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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惊地回眸,听他道:“想必朕的御驾此刻也到了。”
出去的时候,果然瞧见御驾在外头候着了。
他拉了我上去,一直到了宫门口,我再欲下去,他却拉着不同意。云眉自前头的轿子中下来,她的头上已经盖上了红盖子,此刻,她也看不见我,只朝着我的方向,跪下了,严严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轿子,缓缓地消失在视线里。
我的眸中噙着泪,却始终没有落下来。只因,我听人家说,成亲是大喜的日子,不能哭的。
“她真好看。”
那嫁衣也好看,红色的嫁衣,在这宫里,只有皇后大婚的那一夜才能穿的。而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穿了。
身侧的男子没有说话,良久良久,才听常公公的声音传来:“皇上,该回了。”
这才发现,连宫门都已经关上了。
他又和我一起回了馨禾宫,入了内,听他叫:“汀雨。”
一个宫女进来跪下了。
“日后,她会代替云眉伺候你。”他漫不经心地说着。
我看着他,低声问:“臣妾能不能不要?”他的人,必然就是来监视我的。就好像他要云眉去监视杨将军一样。
果然,他只淡淡一句“不能”。
地上的宫女跪向我,低了头道:“奴婢汀雨,会尽心尽力伺候昭仪娘娘。”
我黯然,怕是尽心尽力监视我才是。
继而,又想笑,我又有什么值得他监视的呢?
他挥了手:“去外头候着。”
常公公和汀雨都退了出去,他忽然起身,拉了我进内室,坐下了开口:“今儿下午朕没事,教你识字。”
我怔住了,他的话,还当真呢。
不知为何,听他如此说了,心里居然有些小小的高兴。
他干脆又叫人进来准备了笔墨纸砚,在桌上,满满的铺了一桌子。
“光会念有什么用,还得会写。”他招呼我过去,“握着,这样。”
第一次的执笔,我有些颤抖。他的大手覆盖在我的手上,紧紧地握着,在宣纸上写下三个字。
“宫妩妡。”我认得,是我的名字。
他轻笑着,又在一旁另写三个字。
那个“元”字我认识,那是国姓。而那连起来的三个字……
心跳缓缓地变得飞快,听男子的声音从上头传下来:“朕的名字。”
他的名字,元承灏。
无端地紧张起来,手越发地颤抖了,脸颊也似乎烫起来,我咬着唇开口:“这么多的笔画,谁记得住……”
“记不住也得给朕记住。”他命令着,继而,又笑,“抖什么?你胆子不是很大么?朕的名字就把你唬住了?”
慌乱地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把我唬住的自然不是他的名字。
是……是……
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双手,说不清楚的感觉,就是……我讨厌这样的他!
说这样的话,他想讨好我么?
心里狠狠地想着,没什么好讨好我的!姐姐的事不解决,我依旧恨他!
“怎么了?”他搁下笔回身看我。
我退开几步,低声开口:“皇上今儿不必过慧如宫去么?您让汀雨来教臣妾好了。”
他笑:“汀雨不识字。”
错愕地看着他,这算什么意思?
“那,臣妾不想学了。”他手把手地教,我会紧张得颤抖不已,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是觉得不舒服。
他也不逼我,径直朝我走来,一面说着:“那叫人摆了棋进来,朕和你对弈一局。”
我愕然,他又想杀我个片甲不留?
不悦地开口:“和臣妾下棋怎能显出皇上的精湛棋艺?”他那纯粹就是欺负我。
他一拂衣袍坐了,笑道:“你若赢了朕,朕可许你一个愿望。”
“此话当真?”明知道我赢他不可能,可听他如此说,我依旧忍不住想要跃跃欲试了。
他点头。
“包括我姐姐的事?”脱口急急说着。
他的脸色微变,倒是没有不悦,只道:“你就不能想想你自己的事情?比如,要朕放你出宫云云的?”
怔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脑子里只想着姐姐的事情,这事倒真的没有想到。
不禁上前:“您会放臣妾出宫?”
他朝我笑得灿烂,伸手拉住我的手,言道:“不会。”
元承灏……
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他也不顾我同意不同意,只吩咐了人准备了棋盘进来。
我不想下,一点好处都没有。要我赢他,根本就不可能。他这根本就是在耍我。
他也不看我,径直说着:“赢了,朕许你一个愿望。输了,你欠朕一件事情。”他说着,抬手推动了自己的卒往前走了一步。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元承灏,我再找不出比他还无赖的人了!
“皇上这不公平!”
他一挑眉:“这话从何说起?赢了输了,大家各一半儿,这怎么不公平?”
“臣妾根本不会,您是皇上,您赢臣妾再多也不光彩。”他选我不会的,还和我讲公平。
将手中的卒放下,他这才抬眸看向我,浅笑一声道:“哦?那么你选一样东西,我们比比,如何?”
“皇上当真要臣妾选?”试探性地问了他。
“当然。”他倒是说得快。
我不禁笑了,快步上前,在他身侧坐了,眯着眼睛道:“那比跳舞啊,您敢不敢?”他不还叫我下棋么?可我拿手的是跳舞啊。
他的脸色顿时黑了下去,大约是不会想到我竟然会如此说,太侮辱了他帝王的尊严了。
“皇上若是不跳,就当时弃权了,那……可还算臣妾赢了?”
他咬着牙:“这什么烂主意!”
“皇上心服口服么?”我才不管他气不气的,他不会跳,也是他技不如人。
他哼了声:“朕一点都不服气。”
我耸耸肩:“您不服也没关系,下棋您赢了,跳舞臣妾赢了,大家平手。”
“这……”他站了起来,欲说什么,却语塞了。是他自己叫我选的,他也没规定什么能选,什么不能选啊。此刻再想要反悔,倒是显得他输不起了。
一转身,将面前的棋盘掀翻了。“哗啦”一声,黑子红子全都滚落在地上,有的,撞上墙壁去,发出“咣当”的声音。
“妡儿,你真不会讨好朕。”他愤愤地说着,脸上却还能瞧得见笑。
他生气的时候就这样,笑得让你觉得发慌。
我瘪瘪嘴:“因为讨好您没用。”
他不笨,知道我什么意思。怔了怔,将我箍在怀中,狠狠地用了力。我吃痛地皱起眉头,也不叫痛,他支是坠于我的耳畔,压低了声音开口:“届时,朕宠着你姐姐,你会不吃醋么?”
“您真会宠她么?”
“会。”那声音轻轻的,如一条缎子,轻柔柔地钻入我的耳中。而我的心,即没来由地一颤,继而,又丝丝疼痛起来。
脸上,还笑首:“您真宠她,能把中宫的位子给她么?”
他笑着,只那眸子里掠过了犀利的光,轻声吐字:“放肆。”
就是放肆了又如何?
他以为给姐姐宠爱就是对她的好么?可姐姐爱的人根本不是他!
用力挣扎了一番,手肘撞在他的胸口,听他闷闷地哼了声,我也不回头,狠狠地推开他的身子。他退了几步,脚底不慎踩到了一枚棋子,没有站稳,韵朝天捽了下去。
“啊!”悟着嘴,这……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精致的五官拧了起来,皱眉瞧着我,咬着牙开口:“叫什么,还不扶朕起来!”
俯身去扶他,他自己竟不能爬起来。我皱了眉:“皇上您不动叫臣妾怎么扶?”他的身子可沉了,就是二个我也拉不动啊。
他还是不动,我看他是怒了,胸膛一起一仗地吓人。
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拉他,还是拉不动。心下暗叹着,要不是他打翻了棋子,至于这样么?我不过推了他一把,这也只能算是连带效应。
实在拉不动他,我只好道:“臣妾还是叫了人进来扶您。”让宫人们看见了,他的脸往哪儿搁去?
果然,我才要起身,被他狠狠地拉了一把,我收势不住,轻呼一声跌倒在他身上,那有力的双臂竟飞快地箍住了我的身子。
“皇上……”愕然地看着底下男子的脸,靠得太近,他的五官尤其的大,鼻尖儿碰着鼻尖儿。
他突然笑:“宫妩妡,你真的是宫家的人么?”
我一下子怔住了,不明白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其实,我也不想是宫家的人,不想做那个人的女儿,可,这就是事实。
身子被他抱着,撑不起来,拼命地仰着头,几乎要与他双唇相触了。
心跳得快要不能呼吸了,我只匆匆答了句:“如假包换。”
他仿佛没有听到,自顾答着:“宫里的嫔妃们,都只知道怎么讨好朕。”
“那是她们有求于皇上。”而我,没有。
“等你姐姐进宫呢?”
“皇上您死心吧。”姐姐更不可能和那些妃嫔们一起争宠。
他笑起来,深邃地眸子清晰地映出了我的脸。
我忽然,觉得来了机会,迫不及待地问他:“皇上什么时候见过姐姐?”他说,姐姐不会忘了他的。
他轻叹了一声,却道:“很快你会知道的。”拧了眉,又言,“起来,你压着朕,朕痛死了。”
我……
他用力箍着我呢,怎的就是我要压着他了?
爬了起来,这回,他没叫我扶,自个儿起了身。我才瞧见他的身下压着两三枚棋子,也亏他能忍得了这么长时间不起来。
叫了人进来收拾,宫人们自然都是不敢问的。
他整了整衣裳,朝常公公道:“摆驾,朕要过慧如宫去。”
常公公忙点了头出去准备,我讥笑道:“叶妃娘娘臣妾小产呢,皇上真会不计前嫌。”
他回眸一笑:“那是,朕是天下最大方的人。不然,妡儿你再给朕怀一个?”他说着,揽过我的纤腰,十指缓缓扣紧。
我红了脸,咬着唇开口:“还是叶妃娘娘怀一个比较容易。”
他点点头:“朕也是这么想的。”
松开抱着我的手,他转身出去。
汀雨上前来,小声问我:“娘娘,桌上的东西,要收拾起来么?”
我这才想起桌上还铺着一桌子的东西来,回身,落在上面那宣纸上,他的字真漂亮。呆呆地站了会儿,抬手将宣纸拉了起来,耳畔,回想起他的话。
记不住也得记住。
霸道的皇上。
忍不住嗤笑一声,汀雨已经识趣地将剩下的东西都收拾下去了。拾得公公取了那面具来问我:“娘娘,这面具还挂么?”
“挂。”我淡淡地说着,我就喜欢挂着辟邪。
拾得公公点了头下去了。
不过是写了两个名字的宣纸,揉成了团,想要丢了,却不迟疑了。有些烦躁地揉成了团,顺手丢进了柜子里。
松了口气在桌边坐了,脱口唤了声“云眉”,才想起云眉不在了,出宫去了。
汀雨闻声进来,悄声问:“娘娘有何吩咐?”
想了想,竟也没想出什么事情来。颓然一笑,我开口问她:“你原先是哪个宫的宫女?”
“回娘娘,奴婢原先是乾元宫的殿侍。”
元承灏把自己的宫女给我,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本宫今日打算云游湖,记得跟皇上回话的时候别漏了。”目光落在底下宫女的脸上,捕捉着她的每一个眼神。
汀雨脸色一白,忙低了头道:“奴婢不敢!”
不敢?等哪天在元承灏的面前也能如此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