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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眯眯地道:“对,雨停了。”
云舞满是期待地问:“那……公主可要回府了?”
我懒懒地打了呵欠,“也好,我也乏了,备步辇罢。”
云舞高兴极了,像是赶去投胎一样奔去外面让人备步辇,我暗想这丫头对柳豫真真是不一般,待再过多一两年,把她许给柳豫,看起来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公主府的马车还在宫门外候着,算起来我进宫已是差不多有七个时辰了,我此时是万分笃定柳豫不会等我。不料我却是大大地错了,我踩着欢快的步子出了宫门,刚定住身子,竟是第一眼就见到了柳豫。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宫门外的两盏明晃晃的宫灯让我十分清楚地看清楚了浑身湿漉漉的柳豫,他脸色颇是苍白,头发紧紧地贴着头皮,我甚至还见到他有水珠从他的发尾处滴落。
我愣住了。
云舞惊叫道:“驸马爷,你怎么不上马车避雨!”
他怯怯地看了我一眼,轻声道:“我怕娘子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我,我答应了娘子说要在这里等她的。”顿了下,他定定地望着我,又是今早那种专注到极致的眼神,他唇角含了丝笑意,“还好娘子你没有出来,雨这么大,若是把娘子给淋病了,那就不好了。”
我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样的柳豫似乎真的将我当成了他的心头宝,若是我喜欢的人是柳豫,那此时我定是像掉进蜜罐子里一样。可是……我并不喜欢柳豫,他对我好,我心里头会不舒服。
况且如今柳豫身份不明,我更是不可能会喜欢他了。
柳豫仍旧在凝望着我,他发尾处仍是有着晶莹的水珠。我想柳豫此时应该是在等我的话,可是我真的想不出要和他说些什么。
更何况,要跟着来的人是他,要在这里等我的人是他,要淋雨的也是他,这一切都与我毫不相干。如此一想,我甚是心安理得地收回了目光。
我正准备径直绕过柳豫上马车时,身后却是传来好几道声音。
“微臣拜见公主。”
我转过身一看,有五个人,其中两张是生面孔,剩下的三个,有两个是前一阵子向我举荐驸马人选的大臣,而最后的一个则是我曾经熟悉到闭着眼也能描摹出他的轮廓来的人,我的前驸马,晏清。
我仅仅是怔楞了片刻,便微笑着让他们起了身。
那两张生面孔看起来对我颇是好奇,但似乎又不敢太过放肆,目光总是匆匆地掠过我,而后又垂下。垂下后不久,又抬眼瞅我。
我道:“这两位卿家面生得很。”
一老臣答道:“回公主的话,这两位是今年科举的状元与探花。”
听罢,我不由得多打量了他们几眼。不为别的,只为感慨一番光阴似箭。大荣的科举两年一度,晏清当状元郎时也不过是上上回科举的事,如今我与晏清和离了,新的状元郎又来了。
我问:“哪位是状元郎?”
一男子出列,对我一拜,“回公主,正是微臣。”
我笑着道:“状元郎相貌堂堂,果真不凡。”
状元道:“公主谬赞。”
柳豫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他小声地道:“娘子,你可是想收这位状元郎当面首?”
我一怔,那位状元郎面色立即一变,云舞道:“欸,驸马爷,你在乱说什么?”
云舞这话一出,我身前的五位大臣皆是面色各异,晏清神情尤其古怪。我斥了云舞一句,“乱叫什么!”又斥了柳豫一声,“不要乱喊。”
柳豫这人也委实奇怪,明明被我喝斥了,却是满脸的喜色,“娘子愿意和我说话了?”
我很是无奈,再看跟前的几位大臣,除去仍旧面色有些怪的晏清之外,皆是一副心知肚明的神情。我心想估摸我的名声又再一次被毁了。
既是如此,我也懒得解释了。
“天色已晚,本宫也不与你们长谈了。云舞,回府罢。”
云舞道了声“是,公主”。在大臣们的恭送声之下,云舞扶着我踩上蹋阶,我刚要上到马车时,却是听到晏清的声音。
“公主。”
我的身子先是一顿,而后才缓缓地扭过头,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
晏清的目光极为复杂,一双眼紧紧地看着我,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可是他偏偏却是不开口,我以前有的是耐心等他,可今非昔比。
我的脸上是不耐烦的神色。
晏清的神色渐渐黯淡下来,他道:“微臣恭送公主。”
这人真真是莫名其妙到了极点,我扬袖进了马车里。回公主府的途中,我想了想晏清方才的神色,心里头忽觉有些不舒服。
柳豫小心翼翼地道:“娘子,方才那个状元郎不及我好看。”
云舞帮腔道:“前驸马爷也不及现驸马爷好看。”
柳豫又道:“那个晏什么的,不是好人。”
云舞接着道:“对,前驸马不是什么好人。”
我看着他们二人跟唱双簧似的,面皮抖了抖,似笑非笑地道:“你们再多说一句,我今晚便让你们两个洞房。”
两人面色一变,云舞立马噤声。
反而是柳豫急急地道:“娘子,我不喜欢云舞,我只喜欢你。”
我剜了他一眼,他方是安静了下来。
我褰帘遥望着天上的繁星,心里头甚是惆怅。
我与晏清已是和离了一个多月,我虽是不再喜欢他了,但似乎每次见到他,我都不能做到心如止水。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避免站错队~~~乃们就三个都喜欢了吧~~~这样滴话,炮灰了一个,还有两个,再炮灰一个,还有最后一个~~~这样多好~~
第八章
柳豫的身子委实弱了些,回府后的次日便病倒了。云舞嚷得整个公主府都知晓柳豫因我而病。虽说这话表面说起来也没错,但我更倾向于柳豫因犯傻而病。
下这么大的雨,他却是不躲,硬生生地站在那儿让雨淋,这不是犯傻是什么?
后来云舞去请了相熟的大夫过来,我晓得柳豫还在昏迷中便也过去了。大夫一诊,直直摇头,又听云舞说柳豫淋了好几个时辰的雨,吹胡子瞪眼睛的,说:“这位公子本来就受过重伤,身子惧寒,还淋几个时辰的雨,这命还要不要了?”
云舞急道:“还请周大夫施针相救。”
我实在是没有想到淋了一场雨会变成这样的情况,我抬眼瞥了眼在床榻上的柳豫,他的嘴唇干燥,两腮上是滚烫滚烫的红。我心想这柳豫真是不会爱惜身子,明知自己的身子弱,还去犯傻。温衍究竟给了他什么好处,竟是值得他连命都不要了。
自己的命也不珍惜的人,我向来不会有多少好感。
我直接起身便离开了柳豫所住的小院。
我踱着步子在府中四处闲走,我的府邸甚大,院落颇多,凉亭假山荷池也建了不少,错综复杂的,我住进来时的第一年常常不知哪儿是哪儿,一点边也摸不着。不过如今过了好些年了,即便是闭着眼睛我也能准确无比地走到我所想去的地方。
我在荷池边的凉亭里用了午膳,之后我唤来了精通沏茶的侍女,让她沏了壶碧螺春。自从喝了一杯温衍的碧螺春,我自此便念念不忘。我浅尝了一口,心里头有些失望。不管是宫里头的如诗还是此时眼前的侍女,所沏的碧螺春都远远不及温衍的。
我很是苦恼。
我望着还是含苞欲放的荷花,忽地就想起了上一回我想要温衍的画像,他过了些日子便给我送来了。我搁下了手里的紫砂杯,让人把吴嵩叫了过来。
吴嵩来的时候,云舞也来了。
我晓得她要和我说柳豫的事,遂先发制人,与她说:“若是想说有关柳豫的事,你可以不用说了。我不想听。”
云舞悻悻地离开了。
吴嵩对我说:“公主,有句话老奴不知该不该书说。”
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有话便直说。”
吴嵩道:“云舞似乎有些恃宠而骄了。”
“无碍,我自有分寸。”虽说云舞平日里有些疯疯颠颠的,但在重要时刻还是很规矩很本分的。比起府中其他一板一眼或是怕我的侍女而言,云舞更胜一筹。更何况,自从绾绾嫁给了宁恒,能和我说上话的人也就更少了,再说我收云舞进来时,也是知根知底的。
我又道:“吴嵩,在公主府外头贴张榜,谁能让我喝到满意的碧螺春,必定以千两白银作酬。”
吴嵩应了声“是”。
之后,我便在府里等温衍或是温衍的人来揭榜。只不过我等了好几日,温衍始终没有来,反而是来了好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所幸我还定了个规矩,若是比不过我府中侍女碧环所沏的,也不必揭榜了。
其实碧环沏的茶也不赖,但却及不上温衍。当我尝过温衍的好茶,之后所有人的茶都满足不了我的嘴了。
我继续耐心地等待,好的东西值得我等。
况且这几日柳豫生病了,少了那道时时刻刻都黏在我身上的眼神,我心里头不知有多高兴。反倒是辛苦了云舞。由于我并没有发话,府里的人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柳豫,吴嵩晓得我的心意,也没有派小厮侍女去伺候柳豫,仅仅是负责每日的膳食。是以云舞白日侍候我,夜晚照顾柳豫,几日下来,就瘦了一小圈。
我偶尔会觉得我自己有些刻薄,但对待来历不明的人,我很难放下心防去对他好。
第四日的时候,柳豫病好了,我在院子里练剑时,刚耍了个剑花,一个扭身就在剑光飞舞里头见到了柳豫。他又开始专注地看着我。
我没有搭理他,继续把剑式给练完。
我这人自小就爱舞刀弄剑的,琴棋书画反而是兴趣寥寥,但身为一国公主,这些也自是需要会了。我在琴棋书画上十分没有天赋,小时候学得十分痛苦,教我的太傅常常被我气得胡子都竖直了。父皇常言,若是我身为男儿身,定能官拜将军。
不过我这人也是奇怪的,许是我不精通这些文雅事儿的缘故,我自小便喜欢文官,常常趁下朝时躲在亭子里偷看哪个文官长得好看,遇见精通这几样的人,更是两眼放光。后来遇见了晏清,那时他还只是个秀才,但却弹得一首好琴。我对晏清动心,除去他在不知晓我是公主的前提下还衣带不解地照顾我之外,一曲《凤求凰》便彻底笼络了我的芳心。
我练完剑后,额上冒出了热汗,侍女呈上了帕子,另一侍女开始摇着团扇,我在扶椅上坐下,灌下一杯温水,方与柳豫的眼神对上了。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喜色,他急急地走了过来,但走了一半却是又顿了□子,抬眼瞧了我一下,又继续走了过来,在我的一尺外方停住了脚步。
他说:“娘子,我病好了。”
我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盆栽上,没有搭理柳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