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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气?”这个妹妹会这样说是应该的,晟王跳下马,抬起马鞭示意跪地行礼的众人起立:“怎么处置总有国法在上,你快些回你府去,难道还要闹到不可收拾?”
淮阳公主的丫鬟们急忙上前来扶她,想把她扶上车驾,晟王的手一抬,女官和丫鬟们都抖了一下,淮阳公主的头又扬高:“大皇兄,我闯了祸,自去和父皇赔罪,和他们何干?”
晟王的马鞭已经指向那些跪着的下人:“大妹妹去世,也只和驸马有关系,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晟王这话很温和,淮阳公主无可辩驳,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公主一上车,车夫就急忙驾起车驾往外行去,侍卫也鱼贯而出。晟王这才对女官道:“你们身为公主身边女官,就当尽起教导之责,公主要如此,你们不但不拦住还纵容公主,该当何罪?”
女官和丫鬟们早跪在地上,晟王叹一口气:“父皇以仁厚治国,那能牵连无辜人,怎样出来的,你们就怎样把他们送进去。”女官急忙起身,让没随淮阳公主离去的宦官们上来把这些下人们重新放进公主府。
王睿已对晟王拱手:“殿下宅心仁厚,果然不负个贤字。”晟王抬手行礼,这里事情完了,自己也该走了吧?婉潞上前行礼道:“殿下,方才公主命令此地不许人进出,此时公主已行,妾先告退。”晟王对婉潞还个半礼:“舍妹无状,连累夫人在此,小王就此赔礼。”
婉潞也敷衍两句,这才上车而行,车夫一等主人上车就快速赶车离开,这样是非,连传都不敢传出去,还是小命更重要些。
回到赵府,顾不上换衣衫婉潞就去对楚夫人说了去秦家遇到的事。听到淮阳公主带人去洛安公主府,楚夫人垂下眼帘微微摇头:“这位淮阳公主,出嫁的时候消停了几年,现在又这样,只怕明日陛下案上,又该多弹劾折子了。”婉潞想起今日所见情形,也微微笑了:“其实这位公主,倒是位真性情的人。”
真性情?楚夫人讽刺一笑:“做上人的不知道克制自己的性情,为祸的就不止是自己家人。”婉潞沉默,这话说的极是,如果今日不是王睿出来阻止,那几十人已做了泉下冤魂。楚夫人已经换了话题:“这事横竖和我们没有多少干系,既去过也尽了亲戚的本分,别的事我们也没多少能做的。”
驸马失手打死洛安公主的消息在第二日就传遍京城,各家府邸都把原本请客摆酒的计划取消,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皇宫,想看皇帝会怎么处置这件事。
各种消息也在漫天飞,还有人就此议论,有说秦家出了这样的事,实属大逆不道,除了驸马该偿命,驸马的父母也有教导不严之过,秦府就给被夺爵流放。也有人搬出国法来,说公主虽尊贵,毕竟只是驸马的妻子,按律丈夫打死妻子,是减等的罪名,只该流放驸马本人就是,至于教导不严,公主也是人妇,若驸马父母该连坐的话,岂不是让天下妇人都学着不恭敬公婆?
议论不一,却都知道要等那位至尊发话,随即秦府那边已经传出秦夫人哀伤不过,已病倒在床,眼看也就没几天了。这更让支持仅仅驸马有罪的人占了上风。
虽然纷纷议论,但一直到过完元宵,皇帝除了降下圣旨,命洛安公主以长公主葬仪下葬,她身边服侍的所有人都被出俗入寺,为洛安公主祈福。公主的两个孩子被交给皇后抚养之外,别的关于这件事就再没有下文。于是也有人猜测,是不是要等洛安公主葬礼结束才处置驸马或者秦家?
或许是体谅皇帝失去了长女,御史们并没有上表弹劾洛安公主以长公主礼仪下葬,也没有弹劾淮阳公主不该未经国法就要擅自处置公主府下人们的事,洛安公主的葬仪就这样在议论纷纷中开始。
婉潞又来到公主府,和那日的死寂不同,来往吊唁的人川流不息,公主府已经从里到外都挂满了白色,对联门神灯笼都是白的,道场已经搭起,僧众们在齐声颂唱,保佑洛安公主早登极乐。
灵堂上守灵的是洛安公主的两个孩子,小女儿已经睡着,大些的男孩被一身素白的淮阳公主抱在怀里,懵懂地看着灵前来往的人。
和别家灵位上某门某氏不一样,洛安公主的灵位上只有她的谥号,大雍文悫公主陈容华。
文悫公主,这个谥号表明了皇帝心中的哀痛,而从婉潞进入公主府到现在,没有看见任何秦家的人,料理丧事的都是宫里或礼部派来的人,灵位上又是这样写,皇帝的心意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洛安公主和秦家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看见婉潞,淮阳公主的眉微微动了动就再没别的表情,婉潞按制到灵前行礼上香,又到淮阳公主面前微行一礼就退出灵堂。
毗邻的秦府依旧大门紧闭,从那日到现在,秦府就陷入一片死寂之中,承恩公虽把驸马捆到皇帝面前,但皇帝似乎并不吃这套,就不知道秦府这次该怎么度过这个关口了。
婉潞上车回家,街上的人还是那样熙熙攘攘,到赵府依旧先去禀告楚夫人,上房里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但总觉得有些憋闷,楚夫人呆坐在那里,看见婉潞走进来,仿佛失去力气一样,不等婉潞行礼就开口:“方才收到小三快马送回来的信,他已经禀告陛下,前去边关。”
去边关?赵三爷不是外放吗?怎么又兴起了去边关的心?难道是为的秦家?从洛安公主去世到现在也有一个来月,楚夫人已经开口:“我养的儿子竟不向着我,口口声声报效朝廷,其实是为的他的妻子。”说着楚夫人闭了闭眼,那泪已经流了下来。
婉潞给楚夫人捶了几下:“婆婆,您也别这样想,三叔叔怎么说也是姓赵,博的功名也是为赵府争光。”楚夫人冷笑:“你也哄我,我不是你四婶婶那样的。”婉潞闭口不语,倒盏茶过来给她消气,楚夫人叹了几声:“只愿边关不发战事,辛苦也就辛苦吧。”
这话里全是自我安慰的话,岚云已经走了进来:“太太,二奶奶来了。”苏静初历来不爱登赵府的门,这又是怎么了?不等说请,苏静初已经走了进来,不及行礼就道:“晓得六婶婶在大伯母这里,还请六婶婶把各样药丸拿我一些。”
药丸?这时候寻这做什么?苏静初晓得是瞒不住的:“听说来了八百里加急军报,边关告急,陛下连夜召见公公,命公公明日就赶赴边关。我寻些药丸给公公带去,也尽尽做儿媳的心。”
边关告急,楚夫人手里的茶盏掉地,苏静初还当楚夫人是为三老爷担心,忙道:“大伯母,公公久在边关,不会有事的。”婉潞忙拉一下苏静初的袖子,等出了门才把赵三爷要赴边关的事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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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静初虽不爱理俗事,可这些时日秦家出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这个时候身为秦家女婿的赵三爷要远赴边关,不能不让人联想到秦氏在背后说了些什么。
两人已来到婉潞房里,瑾姐儿乖乖坐在那里做针线,瞧见她们进来,急忙上前给两人行礼问安,苏静初摸摸瑾姐儿的头,夸了两句她做的针线活,又让她得空去自己家里找哥哥姐姐们玩。
瑾姐儿一一答了,婉潞就让她下去找福姐儿,自己给苏静初倒了茶,才从箱子里翻出些药来:“你事忙,我也不多留你,这些都是上好的伤药,风寒感冒的药丸也有,你都拿去。”见婉潞都快要把箱子拿空了,苏静初不好意思起来,起身推辞道:“这些着实也太多了,公公收不收还是两说呢。”
婉潞把药塞到她手里:“你拿着,我舅舅开药铺的,别的不多,药材尽有,去炮制药丸也是便宜的,再说我能拦住你尽孝不成?”
苏静初的眉微微拢起,公公和丈夫之间心结太深,但世间没人责父不认子,却总有人责子不认父。这样互不相认看在外人眼里说什么的都有。再则当年那些当事人,无论是邱氏还是老侯爷夫妇,都已经去世,拦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已经没有。
苏静初也只能尽自己的力来居中调停了,婉潞轻轻握一下她的手:“我晓得你也是左右为难,二伯也不能拦着你尽孝,毕竟再怎么说,那也是他亲爹。”苏静初的眼眨一眨,把睫毛上的水珠眨掉,眉头也松开:“六婶婶说话总是这么懂人的心,二爷有二爷的狷介,我却不能不为那几个孩子考虑。”
婉潞又拍一拍她的手,当初俗事全然不理的苏静初,今日也要为儿女家务担忧了。苏静初抬头一笑,眼里似有阳光闪动:“没有柴米油盐哪里来的琴棋书画呢?我还后悔我悟的迟了些。”婉潞也笑了,苏静初随后就告辞。
送她出去之后,春燕笑道:“原来还当二奶奶只会读书,从不会管家的,这几年瞧下来,都是我们瞧错了。”婉潞正在抓起旁边的柳树枝条,枝头已经绽放新绿,预示着春的来到。
听到春燕这话笑了:“二嫂读书聪明,怎会不通事务,原先不过不操心罢了。”春燕偏了头:“奶奶说的是,若一味死读书,那就成书呆子,就算考试当了官,又怎会在仕途呢?”
主仆二人一路行来,迎面走来岚月,见到婉潞她福一福:“六奶奶,太太遣奴婢来问一问二奶奶走了没有?”方才苏静初走的匆忙,也没去楚夫人跟前辞一辞,婉潞急忙往楚夫人上房里来。
楚夫人还是坐在那里,那种疲惫之态更显得明显,听到婉潞的脚步声也没抬头,婉潞走到她下手,扶着她的膝盖:“婆婆,二嫂临走之前说不及来辞。”楚夫人微微嗯了一声,婉潞又道:“婆婆,媳妇已经把所有的伤药和补药都拿给二嫂了,又请二嫂对三叔叔说,等到了边关,让他多照顾下三伯。”
这话简直就是白说,赵三爷是赵三老爷的亲侄子,不过此时这样的话才能安慰楚夫人。楚夫人长长叹了口气:“你做的很好,我方才也是糊涂了,三爷怎么样也是姓赵,立了功建了业,还不是对赵家好。”
婉潞也长呼了一口气,脸上这才敢做出笑模样:“婆婆惦记儿子,舍不得儿子去吃苦也是常事,天下母亲都同此心,不过三伯既要去边关,是不是遣人去把三嫂全家都接回来,他们带去的下人本就不多,这一路三叔又不在,成侄儿今年也才十三岁。”
这是当然要做的事,楚夫人不会不准,婉潞又服侍了她一会,这才出门去找管家娘子们,安排人手去接秦氏全家。
赵三老爷奉旨远赴边关时候,带去的人除了自己的亲兵,还有几家世家的子弟。其中最惹人眼的就是秦府世子的儿子,小伙子今年才十八,是承恩公最疼的孙子,秦大奶奶也很为这个儿子骄傲,为他挑亲事也是挑花了眼。在众多子弟之中,他年纪最小,辈分最低,白马银甲,不知耀花了多少围观他们出城的姑娘的眼。
春燕笑嘻嘻地道:“奶奶,您不晓得那日他们去瞧的人,都说秦家那位哥儿,真是俊俏地没话说,还有人说秦家真是赤胆忠心,边关那么险恶,竟还把这样心尖尖上的人都派去了。”春燕说的很高兴,婉潞却听的一阵烦躁,把桌上的东西一扫:“别说了。”
春燕立即停下,这么多年,婉潞发脾气的次数极少,而今天这样更是从没听说过,春燕在很快的迟疑之后就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急忙上前收拾着笔洗之类,听到声音的双妙进来,见地上狼藉一片,忙先给婉潞倒了碗茶,又和春燕在那里收拾。
茶水入口,婉潞也觉得方才不该这样发脾气,春燕也是为了给自己解闷才说些街上见闻的。见婉潞脸上已经没有了气像,地上的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春燕这才拿起一块碎了的瓷片:“啧啧,这是姑爷最喜欢的茶碗,奶奶您把这茶碗都打破了,不晓得姑爷会怎么说呢?”
婉潞噗嗤一声笑了:“你啊,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常说笑话。”春燕来到婉潞身边:“奶奶,奴婢晓得您为了什么,可是您要想想,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十全的,您和姑爷这十来年恩爱依旧,哥儿姐儿们也是聪明伶俐,下人们没有不敬着您的,您不也常说,既做了赵家的人,受了赵家的恩,就该给赵家报才是。”
婉潞回手拍一拍春燕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你说的是,方才是我急躁了,你别往心里去。”春燕的眉扬起:“奶奶瞧您说的这叫什么话,奴婢是您的人,您生气了不和奴婢发,难道还要和外人发吗?”
春燕的忠心婉潞是知道的,要是人人都像她就好了,赵思贤已经走了进来,见桌上空空如也,不由皱眉道:“哎,我的东西呢?”婉潞收回思绪:“没什么,被我生气摔了。”
生气摔了?春燕笑嘻嘻地道:“姑爷,奶奶说了,您只看茶壶不看她,她心里生气就给摔了。”说完春燕就笑着跑出去,赵思贤提提袖子看着那动弹不止的门帘:“这春燕,嫁人都十来年了,还当自己是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