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战争幻想

  “怎么样？有问题吗？”过了半天也没听到安进的回应，却见他低着头一脸沉思状，Luke问了一句，语气中已暗含质问。
  “呃，没问题。”虽然Luke的话就是一种变相的警告，但当预感中的坏事真的发生时，安进心里反倒踏实了，更何况这情况也没像想象中那么坏...
  “那就好，有什么事需要协助，尽管跟我说。好了，你去忙吧。”
  安进起身正要离开，Luke又问了句：“厦门那份意向单怎么样了？”
  “那个姓沈的说好明天给我答复。”
  “有什么进展，随时和我说一声。”
  “好的。”
  回到自己座位上，安进多少松了口气，趁着电脑开机的工夫，泡杯茶先。
  开工在即，心里踏实了些。这年头，只有忙起来才能让人有点安全感。呃，也不尽然，那充其量也只是让人在忙碌中暂时无暇顾及那些罢了...
  袋泡茶冲好，电脑里的办公软件一一打开，又一天的工作开始了。
  不一会儿，太阳从对面那幢大楼背后缓缓挪了出来，金色的阳光沿着窗帘的缝隙灌进这位于高空、在微声背景中忙碌运转着的办公室。
  “这多像核弹爆炸时的光辐射啊。”投到安进桌上的光波，让他油然生出这样的联想。
  哎，要是真的突然爆发一场战争该多好啊，一边干着活，安进的脑波又不安分地活动起来。他忽然莫名地渴望发生一场世界大战，而且就用这种核弹来打。一想到这儿，他甚至有些激动，如果有一种武器能将他眼前这台无边无际、把身处其中的每个人都像零部件一样摆弄的城市机器给砸碎该多好。这个被描绘成美好生活得以实现的地方，实则积聚了多少无谓奔忙、不断作孽而又完全停不下来的人…“战争”这个名词竟一下让安进生出近乎无限的向往，不是小男孩闹着玩的一时兴起，他是当真的，他觉得自己忽然从某种角度明白了为什么战争是历史的必然…
  快到中午，就在安进准备去吃饭的时候，前台Julia急匆匆把一份传真送了过来。
  不是说扫帚星当头吗？这就来了，自己名下一家客户收到的产品出了问题，他们原本就等这货急用的，这下要是解决不了，那边损失就大了，好不容易和他们建立起来的合作关系也肯定玩完。
  安进拿着对方传真过来的相关文件，风急火燎地直奔产品部，找相关负责人核对情况、商议对策。一直忙到下午四点多，才好歹把事情勉强摆平，可之后该拿什么公司政策允许的补偿给人家善后，又让安进颇费了番脑筋，一者今天的状况的确出得不是时候，二来那个老板也着实是个难伺候的主儿，看来这关系也不是那么好修补的。
  回到办公室，老板和Luke已经在会议室摆好了公堂，和这起事故有关的人员一个也跑不了，全给逮进去一顿狠批。
  可怜安进，从里头被放出来的时候，脚下已经轻飘飘有如腾云驾雾了。
  这会儿，办公室里其他员工已经三三两两开始回家，外面天色擦黑，一看手表，都过了下班时间，为了应付那紧急情况，一天下来别的啥事儿都没做，而那些事情如果处理不完，安进自然是没法下班的。
  一下瘫坐到自己座位上，安进的脑子整个发懵，可这并不影响他的职业条件反射开始行动：QQ上给客户回话，察看一份份邮件…
  直到习惯性地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只觉一道冷涩塞牙，这一早泡出来的茶饮早已凉透了，安进这才想起自己连午饭还没吃哪。
  刹时间，一股无名邪火直冲他的脑门：原来想要笃笃定定完成一天的工作，却忙得晕头转向；原来想要吃个午饭调节一下，到头来连口热水都没喝上；不想上头那帮人对自己指手画脚，却一天里挨了两顿板子…
  愿望和现实这一摩擦不要紧，胸口那怨火霎时便刹不住车地膨胀起来，安进倒是想刹住——毕竟这口气还得他自己受着——却越刹越上火。为什么会这样？没有为什么，但就是这样。那底层情绪完全失控，你能怎么样？
  安进用力咽了口唾沫，还在竭力止息着这只会让他自讨苦吃的邪火…可较劲了半天...算了，犟不过它，还是干活吧。