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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
回到房间粗略的收拾了下东西打了个包袱,拿起一件蓝色粗布外衣向西厢厨房走去。
站在门口叫了声小英,晃晃手中的衣服:“小英,我来还给你先前借给我的衣服。”
小英答了声好,走了出来。
我小声快速的和她交代了一下。
小英听完思考了一番后说:“不知道姑娘有没有这样的感觉,景溯可能认出你来了?”
心中那个怪念头破土而出,在阳光下对我狰狞一笑,我勉强答道:“我不知道。”
小英在我脸上打量了一遍,沉沉的说:“属下以为姑娘现今带的这张面具没有丝毫姿色可言,小英所做的饭菜也平淡无奇,这两样吸引景溯的可能性很低。而王爷亲自指派丫鬟的事情在王府里可以说是没有先例,所以……”
我低叹一声,“若真是这样,我应该如何应对呢?”
“姑娘同景溯感情到了什么地步小英并不清楚,小英请问姑娘一句,以姑娘的身手可有把握一击即中取景溯性命?”
我想了一下说:“除非他不还手。”
小英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的微光,语气里满带笑意,“姑娘认为这世间会有一名男子,眼看着他人取自己性命而不还手吗?”
我又想起了先前自己可笑的设想,于是摇头道:“我并不相信。”
“这便是了,所以我们只有一次得手的机会,一击不中性命必然难保。不管景溯是否认出姑娘,这次都是个接近他的好机会,希望姑娘好生留心观察他,寻找机会,若有了什么办法就来告诉小英。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我听完她言辞切切的教导之后,悲哀的发现无论我是否手握令箭,听从吩咐的那个永远都是我。
没有脑子太可悲了。
记得之前在耐川苏家的时候,还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他的家,以为那是苏的家,也就是我未来的家。
而今,我站在景溯的房间里,心里没有一丝喜悦只剩下无限的悲苦。
我多么想抓着他的衣襟狠狠的问问,为什么要残忍的杀我家人,灭我满门。
但是当他站在我面前温和的对我微笑的时候,我再次丧失了质问的力气。
景溯房里除了我还有一个书童,负责磨墨整理书籍。我主要是端茶倒水,铺床更衣的。
也是到了这里我才知道,景溯早已成婚。王妃是帝都名门穆家千金穆秋烟,另外还有两名侍妾,据说都是家世不错的大家闺秀。三人各自都有自己的院子,平日里甚少到这边来。都是景溯看心情决定今晚去哪一屋留宿,又或者睡在这里独自成眠。
景溯的书童名叫清远,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眉目清秀透着稚气,没有多少心机和我分外谈得来,不过半日我们就相当熟识。
景溯不在,他俩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晒着太阳,听他讲府里的风流韵事。
“我们家王爷年少英雄仪表堂堂,喜欢他的姑娘可以吧整个王府绕上一圈了。”
我轻蔑的瞟了他一眼,吹,你就吹,看到一只肥牛飞过了吗?
清远见我不信有些恼了,“你个丫头片子怎么不识货呢。告诉你除了当今王妃是先皇赐婚不得不娶之外,东园里的两位夫人可都是仰慕我们王爷死活非要嫁过来的。”
“怎么个死活法?”
“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雅夫人更绝,居然给王爷酒里下了催情药,逼得王爷不得不娶他。”
我叹了口气,“哎,原来你们家王爷也是个多情种子呀。”
清远得意的笑,凑近几分压低声音说:“再告诉你点机密的事情呀。”
我本着三八本色虚心的点了点头。
清远说:“王爷近来对一名女子可谓是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
我配合的惊叫道:“有这等事?”
“你小点声,自然是有。大约是半年多前,王爷重伤而归带着一身脂粉气,我就觉得事有蹊跷。这些日子更甚,经常半夜把我叫起来给他磨墨,画来画去都是一名女子,长的倒是挺俊的,可惜是个祸害。”
从这些线索里我大概推断清远这小子说的祸害就是区区不才本姑娘我,于是便好奇的问:“怎么就成了祸害了?”
“我也是听赢爷和王爷争论的时候猜的,赢爷说那女子不是好人,处心积虑谋划着怎么杀王爷,王爷对她有情只会累及自身的性命。李富财大气粗兵马众多,萧楼又城府极深虎视眈眈,王爷万一有个不测,置这帮跟随他的人和西北的子民于何地?”
“那是够祸害的。”
清远拽着胳膊说:“你看吧,连你都觉得那女子不是好人。怎么咱家王爷那么通透的一个人就看不明白这个理呢。”
我认真的想了想,扒开清远的手,轻声说:“也许王爷比谁看的都通透,只是不愿意醒过来。”
清远有些讶然的看着我,猛地一拍脑门,“那我们就去叫醒王爷吧。”
我无限惆怅的拉住他,送死你可以自己去,何必累及他人呢。“慢着,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还小不明白,这种事外人是插不上手的。”
清远似懂非懂的坐回来,问:“这么说你是大人了,你爱过吗?”
我笑道:“我自小就卖身进府,府里的规矩甚严你还不知道,哪里有机会。”
“那你便是信口胡扯来骗我。”
我怒从心头生,恨不得一巴掌打晕这个多话的小子。恰好见景溯走进院子,身旁跟着眼睛小得和大黄蜂有一比的赢谋,但他的眼睛虽小却分外有神,一看就是一肚子鬼主意的主儿。不好对付呀。
我和清远赶忙行礼,景溯随意的挥挥手,“我和赢谋有事要谈。”
清远应了声便退出了院子。我跟着二人走进前厅,泡上新茶滤过了一回给景溯和赢谋倒上。行了个礼便退出屋子。
刚关上门就听到赢谋含着怒气的声音喊道:“萧楼狼子野心怎可轻信,你要这般妇人之仁到什么时候?你还真觉得欠了洛家的吗?”
我脚下一顿,手心惊出一层冷汗,稳住心神走出院子。
洛家,辽城洛家家主洛南声,我的爹爹,真正疼爱我的亲人。景溯,你真的觉得欠了我们家的吗?你何其残忍,偌大的洛家只余下姐姐、亦声和我三人,那个夜晚,死于你们刀剑之下的有多少人,死于那场漫天大火之下的又有多少人?是这些亡灵的怨愤滋生出了你心头的忏悔吗?
如果可以,我愿意跪在你脚下求你还我爹爹还我家园,也一道把苏还给我。
但是,景溯,死者已逝,一切都来不及了。
赢谋掌灯时分才走,先后又有些官员上门,我在端茶倒水间听到些只言片语,似乎是萧楼要同景溯联合做些什么,景溯大概是同意了。于是手下这帮人一般忙着部署一边还要防贼似的防着萧楼。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以仁义之名享誉天下的东临王萧楼在这里声名不怎么好,提起他大多人都满含怨气。看来,晋城的普及教育相当统一并且靠谱,要我看,萧楼骨子里的阴谋算计和仁义也扯不上多大关系。
好不容易熬到了二更时分,才送走最后一拨人。清远早就被打发去睡下了,我独自走进书房,景溯坐在书桌旁低头看着什么,神情专注浓浓的眉毛微微的拧着。
我见烛火暗淡,就上前拨了灯芯。
景溯抬起头看着我,他眼中的柔和如同细雨一般将我轻轻包围,心底一股暖意缓缓散开。
我慌忙垂下眼去,正巧瞧见先前送过来的晚饭一动未动的放在桌上,便小声问:“王爷没有吃晚饭?”
景溯似乎才想起还有夜宴这么回事,“恩,忘了吃了。”
我见那饭菜早就已经凉透,就端在手里问:“王爷想吃什么,奴婢让厨房给您做。”
景溯不假思索的说:“饺子。”
我道了声好就退了出去。
临出院子门时又望了一眼书房上的窗影,是熟悉还是陌生,我自己也说不好。
包饺子是比较费功夫的,等的我都饿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总算是出锅了。
待我推门进屋却见景溯已经伏在书桌上睡着了。他双手伏在桌上,头偏着枕在胳膊上,露出半张脸来。朗然的轮廓在烛光下更显俊逸。他下巴上泛着青色的胡渣,衣袖处沾染了不少墨迹,倒也像是个落拓汉子。我轻轻的放下托盘,却在盛饺子汤的汤碗里看到了自己嘴边挂着的笑容,心中颓然一惊。再抬眸恰好看到桌上的一枚印记,古体工整的刻着几个字:西昌王景溯。
是的,他不是苏,他是景溯,是手中染满我家人鲜血的仇敌。
我走到他的身后,若是拔剑必然会发出声响惊动了他,于是我轻手轻脚的举起了桌上沉重的印台,举到景溯头顶。
印台很沉,我的手不住的颤抖,呼吸也渐渐不能平稳。
不知怎的,我的目光又聚集到那碗饺子上,耳边轻轻的响起苏的话:“烟洛,等到你头发白了的时候,还给我包饺子吃好不好。”
身上的力气几乎用尽,我握不住那方印台,手一偏它就砸到了地上,一声巨响伴着震颤。
景溯站了起来,我满满抬起头去看他,他眼神清明,深邃的目光寻我而来,轻柔的语气缓缓说:“烟洛,你不要哭。”
我抬手去摸脸,摸到一手潮湿,嘴上却说:“我没哭。”
景溯眼中满是悲伤,牵扯的让人逃不开。他就那样默默的深深的看着我。
我突然反应过来,惊问道:“王爷你叫我什么?”
景溯的嘴动了动,就像从前一样清晰的略带宠溺的唤我:“烟洛。”
他如此的笃定了,我也无需再枉费唇舌解释,他眼中并无睡意,方才怕是根本没有睡着,只是为了试探我的。
我冷冷的说:“你早就知道是我?”
“是。你到晋城的第二天我就知道你来了。”
“怎么会?”
景溯深褐色的眼眸温暖如风,带了几分企盼牢牢的锁着我,“因为你用了赢谋给你的银票付了客栈的房钱。赢谋说你们曾在宋城城外巧遇,当时他用一千两向你买景绫的铜镜,而他觉得你身带杀气言有深意,所以给你的容发钱庄的银票是做了记号的。无论哪家的银号收了这张银票都能顺藤摸瓜找到你的。”
赢谋你真阴险。
“那你是如何找到我身上的。”
“因为店掌柜说用银票的是个瘦弱的男子,我便推断是你带了人皮面具。而我寻遍全城再也没有人见过这样的男子。”景溯顿了顿,眼中碎裂的伤痛一闪,接着说:“而你此行怕是来杀我的,我便料得你应该是易容改装混进了王府。”
我突然顿悟,接口道:“于是你开始留意起府中的账房库房厨房等一干下人房。”
“不错,你变了模样改了装扮怕是连身形也变了,我找了几处都没找到你。料是上天垂怜,安排我寻到了你。那晚我无意间就走到了厨房,恰巧看见你打了自己一巴掌,你打的那么用力眼泪都打出来了,但是脸上却丝毫不见痕迹,甚至都没有红过,我便料定你是带了人皮面具的。还有,原本厨房的丫头是不应该见过我的,你却说是顶替人传菜见过我。我便去管事那查了下,景绫回来的那晚没有一个名叫小丽的丫头进过前堂饭厅。而你看我的眼神却是人皮面具遮挡不了的,烟洛,可能你自己都没有发觉,你的眼睛里全是痛苦的挣扎。”
我抬眸恶狠狠的瞪他,怒声道:“景溯,我与你不共戴天,杀你本就是为了偿命,我有何挣扎,又怎么会痛苦。”
景溯上前一步猛地把我抱进怀里,他似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抱住我不让我挣扎,我被他箍在怀里动弹不得,身子紧紧的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就听他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烟洛,烟洛,烟洛……”
我的手被他的胳膊压住,唯有怒喊道:“景溯,你放开我。”
“烟洛你听我说,你不要自欺欺人,你心里有我,就如同我心里有你一样。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但是我对自己说烟洛不会下得了手的,方才你举着那印台不就是最好的证明。烟洛,你告诉我我对你,对你的家人做过什么?”
我闷在他的肩头冷冷的说:“做过什么?你以前对我说过,你手上沾满鲜血,其中有些人并不是坏人。景溯,你杀人无数又怎么会记得何时让我一无所有无家可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