓不得放了多久。
  八爷这时肚里饥,拿起馒头就要嘴里送,咬了口咽了半天也咽不下去,又到井边打起半桶冷水,拿个碗舀了,冷水就着干馒头,总算是肚里有点东西。
  吃完八爷还觉得饿的慌,回到屋里躺下,茫然地盯着床顶,今日才初八,哥哥去公干定要到年边才回来,嫂嫂去进香,路上若再玩耍几日,只怕也要十天,等他们回来,自己已经饿死在这里。
  想到伤心处,八爷不由哭了起来,早晓得这样就不该把银子看的土块一样,拿着不要命地使,或者当时也留下件把东西,没有当尽也好。落到现在没有寒衣,也无吃的,这十天要怎么熬啊?
  八爷在这里伤心,外面传来喊声:“乔爷在吗?”八爷刚要坐起来人就走进屋里,见进来的是房东,八爷刚要擦泪起身行礼,房东就冷笑起来:“好乔爷,这时候还躺在这里呢,您欠我的房钱可有两个月了,乔爷,我这一家老小可还等着过年呢。”
  八爷刚说个通融,房东已经伸手把他拉下床来,脸上变色:“呸,我通融你,谁来通融通融我,还不给我滚出去。”八爷也知道欠房钱欠的太久,只得穿了鞋抱起被准备走,早被房东拉过被:“这被还值那么几两银子,也罢,就拿这被抵了吧。”
  身上的温暖失去,八爷几乎是含泪向房东道:“我没有御寒的衣物,还求把这条被给我。”房东手里扯了被,就在房里四处搜寻起来,听到八爷这样说,把那件破衣服丢给他:“拿这个去,也是我好心,不然就该光身子赶你出门。”
  八爷到了这时再说不出什么话,一走出门,更觉寒风刺骨,天上又飘下一点雪花,该何去何从?有人推了推他:“哎,前面周大户家舍粥,你还不赶紧去?”
  八爷低头一瞧,见是个破衣烂衫的乞丐,这样乞丐怎可近的自己的身子,八爷刚想呵斥,猛然瞧见自己身上穿的,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乞丐还在拉他:“快走快走,晚了就没有了。”八爷身不由己被乞丐拉到一户人家门口,已经排起好长的队,乞丐兴奋地说:“王大户家的粥最好,去年我吃过,里面竟然还有红枣和枸杞。”有红枣和枸杞的粥算什么好粥?
  八爷刚想说话,已经闻见粥香,肚里的馋虫被勾起来,不由咽了口吐沫,那乞丐还笑呵呵地道:“你是新来的吧?”新来的?八爷不晓得该怎么回答,已经排到了他们跟前,乞丐把破碗伸了过去,嘴里就道:“主人家善心大发,来年大大发财。”打粥的给了他一碗。
  那勺到了八爷跟前,管家看了八爷一眼:“新来的,不晓得规矩吗?”先前那乞丐已经在喝粥了,还用手拉一下八爷:“快些说吉利话,好讨碗粥喝。”八爷舌头在嘴里抖起来,看着面前挺胸凸肚的管家,那吉利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小时候说吉利话是讨大人喜欢,可为了一碗粥?
  八爷愣了半响,终于开口道:“不食嗟来之食。”管家咳了一声:“这倒稀奇,想必也是个刚败落的人家吧,我可告诉你,我们主人施粥,就是要讨吉利话的,再让你们知道,任你们之前是什么样人家的子弟,极败落了,就该低头才是。”
  说着管家冷哼一声:“您啊,要风骨,当初就不该把家产荡尽,这时候讲风骨,真是笑话。”说完管家就把八爷一推:“让开,我还等着做事呢。”
  八爷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瞧着人群不停地往前走,先头那乞丐已经喝完了粥,笑着说:“我和你说,谁没有过过好日子?你现在刚刚败落,不晓得肚皮最重要,等过上几年就知道了。”说着乞丐拍着肚子唱着歌走了。
  旁边有人议论说:“那个不就是金老爷的独子吗?金家败了也才四五年,他怎么就这个样子?”议论声传进八爷耳里,难道自己以后也要这样?
  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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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刮的更紧,雪已经从点点渐渐变成雪花飘下来,王大户门前的施粥已经结束。拿到粥的人嘴里说着感激的话离开,没拿到粥的骂骂咧咧往下一个施粥点赶去。
  八爷又冷又饿又没去处,四顾茫茫,街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该要到哪里去?越站越冷,方才那个乞丐又来拉他:“哎,你是疯了还是傻了,这么大冷的天,你站在这里不怕被冻死?”见这姓金的乞丐一张黑脸,身上的衣衫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八爷甩开他的手就大步往前走,先去县衙门口守着,说不定有认识的人路过,能够看到自己。
  八爷哈口气暖暖手,往县衙走去。知县不在,县衙门前挂了告示,让告状的往别处去。这样冷的天,衙役们乐的清闲,都在屋里烤火赌钱,哪有一个人出来。
  八爷蹲在县衙对门的一户人家檐下,眼巴巴地瞧着县衙,期盼着有眼熟的人路过,也好把自己带进去。等了足足一天,没有半个熟人路过。
  这样的天在京城里,该是穿了裘衣,烤着火,吩咐下人们扫雪煮酒,再在炉灰里埋上芋头山药,等熟了时拿出来下酒最妙。那时那觉得冬日寒冷,只觉可以扫雪煮酒,因景吟诗,是何等的快活。
  八爷觉得鼻子里有芋头的香味传来,勾起八爷肚子里的馋虫,吸吸鼻子,八爷听见后面的门打开了,随之而来的除了芋头香味还有酒香。八爷顿时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开门出来的是个喝的半酣的男子,正回头对主人说:“留步,别送。”八爷只顾着闻酒香,没有让开,那男子一脚差点踢到八爷身上,一个踉跄差点绊倒。
  那男子站稳了,打磨醉眼瞧见八爷这样,胡子都快吹起来:“死乞丐,这样宽的路不晓得往大街上走,挡在这里做什么?”主人家已经听见他骂人,探出个头来望望天色:“这大冷的天,这乞丐也只怕没地方去,算了,你大人有大量,让他走吧。”
  那男子还踢了八爷一脚,骂骂咧咧地走了,那脚踢在八爷腿上,就跟踢在他心口上一样的疼,他想追上去骂那男子,但这一天的遭遇已经让八爷知道,只怕又会被打一顿。
  门又重新开了,走出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手里还端着一些东西,瞧见八爷就道:“诺,这是我家奶奶听说你在外面可怜,做好事给你的酒和菜,你吃了喝了,就快走吧。”
  那盆里有半瓶酒,一个大芋头和半条鱼,除了芋头,别的都是吃残的。八爷本不想过去吃,但肚子里的馋虫在那里叽里咕噜地叫,忍了半天终于想,当年韩信还受□之辱,今日这饭菜也就吃了。
  拿起筷子就把鱼往嘴里送,饿了整整一天了,连刺都来不及剔,连骨头带刺都吃完了,又拿起酒,这酒的味道极辣,并不像八爷惯喝的那些酒一样入口润滑。喝了一口就被呛的直咳嗽,丫鬟抿嘴笑道:“瞧你这样子,败落也没几天吧?我家奶奶说了,管教子弟一定要管好,不然教出个败子,连祖宗在泉下都不安宁。”
  八爷听了这话,脸就发起烧来,把酒放下,拿起芋头就走了。那丫鬟还在背后喊道:“哎,这人,吃了我们的酒菜,连个谢字都不说。”八爷已听不见那些话,雪花落到他的脸上,很快就结成冰,天色早已暗了下来,这一夜又要到哪里安身呢?
  八爷拖着脚步走,走到曾经花过无数银子的秦淮河边,虽天下着雪,秦淮河的夜晚还是那么热闹,戴貂鼠暖耳,身披裘衣的富家公子们带着小厮在这里寻芳,帮闲们穿梭在人群里寻找着目标。猛地八爷听到耳熟的声音:“这位爷,要问这秦淮河的妙处,问我那可是最好的了。”
  张大?八爷紧紧盯着他的身影,见他身上穿的还是从自己那里拿的秋香色直裰,八爷还是少年,那衣服穿在张大身上不免有些紧了,但张大也不在乎这个,正在口沫横飞地给对面的人讲着秦淮河的妙处。
  八爷手握成拳就冲上前打张大:“你这个骗子,还在这里骗人。”说着八爷对和张大说话的人大喊道:“不要相信他,他是骗子,他带你去嫖,然后把你的钱全骗光。”八爷这样的话张大已经听的不想听了,一个扫堂腿就把八爷绊了个狗吃屎,继续对和自己说话的那个人道:“你瞧瞧,这人煞好笑,去嫖迷恋了小娘,银子全花光就怪别人不该带他去嫖。门户人家吃客穿客,难道还要由人欠嫖钱不成。”
  说话时候,一行人已走进一座楼里,八爷挣扎起身,又追上前去打张大,张大眼一眯,楼里早跑出几个大茶壶来,一拥而上把八爷揍了一顿。
  这些人的拳脚就比不得老侯爷的皮鞭了,八爷抱着头,身上腿上早已青紫,直到打的他还剩一口气的时候,才有人把八爷抬起来,有人说:“这无赖,就该丢到秦淮河里。”
  有女子娇滴滴的笑声:“丢到河里?这么冷的天岂不冻死了他,罢了罢了,我们做做好事,就把他随便丢出去,免得在这里碍眼。”八爷初听到要丢到秦淮河里,这时候的水冷的刺骨,自己只怕就没命了,再听到这个,大喊道:“我是京城定安侯府的人,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那个娇滴滴的声音又笑了:“侯府?就算是京城王府的人欠了嫖钱,告到皇上那里也是我们有理,你别拿着这名头吓唬人,自己嫖了小娘落了下稍,现在又来扯什么?”
  八爷又被打了一拳,眼里的泪都出来了,身上更是疼的没有办法,在众人嬉笑声中被扔了出去。在雪地里躺了许久,八爷也知道再这样躺下去,是真的会被冻死在这里,只得挣扎起身。
  身上疼,外面冷,八爷走了几步,不晓得该往何处去,出了这条巷子,各家的灯火都点上了,家家门里传出笑声,可是自己呢?
  八爷浑浑噩噩地走了不知多远,看见前面有火光,还有人围坐在那里,一股奇异的香味传进八爷的鼻子。火光,香味,那个地方简直就是天堂,八爷不由快走几步,走到跟前了才发现是几个乞丐围着三块砖搭成的小灶在煮着什么东西吃。
  看见八爷过来,有个乞丐一抬头,惊讶地叫了声:“咦,怎么又是你,我们也算有缘,来来来,坐下烤火,等会还有狗肉吃。”八爷本来不想坐下的,但那狗肉的香味一直不停地钻进鼻子,还有那火也是一种诱惑,他还是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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