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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看不惯自己而废妃的话,朝中怕是没人会有异议。因为在她成为太子妃之前,已经没有好名声了。
  或许,他连这点都算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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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日子仍旧过的飞快,转眼父兄已经返京。皇帝亲自在京郊迎接曾氏父亲,并在宫中设宴款待,册封赏赐。所以曾家父子回到府邸已是返京的傍晚了。
  曾家上下老小都在门口等待着家主归来,尤其是太夫人,想到曾家当年的军功,不禁恍如隔世,几度哽咽。
  终于打簇拥的人群中看到了父亲和大哥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街口,凝玉一瞬间放下了心中的担子,终于回来了。可能是战事吃紧的关系,父亲明显老了许多,倒是大哥筠玉变得了许多,浑身透着英武之气。他眼神凌厉,远远就看到了妹妹凝玉,不知是不是双生子间的灵犀,两人竟然全都苦笑了一下。
  太夫人第一个忍不住哭了出来,抱着跪地的儿子和孙子啜泣不停,口中念着:“你们回来就好,你们回来就好……”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曾瀚涛见了老母和妻儿亦有几分心酸,数度哽咽,但却都忍住了。
  只有凝玉发现自己的大哥澄玉,虽然也装模作样的拥簇在祖母身边,却似乎一点都没受环境的感动,眼底没有半点感情。
  一家人进了厅堂中说话,曾瀚涛见妻儿健在,老母身体平安,不禁向凝玉投去一记赞许的目光,但凝玉这会对这些族内称赞看的很淡了,只装作害羞的模样,说句:“爹爹,过奖了,我能帮上什么忙,全都听老祖宗吩咐,这个家才一直太太平平的。要说好,哪轮得到女儿邀功啊。”
  之后的谈话,无非是曾瀚涛谈论战场凶险和皇帝嘉许之类的事情。其他人听的津津有味,只有凝玉心不在焉,猛地看到大哥也似乎也无精打采的,心说他是怎么了?终于熬完了谈话,曾瀚涛和妻子回房换衣裳,准备用晚饭。
  其他人也都散了,准备有话一会在席上再说。
  凝玉准备回房换件薄衫,走到回廊拐角的时候,忽然被人揽住口鼻,扯进阴暗的地方去了。她想反抗,但那人的功夫明显比她好上很多,直接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在了墙上。
  “嘘——是我。”
  是大哥筠玉。凝玉一听便使劲一挣,揉着手腕颇有几分责怪的说:“刚回来就对我动粗?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搞这么神秘做什么?”
  “小声点。”筠玉道:“你觉得父亲变了吗?”
  “变黑变瘦了。倒是你还那样,白的跟鬼一样。”筠玉的皮肤和她一样,晒了只会变红,过一阵最严重脱层皮,然后还那么白。对个女孩当然好,但对征战沙场的男子汉来说有几分可悲,不知他因为这个痛苦过没有。
  筠玉剑眉一挑;“不是说这个,是说言谈举止。”
  “啊?”她道:“我有差不多四年没看到父亲了,他才更回来,我一时好瞧不出什么来。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怎么说好呢……”筠玉焦躁的摸了摸下巴:“总之很诡异,你提醒一下,你慢慢摸索吧。”说着,就要走。可是凝玉能放他走,一把拽住他;“我没觉得父亲怪,我倒是觉得你整个人变了很多。”
  “我怪,怪在哪里?”
  “你好像对这个家,没什么感情了一样。”凝玉盯着他看,眼睛里闪过一丝不信任。
  他一怔,接着呵呵笑道:“如果你有过我这种经历就会懂了。”
  “什么经历?有什么是不能和我说的吗?”
  筠玉一默,道:“我该走了。晚饭快开始了,我总不能穿着战甲吃吧。”
  “喂——”凝玉又气又急的说:“你这个样子,我怎么信任你?我以为这个家只有你,我能完全信任。”
  筠玉蹙眉:“你想说什么?”
  凝玉看了眼远处的灯火,故作轻松的说:“我好像又要改嫁了,这次是太子殿下。”说完,叹了声:“不必奇怪,他是为了拉拢咱们家的势力才想迎娶我的。不过我看他主意都打定了,怕是不好推诿,哥,你有办法吗?”
  “这……这……”筠玉摸着下巴,陷入了深思,没有紧紧的锁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思考着,口中喃喃的说道:“难道是这样?是他一开始就有这个主意,还是形势所迫?”
  “哎?”大哥怎么又开始断断续续说些奇怪的话了?
  可筠玉似是全无感觉,仍旧喃喃自语:“这可不好办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殿下是开始忌惮咱们家了……真真难办。”
  “喂!”凝玉急了:“你别自己嘀嘀咕咕的行不行?我和你商量事情,不想听你卖关子。”
  “哎呀,一句话说不清楚,等晚上咱们慢慢细聊。”筠玉道:“我去找你,黑暗中有人捂住你的嘴巴,你千万别挣扎。”见妹妹欲言又止,便笑着安慰:“不急这一时,你快回去换衣服吧。”
  “好吧。”
  她最不喜欢说话说一半的人,偏偏自己的哥哥就是这样的人,她没办法,只得坐了会再去用饭。一家老小齐聚一桌,美味珍馐,珍奇果蔬样样都有。可显然大家都没什么胃口,只顾着说话,都没动几筷子。
  于是晚上筠玉来找凝玉的时候,发现她正在屋内吃点心。
  “你要不要也来一块,梅酥,味道还可以。”
  “你不是要做太子妃么,变成胖子,穿不上翟衣,看你怎么办。”揶揄归揶揄,他也拿了一块在手,咬了一下嘀咕:“可饿死我了,从昨天还是就是喝酒喝酒喝酒!没死在战场上倒要死在酒桌上了。”
  “别浪费时间,快从头说来,你为什么问我那些奇怪的话。”
  “哦……这个啊……”筠玉叹了声:“其实我和爹他老人家,已经有半年多没说过话了。”
  “哎?”凝玉大惊,仔细想来,果然是从一进门到饭桌上,他们两人真的没说过半句话:“为什么?”
  “事情其实很简单。父亲中了圈套被敌军围困。而敌军要我投降换取父亲的性命。”筠玉笑着说:“你猜我是怎么做的?”
  凝玉已经猜到了让父子发生间隙的原因:“你没照办?”
  “何止是没照办,我让全军缟素,自已也是披麻戴孝,向敌军发动了进攻……”全军缟素,那意思就是说就当父亲已经死了,不论他死活了。
  “……”凝玉愕然,不知该如何和大哥继续交谈下去:“然后,然后呢?”
  “父亲看到我这个样子,心说反正都是死,便带了几个亲信冒死突围。”
  比敌军更可怕的是自己的儿子,不是父亲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儿子竟然不顾自己的死活,不能罅隙简直不可能。
  筠玉捏着那梅酥,眼神怔怔发直:“……可是亲信们都死了,只有父亲一个人侥幸死里逃生,回到了营地,之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继续作战,只是对我不再信任,而我,也不信任他。”
  “这话怎么说?”
  “如果一个军人被敌方围困,要自己的儿子投降,当他的儿子不选择投降而奋勇杀敌,逼的他无路可退杀出重围后,却被人发现所有和他陷入敌军重围的亲信都不在了,而之后,这个军人所在的部队很少打胜仗了,你怎么想?”
  凝玉咽了下唾沫,恍然道:“他可能……做了……做了,叛徒。”须臾又提高强调,似乎在反驳自己:“怎么可能?爹怎么可能,完全是无理由的猜测!”
  筠玉呵呵一笑:“没必要这么激动,兵不厌诈,诈降这种事太常见了。”
  “你这怀疑没有理由,爹是谁啊?镇国公啊,那些随从的武艺能和他比肩吗?在途中被射死,只有爹自己逃出来也很正常吧。因为这次事件,不敢深入而屡屡战败,也不是不可能的呀。”凝玉连连摇头:“这种想法太荒谬了。”
  “你冷静点!”筠玉道:“现在只是在分析而已。”
  “没道理就是没道理。爹是镇国公,打赢了就是国家的功臣,蛮族是什么东西啊,归顺了他们,就为了多娶几个有纹身的小妾么?”
  “你还真说错了。那帮蛮族的高级将领说的都是汉化,用的武器一点不比咱们的差,正因为低估了敌人,在前期才吃瘪。”筠玉冷静的说:“而且,我可没说过,爹投降的人是蛮族。”
  “啊?”
  “敢跟朝廷叫阵,如果后面没人支持,他们不敢这么做。”
  “所以。”
  筠玉说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舞阳公主的封地也在西南,这个你知道吧。”
  “难道说。”
  “没错,我怀疑爹如果叛变了,那么叛变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女主。满族的起兵不过是她支持下的小试牛刀,看看朝廷的战斗力,她大概没想到朝廷这么没用,而爹或许也是认为的。”筠玉怅然道:“在围困的时候,他见了这位女主或者她的亲信,得到了某种许诺,加上死亡的威胁,便决定叛变,还劝我投降,而我不听从召唤,他们便让爹假意重新回到军中。”
  听哥哥越说越离谱了,她忙摆手:“爹怎么会随随便便就叛变,我和娘亲和多少族人都在这里呢。”她在这一瞬间懂了:“所以……爹,不是叛变而只能说选择了另外一个主人,这个主人也是皇族内部的人,便不是叛国。”“你还记得独孤奕枫这个人吗?”筠玉道:“你第一个未婚夫,可是爹为你挑选的,他对他可是青睐有加。而他就在公主的封地。”
  第七十七章
  凝玉一时无法从这样的猜想中缓过神来,随着哥哥筠玉的分析,她似乎越来越逼近真相了。。
  “你是说,父亲他……”
  筠玉轻笑一声,挑了挑灯芯,看着跳跃的火烛说:“在你要丢掉性命的时候,有人劝你投降,而这个所谓投降的人,也是位皇子,还是自己尊敬支持的皇子,你会怎么决断?当然,或许那不叫投降,叫易主而已。”
  “……我明白了……”她捂住嘴巴,皮肤上因为紧张起了一层小疙瘩:“你都知道了,太子不可能不知道,他要娶我做太子妃,不仅是为了拉拢曾家也是在试探曾家?如果我们不同意的话,那么……那么……”
  “这就是我要说的。”筠玉目光冷冽:“太子或许知道父亲已想投奔璟王了,璟王和京城的太子之间早晚有一战。到时候你会选择谁?”
  凝玉的心提起来:“你呢,你选择谁?”
  “我?”筠玉毫不犹豫的说:“当然是选择正朔。”
  凝玉心说就知道哥哥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虽然看起来叛逆,但其实骨子里是最看正统血缘的。她枕着胳膊,侧着头看筠玉:“爹……爹他老人家接到过东宫的诏令吗?比如说让他上疏为我退婚。”
  筠玉摇头:“自从那次围困战役以来,我许久没和他说过话了,他也处处提防着我。哈,人家都说上阵父子兵,这场阵仗下来,我们父子反倒离心离德了。怎么,你听人说,太子示意父亲这样做吗?”
  凝玉一字一顿的说:“这次太子亲口说的,说父亲一回京师就会为我退婚。”
  她先头有两个大:“真是,到底太子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啊?我要被他逼疯了,自那次说过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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