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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这位姑娘谈了一宿的话,天明时,我知道了她的名字。
她说:“奴家叫杜汐汐,木土杜,潮汐的汐。”
我说:“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与杜汐汐的这一夜,我很快乐,几乎要忘记今日是我家人的祭日。
我与杜汐汐走得越来越近,汐汐极为柔弱,每次她含泪唱曲儿时我都想更加怜惜她,后来每逢我有心事都会与汐汐说,她亦会温柔地安慰我,说常宁公主是个好姑娘,让我好好珍惜她。
我想我大概有些自私,我知道杜汐汐对我的情意,可我从不点破。
我的妻子是公主,我不能纳妾,也不敢纳妾。
每回汐汐劝我好好珍惜常宁时,我都会心疼她,她待我如此好,我却不知能做什么来回报她的深情。直到有一日,我喝醉了酒,汐汐为我擦脸,她眼里的浓厚情意让我忍不住握上了她的手。
一夜缠绵。
次日,我极为后悔,我不敢想象常宁知道了会做出些什么来。
我回到府中时,常宁正在用早膳,她看了我一眼没有出声,我走过想要抱她,可她躲开了。直到后来我方是知道那一夜我在房里与汐汐缠绵,而常宁就在外面。
常宁是极为骄傲的女子,她是公主,她知道后没有撒泼也没有骂我,却以另外一种方式来展示了她的骄傲。
常宁开始收面首,我和汐汐过一夜,她就收一位面首。
整个京城都知道我光明正大地戴了绿帽,他们望我的眼神皆是带着同情和怜悯。我恨极了这种眼神。就连陛下也对我说:“养面首虽是有些不雅,但她是常宁,是朕的阿姊。”
我就此知道当今圣上是个极为护短的人。
我瞬间心凉,即便我当了驸马当了尚书,可我仍是不能扳倒韩生,也扳不倒韩生背后的王爷。
我回府后和常宁大吵了一架,这是我第一回和常宁吵架。
常宁在嘴上不愿输人,结果自是她赢了,可我也算赢了,我看到她流出了眼泪,最后被她新收的面首拭去了。
至今为止,我仍是爱着常宁,她的新面首面容极佳,我从头看到脚都十分不爽。
自此,我和常宁开始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每一回吵完,我会道歉,然后我们会和好,接着又继续吵,吵得最厉害的一回是因为汐汐受了伤,脸通红通红的,掌印极为明显,她不肯说是谁做的,但从她欲言又止的神情里我猜到了是常宁。
我回府和常宁说,汐汐只是个柔弱的女子。
常宁扇了我的一巴,她说她没有这样做。
我不信她,她说的话我一点也不信。
就连后来她得了喜脉,我也不信她肚里的娃娃是我的,她的面首何其多,即便是轮上一轮也落不到我头上来。
可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告诉我,常宁的话是真的。
我万分纠结,我既希望常宁的孩子是我的,又不希望是我的。为人父,我自是希望能有一个和妻子的孩子。但我相信我的阿父阿娘定不愿有这样的一个孙子。
常宁生孩子的那一日,我醉倒在了汐汐的怀里,我两天两夜没有回府,我不敢面对常宁,也不敢面对她的孩子。
我酒醒后,离开了汐汐,一出门就被人用麻袋套出了。
待我重见光明时,常宁脸色苍白地站在我面前,她将孩子扔到我的身前,告诉我,“晏清,我们和离吧。”
我和常宁成婚五年,直到这一刻,她放了我。
我以为我会高兴,可是离开了常宁,我竟是发现我过得很不好。我想念常宁,想念常宁的任何一切。陛下降了我的职,我在府邸里没日没夜地想着常宁,就连杜汐汐也不曾去见过。
也许人只有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同常宁和离后,我前所未有地发现我爱常宁爱得如此深,深到可以不再计较家仇。
可是当我放下了仇恨时,却发现已经晚了。
在畅戏园里,我在常宁眼里看到了熟悉的眼神,曾经它是在我身上的,可如今已是到了另外一个人身上。我暗暗打量着那位一夜之间成为国师的男子,他姓温名衍,样貌极为出色,只可惜身患腿疾。
同我和离后,越来越多的男子出现在常宁身边,可我知道常宁目前喜欢的只有温衍一个。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竟是会和柳豫成亲,且还成亲得如此意外。
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常宁和柳豫会过得这么恩爱,琴瑟和鸣,伉俪情深,就如以前我同她一般。我放弃了,我将汐汐收进了府里,我放弃报仇,我什么都放弃了。
在我什么都放弃时,我却在府邸门前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上只有六字,靖西,韩生,贪污。
兴许是老天有眼,终于有人看不过去了。
陛下派了我和柳豫前去靖西查探,在城门外临别时,我见到了常宁,她来送她的夫君,尽管她温柔款款地与柳豫道别,可我却发现了常宁不爱柳豫。
这个发现让我欣喜了起来,不知是不是老天为了成全我,先让人在陛下面前揭发韩生贪污一事,之后又让我看到了希望。
到靖西的遥远路途中,我更是肯定了一件事,常宁不爱柳豫,她甚至没有和柳豫同房。
我颇为不解,不知常宁究竟为何要和柳豫成亲。
直到后来,我仍旧不解,但我却发现了一件事,翠明山庄的明润公子喜欢常宁,而常宁对他似乎也有种特别的感情。
到了靖西,我那放下的仇恨又重新燃烧起来,我在惊鸿塔上借酒说出了这数年来都想说的话,常宁说我不懂她,说我们本就不该在一起浪费五年。
我本来认为常宁是错的,可是到后面我才明白我自己错得彻底。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是我误会了常宁,是我白白痛苦纠结了这么多年了,是我硬生生地将我们之间的感情斩断得一干二净……
都是我的错,一直都是我的错。
我以为只有我是受害者,可是却不曾想过常宁才是一直以来的受害者。
我错怪了人,错怪了我深爱的人。
我猪狗不如,堪比禽兽,是这世间错得最最最离谱的人……
我想我大概再也无颜面对常宁了。
第五十二章
我不知我的猜测是对是错,但从晏清的表现上看来,我估摸猜中了大半事实。我本想问多晏清几句的,可他却是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宴席。
我此刻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些难以置信的。
倘若我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这五年来我和晏清又算得上是什么,就因为一个误解,而致使我和他错了五年。我本以为我和晏清之间也算是有共同回忆的,可如今看来,他从头到尾都不曾信我,他宁愿信一个陌生人也不曾想过要来询问我。
这五年来,我将他当成夫君看待,可在他心里,我大概也就是个仇人。
如今看来他和杜汐汐的那一桩风流事也不过是小事,那事也仅仅是让我心痛,但再怎么心痛也比不上自己的枕边人心里头日日夜夜都在恨着我,就因为一件跟我压根儿就没有干系的事情。
我想起我那一出生就夭折的孩子,心就止不住地作痛。
凡事有因才有果,那我和晏清的果是不是就因为我识人不清……
我此时心情颇为沉痛,周围月色虽好,但我已是无了兴致。我低着头连续喝了数杯酒,喉咙里头火辣辣的,我准备再喝一杯时,只听明润道:“公主,酒喝多伤身。”
我一抬头,柳豫忽然伸手夺走了我的酒杯,他对我道:“娘子不要再喝了,是晏清不懂得娘子的好,娘子没必要为了他伤心。”
顿了下,他低声道:“娘子是这世间最好的姑娘,我懂得娘子的好,也会一辈子对娘子好。”柳豫的手轻轻地盖在我的手背上,“况且温先生也说过我们是天赐良缘,温先生是天人,他所说的话不会有假,没有人能破坏我们的姻缘,我也不会像晏清那般践踏娘子的真心。”
我总觉得柳豫是话中有话,但细细一想,也寻不出不妥的地方来。
我瞅了明润一眼,他微微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有些黯淡。顷刻,他抬起眼来,碰触到我的目光后,随即对我浅浅一笑,神情极为柔和。
许是情爱的力量,明润这么一笑,我那刚刚还沉浸在悲痛中的千疮百孔的心瞬间就温暖了起来,仿佛受到极大的鼓舞,我悄悄地抿开唇角,对明润柔柔一笑。
明润神色愈发柔和,好比天上的月光,好比拂过耳畔的夜风,令人醉令人痴。
我心里头甚至产生了一种很不应该的想法,我竟是在想倘若在这个时候没有柳豫在,那我与温衍两人对着这清风这圆月这夜色,真真是称得上是良辰美景了。
这样的想法一出,我忽地又开始感到了愧疚。
明明柳豫才是我的驸马我的夫君,可我却产生了这么恶毒的想法。这样的我与当初的晏清又有何区别,我不愿当晏清,也不愿让柳豫遭受到我当初所受的痛楚,温衍也绝不是杜汐汐。
我是有家室之人,万万不能对不住柳豫。
我垂下眼帘,偷偷地瞧了柳豫一眼,这一瞧,让我立马惊了惊,我从未见过柳豫这样的眼神,厌恶与恨意齐飞,双双遮蔽了他的眼。
而这样的眼神竟是对着明润的,那是看情敌的眼神。
我之前也只是猜测柳豫知道明润就是温衍,如今一看,我就万分肯定了。他忽然重重地咳了几声,面上出现一抹酡红,我急忙倒了杯茶给他,“可是身子不适?”
靖西的昼夜温差颇大,极易受风寒。我们来靖西也有好一段日子了,柳豫病过几回,但幸好都是小病,吃了一两剂药就好了。可现在听他咳的几声,再瞧他的神色,仿佛一下子就变得虚弱了。
我又问:“可需唤赵太医来瞧瞧?”
柳豫喝了几口茶,他摇了摇头,握着我的手道:“不用麻烦赵太医了,我回房歇一会就好。”
我道:“也好,这里风大,你也别吹风,先回房歇歇罢。”
柳豫又咳了几声,咳得一双眼睛水润润的,他凝望着我,“娘子不陪我回房么?娘子多陪我一些,我的病也好得快。”
我愣了下,柳豫今夜有些不对劲,他平日里不这样的。我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原因。看来柳豫是不愿我和温衍独处。我心底是万分愿意与温衍独处的,可柳豫如今都这么说了,我压根儿就没有理由拒绝。我唯有道:“好。”
柳豫立马整个人贴在了我身侧,仿佛将全身力气都放到我身上来了。
“娘子,我有些晕。”
我只好伸手扶住他的腰,讪讪地和明润告辞。明润也站起身来,从袖袋里递给了我一样东西,是个精致的小瓷瓶,玉石的质地,握在手里冰凉冰凉的,十分舒服。
他道:“这药止咳非常有效,倘若驸马半夜咳得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